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煙火新年

第44章 煙火新年

燈火輝煌，人流不息。

越往步行街裏面走，小吃和手工藝的小型門店越多，有糖葫蘆，冰淇淋，剪紙，套娃等等，甚至還有無煙燒烤。

和江南的糖葫蘆相比，這裏的是絕對标準的“冰”糖葫蘆，裹在外層的糖衣已經冰凍成殼，陳明月呼着熱氣從池映輝手裏拿的山楂糖葫蘆上咬了一顆，然後立刻又把臉包嚴實，悶悶地咔哧咔哧咬碎，清涼酸甜，“真好吃。”

池映輝自己也咬了一顆山楂，鼓着臉笑道：“你今天一整天都在說好吃，什麽都好吃。”

陳明月的大眼睛彎了彎，裏面映着光彩，用力地點了點頭，然後挽着池映輝繼續往前走。

齊嬸：“诶？什麽東西這麽香？”

齊叔這時候說道：“猜猜。”

齊嬸：“熟食？”

齊叔：“算是這類的，是紅腸。”

陳明月聽着他們兩個說着，擡頭看到了一間精致的副食品店——秋林裏道斯。

味道就是從這間小店裏飄出來的。

她和齊嬸都走不動了——這也太香了。

池映輝看過去，“東西還挺多的。”

陳明月讀着店鋪下方的LED顯示屏上面顯示的産品名稱，“……各種山珍，俄羅斯熏大馬哈魚……”

四個人完全不用互相确認，不約而同地擡腳一前一後進了店，再出來就是手上提着沉甸甸的購物袋了。

齊嬸不由得感嘆道：“這制作工藝是真的厲害，居然這麽香。”

陳明月：“隔着袋子都能透出來。”

齊嬸：“是呢。”

池映輝：“我們去那邊。”

池映輝說的那邊，就是前面大概十米左右的位置，那裏駐足了很多的游客，面向的是一家品牌珠寶店，因為它的二樓，正有一個琴手站在陽臺中央，進行小提琴表演。

今夜的雪在這個時候已經下過了，步行街往來人數衆多，地面上就沒能留下積雪，但是在燈罩上，建築s的棱角和廊檐邊緣，都存了一層淺白，風勢弱了下去，它們就都穩穩地蓋着。

小提琴的琴聲在這個鬧哄哄的市井場景裏依舊悠揚。

·

酒店房間，廚房。

陳明月接了一盆水，然後放進去兩個凍梨，又放進去兩個凍柿子。

這是回來的路上，路過一家水果店的時候，停車下去買回來的。原本他們四個人也是奔着常規的蘋果草莓之類的去的，結果在店門口看到直接放置在室外的冰凍水果，就好奇地問了一句。

店主實在熱情，聽他們是南方過來的，就把其他顧客交給店員了，自己過來仔細地介紹外面凍着的這幾種，告訴他們這些也是本地特色，看起來醜，實際特別甜，好吃，解膩解渴，室內供暖足了人容易燥熱上火，吃點梨潤潤喉嚨、潤潤肺挺好。甚至直接按人數裝了4個要送他們嘗嘗，他們推辭不過，又額外多選了其他的一些，一起買了單，店主又仔細地告訴了他們吃法。

等她回到卧室和池映輝看了會兒電視，差不多一個小時之後，再來到廚房，就見凍梨上面裹了一層冰，飄浮在水裏。

凍柿子也是。

池映輝跟着過來了，見陳明月眼睜睜地看着盆裏，他也跟着有點搞不清狀況，“我記得老板說泡水之後梨是軟的，柿子也是，不過柿子帶點冰碴也行，梨是必須全化開的。”

陳明月擡頭看着他，“嗯，我還确認過，是用常溫的水泡，一定不能用熱水。”

兩個人都不懂怎麽吃。

大眼瞪小眼片刻後，池映輝試探着伸手進零度的冰水混合盆裏，握住了梨，“這樣呢……”他用了力之後，冰就碎開了，拿到了軟梨。

陳明月這下高興了，“柿子呢？試試。”

池映輝試了一下，搖頭道：“不行，柿子比較大，解凍應該還需要點時間，現在還有點硬。”

陳明月伸手戳了戳，“算是帶冰碴的程度？”

“是冰，還不到冰碴的程度。”池映輝把盆裏面的水果拿出來，倒掉了裏面的冰水。

“好吧。那梨可以吃了吧？”

池映輝又接了常溫的水沖洗梨，直到它不再涼冰冰的之後遞給陳明月，“這下可以了。”

陳明月接過去用水果刀切梨，結果梨汁撒了很多出來，她吮了下手指，杏眼睜大了一瞬，發現新大陸似的，“真甜！就是太軟了，切了之後梨汁都跑了，我們直接咬着吃吧。”

池映輝又把冰柿子放進水盆裏繼續泡着，然後接過了陳明月遞過來的半個梨，一口咬下去，确實汁水四溢。兩個人為避免滴到衣服上和地上，傾身在水池邊小心地吃完了。

沒吃夠，陳明月把另一個也切開了。她吃得很開心，說出了今天的又一句好吃。

池映輝就把其餘的幾個凍梨都放進了水盆裏，讓它們慢慢地解凍，放到第二天再吃。

後面的幾天裏，他們每出去玩一天，就在酒店休息一天，遇到天氣不好的時候，比如陰天，或者是下雪，也是留在酒店裏休息。

那天遇到了一場大雪，從半夜開始下起，第二天早上起來豔陽高照，地上積累了厚厚的一層，陳明月就拉着齊嬸下樓到酒店的院子裏堆雪人，本來是沒有任何工具的，結果工作人員把鐵鍬和小鏟子拿給了他們，齊叔和池映輝負責給她們兩個運送幹淨的白雪過來，她們兩個人往上面堆，做造型，等院子裏的積雪都被保潔人員清理走了，這個雪人也堆好了。

雪人被留了下來，直到兩天後上面落了一層塵土，才被清理掉。

他們去島上滑了雪，看了夜晚飄白如絮下的教堂風景，聽了管風琴的回音，在江上滑了冰，參觀了冰雕藝術展，體驗了冰磚刨凍魚，圍觀了冬捕，吃了鐵鍋炖大鵝，嘗了挂着湯汁烙熟的玉米貼餅。

在某次吃飽喝足後，喝熱茶的空檔裏，還現場觀賞了一次這邊獨有的爆笑版“家庭交流”。

那是坐在隔壁桌，一對老人，一對年輕人，還有一個小女孩。

小女孩年齡很小，聽他們聊天，是還在上幼兒園。一開始是說這家店的皮凍吃起來不錯，後來孩子的奶奶說皮凍很幹淨，孩子的媽媽就吐槽起了孩子爸爸某次做飯有一塊肉皮上面的豬毛沒有處理好，然後孩子爸爸就急了，聲音稍大了一些，“那次的菜我做得多好啊？那小味我整得撓撓的，你比我吃的都多，咋還提豬毛的事呢？”

陳明月端着茶碗一時間忘了動作，頗有些緊張地注意着那邊的動靜，結果這句之後就聽“啪”的一聲，孩子媽一巴掌拍孩子爸的胳膊上了，“你小點聲！”

孩子爸真就立刻四處看了看，不說話了。

陳明月和齊嬸面面相觑，這樣的反轉來得實在是出乎意料。

孩子爺爺：“豬毛得用噴槍燒，你家不是有那玩意嗎？你咋不用呢？”

孩子爸：“就那麽一回，你可別聽她說了，我做飯幹淨着呢。”

結果更出乎意料的才開始。

小女孩開口了：“你們可別說我爸了，我爸一天天多累啊，又洗衣服又做飯的，你們太不知道心疼人兒了。”

孩子爸立刻摸了一下女兒的頭，“關鍵時刻還得我親閨女。”

小女孩立刻接話：“我姥姥姥爺也行，但凡他們擱這塊，我媽敢提做飯的事嗎？”

孩子媽：“好了，你可以閉嘴了。”

小女孩頭上像路由器支架似的三個小辮子來回晃，“我閉嘴咋吃飯哪？來，你教教我。我跟你說哦，我下午那塊、那塊馬疊爾，你給我嗦喽那老些我可都記着呢。”

陳明月昨天剛吃過馬疊爾，知道她說的是雪糕，被這小孩的語氣和用詞逗得有點想笑。

孩子媽：“我就是看它化了幫你吃兩口。”

小女孩：“你就說你想吃得了，咋這麽能整事呢？我剛吃幾口啊，這天冷得都凍耳朵，它咋化那麽快的啊？”

她實在是好玩，齊叔和池映輝看起來還頗為淡定，齊嬸就笑了出來，陳明月也沒忍住。

飯店裏客人很多，她們的笑聲不至于被聽到，但是被觀察的當事人是會感覺到的，那一桌的孩子爸看過來的時候齊嬸和陳明月正在笑着，剛要規避一下，就聽孩子爸對孩子媽說：“那桌看咱們那，人家看咱們一家五口說相聲呢。”

孩子媽看過來一眼，指着小女孩道：“人家笑話你呢，跟個小大人似的。”

小女孩歪着小腦袋瓜看過來，一邊的小辮子搭在肩膀上，看到陳明月之後，笑嘻嘻地開了口：“啧啧啧，你可別瞎扯了，明明是人家稀罕我。”

這回就是明目張膽地互相看着笑了。

後來那個小女孩走過來一次，這時候她羞澀了些，但還是湊到陳明月旁邊小聲問她叫什麽名字，說她長得真好看，拿插着吸管的AD鈣奶和她的茶碗幹杯了一下。

池映輝在小女孩過來的時候就在看，看得很專注，又似乎是通過小孩在看向別的什麽，陳明月不太确定，因為他并沒有接上她的視線。

大年三十那天早上，陳明月是被鞭炮聲炸醒的。

這裏的年味比洖城要濃重得多，自從下飛機抵達的那天開始，一直斷斷續續地可以聽到一些鞭炮聲，但是這次不同，這次的聲音實在響亮，就像是炸在窗戶外面似的。

她被驚醒後倒也沒害怕，只是覺得吵，埋頭鑽進被子，抵在池映輝懷裏，然後想起來他也怕吵，就伸手出來蓋住他的耳朵。

模糊的一聲傳來：“過年好。”

她在被子裏悶悶地笑，“過年好。”

池映輝伸手進來摸到她的臉，“應該是睡不成了。”

外面一直在噼啪的響着，年的慶祝從一大早就開始了。

酒店的早餐自助在這天供應了新食物，齊嬸和齊叔自然也是被吵醒的，端着餐盤跟工作人員互道過年好之後就問了句是不是酒店有人放鞭炮了，結果被告知真的不是酒店裏的鞭炮，是外面，四周住戶放的，可能有的是在路口，聲音就大了些，還告訴他們晚上年夜飯的時間會更響，從前大叔上春晚，鞭炮聲還比較集中統一，猛響一陣就差不多了，都是等他的節目結束了再把餃子下鍋、放鞭炮的，後來沒有他的節目了，鞭炮就開始亂了套了。

這一段又把他們四個人說樂了。

中午的時候安靜了下來，池映輝拉着陳明月補了覺，然後到外面買了兩箱的煙花爆竹回來，準備晚上的時候在酒店的院子裏放。

對于炸耳的鞭炮聲，池總選擇加入。

晚上自從9點開始，就像印證服務員說的話似的，鞭炮聲漸起，響到10點的時候，其中開始多出了陳明月的份。

陳明月從小到大沒玩過這個，池映輝和齊叔放了幾個之後，她看着在空中和地上炸起的爆竹覺得心癢，就要自己也點一個，她還選了個最大的四方體煙花，齊s嬸有些擔心，但只多叮囑了一句點燃了就立刻跑，不确定點沒點上也立刻跑。

池映輝為保險起見，點了一顆煙給她，讓她用火星那邊點燃爆竹的引線，陳明月伸手過去，他在旁邊照看着，引線燃起來就閃着火星帶冒煙的，兩個人牽着手躲到一邊去了。

煙花在天空炸響，五彩斑斓的顏色輪番上陣，酒店的工作人員和很多入住的客人都出來跟着看了一陣。

然後去往了酒店的宴會廳，參加“集體年夜宴”。

每一桌的菜肴都是一樣的，每一桌的客人都是互不相識的，但是出游到這裏，大家相遇，酒店安排了這番五湖四海皆歡樂的團圓飯，還有主持人在開場時帶動氣氛，後來大家就自發地舉杯同慶起來，鄰桌之間也會互相祝福道賀。

餃子上桌的時候，齊嬸眼尖地選中了一個餃子，夾到了陳明月的盤子裏，“明月，你吃。”

齊叔跟着笑呵呵地說道：“要輕點咬啊。”

池映輝也在看她。

陳明月在三個人的注視下，笑意盈盈地夾起那只餃子，咬上了那個明顯凸出的圓弧部分。

離開宴會廳已經接近11點半了，在齊叔和齊嬸的房間守歲之後，陳明月和池映輝回到了他們自己的房間。

臨睡前，她把收到的三個紅包放在了自己的枕頭下面，把那枚硬幣放在了池映輝的枕頭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