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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那就是五皇子了?!”馮軍緊跟着說話。
此時郭榮依舊是默不作聲,等待梁刺史的回答。
良久,才聽見梁刺史說:“既然這樣,那就麻煩兩位參軍今晚好生查驗一番。”
二人異口同聲地回答:“自然。”
接風宴上,梁刺史姍姍來遲,口中說着:“讓各位大人久等了,實在是事情忙得抽不開身。”
李溫順勢回話:“刺史一心為民,那可真是崇州的福氣啊!”
這時,郭榮落座在邵君攸左側,側身探頭,小聲問道:“邵老爺,怎麽沒見邵夫人前來?”
邵君攸注意到馮軍看向這邊的眼神,笑着回答,“夫人連日趕路,又因大病初愈,着實是累着了,所以在下便讓其在屋中好生休息。”
“邵老爺體貼,咱們這些粗人怕是想不到的。”
“哪裏,實在是夫人自幼身體不好,所以得萬事小心。”
聽完這話,馮軍也覺得沒什麽不對的,而且這就更加驗證了眼前這人是端王殿下的可能性,只因在傳聞中端王殿下因端王妃身體不适才一直深居簡出。
可一想到這,馮軍又覺得既然如此,那麽為何還要一同來到崇州?
難不成在這幾個封王的皇子中,只有端王殿下是最合适的嗎?
“邵老爺體貼,我等這些粗人怕是想不到的。”
“哪裏,實在是夫人自幼身體不好,所以得萬事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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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君攸知道對方是在打探自己的身份,既然這樣,倒不如坐實了對方的猜想,免得日後行事多有不便。
只不過依照坊間傳聞,對方極有可能将自己認成端王,如此倒不如順水推舟,反正端王那個人也是深居簡出,叫人摸不着蹤跡。
而後,只見馮軍又問及蘇太後一事,邵君攸假裝說漏嘴提及那日自己收到消息已是傍晚。
而這句話已将對方帶進自己就是端王的假象中,畢竟在對方的眼裏已将自己認成端王,之後所需的也不過只是一個看起來不起眼,卻能一擊即中的點。
說完,只聽見幾聲拍手,随後便見兩排婢女手中拖着托盤端着酒整齊劃一地向這邊走來。
“稍許薄酒,也不知是否合了各位的胃口。”
梁刺史說完,只見跪在案幾前的侍女打開胡瓶上面的封口,屋內瞬間充斥着一股濃郁的酒香,讓人感到舒适和惬意。
“是乾和葡萄!”只見李侍郎激動地說着。
而魏尚書雖不喜李侍郎如此行為,卻是少見的沒有多加言語,只因肚子裏的酒蟲在香氣乍現的那一刻,便加速活躍着身體。
馮軍将二人的神情盡數收進眼底,可當視線轉向邵老爺時,卻與自己想象的有所不同。
只見那人攢眉蹙額,薄唇緊抿,身體後傾,仿佛杯中酒是要暗害自己的毒藥。
“有什麽問題嗎?”郭榮搶在馮軍之前問話。
邵君攸扭回話的瞬間,早已把說辭想好,脫口而出,“從前內子因在下身上酒氣過重,攆我睡了書房,從那以後,便戒了此物。”
魏尚書也在此時順勢接話,“不曾想邵郎君竟和某有同樣的遭遇,如此,那便罷了,來日方長,只不過是可惜這今日美酒要入我等之腹了。”
魏勉說完之後,在場之人全都放聲大笑,随後梁刺史便示意婢女把美酒端到了魏尚書的面前。
之後郭榮遞給馮軍一個眼神,馮軍接收到之後又向刺史點了點頭。
而此時的梁刺史在接收到馮軍的眼神後,對着魏尚書的方向端起酒杯,說:“魏尚書,下官敬你一杯。”
魏尚書端起酒杯抿了一口算是回敬。
晚間,紅梅正在把托盤中的飯菜放在圓桌上,卻發現蕭姝玥身體斜靠着月牙凳,一直看着遠處的床榻。
“夫人這是怎麽了?”
蕭姝玥收回視線,扭頭看向圓桌上的飯菜,問:“可看見我家郎君?”
如今,不管邵君攸聽到了多少,蕭姝玥只能盡快找他說清緣由,以防之後行事不便。
“貌似是跟使君他們一同用膳,也不知這時結束沒,可要奴婢去尋?”
“等結束再去尋吧,就說我有事情要與他商量。”
“是。”
紅梅離開後,蕭姝玥打量心中的成算,最終還是決定真假參半。
邵君攸剛從屋內走出,只看見門前有位侍女在向裏面探望,沒記錯的話,是蕭姝玥那邊的侍女。
侍女看到自己後,上前行禮,低着頭,“邵郎君,夫人請您到屋中一敘,說是有要事相商。”
“嗯,回去告知夫人我稍後就來。”
邵君攸擡手聞了聞衣袖,總覺得有一股酒味,想了想,最終還是來到東次間裏外換了件新的。
就連尚付都不理解,明明沒喝酒,還換衣裳作甚。
一刻鐘後,蕭姝玥聽到窗外傳來紅梅的聲音,聽說話的語氣,想必邵君攸也已經前來。
思及此,蕭姝玥眼中早已準備好的淚水恰好在此時落下,被正好走進的邵君攸看了個正着。
邵君攸也沒想到突然會看到這個畫面,記憶中,這是蕭姝玥第二次在自己面前流下眼淚。
“發生何事,姝玥?”邵君攸緊張的語氣還夾帶着幾分稍瞬即逝的憐惜。
蕭姝玥聽到後,只覺得此人更是心思深沉,連這都能裝出。
可表面上,蕭姝玥卻是在用手帕擦去眼角的淚,适時轉身,讓邵君攸看到自己紅腫的雙眼,“晌午做了夢,竟到這時也還沒回過神來,讓君攸看笑話了。”
聽見蕭姝玥對自己的稱呼,邵君攸遲疑了片刻,“怎會這樣,這夢是何內容?”
可在這之前,又聽見蕭姝玥說:“這夢太離譜了,還是不說的好。”
既已知道蕭姝玥的心思,邵君攸便順着蕭姝玥的話,“那又何妨,夢還是說出來的好,憋在心裏總也不是回事。”
只見蕭姝玥擡眼望着自己,眼神中滿是脆弱,就像是受傷的小鹿在望着捕殺自己獵人乞求不要殺了自己。
而蕭姝玥接下來說的話,卻更加證實了邵君攸此時對蕭姝玥的形容。
而蕭姝玥也正在等着邵君攸的說辭,故一聽到,便開口說道:“夢裏,你殺了我全家,還想要囚禁我。君攸,這只是個夢,對吧?”
聽完,只見蕭姝玥握住自己的雙手,擡頭看着自己。
邵君攸一時震驚蕭姝玥夢中的內容,呆愣在原地。
可在蕭姝玥的眼裏,卻是那個人在猶豫,猶豫自己到底會不會做出此事……
“君攸?你怎麽了?”
邵君攸眼神清明,不知為何,此時蕭姝玥在自己的眼裏又像個手拿屠刀的屠夫,而自己卻變成了待宰的羔羊。
“沒怎麽,只是覺得夢也太過荒唐了些,我怎麽會做出這種事情呢,你是我的太子妃,安國公一家更是我朝忠臣,我何故會做出此等荒謬之事。”
蕭姝玥鑽進邵君攸的懷裏,将頭靠在對方的胸膛處,“我就知道,君攸絕不會怎麽對我這麽絕情。”
邵君攸看不到蕭姝玥的表情,一時間不知懷裏人說的到底是出于真心還是假意。
只是在自己剛要伸手回抱的時候,那人卻正好從懷中抽身,“君攸可曾吃飯了?”
“吃過了,你先休息吧,時間不早了。”
蕭姝玥剛想回答,就聽見邵君攸小聲說着:“不過,這段時間我可能也要留宿于此,梁華他們還在試探我們的身份,想必這廂房四周也有他們的眼線,所以……”
蕭姝玥不由得一愣,沒想到離了盛京,倒陷入了二人只能同屋的處境,垂眼回話,“妾身明白。”
邵君攸坐在床邊,聽着一旁傳來的潺潺水聲,腦海中響起蕭姝玥問那些話的眼神,幾番思索後,一擡眼,心中篤定自己絕對沒有看錯。
還有她剛剛說的那番話,那個夢與自己之前那個夢雖有不同,可結果卻依舊是蕭家覆滅,只是巧合嗎?
可在确定之後,邵君攸又陷入了疑問,在蕭姝玥的生活軌跡這不是她會出現的神情。
就在自己快要抓住那根弦,耳邊傳來腳步聲,随後便見蕭姝玥穿着一身素白絲綢寝衣站在自己面前。
還未等蕭姝玥說話,邵君攸倒是率先起身站在一旁,速度之快倒是讓蕭姝玥額間的碎發随着方向飄舞。
一時看愣了神,反應過後又說:“你,你先睡吧,不用等我。”
也不管蕭姝玥說了什麽,邵君攸差點就要落荒而逃,還好理智告訴自己一定要端正。
轉身看向邵君攸逃離的方向,蕭姝玥倒是有些恍惚有些人,有些動作自己還是忘不了的。
上床之前,蕭姝玥吹滅了屋內的蠟燭,獨留花窗邊案幾上的微弱燈光。
直到睡前,蕭姝玥也沒聽見邵君攸走路的聲音。
而洗漱好從次間走出的邵君攸本做好眼前黑漆漆的準備,雙手微微擡起摸着牆行走。
可當那一抹燈光出現在面前的時候,心中的懼怕也頓時消散。
晚間睡得迷迷糊糊的時候,蕭姝玥似是覺得有人站在自己的床前,随後又為自己蓋好了被子。
等到蕭姝玥半眯着眼睛查看時,卻也只看到邵君攸熟睡的側顏。
而在之後幾日,借着邵君攸說要休整的時機,蕭姝玥來到碼頭邊上向遠處望了望,如今堤壩正在修複,想來此地也不會留太長時間,至于其他的,先讓他把這件事解決再說。
剛想轉身離開,就見遠處的監工用手上的鞭子抽打地上的百姓,嘴中說些什麽卻是無法聽見,可從那人的面容上看,想來也是一聲謾罵。
正生氣間,只見尚付突然露面解決了這場不平等的鬧劇,不用想,但凡有尚付的地方,其周圍必定有邵君攸的存在。
果不其然,看着尚付離開的方向,蕭姝玥很快就找到了邵君攸的所在。
只不過,此時的邵君攸卻是無暇顧及身後的視線,只因眼前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他去處理。
“郎君,此行出門就應該也将白術帶來,否則眼下這些情況就不用這麽愁着了,到底是醫患不均等吶。”
聽到這話後,邵君攸倒是猛然想起蕭姝玥會醫術之事,只是不知對方是否會願意。
“你先将這些衣物都送到每個人的手裏,我回府一趟。”說着,将手中的衣物遞到尚付的手裏。
看到這些,蕭姝玥的腦海裏出現了不該有的念頭,但很快就被自己忽略。
反而是趁着午休之時,将準備好的吃食衣物讓那些無法做工的婦人遞給他們,想着能幫一點是一點。
期間有人問該如何稱呼自己,蕭姝玥見拗不過他們,只留下三娘子這個稱呼。
可不知怎的,一傳十,十傳百,最後,崇州底下的這些百姓都知道有一位三娘子樂善好施,還有一位邵郎君,見不慣不平之事,當然這都是後話。
傍晚蕭姝玥剛一回到屋中,只見邵君攸坐在桌旁,腳步稍有停頓,“郎君怎麽這個時辰就回來了?”
而邵君攸也是直接說出自己的想法,“城中百姓大有受傷,其中也不乏有郎中,所以……”
話到嘴邊,邵君攸又不知該如何說出口,畢竟自己鮮少向人求過什麽事情。
蕭姝玥一眼看出邵君攸的拘謹,只不過既然對方是為了這件事,那自己也只能暫且将二人的恩怨抛下,畢竟任誰看到也不會無動于衷。
“郎君可是想要我出面為他們醫治?”
見對方說出自己心中的想法,邵君攸也就沒了那份拘謹,“不過還是得看你時候否願意,我知道,你一向不願與我同處,日後醫治的時候我會讓尚付跟在你身邊。”
對于不願同處的說法,蕭姝玥也就直接略過,只回應出面醫治的事情,“只不過我也不能出面太久,畢竟在這些人的印象中,我可是個弱女子。”
也不知怎的,邵君攸聽到這番話後竟不自覺地笑了一下,随後滿口答應下來,約定好每日只巳正到未末時分出面,其餘的時間裏都由尚付出面解決。
這日,蕭姝玥剛從外面回來走過圓洞門,剛要踏上青石板路卻遠遠地瞧見梁夫人身邊的貼身侍女碧落神色慌張地向西邊花叢中走去,懷中似乎抱着某樣東西,遮遮掩掩的。
最後看她停在一堆花草前,環顧四周,猶豫之後才将那不知名的湯藥倒掉,最後離開。
見沒了身影,蕭姝玥立即走到跟前,掏出袖中手帕将找到的殘留藥渣放入其中。
按理說那碧落将那湯藥倒掉,那必是不想讓人知道這到底為何物,可蕭姝玥看了那些藥渣,有阿膠,熟地,當歸,桑寄生,砂仁等物,難道是梁夫人怕腹中孩兒不穩,所以找郎中開了這些藥?
轉念一想又不對,若真是梁夫人,又何必這樣遮遮掩掩,大方請了郎中來便是。
難不成是那個碧落與梁華有染,懷有身孕?!
此念一出,蕭姝玥忽覺自己好像拿捏住了梁華的一個把柄,回想關于梁華的事跡,好似并沒有看到他有納妾一事,想來也是因為談氏母族的緣故,畢竟,梁華能有今日這成就離不開談氏背後的助力。
可若是那梁華拒不承認,那談氏為了自己的顏面,也只會給那碧落安一個以下犯上的罪名草草了事,無法傷及梁華根本。
心中想着事,很快就回到了房前,紅梅上前詢問:“夫人可要用膳?”
蕭姝玥搖搖頭,說:“不必,我有些累了,你也下去歇息吧。”
“好的。”
轉身回屋,蕭姝玥将袖中的手帕放在梳妝臺前,看了幾眼,忽覺身上有些疲累,轉而來到床上休息。
“怎麽樣,都處理好了嗎?”梁夫人看着跪在地上的碧落,随意整理了下衣角,漫不經心地說。
“回夫人的話,都處理好了。”
“那就好,下去吧。”
沒過多久,邵君攸回到府中,徑直朝房中走去,推開門在聞到房中有藥味時,瞬間皺了下眉頭,第一個念頭就是蕭姝玥生病。
随即立即走向內室,可當看到對方正躺在床上歇息,呼吸平穩,又不像抱恙的狀态。
一轉眼,就注意到了梳妝臺上手帕包裹着的藥物。
蕭姝玥醒來時就看到邵君攸手裏拿起手帕,面露不解的樣子。
“這是妾身回府時看到梁夫人身邊的婢女偷摸倒掉的,是安胎藥。”蕭姝玥三言兩語說出此物的來歷。
見邵君攸不說話,蕭姝玥又從床上起身,問:“郎君可曾聽見我說話?”
邵君攸的反應也不容得蕭姝玥懷疑,實在是對方沒有做出一絲反應來,連眨眼都不曾。
安胎藥?
不知為何,這三個字邵君攸總覺得有些熟悉,好似某個時刻自己也曾囑咐過某個人好好安胎,不要胡想亂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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