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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21

第二十一章

“如果你這麽痛苦，那我們再重啓一個輪回。”少年對我這樣說。

我從手掌中擡起臉頰，怔愣地看着他。

狹窄的隔間裏放着一堆書籍課本，窗子被土黃色的簾子遮蓋，一室的溫暖色調。

“回到你父親還沒有死去的時候。”他眼瞳的形狀不圓，偏向捕獵者豎直的獸瞳。

的确，還有這樣的選擇。

不過——

“太一，你呢？”

你明明知道的吧，重啓只會讓這個世界日漸崩壞。

“啊？在說什麽。”燦金短發的少年不解地歪了歪頭：“當然是和橘一直呆在一起了。我們不是已經發過誓了麽？”

“嗯。”

“那要不要重新……”

“不用了，太一。”我很快就打斷了他的話，勉強露出一個微笑，伸手摸了摸他的頭發：“這樣就足夠了。”

事實上，我也不能選擇重來。

赤松零也警告過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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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少年低下頭任由撫摸，親昵地用臉頰蹭了蹭我的肩窩。

“好癢。”我停下手，抱着他的頭顱笑道：“好了，不要亂動！”

“橘有時候也會感到害怕嗎？失去我這件事。”向陽太一的聲音如清澈的流水聲：“我一直都在擔心啊，無時無刻。”

“要是你一個人活着，要承受多少痛苦呢？”

我是個脆弱的人。

要依賴愛才能活下去的人。

“因為害怕失去。我當作從沒有擁有過。”事實上，我的确沒有真正擁有過你。

向陽太一因為不想失去，便不斷占有搶奪。

淺川橘因為不想失去，便當作從沒擁有過。

我和他是完全相反的類型。

少年的呼吸噴灑在我的脖頸處，如此強烈。

“是啊，橘就是這樣的人。”

“所以，我才對你……”

那份軟弱的溫柔，騷動着他的內心。狂亂的世界裏，仿佛抓住了一點平靜。

“但是，我必須要被你擁有。”少年的雙手捧住了我的臉頰，雙瞳緊緊地注視着我，強烈的情緒從中傾灑而出：“對我自私一點，橘。”

我瞳孔一縮，想別開視線，卻被他強硬地轉了回來。

“不、不行……”做不到。

你知道那意味着什麽嗎，太一。你會和我一起消失在這個世界。

那是最悲傷的事情。

“就算是戀人也不行，橘？”他質問着我。

“不要動搖我了……”我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耳朵：“你不知道那意味着什麽，太一。”

“我知道。”他把我的手拉下來，聲音清晰地穿進耳裏：“那說明，你并不是真的愛着我。”

真正的愛，是自私，是占有，是混亂。

同時也是害怕，是忍受，是絕望。

對向陽太一來說，‘愛’是這樣的東西。

我不是真正的愛你嗎？

那麽，以前和現在，我又是為了什麽呢？

我的左眼霎時流下了淚水。

“我，我不是……”向陽太一伸手擦拭起我的淚水。

剛到嘴邊的“對不起”被我的話噎住了。

“那，分手吧。”

“什麽？”少年歪了歪頭，微笑道：“我沒有聽清楚啊。”

騙人。

“分手，我說，分手！聽見了嗎，不要動搖我……唔！”

他堵住了我的話語。

這是我第一次睜着眼睛接吻。

其實自己也不知道在和他争論着什麽，只是覺得，在這一點上不能讓步。

混雜着鹹淚的吻，

帶着這個世界上最甜的東西也無法消除的苦澀。

我閉上了雙眼。

屬于春天的櫻花依舊開放着。

初夏天氣偏熱，裹挾着涼氣的微風搖着櫻樹，八重櫻上的幼蟲和花瓣一起落下。

我躲避着地上的幼蟲，按響了寫着「赤松家」的門鈴。

“什麽也沒帶麽？”青年把視線從我的空落落的手上移開，頗為遺憾道：“已經沒什麽甜點了。”

“我又不是登門拜訪的朋友。”

“朋友？唔，那倒也是。”赤松零敲擊鍵盤的手停了下來：“那你過來是為了？”

“我感覺太一好像知道了。”

“什麽？”

“他跟我說，對他自私一點，還有……不要抛棄他。明明什麽也沒有發生。”

“還有呢？”

“說我不是真正地愛他。”

“就這些？”赤松零也不懂愛情，覺得僅憑這些話不足以證明向陽太一在懷疑什麽。

“我們直接告訴他吧？”

“不是說過了嗎，那家夥不會願意的。”赤松零感覺有些莫名其妙：“淺川橘，你是怎麽了？看起來和平常不太一樣。”

“……啊啊。”

我痛苦地笑了起來。

“明明以前的我，不會這樣想的。想把他留在身邊什麽的。”

“但是，這樣的念頭，越發強烈了。”

赤松零無神的眼掃了我一眼，消瘦的手指按壓着唇瓣。

“吶，我說，你是不是變得更像人類了。”

“什麽？”

“人類總會有自私的時候。不如說，人類的本質就是自私的。”

“恭喜你啊，淺川橘。”

“你算是一個合格的人類了呢。”

我被他的玩笑話弄得茫然又有點想笑。

“在說什麽啊，真是的。”

“說起來，我已經有兩天沒吃東西了。你能幫我在附近買點巧克力嗎？”

“兩天？不會餓嗎？飲食還真是不正常。”

“不想出去。也不想讓別人進來。”他吐出這樣的話，便埋頭繼續操作電腦：“不願意的話，就算了。”

“那我去吧。不過光吃甜點是不夠的。剛好我會料理。能借用一下你的廚房嗎？”

剛想說“不”的青年猶豫了。

他的确需要補充別的營養成分。

“那麻煩你了。”

把亂七八糟的事情抛開，我買來了一堆的食物，安靜的在廚房裏做着料理。

這附近不算熱鬧。

只有燦爛的櫻樹。

“話說，赤松零你不擔心蟲子跑進家裏嗎？外面的櫻花長了很多呢。”

“啊？這個我倒沒想過。”

不過蟲子的确是災難。

“在窗戶邊上，爬了一些呢。”我用買來的殺蟲劑弄死了一些廚房的幼蟲，把它們丢到客廳的垃圾桶裏。

帶着手套的手展示給他看：“你不怕它們嗎？”

“啊！”

出乎意料的，青年的視線一接觸上那只幼蟲，便觸了電似的，躲閃了起來。

“太醜陋了，拿開！”

這麽害怕嗎？

而且他不願意出去的原因就是這個麽？

我把蟲子丢掉，回到了廚房。

簡單地制作了一些養胃的東西，耗時一小時。

赤松零說了聲“謝謝”接過了碗筷。

“叮當”的瓷碗敲擊聲，在空曠的客廳回蕩。

“這樣的食物居然是虛假的，還真是可惜。”吃完東西，赤松零發出了這樣的結論。

“是在誇獎我嗎？謝謝。”我把掃帚放回了原來的位置，摘下口罩。

“外面的櫻樹，我噴了殺蟲劑，暫時不會有蟲子泛濫了。所以，要出門的話，不用擔心。”

“唔。”

赤松零沉思了起來。

“怎麽了？”

他擡起頭，深色的瞳孔望進我的眼：“我明白向陽太一為什麽會喜歡上你了。淺川橘的确是很有魅力的人，無論是在哪個方面。”

“就因為我幫你除了蟲子嗎？”我不免覺得他有些天真。

“那有魅力的人多了去了。”

“唔，你不明白嗎。”赤松零用食指按壓着自己的唇：“啊，原來如此。是毫不自知的溫柔呢。”

“別分析我了，這種事情無所謂吧。”總感覺有些異樣。

“而且，更重要的事情，是去和太一說清楚，讓他心甘情願地出去……而不是靠我。”

“不行。”

冷色調的客廳裏，青年面無表情地拒絕了我的提議。

“先等待。”

我挫敗地坐在沙發的一邊，苦惱道：“但是我感覺自己要叛變了。我怕有一天不受控制，強制留下太一。這絕對是最壞的事情。”

“你不會的。”赤松零拆開我買來的零食，塞進嘴裏。甜膩的香味在口中蔓延。

窗外的櫻花搖晃着身軀，灑下一片櫻雪。

青年的黑眼圈轉向外面。

“你不會的。”

斷言般的說了這樣的話。

“我自己都不确定的事，你怎麽知道呢……”我不由地嘆起氣來。

因為我了解你。

赤松零往嘴裏塞着甜食。

“你好，我叫向陽太一。你呢？”年幼的少年熱情地笑着和他打着招呼。

“赤松零。”

“你的母親很厲害呢。能創造這樣的游戲世界，有一天我也能玩就好了。”少年看起來是很擅長社交的那種類型。

“嗯。”不過赤松零并不吃這一套。他翻動着手裏的書，頗為冷淡的樣子。

赤松家和向陽家是世交。

自這次以後，他們經常見面，自然而然地成為了朋友。

“向陽，你對那些女生太殘忍了吧。”赤松零也忍不住控訴起了自己的朋友：“只不過是告白而已，弄得太難堪。”

“啊，有嗎？”向陽太一倒不這麽覺得：“只不過是虛假的感情，破壞掉沒什麽錯吧？”

赤松零也是從這是開始，才知道向陽太一并不是表面上那麽好接近。倒不如說，他一直戴着假面。在被觸碰到逆鱗的時候，不管是誰，都會毫不留情地出手。

像他這樣的人，要是喜歡上誰就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