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暖橙色的陽光也終于漸漸暗淡下去,街上的行人已經沒有白天的時候那麽多,不過再過一會兒,這裏又會重新熱鬧起來,燈紅酒綠的,紙醉金迷的。香港的夜,才剛剛開始。其實這些光鮮的,歡騰的,又有多少是待在黑暗裏喧嚣的靈魂。
不過在這樣多喧嚣的靈魂裏,也總有一個,是安靜的,安寧的。
街上有一個正在慢慢踱着步子的人,這是一個瞎子,一個不像瞎子的瞎子,而且是個好看的瞎子。好看的人當然會受到更多的矚目,也會有故意經過的女孩兒,略顯故意的随意目光,故意的低聲誇嘆,竊竊私語。
唐中岳走很輕又很穩,雖然慢卻一直沒有停下來過。他的眼睛是一直目視前方的,就好像真的可以看見眼前的路,其實他的心裏确實已經有了一條路。
此刻他的心裏還多了一些有趣又愉快的事情。
他今天遇見了一個有意思的人,有意思的人本就不多,在一天最後的歸程裏能遇見一個,也算幸運。即便只是匆匆而過,那些有意思的話現在回想起來也心情舒暢,而且這個人還有一個很好聽的名字。
夏日旭陽,一定也是一個有着陽光般色彩的人。
唐中岳看不見光,卻用心去感受每一天的陽光,每一個人的陽光。
他其實也曾經感受到無盡的黑暗,也曾在難過中迷惘。一個只有七歲的孩子,在一場熊熊烈火裏,在最刺眼的光芒裏,失去光明。之後就是黑,足以令一個內心脆弱的孩子在分不清的黑夜裏掉下眼淚來的黑,眼前不見了光明,就真的覺得自己已經留在的黑暗的角落裏。
而這些黑暗并不是家人的更多關懷和寵待就能根本散去的,可是唐中岳後來忽然就自己走出了黑暗,他後來已經置身光明裏。
年邁而博學的爺爺曾經問他,“唐唐,你覺得光明是什麽?”,唐唐搖頭,他不明白。爺爺就摸着他的頭,溫和地繼續講,“唐唐靜下心來,你仔細聽,告訴爺爺你聽見什麽。”
他仔細地去聽,用心去聽,他說他聽見風吹樹葉的聲音,聽見鳥在枝頭唱歌的聲音,聽見公園裏的噴泉,水流一遍遍輪回的潺潺。然後爺爺笑了,他還是不明白,但是他到後來就徹底明白了,澄澈了。
他的眼前依舊一片黑暗,他的心裏已經燈火通明。
其實這個時候他本該已經在家,不過因為一些意外的事他錯過了回家的最後一班車,可他并沒有因此覺得而覺得煩躁,今天本來也值得高興。
其實是可以打車的,但他自己慢慢走了回去,本來一個瞎子就會有充足的時間,他可以忽然就任性地想摸摸今夜裏穿過街角的風,聽聽街邊買賣有趣的對白,順便欣賞公園裏的老大爺拉起的二胡。路再長也總會有走到的時候,反正都已經要走,不如當成一場惬意的漫步,一路陪伴的又豈止是光。
等回到小區公寓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九點,不算晚但也不早了,唐中岳摸出鑰匙打開門,換了鞋子走進去。
走出玄關時,他駐足頓了頓,又笑了起來,他打開燈,“來了怎麽又不說話,這可不像你的動靜。”
沒有人說話,周圍靜的只有空氣流通的聲音,就好像真的沒有一個人,好像他真的搞錯了什麽似的。
他搖搖頭,顧自說,“不說話的話,那我就只好真的當你不存在了,這燈也沒有必要開。”于是他又關上燈。
“哎!別。”一個清脆地像鳥兒似的聲音響起來,帶着撒嬌和生悶氣的情緒更可愛了些,“哼,真沒意思,每次都騙不到你,我還打算吓吓你來着,我這次沒有開燈,也沒有噴香水了,你怎麽又知道了?”
他重新打開燈,又笑起來,這笑裏還有一絲寵溺,“你總是這麽鬼精靈,唐大小姐這次僞裝的很好,我确實沒有感覺到,只不過有人告訴了我。”
唐雲琪有些氣鼓鼓的樣子,女孩長得非常精致,生起氣來的樣子也會看的的讓人毫無脾氣,“你別說是媽告訴你的,我這次來找你,誰也沒說的。”
唐中岳回答她,“媽沒有告訴我,也沒有人事先通知我,是樓下的鄰居告訴我的。”
“什麽鄰居?他們怎麽知道我來找你的,萬一我是來找別人的呢?”她又問。
“你開那麽招搖的車來,還不允許別人讨論了?”
她恍然大悟,然後恨恨道,“破車害我!”
他只是無奈地笑,“你這次又怪車了,它要是活過來,一定要覺得無辜委屈。”
唐雲琪沖他做了個鬼臉,又舒舒服服躺倒在了沙發上,哀怨可憐地說,“哥,我好餓啊,你還心疼車,快心疼心疼你可憐的妹妹吧,為了來看你,我推掉了好多約會,連晚飯都沒吃!”
“怎麽連晚飯都不吃,又是減肥?”他語氣還算溫和,也有了點責怪和擔憂的意思。
她呼地又坐起來,“才沒有,我留着肚子過來吃你做的蛋糕,好久沒吃了,好想吃啊。”
唐中岳又只能笑着搖頭,“你真是……我去做給你做,不過要等好一會兒,不知道你要來,這次沒有備份了。”
“哦,好嘛。”又是這樣撒嬌的可愛語氣,唐雲琪其實是個不太愛撒嬌的女孩兒,即使是在爸媽面前。她是個幹練又好強的女孩兒,年紀不大卻已經在幫家裏打理事業,而且還管理得井井有條。
這樣好強的女孩兒,卻很願意去依賴她的失了明的哥哥。這樣優秀又漂亮的女孩兒,即使心高氣傲些,任性些,也還是會讨人喜歡的。
唐中岳已經在廚房裏忙活起來了,他做的很順手,廚具擺放的位置,每一樣都記得很清楚。他就那樣順其自然地去拿,得心應手地去用,完全不像個眼睛有殘缺的人,也沒有需要唐雲琪幫忙的地方。唐雲琪在一旁無事可做,又覺得氣悶,踱來踱去,唐中岳聽着她的腳步聲也知道她等的不耐煩。
“你去沙發上坐着吧,這樣走來走去不會累麽?”
“我不要,一個人待着好無聊,我剛剛已經待了好長時間了。”她突然興奮地問,“哥,明晚的宴會,你會不會去?”
唐中岳沒有停下手裏的工作,意料之中地搖了搖頭,“我去幹什麽,你知道我向來不太喜歡那些場合。”
唐雲琪嘟囔着嘴,“哼,才二十幾的小夥子就過上爺爺的生活了,你覺得很自在悠閑嘛?”
他笑道,“我确實覺得自在。”
“算了,我也沒抱希望勸你去,不過我這次倒很期待!”她說着期待,眼睛裏真的就多了期待的顏色。
“哦?”
“聽說香港帥氣的公子哥很多的,這次肯定一下子全來了,我倒要看看有沒有一兩個順眼的。”這毫無疑問被她自己當成了招親大會。
“如果真的有,那他們可算太倒黴。”
“哪裏倒黴了?本小姐貌美如花,聰明伶俐又多金,要是真被我看上了,該算他走了八輩子運。”唐雲琪氣呼呼地反駁他,“你也算走了八輩子運才有我這樣優秀的妹妹,哼!”
唐中岳聽着她這些自吹自擂的話,也只是微笑着搖搖頭,但不可置否,她确實是個令他驕傲的妹妹。他其實有時候也心存愧疚,那些本應該他去承擔的,卻一下子都要落在一個天真爛漫的女孩兒肩上,即便她總是會說她喜歡去做那些,願意去做那些。她在每一個人面前都倔強地光鮮靓麗,卻願意在他面前顯現出一些真實的疲憊。他愛她,心疼她,也感激她,所以毫無條件地願意去包容她,寵溺她。
如果真的能遇見另半生願意對她好的一心一意的人,唐中岳毫無疑問會替她高興,他甚至會比任何人更開心。
可目前這無疑是件沒有頭緒的事情。
唐雲琪的感情就像一顆只會開花不會結果的樹,二十四歲的年紀,卻已經談過不少戀愛,這些感情裏有年少時的玩玩而已,也有認真看待後的失望不滿。其實大多時候都是她在甩別人,沒有人會抛棄這樣一個絕對優秀的女孩兒。而連她自己都會覺得自己優秀,所以她的苦惱只會在于找不到一個與她相契合的人,不過她并不着急。
唐雲琪在哥哥住的這所公寓裏走走停停,這是個不太大的地方,唐雲琪甚至覺得有些邁不開腳。“哥,你什麽時候肯搬回家,這破地方你也能忍受?真搞不懂你,放着家裏那麽大的房子不住,上趕着來活受罪。”
唐中岳穩穩地把已經烤好的蛋糕端了出來,他回答她,“房子大不大對于我來說無關緊要,左右我都看不見,只要住的舒适就好了。”
“你心可真大,媽都要心疼死了,天天在我耳邊抱怨,‘哎呀你哥什麽時候回來呀,哎呀唐唐怎麽還不回家’,我聽的耳朵都起繭了。”唐雲琪聞到香味,就伸手去拿,結果差點被燙到。
“先別急,再等等。”唐中岳輕輕打開她的手,“爸媽要是想我,我再等忙過這幾天就回家去看看。”
“你有什麽好忙的?”
他臉上也有他自己的喜悅,“這個時候福茗堂茶莊的新茶已經開了,用那裏的新茶做出來的茶餅味道一定很好,我可不想錯過采茶的好時機,而且我也很久沒有去賞山裏的風景了……”
“哦……”她也許就不該問,哥哥從來都最會給自己找事,她又轉回話題。“哥,說真的,你就算要搬出來,也不用住這破地方吧。”
她又四處瞥瞥,顯然還是對這個雖然幹淨整潔,卻普通的不像話的地方非常不滿意。
“這裏離我工作的地方很近,而且離海不遠,我每天只要坐公交就可以去海邊感受感受香港的日落。”唐中岳一邊把蛋糕切塊,一邊笑着解釋。他好像很喜歡這樣每天看日出日落的生活,唐雲琪覺得,她好像都能從他的眼睛裏看見那些景象了。
不過唐雲琪始終覺得自己更适合那些奢迷的,燈紅酒綠的生活,在忙碌的快節奏裏去享受不一樣的快感。
“呵,你開心就好。”雖然還是有些怄氣的模樣,不過她也不會再去左右什麽。她雖然不能感同身受,但也能去理解他的快樂,上天奪去你原本的光明,又也許能給予你另一片光明,如果這樣的生活能給他帶來那片光,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哥,我看你今天心情很不錯?”唐雲琪吃着味道甜美細膩的甜點,滿足地說。
“我每一天心情都不錯,你吃慢點,沒有人搶。”唐中岳聽着她吧唧着嘴,忍不住要提醒她。
“嗯,不對,我覺得你今天的心情好像比我上次見到你的時候要更不錯,發生什麽事情了?”唐雲琪眼睛一亮,“是不是開桃花了?”
他搖搖頭,“你怎麽想一出是一出,我都不知道你的腦袋裏都裝着哪些東西。”
“哼,我也不知道你的腦子裏有什麽稀奇古怪的東西,我就知道你肯定遇見好事兒了,而且還不老實交代。”,她一臉篤定的模樣。
“我今天确實遇見一個很有意思的人,不過可不是什麽桃花,他是個很有意思的男人。”唐中岳把今天遇見的那個有趣的人,發生的有趣的事,都告訴了唐雲琪,唐雲琪從他的眼睛裏已經知道了他的心情已經更不錯了。
不過她還是說,“怎麽會有這麽裝逼的人?”
他沒有反駁她,也只是微笑。
唐雲琪在十一點的時候離開了哥哥的住處,她還要去處理一大堆事情,也要為明天的宴會做準備,她的心裏無疑已經生出了一絲期待。
同樣在思考着晚宴的事情的還有一個人,一個有趣的男人,不過他顯然要多出一些已經不是那麽好玩的心思。
時間會過的很快,也可以過得很慢。
對于某些人來說,破曉之後,便是黎明,黑夜到來之前只不過是無意義的消磨。
現在離晚宴的時間已經不到一個小時,顧夏陽卻還沒有出發,他甚至覺得或許應該再晚一些出發。最早到了人是有心思的人,最晚到的卻是有心思的聰明人。
他在鏡子前打量自己,一個人要去一個正式的場合,本應該穿最正式的西裝,梳最正式的發型,說不定還需要配置一只精致昂貴的表。可現在他卻随意地穿了一件白色的背心,套了一件棕色的夾克,有一些劉海也似乎随意又別有用心地垂落,他的衣服上甚至還誇張地別了一副墨鏡。
不知情的人會以為他這幅樣子絕對是要去浪蕩夜場,顧夏陽去的不是夜場,但在他的眼裏裏也沒多大差別,泡低檔的妞和泡高檔的妞的差別。他嘴邊勾起一個笑,另有所圖,又近乎完美的浪蕩與不羁。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https://leshuday.com/book/thumbnail/358049.jpg)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