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IP
IP
林夏惜是個慣糾結的人。
別人的一句話可以胡思亂想很久,是一個一邊告訴自己別人的話又不能幫她生活、一邊又會因為這些只言片語翻來覆去得睡不着的究極矛盾體。
撕裂與和解都只在一瞬之間。
所以才會在煙花之夜過去一晚後的早晨,迷迷糊糊睡醒,像死魚一樣一動不動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
然後在下一瞬間“詐屍還魂”,猛地坐起身。
昨晚是她腦容量不夠,在周予北靠過來的時候,表現得這麽驚慌失措、小鹿亂撞。
煙花砰砰砰連着炸開了好幾次,周予北早已拉開了距離,順勢松開手。
林夏惜就那麽仰頭看着,目光呆滞。
等到最後最盛大精彩的煙花綻放,耳邊響起更為強烈的尖叫聲,林夏惜才轉回頭。
好半晌,她扭頭看過去,周予北已然恢複了一貫的神情,還讓她好好看煙花,別看他。
現在想來,其實周予北的整個動作并無暧昧,只是因為怕她摔倒順手扶了那麽一下,也因為環境吵鬧才會貼近說話。
只是在那樣浪漫氛圍下,又正好這人是他,林夏惜才控制不住狂跳的心髒。
如今平複下來,林夏惜才後知後覺思考他那三個字——我記得。
他記得?
記得什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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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頭沒腦,莫名其妙,白白讓人瞎想。
林夏惜不滿地撇了撇嘴,掀開被子下床,收拾自己被折磨得狗窩一樣的床。
換好衣服拿起桌上的杯子,喝到一口空氣。
林夏惜又揉着頭發端着杯子去了廚房,走到門口,瞧到咖啡機前站了倆人。
丁渲懷裏抱着電腦,有些不方便地将杯子旋轉一面,掌心握着把手。
“我來吧。”
她背後的許一舟走過去,拿過她手裏的杯子。
丁渲低下頭,往旁退了好幾步,那樣子說是被吓到了,更像是害羞。
“喲喲喲。”
林夏惜拿着自己的空杯子靠在門框上,這怎麽一大早就聞到了八卦的味道。
聽到聲音,丁渲回頭,垂眸撫了撫眼鏡。
許一舟回頭看到她,樂呵了一下:“喲什麽。”
他擡手一引,向她介紹,“這是我大學的學妹,雖然我這個老學長早都畢業了。”
林夏惜意味深長地“哦”了一聲:“學妹啊。”
“嗯。”
許一舟倒是一臉坦坦蕩蕩,旁邊的人就不像那麽回事了。
學妹怎麽了,她和周予北還是學妹和學長的關系呢。
林夏惜沒揭穿,只點了點頭。
“行。”
接過許一舟泡好的咖啡,丁渲抱着電腦火速地離開現場。
林夏惜把杯子遞過去,毫不客氣讓他也幫忙。
“謝了。”
許一舟反應過來無奈一笑接過,将杯子置于咖啡機底座上,才說:“你倒是在這偷聽有的沒的,我還沒問你跟周予北怎麽回事兒。”
八卦的風向标轉到了自己身上,林夏惜有些心虛,面上不顯,淡定問道:“……我們怎麽了?”
“據說你們倆現在處得很好?”
……什麽叫“處”得很好。
林夏惜心裏吐槽,搞得跟處對象似的。
“注意你的措辭。”
“可不是我說的。”
包粽子那天,在院子裏阿奶這樣說的時候,他還納悶,這倆人真的假的?
“後來你又跟我打聽周予北的朋友圈。”
他更懷疑了。
“還有昨天……”
外面客廳傳來聲音,兩人一前一後走出廚房,葛曉靜“嘿”了一下:“又是你倆。”
林夏惜讪讪笑,說她的話讓她無話可說:“探讨人生理想。”
待他倆落座後,客廳這張長桌就坐齊了。
又是久違的開會的感覺。
林夏惜沒什麽心思,還有些懵懵的,她手肘撐在桌面上,掌心托着臉,腦子裏在想方才許一舟對她說的話——
“昨天馬上要放煙花的時候,他突然跟我說欣欣讓我陪她,咱倆就調換了個位置。”
結果欣欣壓根就不搭理他。
許一舟想找周予北理論,一回頭,就看到林、周倆人肩挨肩的。
最後他總結:“不是有貓膩才有鬼。”
林夏惜睫毛眨得飛快,沒正面回他,只是說:“那是你們倆的事,跟我有什麽關系。”
說完就迫不及待出了廚房,看上去是毫不感興趣,實則是怕再待下去就要露餡。
畢竟她的嘴就跟安了個叫“周予北”的開關似的,一提到這個名字,就句不成句段不成段的。
林夏惜的眼神不知不覺看向了斜側面的位置,周予北坐在中間,周圍的人跟他說着什麽。
他凝眉思索,專注地在想旁人說的話,然後給予回應。
難不成,昨天換個位置就為了給她說那句話?
想起昨晚的那個煙花爛漫橋頭耳語的場面。
那句話很重要嗎?
林夏惜不以為然,搖了搖頭,壓下心裏的旖旎。
桌上有空白的紙張,她拿了一張過來,随手塗塗畫畫,這是她每次想讓自己靜下來時的方法。
林夏惜思路亂麻麻的,場外的情況不比她好。
這次的讨論會搞得比上次還要正式點,因為過了兩周,有新的數據可分析。
衆人圍坐的長桌中間有個投影儀,對面的幕布上投影着各項農産品的銷售數據。
大家七嘴八舌,讨論地如火如荼。
一幅簡筆畫完成,林夏惜擡起頭,周予北的那個位置空了。
她端起面前的杯子喝了口咖啡,咖啡有點苦,她起身到後面去加點糖。
裝冰糖的盒子就在幕布後的架子上,她用夾子夾起一顆扔進杯子裏,深褐色的液體濺起,杯中心的拉花蕩開。
像是伸手抓到了腦子裏那個淩亂毛球的起始線。
輕輕一扯,整條線舒展開來。
心裏冒出個想法,但她不太有把握。
桌上的讨論還在進行——
“我覺得還是按老路子,拖到最近的運輸地,消費者那邊的運費不就少了。”
“我們的人工費增加了啊,只不過是風險轉移了而已,還不是解決不了根本。”
“那咱就搞優惠啊,不要999,不要998,只要899。”
“我們的定價單已經是根據市場定制的最優價了。”
“對,價格不能動。”
衆人各執一詞,一時僵持不下。
一道聲音響起。
“我覺得……”
溫柔的女聲中帶了些明顯的底氣不足,“我們可以打造IP産品。”
大家把視線看過來,林夏惜站在幕布旁,手倚在幕後的架子上,看着這麽多的人的目光,一下子怵得慌,還有點難以啓齒。
她喝了口咖啡,還是繼續說,“無論是降低價格還是搞優惠,亦或是增加人工成本,這些都是在消費者的支出價格上做文章,更何況其實都不好實現,或者說,基本不能實現。”
“既然如此,降不下價格,我們就給點‘小獎勵’,來彌補多出來的費用,讓消費者覺得物超所值就行。”
林夏惜一口氣說完,才敢去觀察桌上衆人的表情,她面上鎮定,其實心裏已經打起了鼓點,手不自覺握緊咖啡杯杯壁。
其實這個idea并不是剛才畫畫以及這會兒喝咖啡才想出來的。
是她很早以前在前司的會議上,面對老板提出的“如何降本增效、以不太高昂的成本達到更大更遠的傳播”的問題時。
她的回答就是“打造IP”。
只不過那時被狠狠批回去了,說她腦子裏還是整天想着奧特曼大戰小怪獸,美少女對抗邪惡組織那點事。
沒辦法,林夏惜那被他評為有“童心”的畫風已經在他心中根深蒂固了。
所以她方才冒出這個想法的時候,心裏才會有點沒把握。
……
時間一點點走着,仿佛過了很久,都沒人出聲。
這熟悉的氛圍。
林夏惜立馬氣勢就慫了:“算了吧,你們當我沒說過。”
衆人才回味過來似的。
葛曉靜:“可以啊,這個想法不錯呀。”
錢茂:“不過,這個獎勵是什麽?”
賀秋佳:“王子的親吻?在座哪位帥哥的腹肌照?”
童彤:“什麽呀,哈哈,嚴肅點,開會呢。”
“嗯……”
用語言不太好描述,林夏惜走到桌前,把那張随筆畫翻一面,拿起筆在空白面上唰唰動手。
畫完後,亮給他們看。
上面畫的東西就是他們平時接觸過的竹筍、葡萄、橘子……但是采用了拟人化的形式,有眼睛有鼻子。
“大概就是這樣。”
林夏惜拿筆在紙上虛畫了個圈,“這種卡通形式。”
丁渲:“好可愛,就跟吉祥物一樣。”
林夏惜:“差不多是這個意思。”
錢茂:“雖然不懂什麽意思,但聽起來很棒的樣子。”
童彤:“說老實話,不說産品買不買的,你這張畫我倒挺想買的。”
賀秋佳:“我覺得可行。”
女生對這種卡哇伊的東西沒有抵抗力,男生們雖沒點評她的畫,但認可了她提出的“ip産品”的概念。
突然桌上開啓了對她的彩虹屁誇誇模式。
別啊……別可行啊……
雖然她之前被罵得都有陰影了,但好歹林夏惜也知道自己就這水平,這衆口誇贊的樣子她更加拿不準了。
“要不……”
林夏惜開口,提了個自己都覺得變态的要求,“你們還是罵罵我吧。”
大家沒忍住笑出了聲。
葛曉靜坐到她旁邊的空位,捏了捏她的臉:“夏惜你呀,就是不自信,其實你挺厲害的,又會做飯,又會畫畫,搞策劃的還這麽有想法……”
正好周予北端了兩盤烤面包回來。
“行行行,打住,別再說了。”
她覺得這場會議都快成自己的誇誇會了。
林夏惜轉身接過盤子放在了長桌的中間,“吃、吃點東西。”
一人分別拿了塊面包,葛曉靜咬了一口,先誇了句周予北烤的這面包真酥軟,然後又看向林夏惜。
林夏惜立馬舉手做發誓狀,很是無奈:“我保證完成任務行了吧,咱別玩尬的了,好嗎?”
“哈哈哈……”
衆人發笑。
-
這是他們第二次開會,也是他們第二次對于滞銷問題這個老大難采取的“自救”措施。
雖然林夏惜又有點像上次被安排直播的任務一樣,就被這麽架了上去,但這次跟直播不一樣。
這次是她自己提出來的。
林夏惜有畫畫的技能,她才敢提敢應允,想着自己可以一試。
不過她還是友情提醒。
“我已經很久沒有畫畫了,不确保能不能行。”
小夥伴們鼓勵她放輕松,當試試就行。
“反正都是第一次,不試一下怎麽知道呢。”
“……行吧。”
答應是答應了,心裏的壓力還是很大的。
話說回來,她的這個提案能全票通過,她更多的還是很開心。
哪怕只是不帶任何感情色彩的“可以”這兩個字,也讓她雀躍湧上心頭。
林夏惜想了想,可能是……一種久違的被認可的感覺吧?
帶着這股動力,林夏惜火速開始着手準備,吃完晚飯就把自己關進了房間。
回房前許一舟問她需不需要工具,要的話明天去鎮上買。
林夏惜搖頭說不用,她想她應該有。
打開櫃子,林夏惜從裏面拿出她之前随身攜帶的那個包,拉開拉鏈。
果然,在內層找到了一板畫筆。
習慣是有多可怕。
她無奈地搖頭。
桌子右上角林夏惜新買了一個照明燈,她喜歡這種暖暖的感覺。
終歸是好久沒有畫了,手有點生,很快手邊就堆滿了讓她不滿意的草稿,被捏成團丢在一邊,桌上地上滾落得到處都是。
屋外蟬聲喧嘩,樹葉也被風晃得簌簌作響。
林夏惜絲毫沒有被打擾,認認真真伏案畫畫,直到電話鈴聲響起。
林夏惜伸手去拿,才發現自己維持着這個姿勢好幾個小時,一動骨頭就咔嚓響。
她一邊揉着脖子,一邊接起電話,聲音疲憊滿滿。
“喂,可可……”
她今天白天跟江可可說了這事兒,只不過那會忙,說得簡短,現在就是打過來問候她情況的。
還沒畫出合格品呢,林夏惜已經掩飾不住自己的小心思了,沒說幾句話就開始大言不慚。
林夏惜雙腳踩在椅子上,電話貼耳,另一只空着的手握着畫筆激情輸出。
“我現在覺得公司辭退我真的是他的損失,算了。”
林夏惜握着筆揮了揮,“Mr.楊這種沒審美的家夥怎麽能懂呢。”
畢竟誰能料到她提的“ip”概念後來被挖掘成為商機。
可惜是被對家挖掘的。
等人家都做出成果了,她們老板才慌了,讓她們緊跟時尚,還把她提為副組長,說這個ip項目做完就把她轉為正式的。
結果她剛完成一個核心人物,就把她給優化了。
好在這兩年她工作勤勤懇懇,憑本事拿工資,這才讓她現在有gap一年的底氣。
江可可回她:“某某人前幾天還說自己吃胖了,我看這哪有胖,明明都快飄了。”
聽前半段還以為這女人誇她瘦,聽完後半段,才回味過來她的意思。
“切。”
兩人又閑聊扯了幾句。
林夏惜:“算了算了,不跟你說了,本前策劃er要繼續輸出作品了。”
江可可:“喲喲,頭銜都給安上了,那咱什麽時候能看到林大畫家的畫展吶?”
林夏惜:“你還記得呢?”
“畫展”只是她讀高中時年少無知的一句口嗨。
當時在放學回家的路上兩人無意路過一個正在搞展會的地方,裏面擺着各種畫作。
她倆吃着冰淇淋站在玻璃窗外,看得入神,離開前林夏惜嘀咕地說了句也好想看到我的畫被拿出來展示。
對那個年紀的她來說,這無疑是白日做夢的一言。
但江可可用她的雙肩包撞了下林夏惜的雙肩包,說那我就等着看林大畫家的畫展,林夏惜笑了,用書包撞了回去。
兩個16歲的少女在車水馬龍的街道毫無顧忌地說着荒唐的夢想。
八年過去,林夏惜已經說不出這樣的話了,但她還是哈哈了幾句,順着江可可的話:“哎呀,再說吧再說吧。”
挂了電話,肚子咕嚕咕嚕有些餓了,杯子也空了。
林夏惜拿起水杯出去接水,燒水壺裏還有點冷掉的,她接了半杯,又繞到冰箱前,打開看看裏面有沒有什麽能果腹的東西。
全是甜食,大晚上的,胖死她得了。
唉。
林夏惜關上冰箱,準備轉身離去,身後一道聲音正巧響起。
“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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