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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哈哈哈哈周垣潮,你最後還是要栽在我手上哈哈哈,朕的人在他身邊,今晚就會帶他走,殺了朕,你這輩子也別想找到他!”
皇帝目光陰冷看着周垣潮,渾身發着抖。
“白琢現在已經是我兒子的人了,他腹中已經有了我兒李珩的孩子,你若殺了朕,我兒一定會為朕報仇,你那義子也會與你離心!”
皇帝還在幻想着,他以為那孩子是李珩與白琢情投意合的結果,殊不知根本就是李珩騙他。
白琢有了太子的孩子……
周垣潮像被扒了皮一般痛苦,原來自己走了之後白琢竟遭了這麽大的罪,他們之前早已互通了心意,小琢定不是願意的,如今這般結果定是被那太子強迫的!
周垣潮怒火中燒,提劍便砍下了皇帝的一條手臂,一腳把他踹在了地上。
被砍斷的手臂飛到了一邊,皇帝躺在地上疼地說不出一句話,只剩抽搐着大口喘氣。
禁軍們都是些子弟兵,平日裏也就在校場裏練練操,真刀真劍地砍人誰都沒見過,這群人見皇帝被周垣潮砍了一臂,呆愣着誰都不敢動。
“說不說!”
周垣潮踩在他的斷臂處使勁按,眼中猩紅一片。
齊王在一邊已經看傻了,剛剛周垣潮那句“大事便成”将責任全都推給他時他還氣憤,現在就只剩下敢怒不敢言,憋成了個悶嘴葫蘆。
皇帝疼地眼神已經有些渙散了,他又想起了巴宣,他還沒來得及看一眼巴宣的屍體。
這次最大的意外就是巴宣的死,如果不是他,自己也不會像現在一樣,好好的皇帝被人踩在腳下,命懸一線。
突然間,他與巴宣這麽多年的情誼好像就消散了,他開始後悔小時候把巴宣救下來,後悔這麽多年來一直待他好,後悔沒真的妥協把他的頭顱送出去……
自己的命快沒了他忽地有些捏不準自己與巴宣之前究竟算是什麽關系。
皇帝冠冕早就掉了,頭發亂成一團,渾身鮮血淋漓,劇痛中他眼前好像浮現了許多人,他又看到了巴宣,但是他現在已經不想看到他了。
皇帝使勁閉上眼,之後便閉上了嘴不動彈了。
齊王從頭到尾就瑟瑟地看着周垣潮發瘋,直到看見皇兄沒了動靜他才趕緊上前。
“你……你殺了皇帝!”齊王指着周垣潮滿臉驚恐。
皇帝死了地突然,應該是自己不想活了硬生生閉氣把自己憋死了。
周垣潮看了一眼地上的人,平靜了下來,看着齊王緩緩道:“不,是陛下您殺的。”
“臣周垣潮叩請陛下登基。”周垣潮跪拜在地,剩下的人見局勢已定紛紛效仿周垣潮。
“請陛下登基!”
……
白琢六個月的肚子已經是遮也遮不住了,在陳銘竹的精心調養下他身子比之前好了不少,面上也紅潤許多,只是除了肚子,身上還是沒什麽肉。
最近他嗜睡地緊,今天晚上也是,早早地就休息了,可剛躺下沒多久,門口就傳來一陣騷動
來不及反應,便有人推門進來了。
“快,跟我走!”
燈已經熄了,寝居內一片漆黑,聽到陳銘竹的聲音白琢才稍微松了口氣。
“陳大人,怎麽了?”白琢趕緊起身,一邊穿起外衣一邊問道。
“今日皇上設宴,宮裏的禁軍侍衛都往宴席那邊集結了,這邊的守衛會松散一些”
“可是這樣還是會被發現!不能輕舉妄動。”白琢冷靜思考片刻說道。
可是今晚是個絕佳的時機,皇上設宴,太子還被關着禁閉那都不能去……
突然白琢心生一計。
“陳大人,不如直接一把火燒了這裏,現在人少,火一時半會撲不滅,就讓他們以為我被燒死在這裏!”
陳銘竹心裏斟酌了一下應了下來,“行,我去當火,之後我帶你一起走!”
“不,陳大人,兩個人太容易被抓,我知道禦花園有條密道通往宮外,在東宮的時候太子允許我在禦花園散步,我已經弄好了路。”白琢感激地看着他。
“陳大夫,這些日子有勞你的照顧,你和你父親一樣,都是我的恩人,若我能逃出去必定報答。”
陳銘竹其實挺喜歡白琢的,溫文爾雅,模樣又實在好看,他在照顧白琢的這段時日也經常與他讀書論道,二人很合得來,他救白琢不單單因為這些,還有一些他難說出口的原因……
陳銘竹及時止住思緒,現在不是兒女情長的時候,他不能因為白琢就把自己的所有都搭進去,他家中還有父母,他是個大夫,還要治病救人!
“好,待會我會在四角都點上火。”陳銘竹看了一眼白琢隆起的肚子不緊有些擔憂。
“你……多保重。”
白琢笑道:“會的。”
白琢今晚一定要出去的原因是他腹中的孩子已經六個月大了,還就幾個月就臨盆,現在還是能活動的時候,月份再大些,即便是讓他逃,他也逃不遠了。
而且最重要的是……這是将軍的孩子,這孩子如若生在皇宮之後的事就不是他說了算了,他已經被李家人折磨了這麽久,他不能讓這孩子也陷進這牢籠!
白琢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神情溫柔。
好孩子,爹爹帶你出去,等到了外邊爹爹帶你去找你父親。
當晚天華宮一片火光,短短幾個月沒宮內就起了第二場大火,暗樁七與暗樁八找到這裏的時候火已經被撲滅了,只是白琢的寝居已經被燒了個精光。
而同宮內太子的寝居并未被火危及,暗樁八抓到太子的時候就只見太子跪在白琢寝居面前,一身煙灰頭發散亂,又哭又笑。
白琢的死是壓垮他的最後一根稻草。
李珩瘋了……
暗樁七與暗樁八将消息帶給周垣潮的時候,只見主上緊繃着臉一言不發。
活活燒死,屍骨無存,周垣潮背痛地說不出一句話,雙眼猩紅。
片刻後他命令讓人将李珩先關進大牢,他看着階下李珩的瘋癫模樣恨得牙癢,必不能輕易放過他。
天辰十八年四月,皇帝駕崩,感念太子既廢,朝中群龍無首,在以周垣潮為首的百官下,推崇齊王暫理國政。
半月後,周垣潮又去大牢看李珩。從他被打入大牢開始,之後的每一天周垣潮都會來看他,有時就靜靜地看着他發瘋,有時就讓人給他用刑。
可李珩總是瘋瘋癫癫的,話也說不清楚,周垣潮這段時日費盡心機,找到一種能讓癡呆短暫地恢複正常的藥,周垣潮進去親自把藥給李珩灌了下去。
半柱香後,李珩眼眸中漸漸恢複了清明。
“殿下安好,臣周垣潮招待不周,讓您受罪了。”
周垣潮話中沒有一絲波瀾,大牢陰冷,李珩不禁打了個寒顫。
“你是來問我白琢的事嗎哈哈哈,他死了哈哈哈……”李珩臉上的淚混着血污往下淌,身上的傷已經發了臭,早都沒了太子的風範。
“不,我是問你,你是怎麽讓白琢懷的你的孩子。”周垣潮一把掐住李珩的脖子,狠厲道。
李珩被扼住了喉管,他的命又落在了別人手中。
“呵,我哪知道!”李珩奮力掙紮着,“他連手都不讓我碰,根本就不是我的孩子!進宮之前他就有了孩子,誰知道是跟哪個野男人茍合幹出來的東西,他就是個賤人!”
“他死了哈哈哈,他死地好啊哈哈哈哈……”
周垣潮心中一驚,白琢肚子裏不是太子的孩子……那是誰的,按李珩所說,進宮之前就有了身孕,周垣潮心中又驚又喜。
是他的孩子,白琢肚子裏的是他的孩子!
可男子又怎會有孕?難道……是藥的問題?這世間難不成真的有能讓男人懷孕生子的藥。
他回想起來當初要了那孩子的一晚,白琢是被下了藥的,他以為那只是普通的藥。
可是現在卻什麽都沒了。
周垣潮心裏一陣陣地刺痛,他腦子裏全都是白琢被火燒着的痛苦模樣,那可是他捧在心尖上的人。
他的小琢死的時候該有多疼啊……
眼見着李珩又要開始發瘋,藥效支撐不了太長時間,周垣潮又命人端過來一碗,給李珩強灌下去。
這藥是服猛藥,雖會讓癡兒恢複神智,但卻侵蝕五髒六腑,是常人不能承受之痛。
不一會兒李珩眼神就恢複如常,蜷縮成一團在地上打滾。
“殿下,臣再跟你說一個事。”周垣潮把人從地上拎起來,“你被禁足在天華宮可能不知道,臣這次是與齊王一同進的宮,你父皇如今已經殡天,是齊王做的。你可知道他為什麽要這麽做嗎?”
李珩雙眼緊閉,大口喘着氣。
“因為你是王爺親生兒子,王爺這次過來是殿下您。”
“你胡說!”李珩突然掙紮着大吼大叫。
“臣有沒有胡說,待您與齊王殿下見了面便知。”
周垣潮把人送來,李珩發瘋一般朝他沖過來,被兩邊的侍衛給按住了。
“帶走。”周垣潮命令道。
現下明面上是齊王攝政,除了名分外與皇帝別無不同,可實際上确是周垣潮操縱着一切,在宮裏的這些時日,齊王每每遇到什麽問題都遞給周垣潮來拿捏,姿态小心得很。
這晚他本來已經就寝了,太監卻突然來報說周将軍有要事商量,他心裏有些不耐,可想想當初周垣潮弑君的樣子心頭就一顫,只好連忙穿戴整齊去見人。
殿內。
“殿下看看這位是誰。”周垣潮端坐在一邊說。
李珩被五花大綁着跪在地上,嘴裏也被塞了東西不能說話,渾身散發着臭味,齊王捂着鼻子定睛瞅了好一會兒也沒瞅出來是誰。
“哈哈哈不知将軍在哪擒住的賊人,本王有些眼拙。”齊王暗暗捏了把汗,不知道周垣潮這次打的什麽主意。
“來人,讓太子殿下說話。”周垣潮說道。
聽聞是太子,齊王心中驚嘆了一下,被養在宮裏的天之驕子是怎麽變成的這副模樣,幸好他也不一定是自己的孩子,自己膝下還有三子,而面前這位只不過是個廢太子,他現在已經是攝政王,再過幾年找個機會登基,韬光養晦幾年再把周垣潮給解決了。
齊王心裏慢慢地有了打算,現下這個“父子相見”的局面他不能認賬。
剛被松了口李珩就開始破口大罵,齊王偷偷看了眼周垣潮,見他面上平靜也放任李珩繼續撒野。
“接下來就是您二位好好清算清算的時候了。”周垣潮起身往齊王身邊走去,“他今晚的性命能不能救下來全憑王爺說了算。”
齊王大喜,他正想解決了這個禍患,雖說是個廢太子,可到底是先帝的兒子,他也不能輕易下手。
如今既然有周垣潮給他擔保,他就把事給這位太子說清,好好送他上路。
“多謝王爺。”齊王感激道。
“既然秘密行事,那這些下人我就先都帶走了,王爺以後繼位名聲可不能壞。”
齊王趕緊附和着:“确實确實,還是将軍想的周到。”
周垣潮把人帶走了之後,齊王走到了李珩身邊,故作憐憫道:“孩子,我知道你也不容易,我本來以為你是我的孩子,可你母後性子浪蕩,再說了,你都是廢太子了,我就算扶你上去也沒有道理啊。”
李珩此刻噤了聲,表情兇狠地盯着齊王,他本來就一腔恨意無處排解,自己不是父皇親生的,眼前親生父親也不認,他嗤笑一聲朝齊王啐了一口污血。
“呵,就你也配?”李珩的手被藏在身前,他站起身來比齊王還高上一截,居高臨下地看着他。
“你……”齊王怒道,“如今不是我不留你性命,是你自己不要!”
說着齊王就一腳把他踹在地上,使勁掐住李珩的脖子。
齊王有些後悔沒找周垣潮要個利器什麽的,現在還得自己親自上手。
李珩睚眦欲裂,下一秒他使出了全身的力氣,撲倒在齊王身上,他到底比齊王高大,這些天他受盡折磨,此刻他卻感覺滿身力氣。
李珩雙手被捆着不能自由活動,但不妨礙他兩只手一起抓着齊王的頭發,一下一下得重重地往地上砸,此刻他渾身戾氣,将心裏的憤恨全都撒在這個人身上。
齊王被得眼前一黑在地上只哎呦,他大叫幾聲來人吶卻沒人理會,這才想起來周垣潮将人都帶走了。
齊王心裏一涼,原來周垣潮打的是這個主意,再看李珩,趁着他躺倒在地的功夫拎起一邊的木凳就往他身上砸。
齊王嘴裏啊啊大叫卻逃不開,李珩已經聽不見任何聲音,漸漸感覺到地上的人不再動彈的時候他才大口喘着氣一把扔開木凳,卸了勁坐在地上。
他知道自己今天也活不成了,帶走一個是一個。李珩大笑兩聲,現在就等着周垣潮給他最後的處決了。
……
李珩最後是被斬首的,他本來就是戴罪之身,還謀害親王,罪上加罪。
短短十幾天接連死了皇帝,攝政王與廢太子,文武百官不了解內情,都以為是上天發了怒,紛紛提議請新帝登基舉行祭天,祈求上天息怒。
最後經過百官商議,在剩下的幾位皇子中挑了博學沉穩的五皇子繼位。
局勢定下來後,周垣潮便回了自己府中閉不見客,他該做的都已經做了,可是家裏一直等他的那孩子卻不在了,他終日守在白琢的房內,看着這些舊物,夜深時也會難過地睡不着,腦子裏全都是這些年跟白琢相處的時光。
劉伯聽聞白琢在宮裏沒了之後就生了場大病,周垣潮的狀态更是一日不如一日,有時關着自己一關就是一天,即便是劉伯強拖着身體來勸他吃飯他也不理會。
這天晚上,周垣潮一個人默默擦着這些年一直跟着自己上陣殺敵的劍,劍鋒淩厲,周垣潮突然動了別樣的心思。
要做的都已經做了,小琢死前受了那麽大的罪,奈何橋上也是一個人。
乖琢兒,之前說要帶你去看的梅花還沒來得及看,下輩子咱們就在院子裏種上幾棵。
乖琢兒,你肚子裏的孩子鬧不鬧人,月份大了身子一定不舒服吧。
乖琢兒,你走的時候一定很疼,那麽大的火,為什麽你要受那麽多的苦。
乖琢兒,如果現在我去找你,還能找得到你嗎?
……
他提起手中利劍,冰冷的劍鋒剛碰到脖子,門口就傳來砸門的聲音。
“将軍!将軍!陳銘竹大人要見您!他說琢公子沒死!”
周垣潮手中的劍瞬間摔在了地上,英俊淩厲的臉上這些天染上的頹廢藏都藏不住,周垣潮只覺得胸腔裏有什麽東西炸開了一樣,眼裏的淚連成線一樣往下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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