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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2 章

這節課是英語。

英語老師課前都要花上五分鐘聽寫單詞。曹琳打報告的時候英語老師正在讀單詞，被打斷了之後有些不高興的看了她一眼，但沒說什麽，讓她進去了。

三分鐘後，單詞聽寫結束，門口又有個人打報告。

英語老師生氣的扔下書準備訓斥，卻看見門外站着的是曲桐柯。

對這個總是靜悄悄的，但每次考試都是年級第一的女孩子，英語老師印象很深。學生時代，老師們總是對乖巧的好學生格外寬容。

“進來吧，下次不能再遲到了哦。”英語老師語氣十分溫和。

曲桐柯局促的說了聲“謝謝老師”，然後盡量快的走向坐位。

等她坐好拿出課本，周硯才問:“你怎麽去個廁所這麽久？”

曲桐柯不會騙人，費了一點勁才想了個理由:“腿不方便，所以就慢一點。”

她說話的時候周硯一直看着她，曲桐柯卻沒有直視周硯，而是低着頭閃避周硯探究的目光。

她這心虛的樣子惹得周硯懷疑:“沒騙我？”

曲桐柯低下頭，頭搖的跟撥浪鼓似的。

看她裏裏外外除了頭發有點亂，其他的也沒什麽不對的地方，周硯勉強信了她的說辭。

曲桐柯輕呼一口氣，繃緊的神經放松了下來。

英語老師帶着大家朗讀新課文，曲桐柯眼睛看着書，嘴巴也動着，但是卻沒發出聲音。她腦子裏想着在廁所遇到的那位女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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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起來很成熟，應該是初三的吧。女孩說話很不客氣，打扮也很随意，全身上下每一點都很符合老師還有家長嘴裏的壞學生。這麽厲害的女生，一定不會被人欺負吧？

曲桐柯心裏想。說實話，她有些羨慕。她甚至有點小小的憧憬……如果自己也變成那樣的話，是不是就不會有人欺負自己了？

但也只是這麽想想，曲桐柯永遠都是曲桐柯，變不成別人。

下午放學的時候，周硯扶着曲桐柯去自行車棚去取車子，準備送她回家。剛下樓梯，曲桐柯就被人叫住了。

“桐桐！”

曲桐柯目光順着來人看去，發現是曲磊。

“哥，你怎麽在這？”曲桐柯問。

“我昨天聽我媽說你腿受傷了，今天早上出門的時候到你家找你說載你上學，但是奶奶說你已經走了，我就想着放學在這等你，順便捎你回家。”曲磊解釋道。

曲桐柯聞言，看了眼周硯，有些不好意思道：“要不你先回家吧，我哥帶我回去就成。”

周硯有些納悶，小聲問：“這你哪個哥啊，怎麽昨天去你家沒見到？”

“我堂哥，昨天那個人就是他媽。”

昨天那個人，代指的就是張翠萍。

周硯這下知道了，原來是親戚。他放了心，将曲桐柯扶到了曲磊的車後座上：“那成吧，就讓你哥帶你回去吧，那我先走了。”

“好，再見。”

“再見。”

周硯一走，曲磊也帶着曲桐柯回家了。路上，曲磊問她是怎麽摔成這樣的，被曲桐柯兩三句話含糊了過去。

憑良心說，曲磊随他爸多一些，平日裏對曲桐柯也挺不錯的。就是曲磊腦筋直，而且四肢發達，之前因為跟人起小摩擦，沒少被叫家長。曲桐柯不敢告訴曲磊自己被人欺負的事，一是怕曲磊因為自己跟別人起沖突，二來，她也是怕萬一曲磊真因為自己跟別人起了沖突，她覺得張翠萍一定會撕了她的。

……

等曲桐柯臉上和腿上的傷口徹底好起來的時候，時間已經不知不覺的又溜走了許多，漫長的夏季終于徹底結束，涼爽的秋天悄然潛入小縣城，桐花中學的學生們又迎來了令人頭疼的期中考試。

出成績的時候，曲桐柯前所未有的緊張。她倒不是擔心自己，而是擔心周硯。

自從答應幫助周硯學習、并且每天喝着周硯從家裏帶的牛奶之後，曲桐柯可謂是盡職盡責。她不僅得防着周硯上課睡覺，還得監督每天周硯作業的完成，甚至連糾錯都不放過。一道錯題，老師先講一遍，周硯如果聽不懂的話，曲桐柯就會一直講到他懂。

用周硯的話說，曲桐柯管的比他媽還緊。

周硯一開始還有些抗議，但每次他想拒絕的時候，曲桐柯就不言不語，只是緊抿着嘴巴、默默地看着他。周硯總覺得她眼睛裏好似有千言萬語要說，但是偏偏她就是一句話也不說。

每逢這時，周硯總會忍不住的心軟。之後就會拿起書本，态度認真的聽曲桐柯講題。

事實證明，功夫不負有心人。

這段時間認真學習下來，周硯的成績竟然有了大幅度的提高，從班級後列大步跨向中游位置，甚至得到了張春華的贊許。

拿到成績單的時候，張春華讓周硯去一趟她的辦公室。

張春華的辦公室是一個大房間，裏面擺了6張桌子，分別坐着桐花中學所有的語文老師。周硯進去的時候，張春華正在研究成績單。看到周硯，張春華放下手中的紙張，指着房間角落放着的凳子對周硯說：“拉過來坐着。”

周硯搬過來凳子，然後乖乖坐好。

張春華喝了口茶，道：“你這次考的相對之前來說很不錯，值得鼓勵。”

說實話，這是周硯第一次在學習成績上得到表揚。他有些不好意思的撓撓頭：“謝謝老師。”

張春華點點頭，又道：“我剛特地找出了你上次月考的成績對比了一下，發現你的每一門分數都有了大幅度的提升。因為你是轉學生，老師對你的情況還不太了解，所以叫你過來是想問問你，你是上次月考發揮失誤，還是說成績在這一個月裏突飛猛進了？”

周硯明白了她的意思，解釋道：“上次月考其實是我的真實成績。這次期中考試考的好，是因為曲桐柯幫助我學習了。”

“曲桐柯？”張春華有些意外.作為班主任 ，沒有人比她更了解班上的學生了。曲桐柯向來都是孤僻的孩子，連讓她主動說句話都費力，怎麽會幫助周硯學習？張春華一肚子的疑問。

“是的。她一直在督促我學習，我不會的問題也是她給我講的。”

張春華沒再說話，而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隔了一會兒後，張春華做了一個決定：“這樣吧周硯，期中考試後學校一般會開家長會。你也知道，曲桐柯的成績一直在年級都是數一數二的，老師想讓她在家長會上作為優秀學生代表發言，但是曲桐柯的性格實在是太內向了。要不，你幫老師轉達一下這件事，順便盡可能的勸她答應下來。”

周硯不是很情願：“如果她不想，那就換個人吧。”為什麽要勉強曲桐柯做她不想做的事情？

張春華知道他沒理解自己的意思，于是耐心的解釋：“曲桐柯的性格你也知道，非常的內向，甚至說是孤僻也不為過……如果有機會讓她在人前講話，一來可以鍛煉她的膽量；二來，讓她多跟人交流交流，也不是什麽壞事。你說對吧？”

周硯想了想，春花說的還是有一定道理的。于是欣然答應。

等周硯回教室的時候，曲桐柯就問他：“老師叫你做什麽去了呀？”

“沒做什麽，就是誇我學習進步了。”

曲桐柯聽到這裏，忍不住笑了起來：“這次真的進步很多了，恭喜你啊周硯。”

“同喜同喜。唉對了同桌，老師還讓我轉達你一件事。”

“什麽？”

周硯眼睛一轉：“反正是好事。你先答應我你會做，不然我就不說了。”

曲桐柯相信周硯不會做坑害她的事，想都沒想就點頭了。

周硯這才說：“老師說，讓你家長會代表優秀學生上臺發言！”

聞言，曲桐柯瞬間僵掉了。隔了好一會兒，她才問：“你怎麽說的？”

“我說你一定會去的。”

曲桐柯難以置信的看向周硯，好像他做了多麽令人匪夷所思的事情似的。

不過這事對曲桐柯來說，确實有些難以接受。試問，一個跟全班大多數人都無交流，平日裏總是沒有半點存在感的孩子，突然要在衆目睽睽之下在講臺上作報告……怎麽可能不緊張？

“我……我不行的……”曲桐柯推拒。

此時的周硯已經不是兩節課前的周硯了，他被春花說服了，一心想讓曲桐柯在人前說說話，練練膽兒。于是故作為難道：“那可怎麽辦啊？我都答應春花了，這會兒如果跟春花說你不去，春花一定會生氣的。她一生氣，就處處看我不順眼，然後平常肯定會故意刁難我！”

曲桐柯有些不相信：“不，不會吧，張老師不是那樣的人。”

“怎麽不是了？對你肯定不是，你是好學生嘛。但是對我可就不一定了。你也知道，我平時老愛遲到，上課還忍不住吃東西，春花看我早就不順眼了。”

曲桐柯沉默了。

她是真的不想、也不太敢去做什麽優秀學生發言。但是，不發言的話，對周硯有不好的影響，這又實在不是曲桐柯想看到的。

糾結了好半天，曲桐柯最後一咬牙，狠心道：“那，那好吧，我去就是了。”

聽她答應了，周硯差點沒樂出聲。好險才憋住笑意，周硯确認道：“真的嗎？”

曲桐柯用力點頭：“真的。你告訴張老師，我去就是了。”

周硯高興又滿意，他摸了摸曲桐柯的頭，誇贊道：“同桌真乖。”動作神态還有語氣，特別像是在摸小動物。曲桐柯往邊上躲了躲，沒躲開，只得由着周硯揉亂了她的頭發。

答應發言，周硯是高興了，但曲桐柯卻愁的不行。

家長會定在這周五下午，還有三天的時間。這三天裏，曲桐柯得寫好發言稿，并練習讀的通順。這些都還好克服，最令她頭疼的是，家長會上肯定會有好多人，她不太敢在那麽多人面前大聲講話。

好幾次，曲桐柯都忍不住想求求張春華，讓她換個人去吧。但是想到，周硯也是希望她去的，曲桐柯就忍住了打退堂鼓的意願，努力地堅持了下來。

三天時間眨眼就過去了。轉眼間就到了周五下午。

家長會這半天裏，其他同學是不來的。除了班長程實要來幫助老師做家長登記以外，剩下來的學生就只有曲桐柯一個人。張春華之前大概跟她說了大概流程，安排她在各科老師講完班級同學大概情況後再發言。曲桐柯站在門口聽着老師們在教室裏說話，眼瞅着離她上場的時間越來越近，曲桐柯的手心裏出了一層汗。她覺得自己肚子好像也開始疼了，甚至小腿肚也有點抽筋。

曲桐柯反複不停地深呼吸，試圖緩解自己緊張的情緒，不過好像沒什麽作用。一旁的程實看她這幅過分虛弱的樣子，也不禁有些擔心：“曲桐柯，你沒事吧？”

曲桐柯搖搖頭，但是嘴唇卻明顯的泛白。

程實還待說些什麽，話剛出口卻突然拐了個彎：“你別……卧槽，周硯你怎麽來了？”

曲桐柯愣住了。

她呆呆的轉頭，就看見周硯笑的見牙不見眼的站在她身後。

“同桌，待會兒加油啊！”周硯舉手比了個加油的動作。

曲桐柯回過神，抿了抿幹澀又蒼白的唇，重重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