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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2 章

第二天要早起，遲右也是難得的沒睡過頭。平時依賴慣了鬧鐘，能按時自然醒也是不容易。

嚴澤野起得更早，睜眼時候床上便只剩自己了。

接連兩晚睡人臂彎，感覺還怪舒服的，有種被珍視和呵護的安全感，遲右從來沒有感受過。

小時候他對家是有過向往的，只是一次又一次不好的經歷，讓他徹底打消了期望。

世間這麽多人，不是每一個人都有家的，也不是沒有家就不能開心的生活下去。

院長說，家就是給人歸屬和安全的地方，是讓人覺得溫暖和放松的。

遲右放空的盯着天花板，床上似乎還有餘溫，房間裏充斥着嚴澤野的氣息，此刻就是這樣的感覺。

遲右回味着，有點眷戀。

等到遲小喵滑下床，踩着小肉墊下樓的時候，嚴澤野把早飯都備好了。

遲小喵舔了舔爪子，揉了揉眼，就算是個人清潔完畢。做貓這點好，省了不少繁瑣事。

一人一貓挺有默契，對視了一瞬，無聲的交流完畢。遲小喵跳上桌，嚴澤野擺好餐盤坐下來。

兩份一樣的早餐，不同的是，遲右這邊放的是一瓶酸奶，嚴澤野那邊則是一瓶冰箱裏存放的那種不知名紅色液體。

大概是某種營養液吧，遲右盯着鮮紅色的瓶子看了一會兒，視線又在嚴澤野毫無歲月痕跡的臉上偷偷打量了一番。

嚴澤野沒戴眼鏡，頭發垂着，看着頂多二十出頭。他吃東西很安靜，細嚼慢咽，除了餐具磕碰的小聲響，沒有任何失禮的動靜。

他拿過手旁的瓶子，輕輕掀開瓶口的密封，側頭微仰，把那紅色營養液給喝了下去。

唇上沾了點兒鮮紅，輕輕一抿，無蹤無跡。

空氣裏浮着一絲淡淡的腥氣，遲右借仗着貓鼻的靈敏，捕捉到了不太和諧的氣味。

耳朵動了動，高高揚起小粉鼻，他想确認是不是嗅覺出了錯。

嚴澤野把空瓶拿到廚房，擰開水龍頭稍作沖洗，随後丢進了帶蓋的垃圾桶裏，腥氣消失了。

遲右什麽也沒聞到，自當是貓鼻聞錯了，繼續埋頭吃早餐。

他吃得慢，不如人手方便操作，嚴澤野已經收拾妥當，換好了衣服。

照舊是襯衫、西褲，很符合教授的身份。

嚴澤野扣着袖口：“沒有适合的衣服給你外穿。”

——我讓周仁幫我帶過來吧。

嚴澤野拿出手機操作了一會兒，把手機屏幕轉向遲右，給他看信息。

【七點半，給我帶一套衣服到圖書館北門。遲右。】

短信沒啥問題，就是……往常他們都是踩點進教室，七點半，周仁來得及嗎。

“吃好了嗎，準備出門吧。”嚴澤野把桌上的碗碟丢進洗碗池，簡單的沖洗幹淨後放到瀝水架上。

遲右沒什麽要準備的，只是感覺哪裏不太對。

-

銀灰色的跑車一路疾馳，在周一早高峰的車流裏穿行。

遲小喵端坐在副駕駛位，面上雲淡風輕，底下悄悄伸出了爪子，死死摳住座椅。

喵的，沒看出來表面斯文的嚴教授內心如此狂野，竟然喜歡飙快車啊。早知道就坐後排了，沒有安全帶勒着，遲右心都要飛出來了。

不對，不是安全帶的問題。這副樣子去學校，他不是打算在學校裏才讓自己恢複人形吧？

遲小喵偷偷偏頭看旁邊的人，嚴澤野目視前方很專注，根本沒在考慮這些事。

車速慢了下來，已經到了市中心區域，遲右也收了爪，随後馬上又意識到了一個大問題。

座椅是真皮，被他伸爪摳住，硬生生摳出了一串小洞。

糟糕了，這得賠不少錢吧。

遲右又擡頭去看嚴澤野。

車子停停走走，在過紅綠燈。

這一次嚴澤野注意到了他，轉頭望了他一眼，安慰道：“放心，來得及。”

原來是當他緊張趕不上上課。

遲右在座椅上抱爪躺下，為了遮住“犯案罪證”，還把尾巴也收起來盤住。

遲小喵洩氣，是主動坦白還是等人發現？他悄悄挪了一點身子，觀察那洞洞，皮椅和內裏都是同色，好像也不是那麽明顯，說不定嚴澤野不會發現。

突然汽車喇叭聲尖銳的響起，而後引擎轟鳴，原本停下來的跑車陡然啓動加速，遲右被慣性的力量帶着，重重的撞在了椅背上。

還沒從突來的變化中穩住身子，只聽旁邊人沉沉的喊道：“坐穩了。”

遲右：……

坐穩？怎麽穩？怎麽坐？嚴教授你倒是可以開穩一點啊，平時看着挺穩重一教授，怎麽開起車來這麽奔放。

心裏在吐槽，爪子是條件反射的早已伸出再次抓緊了座椅。剛剛抓穩當，吱——

嚴澤野猛地一記急剎，遲右差點飛撲到擋風玻璃上去。

完全沒有反應時間，下一秒，遲右只覺後脖一緊，他被嚴澤野拎起來，一手就抓了過去。

咣——

副駕位那側被一輛大貨車撞上，車門立刻變了形狀。

遲右盯住那凸進來的車門，心有餘悸。還沒等到他平複心驚，就被嚴澤野抱進懷裏，跟着從扶手箱的空間靈活的鑽到了後座上。

咣——哐——

又是砰砰兩聲巨大聲響，一輛皮卡車同時撞上了駕駛位的斜前方。一系列的碰撞發生在電光火石間，前後幾乎是沒有時間停留的。

遲右呼吸都快停滞了，這是怎麽了？死神來了麽？幸好嚴澤野反應夠快，不然喵生恐怕就折這裏了。

遲右不自禁的往人懷裏縮了縮。

下一刻，懷抱卻松開了。

嚴澤野把遲右放了下來：“別怕，我下去看看。”

外面一片亂糟糟，兩輛車的司機都下來了。

“怎麽開車的，不要命嗎？紅燈啊，你敢闖。”貨車司機指着嚴澤野一通罵。

嚴澤野朝那司機斜目一挑，眼裏精光駭人，語氣卻懶懶的：“是呀，紅燈。那綠燈就能撞人的麽？”

“你……”貨車司機自知理虧，收了嘴。

嚴澤野蹲下身，扶着車身旁跌坐在地上的一個年輕人：“怎麽樣？有事嗎？”

年輕人一臉煞白，應該是被吓住了，全身都在哆嗦，說不出話。

“喂，我沒想撞你，你過馬路不看紅路燈的麽，現在是人走的時候嗎？”貨車司機轉移了對象，“你……你走到我視野盲區了，不能怪我啊。喂，你到底傷沒傷啊？”

這邊的皮卡車司機也湊過來詢問，态度倒是好很多：“對呀，看起來沒什麽外傷，應該是沒撞到吧。”

他朝着嚴澤野擡了擡下巴：“哎呀，幸虧他反應快，用車身擋住對面的貨車，要不然……啧啧啧，慘啊。”

車禍事發是個十字路口，嚴澤野所在的車道是直行，且當時在第一位等紅燈。

的确是他第一時間發現，在橫向車道亮起綠燈時，這個年輕人還在渾渾噩噩的走在車道上。

貨車司機可能是真沒看見，不然應該不敢撞上來，但他當時有沒有注意力被什麽轉移就不好說了。

嚴澤野鳴笛提醒，見貨車不僅不停下，甚至加速沖過來，當機立斷把車開了出去，想攔下撞向年輕人的貨車。

的确攔下了，還好他這品牌的跑車經受得住，不然當即會變成一灘廢鐵。

至于皮卡車，是受了這邊車禍影響，嚴澤野的車被撞歪了，朝他行駛的車道沖過來，慌亂之間猛打方向，反而差點撞到吓癱在地上的人。

只不過……是錯覺嗎？

皮卡車司機回頭去看自己的車頭和銀色跑車的車頭，兩車貼合的雖然很近，但并沒挨上，可之前那“咣哐”兩聲巨響，還有兩車車頭凹陷受損，難道是撞上後反彈回去了？

皮卡車司機搖搖頭，沒再細想，心下松了口氣，沒撞人就好。

這邊嚴澤野還扶着臉上毫無血色的年輕人，眉頭擰得很緊，車禍發生瞬間，無人看見竄出又頃刻消失的一團黑影。

他轉臉看向自己的跑車車頭凹陷處，那裏哪是被車撞的痕跡，分明是有人拼力用手臂在一瞬間想把兩車撐開，卻因用力太大，深砸進車頭的巨大掌印。

“你叫什麽名字？”嚴澤野問那年輕人。

“祝聞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