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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 章

賞菊宴的地點離靈岩山很近。

但這距離，卻離尤家老宅稍微有點遠，小半個時辰過去，尤嫣都快被晃到暈車了，才聽見外頭“籲——”地一聲。

車子停了。

連翹掀開車簾，護着她下車，三三兩兩的馬車經過，已經有不少人都到場了。

不遠處，有孩童的清脆笑聲傳來，尤嫣好奇地看過去一眼，就見幾個孩子正扯着風筝線，開開心心地在開闊的草地上玩耍嬉笑，倒是一副歡樂場景，叫人不由自主跟着一起露出個笑容出來。

忽然想起了點什麽，尤嫣回過頭，“糕點可帶上了。”

連翹擡了擡手，手裏提着一個木籃子。

完美。

尤嫣提着裙擺，生怕不小心踩到摔一跤，往東邊走着，沒一會兒就看見了幾張熟臉，和另外一些不算熟悉的人。

笑着過去打了招呼，金雅開開心心地挪到她身邊坐下，“尤姐姐，你可算來了，她們都在這說你的香膏呢！”

“是嗎？”摸摸對方小腦袋，尤嫣先把帶來的糕點給分了，這才笑眯眯地坐下，“回頭等全部都弄好了，可以直接去尤家布坊找我，要是喜歡的話，多送你們一點也沒關系。”

在場的都是家裏有點家底的千金小姐，雖然說不差那幾個錢，但是她這姿态得做足，畢竟以後可是要靠這群人幫她打gg塑造好口碑呢，送點也無妨，以後還有得賺。

因為這大方的一句話，倒是讓她們之間顯得親近了許多，更別說還都拿了尤嫣帶來的糕點，瞧着那一個個模樣好看的點心，真是叫人喜歡得不得了，也對她是好感倍增。

讨人喜歡的因素，其實也就在這種小細節裏。

“不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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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雅摸摸耳垂，“尤姐姐，你今天好漂亮啊，這朵花是怎麽畫上去的？”

說話的時候，她眼巴巴盯着看，心裏頭覺得這樣子真別致，忍不住想伸手上去摸摸看，再看了又看，就覺得，尤家三小姐長得也是真漂亮。

金雅說得是尤嫣特意弄上去的花钿。

她仔細觀察後得出的結果，就是這個——雖然感覺這個世界和她記憶裏的唐朝似乎有些相似，但像這種唐朝時特別流行的妝容，這裏倒是從來沒有出現過。

她今天出門，貼的是朵梅花，依舊把金粉利用上了，給邊緣處做點綴，襯得眉眼格外妩媚，用顧盼生輝來形容簡直不能再貼切。

聞言，她笑笑：“喜歡嗎？”

“喜歡……”

“那你要不要也試試？”

金雅瞪大雙眼：“現在可以嗎？”

“當然可以。”

處理過的花钿是昨晚上剛剪出來的，各種各樣的花式都有，給金雅貼了一朵扇面形狀的，襯得她皮膚白皙，笑容格外嬌俏。

手指輕輕點在她眉心，尤嫣沖她眨眨眼，拖着腔：“忽然想起來一個詞，你瞧瞧，是不是可以說是笑靥如花——”

金雅捧着臉，嘿嘿嘿笑出聲來。

看着旁邊那群千金小姐們雖然沒說話，但目光中透露出的也是躍躍欲試的意思，尤嫣大大方方地把東西都分了，一人眉心貼一個，瞬間，她們這群人變得個個都有特色起來。

互相對看着，一群小姑娘喜笑顏開，對這個新奇的東西喜歡得不得了，也讓尤嫣多了不少崇拜的目光注視。

金雅美滋滋地拉着人炫耀了一會兒，說夠了，又被人打趣。

熱熱鬧鬧地坐在一起說說話，說着說着，就忍不住說起了另一個方向，那群湊在一起吟詩作對高談闊論的文人們。

就在她們斜對面，基本上都穿着白色或者青色長袍的書生們也坐了一群，離得雖然很遠，但說話聲和笑聲也隐隐約約能聽見一些。

金雅曲着腿，雙手托腮，“瞧他們多自在，看着真叫人羨慕。”

“嗯？”尤嫣轉過頭，“怎麽？你倒是說說，羨慕他們什麽？”

金雅嘆了口氣，故作深沉了一下，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被旁邊人笑着拍了胳膊，說：“裝模作樣，分明是裏頭有你中意的公子罷了，還遮遮掩掩，大家夥兒誰瞧不出來你那點心思啊！”

被這樣子笑了一通，金雅也不覺得不好意思，反而得意地晃晃腦袋，“是又怎樣，你看出來就看出來，本小姐又不怕人知道。”

“嘁。”

出聲的那個女子笑得雙眼彎成了月牙，“可惜呀，你也就只能這麽着看看了，想嫁人？太早啦！”

金雅撇撇嘴，“再等兩年我就到歲數了，很快的！”

順着幾個人的眼神示意，尤嫣往那邊看過去，隐隐約約看見了一個格外風姿綽約的公子。對方一身淡青色衣袍，玉冠束發，坐在涼亭的邊緣，笑容溫文爾雅，雖然看不太清楚樣貌，但确實稱得上是一位翩翩公子。

怪不得金雅喜歡。

看着她們這麽毫無顧忌地開玩笑，說着誰心裏頭藏了哪家的公子，幻想着出嫁的場景會是哪般，尤嫣低着頭，摸了摸手腕上的玉镯，悄悄露出了一個笑容。

在這裏，女子過了十六歲便可以成婚，雖然在尤嫣看來還是有點太早了，但總比記憶裏的十四歲要好很多。

畢竟特殊時期特殊對待，古時候的女孩子一向成婚早，她也沒什麽好說的，只是暗自慶幸尤老爺沒提過她的婚事——原主現如今的年齡早就超了歲數，但也不知道尤老爺是怎麽想的，從頭到尾就沒提過婚事這方面的問題，所以讓她也輕松不少，不用為這種問題擔心。

如果要是沒有半年後的那檔子事兒，在這裏生活其實也是個挺不錯的選擇，反正她也沒什麽挂念，沒有家人等着她回去。

金雅跟旁邊人打鬧了會兒，忽然想起來了什麽，抓着她胳膊晃了晃，說：“尤姐姐，我帶你去個地方吧！”

“……什麽地方？”

“哎呦，你去了就知道了嘛。”

被直接扯着跑走，尤嫣跌跌撞撞跟上，順着附近那個小坡下去，周圍的人聲都慢慢弱下去不少。

金雅帶着她來到了一條小河邊，青綠色的河水潺潺，她目光在周圍一掃，發現這個地方竟然沒有人。

“你看！”

小姑娘手指着河對岸，那邊是一片花海，重重疊疊地鋪在草地上，柔和的陽光下，不由得叫人在恍然間以為來到了仙境。

怪不得金雅那樣一副得意表情呢，這裏确實是個好地方。

尤嫣看得一時間心神蕩漾，往前頭走了幾步，蹲下去，伸手摸了摸河水，一陣涼嗖嗖的感覺從指尖傳遍全身，她忍不住抖了一下，卻笑開了。

回過頭，金雅又沖她招手：“尤姐姐，你再跟我去那邊看看。”

這次，她們去的地方就顯得有些偏了，道路沒有剛才那麽好走，反而是多出來不少石頭，硬邦邦，硌得人腳掌疼。

順着河邊越往深處走，旁邊也立着不少高大的樹木，遮住了點陽光，風都變得冷了許多。金雅帶着她走到一個大樹前停下，擡起頭，樹上滿滿當當挂了不少香囊，随着風，和枝葉一起飄飄蕩蕩。

“這上頭的香囊，都是七夕的時候挂上去的，現在倒是沒什麽人來——不過聽說啊，這個求姻緣特別靈，尤姐姐你要是什麽時候有了心上人，可以等七夕那天過來拜一拜！”

尤嫣點點頭，腳踩在一塊巨石上，又蹲了下去。

相比那棵樹，她對這涼嗖嗖的河水更感興趣一些，有點想下去踩水玩。

她在的這個位置，腳下是一塊巨石，但石頭下面好像是空的，所以這邊的水流比其他地方稍微激烈一點，水波更多，沒那麽平緩。

伸手把兩只手都放在水裏，金雅在旁邊也學着她的樣子，當時就被凍得一個哆嗦，嘴裏感嘆：“哇，好涼。”

還沒到夏天呢，當然涼。

尤嫣笑話她一句，又低着頭，拽水下的小草，裏頭還藏着一朵紅色的花，不知道是什麽品種，但挺好看。

拽了幾下，底下松動了一點，好不容易把那花從水裏撈出來，尤嫣笑着晃了晃，塞到旁邊小姑娘手裏。

低頭準備把另外一朵也撈出來，就見河水微波粼粼，一張人臉慢悠悠飄出來，和她來了個深情對視。

尤嫣頭皮一炸，雙腿發軟，撲通一下，就直接坐倒在石頭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