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學長

學長

旋澈想把試卷拍在何梓牧臉上，她非常努力的克制住這種不淑女的沖動，臉上微笑目光淬冰地看着何梓牧，“請問到底是誰判斷你的英語成績下降了？”

何梓牧十指交叉放在後腦勺，仰靠在椅子背上，椅子被他推得往後傾斜，只有兩條腿着地，整個人前後搖晃着，嘴裏還叼着一根巧克力棒，人五人六地說，“我自己啊。”

旋澈磨着後槽牙，“你以前考多少分？”

“一百五。”

她指着試卷，“這是多少分？”

“一百四十八。”

“試卷上明明寫着正确答案，你這是答題卡空子沒填才丢了兩分。下降了嗎？”

“沒有嗎？”何梓牧把巧克力棒的尾巴戳進嘴裏，“分數的确降低了呢。”

旋澈看着他不說話。

何梓牧眼睫眉梢都帶上笑，一點也不害怕她那副山雨欲來的樣子，“至少證明我粗心了。”

旋澈氣得扶額，“如果，”她努力深呼吸，讓自己看起來慈眉善目一些，“即使真的是你粗心了，不該在自己身上找原因，杜絕這樣的小毛病嗎？你的老師肯定也說了你，讓你痛改前非是吧？然後你就颠颠的跑到我這裏來接受又一輪再教育？”

這小孩兒是怎麽想的，以前從來不這樣。

“我樂意呀~”何梓牧拖着嗓子說，“他們說都不管用，我只聽你的。別人說完我一轉身就忘了，下次還是要犯。但是如果是你讓我細心點，我就印象深刻，特別管用。”

旋澈一臉疑惑，“我有這特異功能？”

何梓牧摁住她拿着試卷揮來揮去的手，把試卷抽出來扔一邊，專注地捏着她的手指頭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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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特別的，意義非凡。”

這番表白曲折迂回蜻蜓點水，卻又情意深重發自肺腑，可惜被表白的對象那是半點情義都沒接收到。

旋澈挑了眉，“那你新喜歡上的那個小姐姐呢，她又是什麽？”

何梓牧：“……”

旋澈把手抽回去，看到他吃癟的樣子就想樂，憋着笑說，“好好寫作業吧，我看書陪着你。”

何梓牧目光追随着她走到沙發，從一旁的落地書架上抽了一本特別厚的金融學，拿起筆開始看。

何梓牧咬着筆頭，如果沒記錯，好幾個大學的金融類研究生考試專業課參考書目裏，都有這本書。再往書架上掃一圈，又發現了不少考研書籍。旋澈的确和他提過要考研，具體考哪兒倒是沒和他細說。他還以為她就是說着玩的，沒想到已經開始準備了，如果她今年年底或者明年參加考試，倆人能進同一所學校……

何梓牧頓時有了學習的動力。

旋澈覺得何梓牧今天安靜的有點過分。

熊孩子一向仗着那顆絕頂聰明的腦袋瓜橫行霸道任性妄為，雖然自從她工作後的近一兩年來，兩人的聯系沒有那麽頻繁，以前還在念書的時候，她輔導，或者說監督他的次數可不少，這家夥不是三天打魚兩天曬網就是插科打诨，寫一個小時的作業，有四十五分鐘都在和她聊天或者勾引她聊天，這麽乖乖寫作業的覺悟和行動從來都沒有過。

這家夥是突然開竅了？

還是真如他所說，現在的他只聽得進她的話，她讓他好好學他就好好學，讓他認真他就認真。

如果真是這樣，那表伯和阿姨就可以大大的省心了，隔三差五讓她給熊孩子念叨一頓，也不要多，堅持到高考，然後大解放。

兩人難得這麽安靜的、互不相擾的待了小半天，何梓牧一口氣把下個月的試卷量都寫完了，因為頭腦發熱，太過忘情投入，等他擡起頭來想看旋澈放松放松眼睛，才發現對方早就不在沙發上了。

旋澈從陽臺上進來，手裏拿着手機，她關上落地窗，“作業寫完了？走吧，去超市。”

何梓牧問，“你剛剛和誰打電話？”

“媽媽讓我抽空回家一趟，還說我太久不回去，家裏的貓都要不認識我了。”

何梓牧笑了笑，“阿姨在抱怨你有了工作忘了娘。”

旋澈點點頭，“我也是這麽理解的。”

周六超市的人比較多，都是來一次性買齊一個星期的食材扛回家的。介于路程不遠，旋澈沒有開車。何梓牧見她紮着大辮子，穿着牛仔短褲大T恤，衣角掖一點進褲腰，戴上大大的編織太陽帽，蹬着人字拖就準備出門了。

“因為是和我出去，你就這麽随便，不打扮一下？”

旋澈莫名其妙，“打扮什麽？”她看了自己一眼，“去超市扛包還要化個妝穿高跟鞋嗎？”

“沒什麽，就随口一說。”何梓牧一把勾住她的肩膀。他也是短褲體恤加球鞋，看起來倆人像是不經意湊成了情侶裝，而且這樣穿的旋澈活波可愛極了，像個學生，和他般配的嗷嗷的。“老姐這樣非常完美，簡直天仙！”

“滾！”旋澈給了他一拳。

何梓牧受了這暴力一擊，卻不放開她，反手關了門，胳膊還搭在旋澈肩膀上，手指頂高她的帽子，啧了一聲，“是你變矮了還是我又長高了？”

“有嗎？”旋澈仰頭一看，穿高跟鞋的時候不覺得，蹬着人字拖就感覺到差距了，她得把帽檐推到頭頂還得揚起頭才能看到何梓牧的臉。她不服氣的也擡起胳膊去勾他的肩膀，“再高也是我小弟。”

兩人以別扭的“哥倆好”姿勢勾肩搭背地進了電梯，電梯裏有個抱了只泰迪的大媽，大媽狐疑地看了旋澈一眼，然後又轉開眼睛，含糊嘀咕了句什麽，旋澈沒能聽清，但大概能從表情上感覺得出來是在感慨世風日下。

旋澈：“……”

她把手從何梓牧肩膀上縮回來，去推他的時候又覺得怪怪的，老娘和小弟感情好親密無間，世風日下個毛啊！

何梓牧全程目不斜視，理直氣壯的正義鼎然，搞得那大媽還以為自己誤會了這長得略嫩但是越看越養眼的小兩口。

等出了電梯，旋澈悄悄問何梓牧，“你有沒有覺得剛剛那個阿姨後面看咱倆的眼神怪怪的？”

“不是從頭到尾都怪怪的嗎？”

“後面更怪啊，看的讓我背後發涼。”

“她嫉妒你年輕漂亮。”

“真的？”

“假的。”

“……”

旋澈自己并沒有什麽特別要買的，冰箱裏她常吃的幾種蔬菜水果都還有，零食儲量也豐富，何梓牧鬧着要來她才跟着出來的。

她推着車子跟在他身後，看他不停往購物車裏加東西，很快就堆了半車。“你買這麽多亂七八糟的東西幹嘛？”旋澈忍不住問。

何梓牧手裏拿着兩包芝士正在看選哪個好，聽見旋澈似乎有點不耐煩了，就兩個都扔進車子裏。

“當然是買吃的啊，你冰箱裏都是些什麽玩意兒，我都沒法發揮我精湛的廚藝。即使你懶癌晚期那些做起來方便，也得講究一下飲食均衡吧，看看你，把自己養得面黃肌瘦的。”

旋澈默了。

她沉默的原因不是因為自己被人用“面黃肌瘦”四個字評價，而是突然意識到，自己似乎并不知道何梓牧長大後的飲食習慣，而且何梓牧一口氣買的這麽多東西裏，大半都是她喜歡吃的，剩下的部分應該是留給他自己，看這份量……

怎麽有種他要在她那兒長住的感覺？

“怎麽了？”何梓牧揉揉她的後腦勺，勾着脖頸往他那邊拉了一把，讓出路來讓後面的人過去。

“你買太多了。”旋澈翻了翻購物車，“一會兒拎不動怎麽辦？我的冰箱也放不下這麽多東西啊……”

“今天明天不是要吃麽，兩個人會吃很快的。拎不動的話不是還有我？好了，家裏酸奶沒了，你要喝果粒的還是燕麥的？”

“……燕麥。”

旋澈隐隐覺得有哪裏不太對勁，具體又說不上來，她默默跟着買得起勁的何梓牧，心思恍惚。對方注意到她表情不對，以為是累了，把車子從她手裏接過去。

“中午吃披薩好不好？”何梓牧突然問。

“嗯？必勝客？”

“它家批量生産吃得上火，味道也不好。我做給你吃。”

旋澈又意外了一次，“你還會做披薩？”

“那有什麽難的，面包機和烤箱你那兒都是現成的，放心，做出來的絕對比必勝客好倫哥之類的好吃。至于晚上，炒菜怎麽樣，可以點菜哦，我能做的都可以點。”

旋澈半天才憋出來一句，“你實話實說，前年你到山東旅游的時候，是不是順路去藍翔拿了個廚師博士學位？”

“……啊。”何梓牧要笑不笑的看着她，“被發現了。”

“……”

逛着逛着走到進口零食區，旋澈瞅了一眼，準備拿盒堅果。她正挑着，左肩突然一沉，何梓牧從後面把下巴搭在她的肩膀上，把手裏的罐子遞給她看，“我覺得這種可能會好吃點。”

旋澈就着他的手把罐子轉了個面看了一眼熱量表，“熱量比我這個高，吃了會胖。”

“你要長點肉才行，抱……”何梓牧想說抱起來才不會那麽硌手，話到嘴邊意識到這話說出來非常不妥。

旋澈疑惑追問，“報什麽？”

“瘦的跟張報紙似的，有損市容。”

旋澈反手給了他一巴掌，“這是什麽比喻，太讨嫌了你。”

何梓牧被她拍疼了鼻子，佯裝生氣要咬她的手，動來動去的，旋澈被他蹭得脖子發癢，笑着到處躲。

“旋澈？”突然有人不确定地喊了一聲。

旋澈忙推開何梓牧，往旁邊一看，“翟襄學長？”她十分意外，“學長不是留在B城了嗎，怎麽會在這兒？”

翟襄穿着一身休閑服，高高大大的，手裏拎了一個購物籃，裏面蔬菜瓜果咖啡紅酒一堆東西。他走近幾步，笑着說，“來這裏出差半年，上星期剛在附近租了房子，你也住這附近嗎？快兩年沒見，還以為你出國了。”

旋澈和他殷切寒暄，何梓牧在一旁越聽越不是滋味。

翟襄那比旋澈前男神還要出衆的顏和身材已經讓他警覺，再通過兩人的對話聽出，雖然旋澈還沒有像崇拜老男人一樣崇拜這個學長，但兩人在大學時的關系絕對不淺。

“原來你進了瀾谷，之前我們還和瀾谷在B城的分部有合作關系來着……”翟襄停了話頭，他把注意力從旋澈身上轉向她身邊的男人，哦不對，應該是男孩兒。

由不得他不注意，對方的眼神都快把他生吞活剝了。

“這位是？”

“哦。”旋澈才想起來何梓牧，忙介紹道，“這是我……”

“突然好餓啊！”何梓牧猛地打斷了她的話，并一把攬過她的肩膀，“我們回家做飯吃好不好？”

“你早餐吃了那麽多，這麽快就餓了？”旋澈瞪他。

“你做的那點喂貓都不夠，再說後面都消耗掉了……”何梓牧語焉不詳地嗔怪，親昵地搖晃着她，“東西都挑的差不多了，快回家嘛，我都快餓的沒力氣了。”

旋澈見他“餓”得臉色有異，一時看不出來是真的還是裝的，恨恨地扭了他腰杆一把，“我好不容易才遇到學長，你真是……哎好吧好吧。抱歉，翟學長，我先走了，留個聯系方式，以後約您出來吃飯。”

翟襄和旋澈交換了手機號，看她和那男孩兒打打鬧鬧的離開，慢慢露出沉思的表情。

那男孩兒打斷旋澈介紹的舉動一看就是故意的，看到他倆換手機號，臉色陰沉的能吃人。

是旋澈的弟弟？大學四年，他和旋澈關系不算差，從沒聽說她有個關系這麽好的弟弟。

那麽是男朋友？

旋澈不是喜歡曠展毅那種型的嗎，什麽時候換了口味，喜歡嫩的了？還是這麽嫩的。

像養了一條小狼狗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