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楊清抹了抹眼角,勉強露出一個笑,才重新轉過身,面對他。

顧夏陽看着她,眼神裏折射出的是一種對于陌生人的冷,這也該是意料之中的。

兩個人并沒有馬上開口說話,他們都看着對方,一個熱枕的注視,另一個……

“你,還好麽?”她終于問。

她雖然盡量控制着自己的聲音,卻還是要微顫。

顧夏陽看見她眼中的自己,自己都覺得那張臉有夠冷淡的。

“你是誰?我好不好,又和你有多大關系?”

楊清有些窘迫,更多的是難過,她扯了扯嘴角,笑得勉強,“我,是唐雲琪的媽媽。”

她說她是唐雲琪的媽媽,這也沒有多大問題,她總不會說,我是你的媽媽。

這才是天大的笑話。

“原來是唐太太,唐太太大駕光臨,是有什麽事情要找像我這樣的閑人?”

“我,我聽說你生病了,來看看。”

他笑了笑,“唐太太可真不會撒謊。”

又這麽尴尬地靜默了一會,原來難過之後,還會有無盡的難堪。而這些難過和難堪,都是她自找的不是麽?

“雲琪,雲琪她好像挺喜歡你的。”

他還是枕着笑,眼神直落落,“是麽?原來像我這樣的人,居然也會有人喜歡?”

他是在自嘲,還是在嘲諷着什麽?而這樣的話,毫無疑問是一把鋒利的刀子,對于一個母親來說。

你的孩子,在你面前說,沒有一個人喜歡我啊,說得理所當然,妄自菲薄。他來傷痛你的不是告訴你他現在過的有多好,多麽驕傲,而是無底線地去輕賤自己。

而顧夏陽是個聰明的人,他知道說什麽話,能達到自己最滿意的效果。

“你別這樣說,我一看見你,就知道你一定讨人喜歡。”

顧夏陽笑得更歡了,仿佛聽見了一個笑話,“唐太太,真會開玩笑。”

她的神情又有了些惘涼,“至少我看見你,是喜歡的。”

顧夏陽漸漸停下了笑,事實上,他雖然笑着,眼神裏始終有散不去的迷霧,拒人千裏之外了,“你知不知道,人在說完一句話之後,有多大的幾率會後悔?”

“什麽?”

“我累了,探病時間也快到了吧?唐太太請回。”他轉過身去,留給她一個背影。

楊清始終覺得移不開眼睛,她還不想走,她還想再多看看他,可她沒有一個能留在這兒的正當理由。

一個病人,給探病的人下了逐客令,這是最不容拒絕的要求。

她最後問了一句,“我想問問,你是不是喜歡雲琪?”

“唐太太請放心,我對您的女兒沒有任何非分之想,也不會動她一根頭發。”

“我不是這個意思。”

“沒別的事情,我睡了。”他關了燈。

四周都暗了下來,楊清站在發了冷暗處,沉默着,站了好一會兒,才終于走了。

顧夏陽沒有睡,他的眼睛在幽黑裏,又折射出了一種詭謬的光。而在這片黑暗裏,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笑了。

顧夏陽今天閑得無聊,看了天氣預報。

臺風,過幾天就要來了,他今天打了一個電話給杜微。許久沒有聯系,卻篤定還會挂念着他的人。

顧夏陽不僅自己騙人有一手,還會哄着別人幫自己騙人的。

“杜老大。”

“你小子?終于記得我了?”

“別這麽說,沒事求你,找你做什麽?”

“你就不能在求人之前拍拍馬屁?”

“杜老大自己都已經知道自己多麽能耐,還需要人拍馬屁?”

“……這馬屁拍得我倒舒服的很,說吧,想複職?”

“別,我說了讓我再開架飛機,罪過的可是你。”

“哼,那到底什麽事?”

“讓你幫忙騙個人。”

“你缺不缺德?!”

這問題自然是白問的。

……

“騙誰?”

“陳星。”

……

唐中岳覺得自己大概已經回歸到了原本的生活,他這幾天回到自己的住處,重新投入到自己的工作上。和往常一樣,早晨去公園散散步,投喂投喂鴿子,然後再坐城交循環去甜品屋做甜點,一做又是一整天,到點之後再回家照看照看自己新種的花。

可他卻始終覺得心裏空落落的,似乎真的少了一些什麽,他自己其實也大概明白,只是他覺得不能再想那些。

他今天在甜品屋的時候,有人問,“阿唐,夏陽哥呢?什麽時候再來?”

“……”

他今天回家正澆花的時候,忽然想起來,有個人好像花粉會過敏,突然就覺得,這些花也沒有剛才那麽可愛讨喜了。

原來,一直在困擾他的,不過是他自己罷了。可有些事情再去想也已經沒有什麽用處,過去了就是過去了,昨天也算作昨天,不論時間歷多長。

可惜永遠也不知道的是,明天。

……

什麽事情都陰晴不定,無法預測的除了那些莫名其妙就出現的感情,還有天氣, 臺風說來就來了。

臺風是在昨天傍晚登陸的,随之而來的是鋪天蓋地的雷和雨,已經過了十二點,算是第二天淩晨。

這場臺風其實說大也不大,只要你關上門窗,充耳不聞,該睡覺還是睡覺,除了去街上,該混跡還是混跡。這樣威力的臺風不會帶走什麽,它也許只會損壞路上的一些易損的建築什麽的,然後第二天還會是風平浪靜的一天。

但就是這場不大的臺風,微妙地去改變了一些東西,一個人又或許兩個人的靈魂,它們已經開始顫動。

就算臺風不算大,雷雨卻還是狂躁地駭人。也不會有人傻到去街上浪跡,這麽傻的事情沒有人做的出來。

……然後街上真的就有一個人,而且這個人居然是個瞎了人,他的傘已經被吹走了,他看起來非常狼狽,但是他還是要執拗地逆着風向前一直走。

唐中岳不是這麽傻到真的會找罪受的人,不過他此刻看起來的的确确就像是傻瓜。

因為現在他心裏的驚濤駭浪不會比這場風雨要小,他的那些恐懼也不會比去懼怕這場雷電要少。

在一個小時之前唐中岳其實還算風平浪靜,這樣的臺風不會掀起一個鎮定如此的瞎子內心的任何波瀾。他即使心裏确實有迷惘混沌的情緒,也沒有太多表露于眉眼神情,他只是在半夜裏倒騰廚房,試着放松自己的心緒。

然後顧夏陽的朋友陳星突然給他打了一個電話,他給每個人的提示玲都不一樣,方便辨識,不算熟識的陳星在這麽晚的時候給他打電話,他雖然覺得疑惑了,也不會不接。

随之而來的就是那些意料之外的萬丈狂瀾,就這麽猛地拍打在他的心頭,好像誓要擊潰他心裏的海岸。

他問他,“喂,請問有什麽事情麽?”語氣還是溫和平靜。

然後他聽見陳星說,“夏陽出事了,臺風探測出了問題,輪到他值班的航班照常飛行,現在已經失聯了。”

他愣住,一動不動就站在那裏,聽着陳星說那些話,他聽着陳星顫抖着哽咽地說出那些話,這些聽起來要命的根本不像玩笑話的話。

他突然間就覺得什麽也聽不見了,腦子裏好像停止運作了一會兒,又馬上轟炸開來。下意識地就想去撥顧夏陽的號碼,他的手甚至都是顫抖着的,連按鍵的動作都變得笨拙。

撥過去,該死的意料之中的關機提示音。

他已經開始慌張,甚至去懼怕,腦裏立馬的就下出了一個決斷,于是拿起了一把傘就出了門。即使這樣的天氣出門确實有風險存在,但他已經完完全全忽略了那些潛在的意外,絕對沒有比顧夏陽可能已經不存在在這個世界上更扯淡的意外了。

出門以後,迎面擊打來的雨點比想象中更猛烈,它們是沒有感情的,不會在這樣的時候去同情一個心态已經瀕臨崩塌的瞎子,它們只會更可惡地阻撓他,就好像壞透了的某些人。

之後他的傘又被臺風刮走,這樣一個行人,在狂風暴雨裏顯得渺小,無助。他其實活了二十多年,已經很少有無助的時候。

唐中岳沒有如願以償地去到想要去的地方,其實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要去哪裏。

他不知道顧夏陽在哪裏,所以他不知道要去哪裏。

他後來被巡視的警察發現,這個倒黴的巡邏警察,被這樣一個的胡鬧的瞎子吓了一大跳。

警察扣住他,問他住在哪裏要送他回去,他不說,還要試圖逃走,他的情緒非常不穩定。這個值班警察一輩子就沒見過這麽能耐的瞎子,既然對方不講道理,他也是不會講道理的人。所以唐中岳被拷進了警局。

警察開車地時候問了他很多問題,唐中岳只有一開始上車的時候莫名其妙激動地說了幾句,“我的朋友……我要回去,”“現在送我去**機場。”,這些話聽起來仿佛像是命令,無理取鬧的命令。

他絕對不會想到這個神經兮兮的瞎子在平常的時候會有多麽溫和,多麽從容。

警察當然不會理他那些無理取鬧的胡言亂語,他不會放走一個看起來那麽有嫌疑的人,而且這個人在這種時候居然要去機場?鬼知道他有沒有要炸機場的嫌疑。

後來唐中岳也不鬧了,突然就沒有了一句話,警察再問他什麽,他也都不吭聲,靜得像死寂。他的眼睛裏沒有光彩,不過也不奇怪,本來就只是個瞎子而已。警察從後視鏡裏看見他同樣死寂的表情,他搖搖頭,覺得挺可憐又晦氣。

到了警局,筆錄也沒有做成功,什麽都問不出來,警察問他家人的聯系電話,他居然也不說,兩眼空洞,看不出來什麽心思,似乎和他們不在一個世界裏。

他最後說了一句話,一句本來懇求又沒有任何情緒的話,“讓我在這裏待一待,把我關起來吧。”

這些警察已經氣得跳腳,但又不想很沒氣度地去和一個瞎子計較什麽,還是個看起來難過傷心的瞎子。

唐中岳真的被扣進了臨時監獄,他人生第一次體驗到了坐牢的感覺。這是再滑稽不過的事情,他卻一點也不想笑,他感受着這裏冰冷的空氣,又開始思考起來。

他開始怪自己,怪自己那些裝傻充愣的兄弟之誼,他明明對所有人都可以做到盡量去幫助去給予,怎麽就給予不了這樣對自己用心的顧夏陽那些他想要的情感。其實他并不是給予不了的,事實上這些可以給予的都已經早就産生,他只有自己矛盾,矛盾在那些錯綜複雜的感情裏,又去選擇逃避。

現在他再也不想逃避,如果顧夏陽想要,他現在就毫不猶豫地給他,可是他好怕已經來不及。他抱着膝蜷縮在這個地方,在這個冰冷的地方,被冷的落下來一滴淚,呼吸都已經苦不堪言。

臺風終于也離去,香港又回歸寧靜,就好像這裏從來沒有發生過什麽。

唐中岳被扣到了第二天晚上,他似乎待上瘾了。

後來警察來喊他說有人來保釋他,他也有些無動于衷的樣子,其實警察昨天就從這個瞎子的手機裏調出了那些聯系人的信息,他們就是單純地想關關這個喪病的瞎子。然後在第二天打給他手機裏的聯系人,他們選擇了就近通話的聯系人。

“唐中岳,你可以走了。”

他終于扶着牆站起來,一步一步地走,看起來沒有什麽情緒,像傀儡一樣移動。也許來接他的是唐雲琪,又或者是家裏的什麽別的人,他沒有過多地去思考,也覺得無所謂了。

……

直到他站到來接他的人的面前,他的心緒又突然被猛地牽動了起來。他聞到了一個熟悉的味道,而這個味道又是那麽鮮活。但是他不敢确定,他最信任的感官又不敢立即去相信了,一臉的茫然,眉頭緊鎖好像在思考,然後牽動了一下幹涸的嘴角。

直到那個人開口說了第一句話,“沒想到你也能鬧出這樣的動靜。”

唐中岳突然就覺得心裏有什麽東西決了堤,又有什麽東西終于釋然了。他的嘴唇顫抖地張了張,好像要說什麽,又沒有說。

顧夏陽把他帶上車,送他回家,他雖然來找他,卻又好像只是要盡到什麽責任義務而已。他全程沒有說一句話,就只是認真地在開車。

唐中岳也沒有說話,他其實有很多話想說,可那些幾乎可以脫口而出的話,又堵在了喉嚨裏,他又該說什麽?

顧夏陽還是把他送上了樓,送到家門口,然後準備要走。

“你去哪兒?”唐中岳終于在他轉過身要走的時候喊住了他。

顧夏陽重新面對他,他笑笑,有些無所謂地,“回家啊。”

唐中岳又沒有了話,他蹙了眉,他其實這幾天在一個人的時候已經無數次露出這樣的表情,他控制不住,總因他的表情,又抿了抿唇。

其實顧夏陽自己都不知道,每次這個人抿唇的時候,他都有種要用自己唇舌去撬開他那些柔軟的沖動。

“怎麽了?”顧夏陽問他。

“能不能,別走。”他這樣說,又有些難為地低下頭,好像不想讓他看出什麽情緒來。

顧夏陽收斂了笑,他的眼睛就這麽直直的看着他,這是一雙多情又無情的眼,他問,“為什麽?”

“外面好像下雨。”他解釋得莫名其妙。

顧夏陽又笑起來,像聽到了好笑的事情,眼睛卻還是定定地落在他身上,“你待在牢裏待糊塗了?早就沒有雨了。”

是啊,早就已經沒有雨了,他的臉上又多了一分落寞。

“你這是什麽表情?”顧夏陽又問。

“你不問我為什麽會突然在警局裏麽?”他反問他。

顧夏陽還是笑,笑得那麽沒心沒肺的樣子,又怎麽會不知道,但是他真的就附和着他問,“哦?那你為什麽會在警局?”

唐中岳依然蹙着眉,表情裏除了剛才的所有,又包含的一絲不易察覺的委屈和心傷,可是顧夏陽就察覺到了。

“陳星打電話給我……說你的航班出了事情,”他有些艱難地,“我去找你……”

“我昨天不太舒服,換了班,怪走運的。”

“可是你的手機關機。”

“手機沒有電了,我心情不太好,也不想去管它。”他又低笑了一聲,“我只不過是想一個人好好睡個好覺,沒想到發生了這麽多事情,你沒有看到陳星都要哭起來的樣子有多好笑。”

唐中岳沒有了話,他覺得一點也不好笑。

“不過我還是謝謝你,你居然肯冒着臺風去找我。”他又繼續說,“不愧是曾經的好兄弟,好朋友。”

他雖然這麽說,這話未免聽得無情,而這無情裏好像又故意顯露出那些感傷。

“不……”他的呼吸突然就急促起來。

“怎麽?”

他又低下頭,過了一會,好像恢複了一點平靜,搖搖頭,“沒有。”

然後誰都沒有了話,顧夏陽也只是一直看着他。

很久很久,久到好像空氣裏沒有這兩個人的存在,它們獨自靜靜流淌。

可有時候,一些寧靜的尋常的東西,嘭,突然就這麽引爆了。

唐中岳沒有料想到接下來的事情,顧夏陽突然就走了過來,走到他面前,他把他推在門上,甚至還有些兇狠的,同樣兇狠的還有他吻,他吻進他的嘴裏,毫不猶豫的,就去勾起他的那些柔軟,已經臆想了很久的柔軟。

唐中岳只是因為一開始的被驚吓而下意識地用手擋了一下,然後也不再反抗,他的手輕輕抓住了顧夏陽的衣領,慢慢閉上眼睛,甚至也緩緩張開唇試着去接受這個吻,就像他,想去試着接受這個人。

他的心其實已經跳得毫無章法,他認為顧夏陽這個時候也許也和他一樣,他的心也許跳的也很快,因為顧夏陽甚至是瘋狂的。

這個吻有點長久,唐中岳已經有些發暈了。

顧夏陽放開了他的唇,開始轉移陣地,他埋在他的頸間舔吻着,得到釋放的嘴巴并沒有覺得獲得安寧,唐中岳覺得他已經都不能再用鼻子去呼吸,他張開嘴,那些呼吸也變得胡亂起來,就像此刻胡來的情。他也擁住了顧夏陽,他用手去觸進這個人的發裏。

空氣都似乎要害羞起來,它們竟去見證這樣暧昧的意亂情迷的時候。

這樣兩個瘋狂着的人,一下子就什麽都不管不顧了,唐中岳甚至已經開始迷離,人生第一次産生了一種無法掌控自己情緒的慌亂,而這種慌亂在這樣的時候居然給他帶來一些快意,情動了。

在這樣激烈的突發事件裏,他無疑也是擔憂的。忽然他就聽見顧夏陽埋在他的頸間發出了不對勁的聲音,感知到脖子上多了一絲溫熱濕潤,然後又愣住了。

顧夏陽已經停下了那些激烈,他聽見他,貼着他的地方悶悶傳來的聲響,“你為什麽總是忍心折磨我。”

委屈着的。

這種委屈一下子又纏繞進了他的心裏,唐中岳終于又體會到了那種心疼,突然間被撕開了一口子的疼,他幾乎要陪他一起流下那些液體。他也緊擁着他,貼着他的額頭,顧夏陽的劉海濕濕的,軟軟的,黏在他的下巴上,他又覺得心裏要軟成了棉。

“對不起,以後不會。”他摸了摸他頭,輕輕說,聲音裏也有了些哽咽。

……

狂烈的情,又漸漸變得溫柔起來,風也是溫柔的。

他們總不會一直這樣站着,顧夏陽把門打開,他把他推在牆上,又吻上他,似乎都已經捱不到去床上。

他吻着他的肩頸間的皮膚,用手去點火,輕輕地又似乎迫不及待地伸進他的衣下,去觸碰,去摩擦那些更溫熱的地域。

唐中岳任着他的吻,只是把頭輕輕仰靠在牆上,不由自主地喘息。他仰着頭,就露出了脖頸一段清瘦生澀的線條,那線條上還有一處凸起,一個屬于男性的特征,顧夏陽突然就使壞地輕輕咬了一口。

“你……”

他眼角還有一些未幹的水痕,但他的眼裏卻已經有了笑意,他淺淺地笑,“好甜。”

顧夏陽沒有開燈,如果他開了燈,他一定會發現此刻這個平日裏看起來最禁欲不過的人,不止臉也紅了,身體也泛起淺淺的羞澀的紅。

其實兩個人都不願意開燈,唐中岳絕對就是因為那些羞赧的情緒,而顧夏陽因為什麽,恐怕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顧夏陽突然就半蹲了下來,這是個意料之外的舉動,唐中岳毫無疑問被吓了一跳。

他去解他的腰帶,略顯倉促的。

“等等。”他着急地說。

顧夏陽擡頭,他又笑,只是多了一些無奈,“後悔了?”

唐中岳的呼吸還是沒有穩下來,他搖搖頭,“沒有,我……我想洗澡,我兩天沒洗澡了。”

他的臉絕對已經比剛才更紅。顧夏陽卻笑得更開心了。

唐中岳聽見他笑,心裏有些惱,也許陳星說的對,顧夏陽有時候确實夠壞,他這樣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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