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可心

可心

說起寒症，就莫過于那腿寒。一側的雲嬷嬷低眉斂目想着。

這次的請安，竹安原以為是大禍臨頭，太後怎樣也會提起武世子一事，或者暗中敲打小姐也是有的。卻沒想，只是說了兩句話，便讓小姐離開了。

出了那軒峻堂皇的甘壽宮，竹安都還有些沒反應過來。

“主子......”

竹安不禁喚住了小姐，冶容停了下來，看了一眼竹安，微微笑了一笑，道：“沒事的。”說罷，停了一會兒，道：“許是再過幾日，便能回一趟王府了。”

回一趟王府？

還未從剛剛的膽戰心驚中緩過來的竹安，聽小姐這麽說，也是微微驚詫。原本随着小姐入宮，她已經做好了一輩子出不了宮的打算。現在聽小姐說許是能回去一趟了。眨了眨眼。

竹安還在詫異中，另一邊的小福子聽的卻是雲裏霧裏的。這竹安姐姐怎麽那麽擔心主子來這甘壽宮，剛剛太後的神情，也算是和藹，并無什麽不妥的地方。不過，小福子心中疑惑歸疑惑，聽見主子說能回王府，也是心驚。只覺陛下甚寵主子。這還是後宮中獨一份呢。

冶容見竹安不再想着剛剛請安的事，便繼續向前走着。

這冬天的白日，仍是寒的。

冶容垂了眸

合熙宮

自冶容回了合熙宮，宮裏的宮女早已将炭燃好，香爐中的香，也選了淡雅些的。

冶容坐在大榻上，抿了口茶，見一側竹安期期艾艾的眼神，冶容放下了茶杯，道：“許久不回府，可是想念了？”

竹安見小姐特意對她這樣說，有些驚訝，繼而羞澀的笑了一笑。

竹安是南王府的家生子，她的娘，是南王府中資歷極老的嬷嬷。

冶容看了一眼竹安，又低頭看着手中的淡綠的茶水襯着瓷白，過了一會兒道：“內務府撥到宮裏的宮女，是不是還缺一個？”

見小姐忽的提起了這個，竹安一愣，後道：“說是可以由主子親自去挑可心的。”

這是身為嫔以上的權利。

其實說起這後宮妃嫔的等級，當真是分明的。有時竹安都覺得，就和朝堂上的官員一樣。等級高的，權利就多。等級低的，總是哪哪都沒有的。

“明日便去看看吧。”

冶容道。

“是。”

聽小姐這樣說，竹安應道。

這主子要挑個伺候的人，最好先派個人去內務府只會一聲。竹安便挑了個去。

消息傳了開來，合熙宮中的一些宮女私下便說道着。自己宮裏的主子得寵，這是早就知道的。原先被分派到合熙宮，她們還多有慶幸。這日子好過了，但能不能更有盼頭，還要看能不能在主子跟前做事。竹安姐姐是主子從自己娘家帶來的，那自是不能比的。由她做合熙宮的大宮女，誰都說不了話。但其他人能不能得主子寵，還要看造化了。

“得藕姐姐，咱們主子要親自去內務府選人，你說會選誰？”

一個宮女不由的對着得藕說道。

得藕是合熙宮除了竹安，最能說上話的了。至于太監一列的，自是小福子公公了。只是主子這次又不選太監。

正在清數着內務府送來的供給的得藕一愣，随即看了一眼和她說話的宮女，道：“擔這心做什麽，主子要選誰，那要看主子的心意。”

小宮女見得藕姐姐這樣說，知道自己的小心思被看穿了，不由吐了吐舌。

得藕見了，微微一笑。後道：“要想在主子面前得臉，就好好做事。”

“是。”

小宮女應道。過了一會兒，小宮女又道：“太後的甘壽宮裏選人，都是挑樣貌上乘的選，皇後的長秋宮也是。其餘宮裏的主子們，倒是一個個恨不得挑的紮在人堆裏再也選不着的。”

得藕聽了，愣了一下。

太後宮裏選宮人，為何一個個要挑的花容月貌的。這意思自是不用多說。除了太後地位尊貴之位，便是身為近侍的宮女，是極有可能被陛下看中的。太後大抵也是希望後宮百花盛開，子嗣多多綿延。

而內務府中

這合熙宮的人來了，說明日主子要來選可心的伺候的。這內務府中管着宮女的嬷嬷也在議論着說着這事。

“你說這容嫔娘娘會選誰？”

“這合宮宮裏的主子，最喜歡心靈手巧一類的。”

一個嬷嬷中規中矩答道。

惹了另兩個嬷嬷的眼。

心靈手巧，針線活細膩，會挽發，懂得察言觀色這些若幹的，要求都是一樣的。只是在這後宮中久了，明白的也多了。一衆嫔妃，最喜歡的，還是屬于那種樣貌不磕碜，清秀即可的。

不然身邊伺候的，哪一日爬上了龍床，麻雀變了鳳凰，最堵心的，不還是自己嗎。

若是旁人也就罷了，被拿當做了跳板，這口氣誰都咽不下。

“得藕那孩子，原先在我手裏，就是個心靈手巧的。樣貌也好。被撥去了合熙宮。若還要來尋個更可心的......”一個嬷嬷說道。話未說完，大抵意思就是內務府盡心撥了人，還要更好的，要求也便多了些。

“怕就是在那樣貌頗好。”另一嬷嬷聞言望了過去。

“也不盡是。容嫔自己冠顏後宮，也不用計較那些個。”

還有一嬷嬷倒是道。

夜

今日陛下倒是未翻牌子，而是歇在了乾元宮

乾元宮中

明十禮盡職盡責的候在一側，明亮的燭光以及夜明珠，将整個乾元宮照的亮如白晝。

書案上，是斛莽遞上的文書。邊疆遙遠，這幾日，路程也才行了不及一半。但斛莽也不敢閑着，而是将一路所聞所查皆報了上來。

合熙宮中

冶容似睡的極是穩妥。

天明

去長秋宮中按了慣例請了安，這樂貴人因身懷有孕，這請安時，皇後也是體恤非常，特讓坐至了前面。

從長秋宮中回來後，冶容又歇了一會兒，便去了內務府。

彼時，內務府管宮女的嬷嬷，已是候着了。

“娘娘。”

一深褐色綢衣裳嬷嬷行着禮道。這是管着宮女分派的佩嬷嬷。

“這是娘娘第一次來選人，奴婢們不知娘娘的喜好。就将所有人都召了來。”

佩嬷嬷低着頭答道。

佩嬷嬷這話說的極是老練，做奴婢的，不随意猜測主子的意圖，那是最基本的。但說是如此說，這宮女排位的順序，也是不動聲色的極有講究。

最前面的，則是最優秀的。其中還包括了樣貌最好的。越往後的，則遞減。

這也是怕娘娘選到後頭沒了耐心，花了時間，最後怪罪了她們。

當然，這排在面前的，也少不得有花了銀子買的站位。畢竟現在的合熙宮，可是個好去處。

這管事的嬷嬷，包括佩嬷嬷一共有三個。佩嬷嬷對于哪些是自己安排的，心中有數。至于其他嬷嬷安排的，佩嬷嬷也不戳破。

冶容點了點頭，便上前一一看去。

這就是宮中盛寵的容嫔，一衆原先未見過合熙宮容嫔的宮女，見其氣度樣貌，紛紛震撼。

冠寵六宮，絕不是說說而已。

冶容先是看了前面的，又往後看了去。佩嬷嬷見了，心中明了。然而，正當佩嬷嬷心中已有所明時，卻見容嫔停下了腳步，問道：“可還有？”

佩嬷嬷一愣

在主子面前發愣，一無所知是絕對不行的。佩嬷嬷到底是宮裏的老人，低着頭答道：“回娘娘的話，年紀小的，都在這裏了。還有一些年紀大還未出宮的。”

“帶給本宮看一看。”

冶容道。

“是。”

佩嬷嬷低頭答道，随即又皺了一些眉，眼中有一絲為難，勉強答道：“望娘娘恕罪，這嬷嬷們，有些許還在別處當差。還請娘娘稍等一會兒。”

“無妨，勞煩嬷嬷了。”

冶容道。

冶容坐在內務府準備的椅上，楠木椅上墊着皮毛，甚是暖和。

過了一會兒，這嬷嬷皆到齊了。

這嬷嬷比起年紀小的宮女，顯得更老練了許多。冶容一一望去，終是在一人面前停了下來，問道：“你叫什麽名字？”

冶容停的，是一個棕色衣裳的，餘四十餘幾的嬷嬷面前，顴骨有些略高，一臉的板正。

一側的竹安見了，略微有些驚訝。竹安對小姐的決定，是從來不質疑的。只是小姐這選的嬷嬷，用竹安的話來說，就是小時候最怕的最是嚴肅的嬷嬷。

“奴婢混幼。”

混嬷嬷恭敬答道。

竹安聽了，這怕不是混幼，是吓幼。

冶容聽了，點了點頭，後問道：“你可願去合熙宮？”

混幼皺了一下眉，身為奴婢，始終都是低着頭不能直視正主的。

冶容見混嬷嬷未答，問道：“你可是不願意離開原本的地方？”

“回娘娘的話，奴婢不是這個意思。”

混幼低頭恭敬答道。這合熙宮，可是一個極好的去處，有多少宮女想去都去不成，像她這種年紀大，長相嚴肅，又沒錢給管事的，若不是容嫔娘娘親自問了，她是萬萬不敢想的。

“奴婢願意跟随娘娘。”

混幼道。

冶容聽了，點了點頭。随即轉身對佩嬷嬷道：“佩嬷嬷，本宮選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