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他這樣說,顧夏陽就真的讓他去洗澡了。

他把浴室門關上,深吸了一口氣,卻怎麽都平複不下來,一點也不像有從前安定自若。

好半天才脫下衣服,他打開水流,溫熱的水流從頭頂劃過,流過皮膚,終于覺得心寧鎮定了一些,然而顧夏陽就在門外,剛才的那些情迷醉軟的感受還沒有完全散去,但他也多了一些理智。

可這樣的一半沉醉一半理性似乎讓他變的更傻了。

他覺得洗得不好又洗了一遍。

他覺得洗得還是不好又再洗了一遍。

其實他想一直洗下去,他覺得出了門會很危險。

事實上不出門更危險,因為顧夏陽已經不知道用什麽方法打開門進來了。

他又吓了一跳,話都來不及說,就去找能遮擋身體的東西。

顧夏陽拉住他的手,把他推在浴室的瓷壁上,瓷壁冰涼貼入背脊的觸感又讓他的心猛地晃動起來,冰涼和發熱的顧夏陽成了很鮮明的對比。

他自己也是發着熱的,顧夏陽那些溫熱的又騷動人心的氣流噴灑在臉側耳旁。

“洗那麽久,是要準備下鍋麽?”

其實和下鍋也沒多大差別。

“通常,都洗這麽久。”他不會撒謊,撒起謊好像更蠢的樣子,原來臉紅紅的,耳根也紅了,很可愛,和平時那副沉穩泰然很不大一樣。

怎麽說,就像做錯了事情的阿弟一樣。

顧夏陽又覺得他可愛了,他笑了笑,然後輕輕在他耳邊溫存,“那我們一起洗,節約時間。”

“……”

顧夏陽不會給他回答的機會,已經又吻進他嘴裏,如果你要一個人徹徹底底地淪陷,唯命是從,最好的辦法就是先征服他最柔軟的地方。

唐中岳的唇,軟的像棉花一樣,顧夏陽好幾次觸碰到這唇,差點連自己也搭進去。

可惜他總能逼自己全身而退,可怕的人。

親熱一旦點着就會一發不可收,一昧地唇舌糾纏對顧夏陽來說沒多大意義,他又去吻其他可以讓情致能夠陷入極度瘋狂的地方。

唐中岳沒有拒絕,他不知道為什麽要拒絕。

他抓着他肩上的衣服,在顧夏陽給他帶來的情欲裏搖搖曳曳,胡亂飄零,如果他不抓住他,他都覺得自己要掉進什麽深淵似的地方,他抓着他,喘息裏有水汽。

顧夏陽扶着他的腰身,把他帶到花灑下,他打開水流,又去吻他,水流從兩個人的頭發上落下,從兩個人緊緊相貼的唇邊落下,顧夏陽撬開他的牙關,那些水就倘進了他們觸碰的舌尖上,糾纏着其他那些液體。

很快就全身濕透,燥熱的心靈,濕漉漉的情動。

顧夏陽放開他,急躁地去扯自己的衣服,胡亂卻又熟練。

唐中岳聽到他那些動靜,慌了手腳,他的腦子裏現在一片空白,他就在想一個問題,等顧夏陽脫了衣服,他要幹嘛?

顧夏陽的效率很高,他都還沒想完,現在一絲不挂的顧夏陽又重新貼了上來,他們現在的貼合,沒有絲毫的距離,也沒有絲毫的隔閡。

然後他覺得,他好像被什麽炙熱又毫不柔軟的東西咯到了身體。他當然知道那是什麽,所以他更慌了。

顧夏陽要再去吻他,這次他躲開了,顧夏陽看見他濕漉漉的臉,看見他臉側周圍,暈染上了一層白色的霧氣。

“別在這。”他說。

他雖然看不見,目光卻閃躲,不過也還好他看不見。

顧夏陽輕輕捧過他的臉,把他的頭轉回來,然後自己的額頭又輕輕貼靠在他的額頭上,這樣的觸碰似乎讓心裏安寧了一些。

“不在這,我們去房間裏,好不好?”

他說得溫柔至極,然後他點了點頭,也只能點點頭。

顧夏陽又吻了他一遍,是和那些水流一樣的溫度,濕度,他本來想把他攔腰抱起,被唐中岳果斷拒絕了。

他覺得,這樣,也太奇怪。

所以顧夏陽只能牽着他的手,要把他拉到房間裏去。這個呆子,出浴室之前還非要再把衣服穿好,而且還很認真地,叫他把衣服也穿好。

他才剛剛費了這麽大勁脫完了衣服。

……

“我拉了窗簾,對面樓的看不見的。”

“……”

唐中岳覺得他不太要臉。

“你就不能先穿上麽?”

“我穿。”

穿就穿,再脫一遍,也湊趣。

……

顧夏陽說穿就真的穿上了,雖然衣衫不整,雖然穿的不是很走心。也好方便再脫啊,他看見唐中岳已經穿的整整齊齊,規規矩矩的。

顧夏陽把他拉到房間,他把他推倒在床上。再過了一會兒,果然衣服又都不見了,

他摩挲在他的臉側,把濕熱的氣流灌輸進他的耳裏。

“你看,穿得這麽認真,還不是沒有了。”

唐中岳讓他關了燈,他看不見,就忽然生出一種也不想讓顧夏陽讨到便宜的心理,四周都是黑色的,這個時候他也安安靜靜的,不理會他,不說話。

他不說話,顧夏陽就又開始了那些要腐蝕心靈的動作,他的唇在他的頸側胸口游移,落下星點的痕跡,或輕又或重地吮吸一會兒,他承受着他,也終于抑制不住地要發出一些微弱的喘息。

他沒有推開他,甚至已經也輕輕擁住了他,他這個時候,清清楚楚,真真切切地感受到顧夏陽在他身上每一分每一處種下的火熱。

癢,也不是止身體,覺得難耐的時候,就把手指輕輕插進了顧夏陽細細密密的發間。但他偶爾還是要空出來想,怎麽,就到這個地步了?不過好像又收不回去了。

顧夏陽單跪在他的腿間,他忽然拉起了他的膝蓋,慢慢貼靠在自己的腰身上,唐中岳沒有想到過這個舉動。這是要幹什麽?

他重新俯下身,唐中岳覺得他的臉上有熱氣,他覺得,顧夏陽的呼吸,一聲比一聲要重了。

顧夏陽似乎,也很難耐。

顧夏陽确實已經難耐,有一些沒有預料到自己的反應,這個人,現在一絲不挂,就在他的身體下,也不反抗的。他反倒越覺得心癢了,身體也更炙熱,這個人,會不會呆到不知道他要幹什麽?

唐中岳當然不會傻到不知道他想幹什麽,但是他,不服氣的。

“你……”

“什麽?”

“為什麽……你這樣,而我這樣?”

顧夏陽低低地笑了起來,他俯在他耳邊,“那你想這樣麽?”

“……”

他繼續哄他,“你想的話,就讓你好了。”

“……”

好了,現在他不想了,一點也不想了,他的臉,現在已經更燙更燙。

“要不要?”

他別過頭,閉上了眼睛,不想再說什麽話。

“不要的話,就我來。”

“能不能不說話?”

顧夏陽又輕輕笑了一聲,然後他說好,他說得很溫柔,就像他的動作,他把手輕輕落下去,就好像生怕給他帶來什麽傷痛。

當然這樣的溫柔也還是要帶來痛的感知,唐中岳覺得有些疼,也只是微微蹙了眉,其實他更多的是覺得難堪,覺得很不好意思。

他擡了手背遮住了自己的眼睛,雖然他看不見,雖然這樣的做法,有些一葉障目的意思。

顧夏陽另一只手來拿開他遮住眼睛的手,他拿開那只手,放在枕邊,然後和它指指相扣,指間相貼的溫度讓他那些窘迫漸漸消散。而和他指間相貼的這個人,帶給他那些柔和的溫度的這個人,是顧夏陽。

他又覺得,沒什麽好怕的。

過了一會兒,顧夏陽抽回了另一支手,然後他聽見顧夏陽好像用嘴撕開了什麽塑料裝的東西。

他想他大概知道那是什麽,也知道他在幹什麽,一下子又覺得有些難當,還奇怪,“你是不是都随身帶着的?”

顧夏陽整理完那些,然後親了親他已經微涼的手指,又吻住了他,他說,“你剛剛洗澡洗了那麽久,我總得做些不浪費時間的事。”

他不說話了,顧夏陽的這些周到,總透着那麽一股子狡黠的意味。

“可能還是會疼,我給你一次後悔的機會,待會就不會有了。”

顧夏陽總是說這樣的話,其實是讓人退無可退的話。

唐中岳靜了一會兒,那雙無焦距的眼睛在黑夜裏透着一些微光,似乎要安定誰的什麽,他捏了捏指節間顧夏陽的手指,而後擡起頭,在他的嘴角輕輕觸碰了一個淺吻。

這已經是答案,顧夏陽忽然愣住了,他愣了一會兒,然後他告訴自己,情動了,也不能算是心動。

後面發生的一切都似乎順理成章起來,顧夏陽淺淺地,又深深地,就把那些炙熱融進了另一份炙熱裏。

強行的打開當然會帶來無法言喻的痛楚,而痛的也并非只有一個人,他們都疼。

他們又都瘋狂,只是一份略顯安靜,一份略顯火熱,用安靜觸動火熱,用火熱點燃安靜。

顧夏陽已經慢慢動作起來,他吻着他,溫柔地觸碰,不過他的其他動作已經不算溫柔。他感受着這個人腿間的輕顫,覺得有些不受控制了。

喘息,汗水,交融,痛楚帶來的眉頭微皺,快感帶來的熾熱眼神。

“夏陽。”唐中岳終于忍不住,他喊了他,他不知道為什麽要喊,可能覺得這樣也許會更不那麽疼。

顧夏陽把他的雙手都扣在枕邊,他們十指緊扣,它們自己相交,顧夏陽在他耳邊輕輕地,“叫我阿哥。”

唐中岳有些迷惑,顧夏陽想聽他叫他阿哥。

“好不好?”

“阿哥。”他已經混亂,意亂,情亂,顧夏陽想聽,他就這樣喊。

之後他又不明白,這樣的稱呼,怎麽就好像要催情一樣,顧夏陽的呼吸,他的那些動作,在一瞬間給人種一發不可收拾的感覺。

他後來只是随着他那些動作,有時疼,有時又出現一些意想不到的快意。而比起疼,那些快意其實更讓他心慌,那些奇妙的刺激感知,是能散亂靈魂,攪亂身心的東西。

這樣的感知讓他止不住地有時從鼻腔裏,從咽喉裏,洩出一些聲音,那些讓他自己都要不好意思的聲音,可這些聲音,居然能打亂顧夏陽的呼吸,打亂他的節奏。

兩顆騷動的心靈,也許有時已經靠近,他們這樣交融着,迷亂着,不知道過了多久,總之後來他漸漸就沒有了知覺意識,唐中岳覺得做這樣的事情居然比做了一整天的甜點還要累的,累到顧夏陽後來要拉他去洗澡,他就假裝睡着了,真的是假裝,連睫毛都很不客氣地顫抖的。

然後他聽見顧夏陽笑,笑得不怎麽要臉。

其實這樣的事情,比做一整天的甜點更能滋生出一些喜悅。

第二天天亮的時候,唐中岳先醒了過來,他聽見顧夏陽還在睡着的呼吸聲,它們在耳邊輕竄,他覺得有些安心,又有一些後知後覺的羞赧。

他伸出手輕輕觸了觸顧夏陽的頭發,顧夏陽的頭發有些硬,但是又能柔軟,就像這個人。

唐中岳自己這樣靜靜呆了一會兒,然後就感覺到肚子的動靜,他打算起來去做些甜點,顧夏陽待會兒起來的時候,肯定也覺得餓。

他坐起來,穿好了衣服,然後站起來。

……

他呆住了,腿軟了,軟到顫……

他沒讓自己摔倒,沿着床邊緩着坐在地上,等坐穩了,他又開始覺得腰好像也有些疼。

怎麽這樣?

他不想吵醒睡着的人,自己呆了一會兒,就慢慢站起來,扶着牆,腿有些打着顫地,慢慢踱出了卧室,又踱進了廚房。

他現在一個人待在廚房裏,耳邊沒有了顧夏陽的呼吸,反而思考得更多起來,他開始考慮,這樣的感情是不是來得太倉促了?也太蒼白了?心裏有些沒底。

他這樣想着,手上已經開始忙活起來,其實他自己都不知道現在要完成一份什麽樣的點心。

随後,顧夏陽走了進來,也不知道他什麽時候醒的,唐中岳感覺到他走進來,也沒有說話,他多了一分緊張。所以表現得更忙碌,想要去掩飾自己的那些緊張。

顧夏陽就這樣站在一旁,裸着上身,那些皮膚似乎還帶着昨夜裏的情欲,這個時候他倚靠在廚房的桌臺上,一支手撐着頭,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敲在臉側的酒窩上,他正盯着唐中岳忙亂中的身軀。清瘦的,又能燃的起致命的情欲,這雙幽深的眼也似乎沉思着些什麽。

唐中岳雖然看不見,卻也能感受到他的目光,他又開始覺得不太好意思,即使更不好意思的事情也已經做過了,但讓他就這樣大白天的暴露在一雙能夠燃起火種的目光下,他的心也終于越來越燙。

“你去坐着吧,你這樣站在這裏不會累麽?”他終于說。

顧夏陽也有了動靜,唐中岳聽到他的腳步越來越近,踩着心跳直到在他身後停下。

他忽然手就攀上了他的腰,就這麽毫不客氣,毫無顧忌地擁住了他。

暧昧溫暖的呼吸灑在臉側,癢癢的,熟悉的。唐中岳覺得自己的心都漏了一拍,他只是顫抖了一分,并沒有反抗,這一絲微妙的顫抖讓顧夏陽勾起唇角。

“我不,我要在這裏看着你做,難不成你怕我偷師?”他輕輕地說,這樣輕的話卻有奇妙又可怕的力量。

他又淩亂了,語氣卻還算平靜,枕着笑,“你要是真想學,我倒願意教你。”

“還是算了,我這個人有個很大毛病,就是好吃懶做,”他的嘴輕輕倚在他的耳邊,暧昧的氣流吞吐着來回,“你看我這樣懶,你又總是這麽勤懇,我們是不是太過般配?”

唐中岳覺得耳朵癢癢的,心裏也酥軟了一片,就好像有什麽暖而暧昧的東西在深處最柔軟的地方一下子膨脹了起來。

紅了耳根,他還在克制自己的呼吸,克制自己的情緒。

顧夏陽突然産生了一個令他自己也奇怪的想法,他覺得這樣的唐中岳,這樣想要抑制卻抑制不了自己的唐中岳,好像有點可愛。他想壓住這樣的想法,又在這一瞬間想讓它就這樣滋長起來,蔓延開來。

“唐唐。”他這樣喊了他,又突然輕輕去舔吻他透着淡淡的紅的耳廓。

唐中岳像觸了電一般猛地顫抖了下,他好像要掙脫,可這種掙脫的力量遠沒有顧夏陽擁住他的力量多。

顧夏陽輕輕淺淺地笑了起來,有些得意。

“你……”他只能說出一個字,事實上他還是有些不知道怎麽去應對這樣的顧夏陽,這樣讓他心動又心慌的顧夏陽。這些他從來沒有經歷過的,像一場冒險般的情感,好像硬要打破平靜的刺激。

他其實想就此沉溺其中,卻又莫名地害怕着些什麽。

“叫我,唐唐。”他繼續溫存,“你記不記得你昨天喊我什麽?”

他搖搖頭,他已經為難地又蹙起眉頭,是不知道,還是不願承認,已經糊塗了。

顧夏陽松開他,輕輕轉過的他身體,現在他眼裏的慌亂無解,他也看在眼裏。顧夏陽拉起了他的一只手,指指相扣,是和昨天夜裏相貼的溫度一模一樣。

唐中岳想起了之前顧夏陽給他唱的那首十指緊扣。

“不要怕,陪我好不好,我也陪着你。”他用另一支手去撫平他的眉頭,安慰他,溫柔的情深,又步步緊逼。

“好……”其實他自己都不知道好不好,但是他控制不住地,收不回地,就說了好。

然後顧夏陽笑着吻了他,從小心翼翼的輕輕觸碰,到攻城略池的唇舌糾纏。

顧夏陽是有心要他淪陷,他用了技巧吻他,順着那些步驟去吻他,他又怎麽會是對手。

也終于不意外地沉淪,眼睛裏蒙上了一層情的霧,動人的,被攝了魂的。然後他在這個像陳酒一樣會醉人的吻裏閉上眼睛,也不再多想什麽。

他向來都不是軟弱的人,如果這真的是一場冒險,只要顧夏陽牽着他,陪着他,他為什麽要去怕。

如果真的有什麽代價,就讓以後的自己去承擔,他突然就自私起來。

……

顧夏陽在這個味道不錯的吻裏睜開了眼睛,他開始看着烤爐裏還在旋轉着的蛋糕出神,眼裏也已經退下了剛才的溫柔,好像有了別的什麽情緒,深譚似的,捉摸不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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