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2 塵埃落定
第102章 塵埃落定
嘉蘭見和老忠伯想到了一塊兒去, 連忙接着問:“老忠伯,你一看到這個玉佩就能想到定北蔣府,難道定北的蔣家人都會佩戴這樣的玉佩嗎?”
老忠伯點了點頭:“就跟老太爺給您和幾位少爺姑娘的金甲片一樣,定北蔣府雖然沒有金甲片, 但是會在每位嫡出少爺出生後,給他雕上一塊貼身的玉佩。玉佩上刻着蔣家的族徽,也就是蔣家軍的軍徽群狼。族徽後, 刻着一個蔣字。”
嘉蘭稍一回想,就能将老忠伯描述的跟那塊玉佩一一對上。她心中一咯噔,繼續問:“難道沒人做得出一模一樣的玉佩來嗎?”
老忠伯點了點頭:“這玉佩要說難做,卻也不難。也不需要什麽複雜的雕工, 每塊玉佩, 都是父為子刻,是為傳承。等少爺弱冠後,又會在蔣字下, 刻上名字。”
嘉蘭稍舒一口氣:“那就意味着, 不一定真是定北蔣府的玉佩了?只不過是一個美好的寄托和念想,倒是不打緊。”
老忠伯卻搖了搖頭:“您也說,是個寄托念想。就跟您的金甲片是藏在枕頭底下一樣, 這樣的玉佩,是輕易不能示人的。老奴因為是家裏頭的老人了, 所以才知道。而且, 您看那族徽, 族徽後纏的绶帶, 也是定北蔣府特有的标志。”
嘉蘭神『色』漸漸凝重起來:“你的意思是,不排除這玉佩真的是定北蔣家的東西?又或者說,至少背後暗害我們的人,跟定北蔣家有所關聯?甚至關聯不小?”
嘉蘭想到有這樣的可能『性』,心裏不由一陣發堵。但避而不談不是解決問題的法子,嘉蘭仍舊直面問題,認真問道:“我記得我沒有在玉佩上看到名字 現在定北蔣家,有多少未弱冠的嫡出子息?”
既然是父傳子,那也就意味着,只有正統嫡支才可能有這樣的玉佩。而正統的嫡支,除了都城蔣家,蔣老太爺一脈,就只有他一個親兄長 定北蔣家的家主,也就是蔣家的族長。以及一個親弟弟 也在定北。
他們兄弟三人關系向來和睦,定北蔣家跟都城蔣家同宗同源,是極親近的關系。
嘉蘭不信定北蔣家有人要害他們,但又不得不心生警惕。這種要對親人小心提防的感受,讓嘉蘭十分難受。
老忠伯想了想,掰着指頭數了數道:“族長那一房,有兩個,分別是蔣善文,蔣善武。三老太爺那一房,也有兩個,分別是蔣善騎,蔣善『射』。蔣善文和蔣善騎跟二 般大,都是十八歲的年紀。剩下兩位少爺,年歲跟您般大。”
他頓了頓,嘉蘭還是聽出了他差點脫口而出的“二少爺”,心中一陣揪痛。她忍了忍,朝老忠伯點了點頭。
老忠伯嘆了口氣,繼續道:“論理,這玉佩最有可能是蔣善文和蔣善騎兩位少爺的。但,他們倆跟大少爺關系都極好,是出生入死的交情。”
嘉蘭點了點頭:“一塊玉佩而已,既有可能是別人仿來雕的,也可能是別人偷拿了哥哥們的。算不得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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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也不會僅僅憑一塊玉佩就在心裏定了定北蔣家的罪,她只提醒老忠伯道:“您在回禀的時候,也記着提醒祖父一句。若是方便,不如悄悄地問一問大爺爺和三爺爺。咱們自己想,反倒不如大爺爺和三爺爺查起來方便。”
老忠伯欣慰地點了點頭:“老奴記着了。”
老忠伯還想說些什麽,夏時就在外頭禀告道:“姑娘,夏滿和小寒回來了,似是有要緊事。”
老忠伯便咽下了想說的話,站起身來朝嘉蘭彎腰行禮:“姑娘,那老奴就走了。”
嘉蘭忙喚了個小使女,送他出門,然後把夏滿和小寒叫了進來。
*
小寒一走進來,就猛地跪在了嘉蘭腳底下:“奴婢給您磕頭!”
她突然就砰砰地磕起頭來,讓嘉蘭愣了一下,夏時都被吓了一跳,連忙問她:“你這樣神神叨叨的,是出什麽事了?還不快給姑娘禀明。”
夏滿也趕緊去拉她,小寒這才抹了把臉,擡起了頭來。嘉蘭這才看到她臉上竟都是淚水,一時心中一顫,讓夏時給小寒遞了塊帕子,然後才溫聲細語地問:“你這是怎麽了?”
小寒也有些不好意思,拿帕子抹了臉,穩了穩心神才道:“您不知道,您做了一件多大的好事 ”
她和夏滿兩人,将調查賴家女兒的事,整個兒禀告給了嘉蘭。
“您不知道,賴家女兒果然是被賣了。婢子想了個法子去詐了詐賴家的鄰居 就說,我們看中了他家的小姑娘當使女,是跟賴家說好的,主子着我們來買她。您當那鄰居說什麽 ”夏滿練過說書,本事也沒忘,三下五除二就成了個街頭的『婦』人。
“賴家!那一家子的無賴!就一個媳『婦』是個明白人 水蔥一樣,可惜咯。”夏滿惟妙惟肖地拍了一下腰,這才道:“本來生一個女兒,瞧着也聰明,随娘來。就是有個糊塗爹 賴得漢,那是真糊塗。唉。好好一家子,吃喝嫖賭,把積蓄花了個精光,就打量着賣女兒的邪門事兒。”
嘉蘭輕嘆一口氣。果然,家門慘淡之時,首當其沖的受害者,就是家中的姑娘。
小寒則越聽越氣,眼看又要氣哭了,夏時趕緊拉了一下她的衣袖。小寒這才回過神來,氣鼓鼓道:“姑娘,您別怪婢子,婢子實在忍不住。您是不知道,那賴得漢養了個『妓』子,非說那個『妓』子養的兒子是他兒子。又怪媳『婦』生不出兒子 您知道他把女兒賣哪兒去了嗎?”
夏時已經掩了嘴,低聲道:“別污了姑娘的耳朵。”
她是自幼失怙,被錢家養大成了文婢,也不算遭了多大的罪。但夏間卻是被家裏人發賣為奴,要不是蔣府,她也曾往那些腌臜地方走過一圈。夏時和夏間交好,自然聽她說過往年的可怕事。
夏滿和小寒都住了口,齊齊地看着嘉蘭。
嘉蘭的手緊握又松開,半響才問:“賣到哪兒去了?”
姑娘有令,莫敢不從。
夏滿猶豫了一會兒,終于還是道:“賴得漢通過那個『妓』子,把小姑娘賣到專供暗巷的人牙子那兒去了。那暗巷的人牙子說 有人就好小些的姑娘。”
“跟賴家小姑娘一道的,還有好幾個,其中還有被拐的孩子。”小寒咬牙切齒道:“那些殺千刀的惡心人!”
“幸好姑娘叫咱們去查賴家姑娘的去向!”夏滿又舒一口氣:“那些人膽兒肥得很,行跡都只是随便遮掩一下,咱們一查一個準 咱們已經把那人牙子控制住了,一屋子小姑娘還留在那兒。聽您一個指示,咱們之後怎麽辦?”
“膽肥就是靠山穩。”嘉蘭眉頭微蹙,緩緩道:“但是這樣的惡心事,靠山再穩也沒用!”
她冷聲道:“把人控制住,去報京兆尹,一定要讓賴家媳『婦』親眼看到,她的女兒被賴得漢賣到了什麽樣的地方。”
她頓了頓,嘆了口氣道:“夏滿,你把這事去跟大伯母說一聲。出門前,讓夏嬷嬷來我這兒伺候吧。夏時,你帶着小寒走。先去安撫那些小姑娘。務必要确保她們都回到父母身邊。對賴家小姑娘多照拂些,最好能和賴家媳『婦』說上話。”
夏時點了點頭:“姑娘放心,婢子先去安撫,再着人報官。”只聽夏時這一句話,嘉蘭就知道自己無需多言了。夏時已經明白,自己希望能借此一事,讓蔣府對賴家媳『婦』有恩。所以,夏時才會先去安撫,穩定局面,等局面在掌控之中後,再去報官,以免功勞為官府所搶。
嘉蘭點了點頭。得了嘉蘭的首肯,夏時等人才行禮離去。夏時離去前,又囑咐了幾個小使女幾句,讓她們好好照顧二姑娘。
她們一走,嘉蘭便疲倦地『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小使女們小心翼翼地在一旁伺候,有個機靈的給她『揉』着肩。
夏嬷嬷還沒來,屋子裏一下子空了許多,小使女們擔心驚擾她,也沒有說話。在連日的忙碌和焦慮中,她忽地覓得了片刻的清閑。
她看着陽光透過薄薄的窗紗,柔柔地投『射』到她桌上的那一套木雕人物上。
嘉蘭拿起木雕中抱着孩子的母親的木雕,放在手中,輕輕地摩挲了一會兒。她想到那日也是陽光正好,母親溫柔地看着孩子 大約那時的人,誰也沒想到會出現今日的事。
“姑娘。”夏嬷嬷在外頭喚了一聲,嘉蘭從回憶中驚醒過來,應了一聲:“嬷嬷進來吧。”夏嬷嬷這才撩開簾子走了進來。
夏嬷嬷雖然是嘉蘭的『奶』嬷嬷,論理在嘉蘭所有伺候的人裏,有着絕無僅有的地位。但嘉蘭能自己處理事情了,蔣錢氏就不再讓夏嬷嬷接觸嘉蘭房中核心的庶務,而是将她榮養起來。
因而,她也只知道嘉蘭出了趟門,去聽了次訟辯,但具體的事宜她都不知道。因此,夏嬷嬷走進來時,臉上還是喜氣洋洋的。
人總是喜歡看到一張高興的臉的。嘉蘭看到她,心中也不由一暖,聲音輕柔地問:“嬷嬷,什麽事這麽高興呀?”
夏嬷嬷便笑道:“姑娘,眼瞧着就要到大少爺成親的日子了,大夫人早就安排好了繡娘。老奴好不容易在天工坊挑了幾塊好布,想着您讓夏滿叫老奴,怕是得了些空。”
夏嬷嬷一邊說,一邊接過小使女的活,不輕不重地『揉』着嘉蘭身上的『穴』位:“您要是得空了呀,就叫繡娘來一趟。您長個子呢,身寸都得新量。再者那花樣子,您是要自個兒畫,還是怎地說?都聽您的!”
夏嬷嬷說到喜慶事兒,聲音裏都透着喜悅。
嘉蘭享受着夏嬷嬷的按『揉』,恍然意識到,随着時間悄無聲息地逝去,眼看離六月竟也沒多少時候了。她想了想才道:“回頭問問大姐姐和嘉竹都穿什麽樣的衣裳,做成一套的豈不美?”
她這時,腦海中也短暫地抛卻了那些煩擾,想起眼前這一件瑣碎而又讓人愉悅的事來:“嬷嬷,我畫個花樣子出來,回頭也給大姐姐和嘉竹選一選。讓繡娘照着選好的別致的圖案,融進去就是。其餘的紋路,便都按尋常喜慶的來。”
夏嬷嬷老懷安慰地應了一聲,忙伺候嘉蘭筆墨。
可嘉蘭拿起筆的那一瞬間,腦海中忽地閃過京兆府上,那個沒有說話的禦史的臉。
她的筆懸在半空,一滴墨順着筆尖滴落在紙上。
“姑娘?”夏嬷嬷疑『惑』而又擔憂地喚了她一聲。
嘉蘭回過神來,挪開這張紙,再落筆,卻是一個清晰可見的人像 她要把那個禦史的臉畫下來,給祖父又或是大伯、大哥哥看。
她需要知道,她家面對的,到底是什麽樣的人 這件事,比畫花樣子更重要。
夏嬷嬷訝然地看着躍然紙上、栩栩如生的人像,張了張嘴,最終還是什麽話也沒說。
嘉蘭一氣呵成地把王禦史和那個不說話的禦史都畫了出來。她拿着那個一言不發的禦史的人像,凝神思考了一番。
這個人,到底是誰?
“但夏間卻是被家裏人發賣為奴,要不是蔣府,她也曾往那些腌臜地方走過一圈。夏時和夏間交好,自然聽她說過往年的可怕事。” 把夏滿改成夏間。夏滿是家生子,沒遇到過這種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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