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chapter15

chapter 15

第十五章

早晨。

該怎麽向六角慎司解釋，自己忽然消失了一天呢？

我沉思着，一個人坐在課室裏。

“我還以為你逃走了。”出現在門口的少年意外道：“居然還呆在這裏，等我殺你嗎？”

六角慎司早就知道總有一天會控制不住我的記憶吧？一點也不詫異我失蹤了一天的事情。

“我沒有告訴太一你的事。所以，只要配合我，你就不用擔心暴露。”

“你以為我會怕他嗎？”六角慎司冷笑道，空着手按在了我的課桌上：“而且已經來不及了，那家夥早就知道我的身份。我可是試過要進去救你的……”

他的意思是，在我被關在太一結界裏昏迷時，兩人就已經纏鬥過一番嗎？

“所以我們達成了一個協議。”六角慎司嘆了口氣，翹着腿頗為無趣，懶洋洋道：“只要你還沒死，我們暫時不會開戰。”

“那還真是麻煩你們了。”一個兩個，給我帶來的麻煩不相上下。

“說起來，那家夥有對你做什麽嗎？”

“什麽都沒做哦——”向陽太一推開教室門，一把抱住我的脖頸，瞥了一眼黑發少年：“別挑撥離間啦。”

我被他忽然撲過來沖擊地往課桌上一倒，推阻着他纏着的手臂：“好了，以後說話離我半米遠吧，太一。”

每次都這麽突然，就不能和別人一樣正常和我對話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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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欸？好吧。”他松開了手，搖着的尾巴耷拉下來，看起來蠻失落的樣子：“一直都要保持半米嗎？沒有特例？”

“我允許才可以。”忽略掉太一委屈的表情，我開始整理抽屜裏的書本。

——

“六角橘，你上來答一下這道題。”班主任用教鞭指了一下黑板，推着眼鏡捧着書本。

我站起身，很快就解開了熟撚于心的題目。

“等下，就在講臺和大家解釋一下，為什麽曠課了一整天？現在課程那麽緊急，是不是不想上大學了？”

“唔。”我倒是不擅長撒謊，想用沉默搪塞過去。

“啊老師。”六角慎司舉着手站起來：“昨天我可愛的妹妹被混混打暈了。然後在家昏迷了一天，我太過擔心，便沒有及時通知到您。”

誰是混混啊？

向陽太一面無表情地瞥了過去。

“啊這，是這樣嗎？”

半真半假。

我在心裏回答道。

——

“喂，爸爸？”

“什麽事？我很忙。”不耐煩的聲音從電話那端傳出來。

“我住的地方被燒掉了。”現在已經無處可去了。

“啊？那關我什麽事啊，淺川橘，你也快成年了吧？別老想着依靠我，給你每個月的生活費沒存下一些嗎？”

“……好，我自己會……”

話還沒說完，就聽見對面“嘟嘟——”的占線聲。

“……想辦法的。”

其實父親也不是冷血的人，我曾經遠遠地看到過，他慈愛地抱着弟弟，和一個女人聊天的樣子。

父母離婚後，有了自己的家庭。

不到窘迫的地步，我是不會去找他們求助的。

現在該怎麽辦呢？

我在路邊徘徊着。

這附近有很多書店。我走進一家舊書店的報紙區，尋找待入住的房子。一般來說，報紙裏應該有很多招租gg的。

手指不斷翻過紙張。

不是離學校太遠，就是價格高得離譜。

“在找房子嗎？”少女向我搭話，瞳孔比平時放大了一些，像貓一樣。她舉起手裏的購物袋：“剛才在附近逛街，忽然看到橘同學，就想着要過來打個招呼。”

應該是戴了美瞳吧。我猜想道，忽略心中的那份怪異。

“嗯，是的。”

山本葵給了我一個電話，說是可以打過去問一下。這個電話的主人可能還有多餘的房屋出售。

我稍微猶豫了一下，便打了過去。

“喂，您好，請問……”

“啊好的，現在嗎？嗯，也是可以的……”

電話那端是一個年輕的男性，他說自己有空，現在就可以過去看。

和山本葵辭別，我拿着記載在紙片上的地址和電話坐起了電車。

順着車把手搖搖晃晃。

因為不是上下班時間，電車并不擁擠。

“……八岳川站到了，請到八岳川站的乘客們注意。”柔美的女聲提醒道。

我順着人流出去，開始尋找确切的地點。

這片區域的人不知道為什麽都格外怪異，向他們搭話問路也沒有人理，自顧自地在做事情。就連進便利店買水，店員也一副沒看到我的樣子。

值得一提的是，他們的眼瞳都比平常人要大。

住在這裏真的好嗎？

我有些迷惑，但察覺到的時候，就已經站在最終目的地面前了。

進去看看吧。

那是一棟五層的小洋房，據他電話裏說，他平時也不住在那裏，還經常要請家政幫忙打掃房子。

按了按門鈴，很快便有人響應。

“請等一會。”

來開門的是一個青年。

走庭中花園便聽見大門“咔噠”落鎖的聲音。

我抓緊了手裏的包，有些不安。

“請坐，等我處理完這些。”他随意地指着沙發，身上穿着寬松的白上衣，撚起桌上的巧克力往嘴裏塞。

我抿了抿唇：“那個……您不是說平時不住在這裏的嗎？”

客廳裏一團亂的零食包裝袋好像不是這樣說的。

“唔，嗯，說來話長……”他飛快地敲擊着鍵盤，敷衍了我一句，塞了幾塊巧克力進嘴，注意力全在電腦上。

什麽說來話長啊，我并不想和陌生的男性同居。而且這附近的居民都太奇怪了。

還是先走了，随便拿個理由搪塞過去就好了。

“那個，我……”

“呦西，弄好了。”他把電腦蓋上，睜着圓眼看我：“怎麽，那麽快就想離開了嗎？”

那人的眼睛偏圓，像動物幼崽般溫順，但安在一個成年男性身上，給人的感覺更多的是被注視的不安。

仿佛那雙黑瞳什麽也能看清。

“雖然很冒昧，但這附近的居民行為舉止不太正常。以及，我不想和陌生人同居。”

“唔，嗯嗯。”他點了點頭，從桌上的一堆甜點裏拿出一根糖，解開包裝：“就這些嗎？”

什麽叫就這些……難道在他看來都是可接受的嗎。

“其實我的錢都被同居人卷走了。”他用平淡的聲音解釋道：“所以，急需出售一部分資産供平時的花銷。但這個房子賣掉了的話，我就沒地方可去了。”

“為什麽要對我說這些事情。”以為這樣就能讓我乖乖付錢入住了嗎。

他塞了一顆巧克力，眼睛垂下，在思考什麽似的。

“那麽，打擾了。”我朝他半鞠一躬，轉身要走。

“你也不是我想象中的那麽好騙啊，淺川橘。”光腳踩在沙發上，半蹲坐的青年叫出了我的名字。

我不免僵住了身子。

先前我并沒有告訴過他，我的名字是什麽。

“唔，別慌張。我也不是壞人，大概吧？”他又吃了一塊巧克力：“起碼比向陽太一那家夥靠譜。”

我回頭注視他。

這樣熟撚的語氣。好像很了解我和太一似的。

“街道上的人很奇怪，是因為被我控制了。”他打開電腦，轉到我的面前：“怎麽，你看起來很奇怪。”

電腦上密密麻麻的全是監控。

“可怕。”

“嗯？”他不解我為什麽說出這樣的話：“他們并不像你，只是一些沒有意識的NPC，有什麽可在意的呢？”

話說到這裏，我也清楚他并不簡單了。

“你讓山本葵引我過來是為了什麽。”

“我叫赤松零，從游戲外面來的。和你的太一情況一樣，只不過我是自願進來，他是被迫的。”

我還是不明白為什麽要找上我。

“簡單說，這個游戲快要崩壞了。而我的義務，就是把他的意識轉移出去。至于為什麽找你，我在外面已經看得很清楚了：向陽太一是不會答應的。他好像打算在這裏呆到死。”

赤松零眼下的黑眼圈很嚴重，攝取了很多熱量的身體看起來還是十分消瘦。

他說的沒錯。

“所以，我需要你幫助我。”赤松零站起來，赤腳走到冰箱拿出了一箱冰淇淋，蹲在沙發上。

“不出去的話，會怎麽樣呢？”

他擡頭看了我一眼，挖着冰淇淋：“會和這個崩壞的世界一起分解。我已經盡力控制這些NPC，不讓他們亂跑亂走了。你們平時的安逸，可是我不舍晝夜換來的。”

不走的話，是會死的意思嗎？

“那太一離開後，這裏會怎麽樣呢？”

“一個失敗又危險的游戲，下場只有被毀滅吧。”他不明白我為什麽會問這樣的問題。

說實話，我想象過太一通關後這裏的樣子，大家還是井然有序的生活着。

“雖然我也不想放棄你們這些珍貴的、因為多次輪回誕生了意識的産物。”他平淡道：“但我只能帶走向陽太一。”

——

走在晚霞下，我不由地笑了起來。

誰能想象到，這片孕育了我的天空、大海，是虛假的呢？并且在走向崩壞。

那時候，和大家一起消失，也不會孤單吧？

我答應了赤松零。畢竟，也是沒辦法的事。太一他本來就不屬于這裏。

就像我在雨夜裏收留的，受傷的小鳥也終将飛向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