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歲月遠(二十)
歲月遠(二十)
海西蒙古族藏族自治州·茶卡鹽湖,湖水連着天際的藍,幾乎要混合成一種顏色。
遠處淺碧色的群山在朦朦胧胧的遠景裏,淡的像是幹透的墨。
馮寧穿了一身淺藍色的裙子,像是整個人也要融化在漸變的藍色光景裏。
微微吹來的風,帶來清晨混合着陽光的清爽氣,在馮寧和李白雁之間彌散。
馮寧在湖邊眺望遠處的風景,心中卻有不一樣的心事在纏繞,讓她在微風裏愣神。
她身後的李白雁拿着手機淺淺一笑,打下一行字。
“對,我們現在就在這裏,你可以過來了。”
“好,我馬上來。”
李白雁關掉手機,摘下墨鏡,含笑與天際的陽光對視,又把視線轉移到馮寧身上。
後面有驚喜在等着她呢,所以李白雁沒有出聲去打擾馮寧此刻的安靜。
過來沒一會,有人從遠處走來,李白雁眼睛尖,一下子就看到了。
她微笑的沖那個男人揮揮手,拿眼神示意他馮寧的方向。
今天的太陽有點大,男人的臉上也帶了一幅墨鏡。
他穿着最簡單的白色襯衫,藍色牛仔褲,把目光投向了馮寧的位置。
他情不自禁的止住了腳步,把目光定格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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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傳來竊竊私語,是隔着歲月流年,再次久別重逢的聲音。
激烈一聲,在他們兩個之間猛然響起。
故事以緩慢的姿态,在兩個人歲月的伏筆處驟然進入了最高潮處。
程衍摘下了墨鏡,用那雙桃花眼對那個淺藍色的背影深情矚目。
闊別些許經年,從那日頭正好的北京城,一路追到了這風和日麗的西藏。
戲本子才敢把這荒唐的一處筆墨,用理直氣壯的口吻寫的讓人津津樂道。
李白雁見一個面對茶卡鹽湖發呆眺望,見一個愣愣站在原地不敢上前,心裏比他們都着急。
她裝作不經意的咳嗽兩聲,馮寧輕輕轉身。
那一個回頭,像是在命運的書頁處,輕輕翻篇。
原本故事暗沉的顏色,在她擡眼時分,一下子渲染上不一樣的色彩。
是破碎的光影,在陽光下重新組合。
結婚那年,他親吻上她的額頭,用朗姆酒灌醉般的音調,開口說“謝謝你選擇我來做你的丈夫。”
現在他用含情的眼神再次相望,卻說不出來一個字。
欲語還休,是近鄉情更怯的意味。
他們四目相對,他們都已不再年輕。
李白雁選擇回到車裏,把空間和時間都留給他們。
馮寧的內心現在在燃燒着一把火,荒野的寂靜和凄涼全部被點燃了。
對面正在沖自己微笑的男人,是那樣熟悉,又是那樣陌生。
像是一張拼圖,被打亂成幾千塊,在她腦海裏不斷重複,不斷交疊。
程衍向她走近了幾步,風帶來他身上熟悉的男士香水味。
這麽多年,他都沒有換過牌子和味道,還是當年她親自為他選的。
前調是雪松的清香,中調是橘子的甘甜,後調是一點檸檬茶的味道。
這味道勾起了馮寧熟悉的記憶,像是昨日他還溫柔擁她入懷,她環住他的腰,貪婪的聞着這香水的味道。
但他鬓角的幾根白發,她眼尾淡淡的皺紋,都在提醒着,他們早已在時光的洪流中闊別已久。
程衍在離她三步的距離停下,溫柔開口“好久不見,馮寧。”
曾經有個意氣風發的少年,大步走到她面前,老遠就聽到他清朗的笑聲“寶貝兒,有沒有想我?”
她羞怯的擡頭“程衍你特別讨厭。”
他笑一笑,“我知道咱們阿寧嘴裏的‘讨厭’,就是喜歡的意思。”
他俯身在她耳邊道“你剛剛就是在說,程衍你特別讓我喜歡。”
時光一晃數十年,往事如煙。
馮寧看着他的眼睛,“別來無恙,程衍。”
他比原來成熟百倍,目光也堅定百倍。
馮寧終究是敗下了陣來,他的眼睛是一把鑰匙,輕輕開啓她塵封在心裏的箱子。
那箱子宛如潘多拉魔盒,裏面愛恨交織在一起,形成一道逆流。
他擁有她所有的愛,也擁有她所有的恨和不幹。
他擁有她的一切,不管好壞。
“你來這裏幹什麽?”盡管知道答案,但馮寧仍舊開口詢問。
程衍的目光如炬,像是曾經那個滿腔熱血和愛意的少年,又重新回到他的身體,賦予他魂魄和勇氣。
她為他的眼神着迷,不管是二十歲,三十歲,還是四十歲。
程衍耐心的回答她所有的問題,他在風裏淡定開口“我來找你。”
馮寧感覺自己的鼻子一酸,她輕輕別過了頭,不願意讓他看見自己滿目的淚光。
她心裏突然冒出一個聲音,“原來,已經這麽久沒見了。”
當初那個得瑟着說自己永遠不老的少年,也長出了白頭發。
她的聲音帶着一點點克制的哽咽,“來找我幹什麽?”
瞧瞧,這個語氣和年輕時候吵架了,鬧變扭了,一個調。
當年小情侶鬧別扭,她也是用這樣的語氣發問,委屈的要命,哪怕其實一開始不講道理的人是她。
“來找我幹什麽?”
哪次他不是抱在懷裏,一哄就是哄好久。
現在再次面對這個闊別已久的問題,程衍笑了。
他的聲音雖然已經具有中年人的成熟,但在她面前,還是透着少年人才有的口吻。
一只鳥掠過茶卡鹽湖的上空,沾染着他們之間細碎的迷離。
“我這六年,一直在找你,只為了一件事,阿寧,你這麽聰明,難道會不知道?”
語氣裏是無奈的口吻,但溫和的像是沒有刀尖的刀刃。
馮寧當然知道答案,她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阿寧,”他叫了聲她的名字,是萬分溫存的口吻,“我來求你複婚。”
不是“我來找你複婚”而是“我來求你複婚。”
這是驕傲的程衍,這一輩子,這麽冠冕堂皇的把“求”這個字從嘴巴裏說出來。
當年的京圈程少,哪怕打斷腿,也從不求人。
現在他財富金錢地位應有盡有,但這個“求”字又在他嘴裏重複了第二遍。
“阿寧,我來求你複婚。”
幾年前本來就是兩個人任性之下的荒唐舉動。
現在再提起當年的荒唐事,不過是一樁笑談。
兩個當事人此刻面對面,眼中湧動的情愫,不減當年。
不,漫長的時光是釀酒的好手,在歲月的沉澱下,使那份情愫變得更加濃厚。
愛情這東西,真奇怪,讓人恨之入骨,又讓人甘之如饴。
讓人巴不得逃到千裏之外,從此不再沾染。
又讓人恨不得懸崖勒馬重蹈覆轍,再受一遍這磨難。
感情,從來就如煙如霧又如風,是最說不準的東西。
馮寧咬着牙,卻還是讓眼淚落下。
當年離婚的時候,她發誓千千萬萬遍,從此不再為他落一滴眼淚。
可是現在呢,這眼淚又是為什麽而掉落在西藏的塵土中。
程衍又往前走了一步,語氣帶着顫抖和懇求。
“阿寧,我不介意再等幾年”他微微皺眉“但是阿寧,你和我,還能再有幾年去浪費和消耗?”
當年的漸行漸遠,已然過去人生一半。
程衍的目光低下去,“別哭,阿寧,我最見不得你哭。”
何況他此刻又以何種身份去為她擦拭眼淚?
朋友?還是前夫?
都不夠資格,但他卻又忍不住。
就在他伸手想為她擦掉眼淚的那一刻,馮寧輕輕靠在了他的懷裏。
程衍一把擁抱住,不願意再分開。
馮寧的眼淚染濕了他的白色襯衫,像是一塊陳舊的水印,标志着時光的陳舊,以及故事的嶄新。
歲月從來都寬容大度,留給還有愛的人,最後的餘地和容身之處。
李白雁從車窗裏看到了這一幕,她會心的一笑,搖了搖頭。
兩個人還在緊緊擁抱,像是擁抱住過去那些流逝的時光。
李白雁拿出手機拍下了這一幕。
把這張照片發給了韓江寧和餘承光,配上文字“我的任務完成啦,你們師父也夠給力!回北京了讓他請咱們三個吃飯。 ”
餘承光看到信息的時候,正在去靜安寺的路上。
他看着手機裏的照片笑了,不知道為什麽,心中也冉冉升起一股熱血的暖意。
像是枯滅的樹枝又被重新燃燒起火焰,哪怕他此刻置身在數九寒冬的大雪天。
這種莫名其妙的溫暖,似乎也是種宿命的指引。
司徒冬至在佛前輕輕睜眼,心靈感應一般覺得今天并不簡單......
佛祖在高高的金座之上,拈花微笑,佛前燭火搖曳,檀香悠悠。
有人踏過了門檻,走進來第一步,司徒冬至就聽到了後面的動靜,慢慢回頭。
那天,陽光正當好,一個回頭,就是一生一世。
韓江寧剛剛從南京分部的公司出來,一打開手機,就彈出了李白雁的消息。
他在炙熱的陽光下微笑,對着照片笑着搖了搖頭。
他回複道“辛苦了,李阿姨。”
剛剛發出去,他就收到了丁貝平的消息,“在幹什麽?我的畫終于都畫完了,接下來的幾天天氣也不熱,咱們的南京出行計劃又可以安排上了。”
他撥通了她的電話,溫柔開口“我在想你。”
“我也想你。”她把話說得溫和又坦然。
鳴蟬在夏天的枝頭總是叫個沒完沒了,南京的梧桐樹依然茂盛在每條寬敞的大道。
在這個夏天,故事以全新的姿态進行嶄新的開篇。
“我馬上來,需要我帶些什麽嗎?”
“帶上我,我們一起去漢中門的花市挑盆月季花吧,中午外婆喊我們一起去吃飯。”
“好。”
李白雁發了條朋友圈,表面上是無奈的口吻,但其實是拐彎抹角的在祝福。
茶卡鹽湖的天,真的很藍。
“唉,這次西藏之旅,我是要做電燈泡了。”
丁貝平在等韓江寧的時候,手機鈴聲響起,是媽媽的來電。
她接通,“喂,媽媽。”
媽媽還是當年那個風風火火的性格,什麽事都喜歡開門見山的和她直接說。
“聽你外婆說,你談戀愛了?”
“是的。”
不知道為什麽,丁貝平有一點緊張。
媽媽在電話那頭笑了笑“你這個年紀談戀愛挺正常的,只有一點,自己選好人就好。”
丁貝平拿着電話輕輕點了點頭,“他挺好的,我考察着呢。”
電話那頭安靜了幾秒,“感情這事情,如人飲水,冷暖自知,你自己看着辦,但一定要把眼睛擦亮。”
丁貝平笑了“好,我會的,媽媽,你最近還好吧?”
“挺好的,我現在在桂林呢,那裏的風景很好看。”
母女兩個人,這麽些年,難得說這麽多話。
“你開心就好,我在南京也挺好的,外婆身體健康,今年秋天,我會和男朋友一起去北京。”
“行,你也不是小孩子了,從小也特別獨立,自己注意安全就好。”
“好,媽媽再見。”
“再見。”
這通電話結束,丁貝平舒了一口氣。
她和母親之間的感情太過微妙,但她又覺得這樣客客氣氣,大大方方的互相關懷,也不算是什麽壞事。
人生在世,能活得自在,已經很不容易了。
如果非要锱铢必較,去回想太多,反而惹自己不痛快。
她下樓去等韓江寧,但整個人還沉浸在了剛剛的那通電話裏。
不管怎麽樣,媽媽願意打這個電話,她也願意好好的接這個電話,都是一件好事。
她現在也遇見了能讓自己快樂的人,她在想念他。
她在一棵梧桐樹的陰涼處發呆,不遠處有清朗的聲音傳來。
“怎麽在發呆呢?”
是含笑的韓江寧,從逆光處一步步向她走來。
記憶交錯,恍如夢回秦淮,他也是這樣含着笑走到他面前,禮貌而篤定的開口。
丁貝平牽住他遞過來的手,感受到他的溫度。
她淡淡開口“剛剛發呆,是在想畫畫的事情呢,咱們走吧。”
有些事,不必再提,只管埋在心裏,因為當下的快樂才是最重要的。
韓江寧把她的手又再握緊些,“如果有心事你可以随時告訴我。”
丁貝平笑了,還是逃不過他的眼睛,被他看出來了。
“好。”
該怎樣去形容這個男人呢,丁貝平在心裏想。
他是秦淮河浮在水面上的霧氣,剛開始,你琢磨不透他,他是密碼本上破譯不了的難題。
但後來他一步步的靠近你,你才知道,他是一場下在你生命裏的太陽雨。
他的愛意,有太陽光的炙熱和溫暖,也有雨的犀利和痛快。
再也不會有第二個人,這樣棱角分明又百無禁忌的去愛你。
丁貝平微笑,想起了很久之前在老門東的駿惠書屋給他寫的明信片。
只有兩句話,但現在回想起,仿佛是一場盛大的預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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