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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21

D 省是個幾乎沒有秋天的省份，短袖占據了一年中的絕大部分時間。九月中旬的天氣仍然能達到三十五度的高溫，漫長又難捱的十天軍訓結束之後，大學生活就這樣正式開始了。

沒有課的周末，馮時本來約了和舍友夏夏去逛街的，誰知道夏夏這個戀愛腦收到她暧昧對象發來的短信之後，就毫不猶豫地放棄了朋友，轉投男人的懷抱。

馮時只好也跟着轉投男人的懷抱，把姜逸喊了出來。于是兩人一人蹬一臺山地車，并排往校門口晃。

陽光穿過濃密的樹葉，在地上形成大小不一的粼粼光斑，像是一條特殊的斑駁星河，盡情延展着夏日的明媚與活力。

“要不我還是給車裝個後座吧？”別人都是你侬我侬摟腰穿過校園，姜逸總覺得和馮時這樣并排騎車，一點兒也不親密。

“山地車裝後座多醜啊，保安大哥都嫌棄吧？你要裝的話，你往你的車上裝，別嚯嚯我的。”他倆的車是一起買的，各自挑選了喜歡的款式，當時姜逸就提議過要裝後座，被馮時一臉嫌棄地拒絕了。

“...”

馮時的腦回路有時候真的不能用常規去揣測，別的女孩子都是穿裙子坐在男友後座，裙角飄揚，畫面美得像是偶像劇。而馮時直接為了騎車放棄穿裙子，甚至剛買的那幾天還興致勃勃地拉着他出去夜騎了幾圈。

可能是什麽鍋配什麽蓋吧，也可能談戀愛本就是尋找另一塊契合自己的拼圖游戲，姜逸居然覺得馮時騎車的樣子也很是飒爽好看，多看一眼都會讓他心跳加速。

姜逸走神的功夫，就不自覺和馮時拉開了間隙，回過神後他趕緊加快速度多蹬幾圈趕上馮時，偏頭故意問她：“那我裝了的話，咱倆能輪流帶對方嗎？”

“哈？”馮時誇張地倒吸一口涼氣，緩了緩才說，“你不怕被大家吐槽的話，我也不介意在前面帶你呀。”

“犧牲一下也不是不行。”姜逸笑得一臉燦爛，不得不讓馮時懷疑他試圖裝後座的真正動機。

兩人并不同專業，所以課表時間幾乎不重疊。通常他們每天都會抽出雙方都空閑的時間見面，有時候是一起在食堂吃飯，有時候是晚上一起運動，有時候兩人都很忙就只是電話聯系。雖然是情侶，但是兩人都有獨立的空間，見面的時候才會黏膩。

盡管不少人看見過姜逸和馮時一起出沒，姜逸也一直強調自己不是單身，仍依然有女生不信邪不斷糾纏，這讓姜逸困擾不已。

他曾經和馮時提過這件事，讓她多配合他多秀恩愛，以此斷絕那些爛桃花産生的可能性。結果馮時卻反問他，會不會禁不住誘惑？姜逸故意沒有正面回答她，反而問她，男友這麽多追求者，她不緊張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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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時的回答讓姜逸印象深刻，她非常輕蔑地說，她不搞雌競那套，能被別人追走的人，她才不要。

姜逸當時就有一種感覺，男女關系方面他只要稍微傳出一點八卦，馮時就會毫不猶豫地放棄他。還好姜逸自認潔身自好，尤其是意識到馮時的嚴格之後，就默默地在心底把原本的警戒紅線直接拉至最高。

馮時今天是特地拉着姜逸去還願的，六月的時候她許了兩個願望，得蒙上天偏愛，一個不落地幫她實現了。而今她帶着其中一個願望實現的證明，一起來光祿寺還願。

她特地挑選了盛開得最燦爛的一束花，禮佛還願。

最近的生活很是滿足，倆人都沒有什麽要實現的願望，所以這次只是馮時過來還願，倆人都沒有再額外許願，維持現狀就是一件十分美好的事情。

從寺裏出來之後，姜逸特地問她：“你當時許了什麽願望？都實現了嗎？”他還記得她許了兩個願望的事情。

“你忘了微微說的嗎？神明聽見了我們的禱告，派蚊子告訴我們，他會實現我們的願望。”馮時知道姜逸其實是想打探她的願望，故意拉長語調賣關子，“我的願望都實現了...但是我不會告訴你的。”

“切，誰稀罕。”馮時的嘴很嚴實，她不想說的你一句都撬不出來，姜逸立刻就放棄了打探，轉換腳步方向，拉着馮時沿着屋檐下的陰影走，躲避猛烈太陽的襲擊。

馮時忍不住伸手比劃，仔細确認她和姜逸的手臂色差，發出殺豬般的哀嚎：“為什麽，為什麽，明明你的防曬霜還是我給你的，為什麽你一點都沒黑？！”

“基因。”姜逸按下了馮時伸展的手臂，不帶說服力地安慰她，“你不是說，白的人比較容易長斑嗎？”

“可你也沒長斑啊？！”

姜逸輕輕一笑，随口道：“可能三十多就長了吧？你到時候別嫌棄我。”

“那也太早了吧，起碼要五十歲再長吧，不然你這張臉就很可惜。”馮時又想起現代科技，反倒安慰他，“沒事，長了可以做醫美，到時候我帶你去。”

“...那還是問我媽吧，她對這個比你熟，搞不好還有折扣。”

...

年輕的時候談天說地總是輕飄飄的，輕松随意地談論二三十年後的事情，像是一種篤定，又像是一種天真，好像永遠就近在眼前，愛的人會一直在身邊。

萬聖節前夕馮時和姜逸說她找了個兼職，去游樂園當萬聖節主題的 NPC。

姜逸一開始還以為馮時是又迷上了什麽新玩意，缺錢才要去打工。還認真問她把錢花哪了，這次還缺多少。

姜逸雖然有錢，卻也不縱容馮時的壞毛病。他會給她買貴重的禮物，卻從不主動給她打錢。每逢她把錢嚯嚯光的時候，他就會抓着她逼她複盤生活費到底花哪去了，算清楚現在要多少錢才能熬到下個月父母給生活費。非要她把這筆賬算清楚，美其名曰鍛煉她的理財能力，他才會在經濟上支援她。

女孩子的錢就是很不經花，很多時候複盤到最後馮時還是說不清楚，反而把她逼得抓狂：“我為什麽要找一個學經濟學的男的當男朋友啊？”

姜逸冷笑，箍住她的脖子把她往自己身邊拽：“那你想找什麽專業的？”

見馮時裝死不說話，又語氣陰森地補充：“你們本專業的？班上那個一米七都不到的猥瑣男？...還是周青橋那種四肢發達的體育生？...還是你們社團那個還沒學幾天計算機，就已經沒多少頭發的男的？”

不得不說姜逸嘴真的狠毒，記性也極好，心眼子更是特別小。開學以來每一個和馮時接觸密切一點的男的，他居然都記得清清楚楚。

“那還是你吧！數學好，賣了我還不用我數錢，不然我自己數的話，我數不清楚。”馮時嬉皮笑臉地往他臉上親了一口。

而萬聖節這次兼職真的是姜逸誤解了，馮時并不是缺錢，是單純覺得好玩，聽說有招聘 NPC 就跟着朋友一起報名了。

這個萬聖節活動一共就兩天，游樂園區那邊提前進行了專業培訓，還給每個 NPC 都分配了 COS 的角色。

“那我約上其他人一起去找你玩？”除去微微在省外上學沒辦法一起玩，楊思睿和姜逸是大學同專業的舍友，大岩也在廣海市上學，小團體聚齊是分分鐘的事情。

“好呀好呀！”馮時神秘一笑，“不過我是機動的 NPC 哦，所以你們找到我要看運氣。”

“那你什麽造型，提前告訴我，找起來比較快。”

馮時就是在等姜逸這句話，聞言露出滿意的神情：“不告訴你哦，妝很濃，看你們有沒有本事認出我啦！”

姜逸本來覺得這沒什麽大不了的，相識那麽多年，他怎麽可能認不出馮時。

直到萬聖節當天，他到了人來人往的熱鬧園區的時候，才真正傻眼了。不僅僅是人多和園區大的問題，是大部分 NPC 的妝造都很鬼畜很吓人，配合夜晚的氛圍打燈，沒有防備的路人真的會被吓一跳。

大岩、楊思睿還有姜逸的其他舍友一起來的，進了園區沒走幾步就散了，姜逸也沒心思去找他們，專注地在園區晃蕩，仔細辨認每一個 NPC。

大概是姜逸長得惹眼，又叛逆地沒有化任何節日妝容，他頗受 NPC 偏愛，每每有路過的 NPC 都會刻意吓一吓他，不是詭異地跟在他身後等他發現，就是猛地竄出來吓他一跳。

姜逸都懷疑自己是在坐過山車，動不動就被吓一下，心率間歇不斷上升和平複，手上的運動手表一直警報，反複提示他的心率高于 120 次/分。

這場漫無邊際的探險終于在他遇見富江 COS 的時候結束了。本來姜逸在漫無目的地亂逛，并沒留意到站在路邊的富江，是有幾個女孩排隊等着她拍照，他循着動靜往那邊多看了幾眼才辨認出，那個裝扮詭異的女高中生就是馮時。

姜逸将手上沒剩多少的礦泉水喝光後，又在角落默默注視了馮時好一會兒，等合影的女生都離開後才走過去。

他滿臉真摯，仿佛真的不認識馮時一樣問她：“您好，您的造型很好看，可以和您拍張照嗎？”

馮時一開始看到姜逸朝她走來，還以為姜逸認出她來了，直到被他搭讪要求合影，才半信半疑地掐着嗓子“嗯”了一聲。

姜逸掏出手機，屈膝和她合照了一張，合影完還非常有禮貌地和她道謝，随後就幹脆利落地轉身離開了。

姜逸道謝的時候，馮時的臉色變了又變，一時間不知道是該欣喜于自己的妝容很成功，還是該生氣男朋友認不出自己這件事。好在馮時臉上的粉底很白很厚，就算她氣得滿臉通紅，也沒有人能發現。

姜逸走後，馮時打開攝像頭審視自己：厚重的劉海假發，死白的粉底色號，刻意拉長上揚的眼妝，右眼甚至戴了一只白色的美瞳，血跡般的淚痕在臉上蜿蜒，身上穿着日式的女高制服，仔細看白襯衫還有飛濺一般的血色斑點，整個人散發着一種陰森森的恐怖氣息。

馮時不得不承認這個妝容很難認出她本人，但是對于姜逸真的認不出她這件事，她還是很生氣。

退出攝像頭準備熄滅手機屏幕繼續工作的時候，卻收到了一張來自姜逸的圖片，不用點開大圖，就能認出是姜逸剛剛和她的合影。

在馮時愣神猜測姜逸到底是單純的分享，還是認出她故意耍她玩的時候，姜逸發信息揭開了謎底。

“我和我的恐怖女友。”

馮時看完信息又氣又好笑，手指在鍵盤飛快地打字：“你怎麽認出來的？”

“認出來還耍我玩？”

“給我滾回來！”

屏幕上方立刻顯示“對方正在輸入中”，沒過幾秒信息界面彈出兩條信息。

“我可能比你想象的還要熟悉你的身體。”

“等一下就回來，我去找了個垃圾桶扔瓶子，現在在給你買水。”

留夠給馮時遐想的時間，姜逸又引用前一條信息，追加了一條：“沒有在搞顏色，單純地闡述我們能在人群裏一眼認出彼此這件事。”

馮時哼笑，決定等姜逸回來暴打他一頓，因為他根本就是故意的，變着法子在耍她玩。

這天是兼職的最後一天，下班的時候本來馮時要卸掉妝容，把這套日式高中生制服換下還給游樂園管理方的。

誰知道她和姜逸說要先去更衣室的時候，姜逸卻攥住了她的手腕。

她詫異地回頭，才發現姜逸激動和雀躍的目光，他甚至有點不好意思和她對視：“只卸妝，不換衣服好不好，這衣服很适合你。”

馮時立刻就明白，姜逸腦子裏又在灌黃色廢料了。畢竟正常人誰會對着沾着紅色顏料，乍一看像血跡的衣服，誇女朋友适合這種游樂園扮鬼 NPC 的衣服呀。

“咦，姜逸，你有什麽特殊癖好啊？”馮時故意擺出嫌棄的表情，身體還往外掙。

“哪有？今天不是過節嗎？你的裝扮很應景啊。”姜逸明明眼睛裏寫的都是興奮和渴望，嘴裏還裝正人君子死不承認。

馮時早就留意到姜逸今天的視線反常，像是釘子一樣釘在她身上了。聽見姜逸的回答她反而笑了，故意湊近他盯着她的眼睛，裝作很遺憾的樣子：“這樣呀，我還想說如果你喜歡的話，我們可以把這套衣服買下來，穿着這套衣服做呢？”

“喜歡，當然喜歡！買，立刻買！”姜逸眼睛一熱，馬上沒尊嚴地改口，像一只搖頭擺尾的大型犬一樣，眼巴巴地纏着她，甚至故意誘惑她：“今天任你擺布好不好？”

事實上姜逸這話只能聽一半。

一關上酒店房間門，他就立馬把馮時按在牆壁上親，勾着她的舌尖糾纏嬉鬧。一只手忙着解開馮時襯衫的紐扣，另一只手手不老實地往下探，百褶短裙完全方便他的動作，沒一會兒他就感覺到了潺潺水流。

正當他準備加把勁的時候，馮時掙脫了他的觸碰和親吻，用那雙意亂情迷但仍然保持一絲清醒的眼睛看他，說話間呼吸還不是很平穩：“你忘了你承諾過我什麽了嗎？”

“行行行，您請便。”姜逸的臉上閃過一絲忍耐，這會兒他還沒到忘記自己說過的話的程度，只好認命地踐行諾言。

馮時得意一笑，從地上撿起被姜逸随意扔掉的紅色領帶，命令他：“伸手。”

姜逸知道今天不照做他就嘗不到甘甜的滋味，只好乖乖地伸手讓她縛，同時還不忘提醒她：“我皮膚脆，你別系太緊，不然明天全世界都知道我倆玩捆綁游戲了。”

馮時當然也知道這少爺是金貴命，稍微抓撓重一點都能留好幾天印子，聞言只好将結捆得稍微松了一些。

誰知道這就給了姜逸可乘之機，在他終于忍受不了馮時的慢慢悠悠的時候，就直接掙脫了那條領帶的束縛。

“你幹嘛？”上方的馮時一臉詫異地低頭看他，還沒來得及做出別的反應，下一秒就被人用雙臂掐着肩抱起，扔在旁邊的床上，随後一片巨大的陰影籠罩下來，兩人的位置瞬間調換。

“你說呢？”姜逸雙眼烏沉沉的，他早就受不了馮時的磨磨蹭蹭了，像是三天沒吃飯一樣有氣無力。

像是為了報複她，姜逸今天的動作格外激烈，他還用空閑的雙手從旁邊撈過領帶，不顧馮時的抗議非要和她玩禮尚往來，将她的雙手繞過頭頂綁了個結。

馮時在一片劇烈的沉浮中後悔不已。沒想到她一時心軟将結綁得松了一點，結果就這麽輕易地被姜逸掙開了，感情他剛剛那副任人宰割的樣子都是在縱着她玩。

這次就先躺平不費勁了，下次，下次她一定要找回場子，馮時昏昏沉沉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