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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0 章
師瑤的馬車早已在約好的地方等待了,見沐夷光帶着帷帽徒步而來,師瑤連忙迎了上去,兩個人一起上了馬車,她才開口問道:“阿梨今日怎的這般出行?”
總不能說自己夫綱不振,是偷溜出來的吧?
沐夷光取下帷帽,俏皮地朝她眨了眨眼:“這樣出行自在一些,還請師瑤姐姐為我保密呀。”
師瑤笑着點了點頭:“我家下人的嘴也嚴得很,阿梨放心便是。”
說着她又取出食盒裏的一個青瓷缽碗,遞給沐夷光道:“難為你今日起得這樣早,還沒有用過早膳吧,這是我今晨特地炖的雙蓮雙米粥,先嘗一點填填肚子,我遣人打聽過了,琉明寺裏的素齋也很有名,到時候我們還可以去嘗嘗。”
手裏缽碗溫溫熱熱,将蓋掀開,小米和糯米炖得軟糯濃稠,蓮子和蓮藕的清甜撲鼻而來,沐夷光滿足地嘗了一口,打趣道:“師瑤姐姐做事妥貼,又端莊賢惠,将來也不知是誰這麽有福氣娶了這樣好的女郎。”
師瑤的臉立刻紅了起來:“阿梨明明知道我的心事,可不許再打趣我了。”
沐夷光連連應道:“師瑤姐姐放心吧,等在佛祖面前許了願,回頭咱們便拟一個詳細的計劃,保管将那人安排得明明白白的。”
師瑤紅着臉瞪了她一眼,卻也沒再反駁。
琉明寺在城外的玉華山上,玉華山本就偏僻險絕,琉明寺更是處在玉華山的一處懸崖臺地上,馬車行到山腳下只用了不到一個時辰,倒是上山頗要費些工夫。
所幸兩人都有些功夫底子傍身,爬起山來也不費力,甚至還能有空聊聊天。
師瑤道:“聽說這琉明寺上的姻緣樹最是有名,看來阿梨來此處祈福是祈對了,怪不得皇上賜了一樁那樣好的姻緣呢。”
沐夷光是個臉皮厚的,不僅得意地點了點頭,甚至道:“一會兒師瑤姐姐也去拜拜,好姻緣自然就來了。”
兩個女郎不知羞地彼此取笑,沐夷光卻忽然聽到旁邊的樹林裏傳來了女子的哭聲。
此刻還未到辰時,山上還沒有什麽香客,陽光已經從淡藍色的天空裏傾斜而下,山林裏隐隐地漫着霧氣,就連山風裏都染上了濕潤的綠意,這一點哭聲便顯得尤為突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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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出門師瑤只帶了四個家丁,不過都是會武的好手,因此也并不緊張,她見沐夷光已經調轉了方向要往樹林裏去了,立刻吩咐那個最機靈的先上去開路。
一行人有前有後地進了樹林,才發現是一夥流竄的山匪綁了上山的香客,沐夷光看了看,綁了坐在正中的是一個衣着華貴的年輕女子,那雙眼睛瞧着有些相熟,旁邊還有幾個丫鬟婆子,一個能打的都沒有。
她們口中都被塞着布條,中間的女子還算冷靜,只是面色有些慘白,旁邊那些不經事的丫鬟已經嗚嗚哭了起來,沐夷光聽到的嗚咽聲就是這樣傳出來的。
師瑤輕聲問道:“福叔,這夥山匪厲害嗎?”
福叔搖了搖頭:“不過一群烏合之衆罷了,只是人數有些多,不好處理。”
這一夥山匪有十來人個,蒙着面,手中拿着尖刀,一看便是亡命之徒,他們綁的是女眷,此處還有身份尊貴的太子妃娘娘,照他看來,自然是下山報官來得穩妥。
沐夷光卻搖了搖頭:“再下山去報官就來不及了,師瑤姐姐,你帶着兩個丫鬟去尋人幫忙,我和福叔他們過去看看。”
師瑤急了:“那怎麽能行?”
青霜也搖了搖頭,不肯走。
沐夷光卻很有把握:“放心吧,我的武藝比你好,何況我已經聽到山路上此時正有人行走,你去将人喊來幫忙,我們人多勢衆,他們自然就會被吓跑的。”
師瑤見她說得在理,只好伸手解下父親所贈的佩劍遞給她,依言行事。
說話間,那膀大腰圓的領頭人已經蹲下身來,滿臉淫笑地看着中間的女子:“小娘子長得不錯啊,可許了人家?”
“哦,忘了你還說不了話了,”他準備将那布條抽走,開口威脅道:“不許喊,否則我有得是辦法讓你這輩子都發不出聲。”
此言一出,旁邊的一個十一二歲的小丫鬟已經吓得尿了褲子,冒出一股子酸味,領頭人頗為嫌棄地瞪了那小丫鬟一眼:“急什麽,還沒有輪到你呢。”
他在心裏尋思:那人只說了不許碰正經的主子,這小丫鬟拿來耍耍應當不妨事吧?
女子勉強地點了點頭,領頭人這才伸手将那布條抽走,順便摸了一把她的臉蛋。
安菡梅忍住心底的嫌惡,盡量平靜地示好道:“不知英雄遇到了什麽難處,凡事都可以商量。”
領頭人哈哈一笑:“剛才不是已經說了嘛,咱們缺一個暖床的小娘子,我看你就不錯。”
那粗糙大指揩過臉頰的感覺還印在臉上,安菡梅這會兒幾乎要幹嘔出來,終于克制不住地道:“放肆,你可知我是誰?”
那領頭人不以為然地嗤笑一聲:“自然是我娘子了,還能是誰?”
他算着時間已經差不多了,果然聽到一聲大喝:“住手!”
他轉過頭去,卻見是一個帶着帷帽的女子,身後還跟着幾個家丁,聲音脆生生的,但是頗有氣勢:“放開她們!”
那領頭人眼睛一眯,不懷好意地打量起沐夷光來:雖然看不清此女容貌,但他直覺便是一個美人,興許比手裏這個還要更美上幾分。
莫非是老天開眼了,知道他不能碰這個,便另送一個上來?
他粗魯地将布條又塞回安菡梅嘴裏,揮了揮手中的尖刀:“兄弟們上!”
沐夷光臨危不亂抽出手中輕劍,已經搶先從側面持劍而上,那領頭人只道女子嬌弱,又本着擒賊先擒王的道理,率衆揮刀而上,福叔趕忙帶着人跟上,自己更是以一敵三,為太子妃娘娘擋去其他人的攻擊。
那領頭人學過些拳腳,已經是山匪裏頭功夫最好的了,和那女子對起招來,竟然也不占上風,自己雖然有一股蠻力,那女子用的卻是巧勁兒,一把輕劍閃着寒光,上下翻飛,成功化解了攻勢。
不過他的心裏也不着急,畢竟自己人多,只要纏得這些人沒了力氣,遲早便是待宰的羔羊。
他的算盤打得雖好,師瑤找的幫手卻已經到了。
只聽得林中傳來紛雜的腳步聲,一個女聲道:“這邊,就是這邊。”
一個溫和的年輕男聲道:“姑娘放心,琉明寺的智誠大師在此,斷不會讓那夥歹人讨得什麽好去的。”
又有一個穩重些的中年男聲念了句佛號:“阿彌陀佛,”接着便傳來禪杖頓地的嗡鳴聲。
智誠大師的名頭,在整個玉華山都是響當當的,那夥山匪雖是流竄至此,也曾經聽說過。
出家人雖然不殺生,但落到官府手裏,憑這個小娘子的背景,他們斷然是活不成了,不過是樁生意,沒有必要豁出命去。
領頭人想明白其中關竅,大喊一聲:“風緊,扯呼!”那十幾個人很快便撤離了。
得救了!
沐夷光輕舒一口氣,揉了揉有些發酸的手腕,蹲下身來為安菡梅解開繩索。
安菡梅的嗓子有些發緊,勉強維持着儀态道:“多謝姑娘救命之恩,不知姑娘高姓大名?”
“舉手之勞,不足挂齒。”
她将安菡梅身上的繩索解開,便起了身,朝師瑤走去。
安菡梅頓時覺得此女頗有些不識好歹,既然已經救了人,為何不幫人幫到底,送佛送到西?
但她也沒有辦法,只得自己親自将丫鬟婆子身上的繩索解開。
師瑤第一個沖了出來,湊到沐夷光面前,上上下下地打量她:“阿梨,你沒事吧?”
沐夷光将輕劍收起還給師瑤,莞爾道:“得虧有你相助,已經無事了。”
京中的閨秀便沒有安菡梅不識的,她自然已經認出來人是太仆寺少卿之女師瑤,更可惡的是她後面竟然還跟了一個年輕男子,這些人将自己的窘态都看去了。
師瑤羞道:“哪裏是我的功勞,多虧了嚴大人急智才是。”
也是湊巧,她回到山路上,居然正巧碰到了嚴景書,将事情略略說了,他二話不說便答應幫忙。
畢竟嚴景書只是一介文弱書生,随身又只帶了一個書童,若不是他略施口技,吓退了匪徒,真正要去對敵,恐怕也只是多一波人質罷了。
嚴景書略微擡了擡眼,已經知道了眼前兩女的身份,這被綁的便是戶部尚書安齊之女安菡梅,另外那個雖然帶着帷帽,但見她武藝不俗,又與師瑤交好,只怕就是當今太子妃娘娘了。
于是他頗為謹慎地拱手行禮道:“姑娘客氣了,路見不平拔刀相助而已。”
沐夷光點點頭,難得嚴景書雖是文人,卻頗有一股俠義精神,此刻看他也覺得順眼起來,又道:“天子腳下,朗朗乾坤,竟還有人如此作惡,回京以後我定要将此事上禀,将其一網打盡才是。”
安菡梅聞言失聲道:“不可!”
沐夷光明白她的顧慮,溫聲勸慰:“姑娘放心,這只是為了抓到那夥賊人,以免以後再有人遇險,其餘的事情我是一個字都不會提及的。”
見衆人齊齊轉頭看向自己,安菡梅垂下頭,楚楚可憐道:“此事事關小女子閨譽,還請這位姑娘高擡貴手,放過此事。不然的話,小女子怕是只有一頭撞死在此地了。”
嚴景書在心底嘆了口氣,守禮地退出了此間。
他今日在城門處看到了安家女眷的馬車,猜到是安菡梅要來琉明寺上香,才一路跟到了此地。他雖然有意要與之相識,但今日實在是不巧,出了此事,只怕心高氣傲的安菡梅往後再也不願與自己有所牽連了。
這姑娘的話太過決絕,沐夷光和師瑤也沒有辦法,只好順了她的意,答應徹底瞞下此事。
安菡梅原是想來琉明寺燒香祈福的,只是出了這檔子事,哪裏還有別的心思,帶上丫鬟仆人匆匆下山去了。
更深更遠處的密林裏,有兩個人的身影顯現。
其中一個道:“王爺,那安菡梅已經下山去了,可要将那夥人再叫回來,按原計劃行事?”
另一個嗤笑一聲:“你當安齊是傻子麽?此計可一不可再,将人處理得幹淨些,今日便作罷。”
沐夷光這一行人又重回到了山路上,此事倒是給了嚴景書與師瑤相交的機會,兩個人你來我往的,很快攀談起來,當看到了山頂寺廟的身影,沐夷光便很有眼色地尋了個借口,帶着青霜率先上山去了。
氣勢恢弘的山門上用金漆書寫了“琉明寺”三個大字,再往上一百個臺階,便是鐘樓、鼓樓和天王殿。
沐夷光站在山門前,腳步遲疑:“我怎麽覺得原先的山門不是這樣呢?”
青霜為她解釋道:“娘娘說得不錯,琉明寺原先只是京城外名不見經傳的一座小寺,這山門也是去年由一位女施主陶問竺出資重建的。”
陶問竺是晉地有名的女富商,沐夷光自然聽過她的大名,猜測道:“看來這陶施主便是在此地結緣了。”
青霜點點頭:“琉明寺後山的懸崖上有一棵千年的銀杏樹,陶施主便是在銀杏樹下結識了有緣人,這才出手布施的。從此這琉明寺姻緣樹的名聲便不胫而走,都說有情人在樹上結了紅繩,便會矢志不渝,白頭到老,寺裏的香火也日漸興盛起來。”
沐夷光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看來這姻緣樹靈驗也是有原因的,若不是勇敢的有情人,怎麽會在這懸崖上結紅繩呢?
此刻太陽已經升到了高空中,透明的日光裏氤氲着寺裏的香火氣,若斷若續,疑幻疑真,沐夷光拾階而上,心底莫名地升起一股惆悵的情緒。
大雄寶殿內煙霧缭繞,香燭鼎盛,她跟随着正在虔誠朝拜的香客們,亦上前拜了拜,卻不知自己所求為何物。
她看着排在自己身後的青霜,低聲說了句:“我自己去寺裏走走。”
青霜想攔也攔不住,想來佛門清淨之地應當也不會有什麽問題,便任由娘娘去了。
沐夷光漫無目的地在寺內走着,想着自己是去齋堂用些素齋,還是去看看那棵頗負盛名的姻緣樹,只是她走着走着,竟然走到了修禪人所居的禪房來。
禪房裏很安靜,只聽得到院內的修禪人手持着笤帚灑掃院子的聲音,細密的竹枝拖着又長又慢的尾音輕輕地掃過地面,“唰——”“唰——”的一下又一下,像是掃淨了心境,沐夷光的心也跟着安靜了下來。
她站在院子裏聽了許久,直到那個修禪人轉過身來。
兩個人的臉上都露出一些驚訝之色,沐夷光實在沒想到眼前這個身穿青灰色僧袍、正在一絲不茍地掃地的人會是前些時日在端午射柳盛會上有過一面之緣的謝将軍。
她雖然帶了帷帽,但謝衡怎麽會認不出她?他握緊了手中笤帚,便要下跪行禮。
沐夷光不得不出聲攔道:“我今日乃是微服,謝将軍不必多禮。”
她在心裏小聲嘀咕:這謝将軍的眼力也未免太好了。
謝衡重新直起身來,攥着笤帚的指尖微微發白,這才勉強平複了心緒。
他依舊低垂着頭,看不清他的表情,聲音卻和這洗得柔軟發白的僧袍一樣溫和:“微臣——我偶爾在此地修行,不知娘娘大駕,有失遠迎。”
這人雖然守禮,但也的确是固執,自己明明已經說過是微服了,還一個勁兒地“微臣”“娘娘”的。
沐夷光只好道:“不知這琉明寺的姻緣樹在何處,謝将軍可否為本宮指路?”
謝衡點了點頭:“在後山的碑樓處——”
他頓了頓,終究還是私心作祟:“後山臨近懸崖,地勢複雜險峻,請準微臣為娘娘帶路。”
沐夷光方才已經在寺裏迷路了,此刻也不矯情:“那便麻煩謝将軍了。”
謝衡将笤帚在院內放好,走在大約沐夷光左前兩步的位置,為她帶路。
此刻青天白日,沐夷光帶着帷帽,又有往來僧侶和香客,避嫌的心思也被沖淡了幾分,不禁問道:“本宮瞧着謝将軍很是眼熟,是否以前便曾相識?”
謝衡沉默了一瞬,很快便道:“的确見過幾面。”
沐夷光“噢”了一聲,要算起來謝衡還是殿下的表兄,自己會與他見過幾面也是常事,并不以為意。
她又解釋了一句:“本宮前些時日受傷,忘了近兩年來的記憶,倒是讓謝将軍見笑了。”
她這下忽然明白自己應該求什麽了,自言自語道:“既然都說琉明寺佛法無邊,有所求必有所應,我若是去許願早日恢複記憶,應當可行吧?”
這聲音自然瞞不過謝衡的耳朵,他有些艱澀地開口:“萬事皆有緣法,諸法因緣生,諸法因緣滅,随緣自在便是。”
沐夷光慢慢地體會他這句偈語,竟也得了些禪趣,笑道:“看來謝将軍的修行已經有所悟了。”
謝衡苦笑一聲:“娘娘謬贊了,終究是窺不破,放不下。”
兩人仍舊一前一後地走着,很快便來到了碑樓處。
今日已是逾矩,望着碑林掩映後的銀杏樹,謝衡便不在往前走了:“娘娘請自便,微臣告退。”
沐夷光點了點頭,穿行在碑林之間,堅硬的石碑在經年的雨打日曬之中已有些風化了,上面镌刻的經文也不再清晰,而碑林後的銀杏樹卻依舊生機勃勃,綠意盎然。
幾人才能合抱的樹幹下盤根錯節,茂盛的枝葉卻優雅地舒展着,郁郁蔥蔥,俊秀挺拔,最為顯眼的是樹枝上系着的無數紅綢,有高有低,錯落在枝葉間,迎風飄揚,煞是好看。
沐夷光擡起頭,總覺得那上面也有自己挂的一個,但是那樹木太高,紅綢太灼目,日光太耀眼,一股強烈的眩暈之感襲來,她只覺得頭疼欲裂,記憶像潮水般漫天蓋地湧來,将她淹沒。
她的身子一軟,跌落在一個溫暖而熟悉的懷抱之中。
諸法因緣生,諸法因緣滅——來源于佛家緣起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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