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夏幽
夏幽
鈴聲接連不斷,每一下都重錘般狠狠擂在胸口。
渾身像散了架,卻覺不出疼痛,幾欲裂開的腦袋也變得懵然麻木,但分明能覺出腦中那種錐刺入髓的感覺在漸漸往下墜。
那感覺悚然無比,仿佛有什麽東西順着喉嚨一路伸進腹中,在小腹間揪扯似的纏絞了幾下後,就驀然生出一股力道猛地朝回牽拽,勾連着五髒六腑硬生生地往外拉。
姜惗心下駭然,想想對方先前說她是孤魂野鬼,不配“占據”南姜公主的身體,恍然明白了他現在就是用邪術,讓自己原本的魂魄同這副肉、身剝離開來。
“來吧,這才是你該呆的地方。”
那假的丘神仙淡冷着聲音輕笑,捏着三清鈴的手上一翻,忽然多了只镯子捏在指間。
姜惗乍一瞧形制,就知道是自己剛進玉熙觀換道裝時依着“規矩”摘下來的,萬萬沒想到竟會落在他手上。
原來那根本就是個騙局,從頭到尾一切都是早有預謀的。
恍然之際,刺目的光倏然劃過,晃得眼前一片白茫茫的。
“你也別心不甘情不願的,實話說,我另外給你預備了一個好去處,顯貴榮華不用說,身份普天之下也是獨一無二的。不過,是不是真有命享福,那就看自己的造化吧。”
姜惗怎麽能甘心,她什麽也看不見,混沌中卻聽到這番莫名其妙的安慰話。
還沒來得及琢磨是什麽意思,就覺腹中那股牽拉的力道陡然增強,渾身的氣力都被一點點抽離,整個人虛軟軟的挂在石壁上。
她沒盼來奇跡,知道最終仍是在劫難逃,卻舍不下這條失而複得又得而複失的命。
似乎還想再看看什麽,強撐着神識間最後的清明睜開眼,迷霧般的白光正自消散,那只镯子就在不遠處,溫潤的玉質中正徐徐滲出香煙般凄豔的顏色……
一口鮮血噴濺在地上,纖弱的身子向前一塌,剛才還揚起的頭也耷了下來。
Advertisement
這樣不再動彈,便再也看不出絲毫倔強的樣子。
大約是剛才施法消耗極大的緣故,對面那張儒雅的臉此刻罩上了一層蒼白,額角細密的汗珠間筋絡凸顯,驀然變得陰戾起來。
“哈哈……哈哈哈……”
他縱身長笑,眼中盡是得償所願的狂喜,神情更顯得猙獰可怖,噎嗓咳嗽了幾下才止住。
“公主,我做成了,做成了!只差最後一步,你且再稍忍一會,我這就……為你把魂魄招回來。”
他對着那具一動不動的“屍身”細聲軟語,連眼神也變得溫然脈脈,吹散燃盡在指間的符紙,将那只玉镯撤回掌中,正要收起,目光卻在上面戛然一頓。
昏暗中,那本來通體瑩潤的镯身竟變得黯淡了許多,玉料的內壁上還多出了一條纖如發絲的裂紋。
他渾身一震,幾乎将東西貼到了眼前。
镯身中死氣沉沉,果然沒有半點鮮活流動的跡象,溫潤的瑩光也越來越黯淡,越來越沒生氣。
“為什麽?不會……不會的……”
他雙目呆滞,喃喃自語,霍地擡起頭望向對面的石壁,寂靜中那具軟垂的“屍身”并未僵硬,似乎仍能覺出若有若無的鼻息。
雪融冰解的細聲劃過耳畔,镯子上的裂紋促然散開,玉身登時碎做幾截,螢蟲般的微光随即黯然湮滅。
“怎麽回事……不可能,究竟哪裏出了錯?為什麽……為什麽驅不出這野鬼的魂魄!”
他兩眼圓瞪,怒吼聲震屋宇,臉上早已沒有半點儒雅的淡然,一層詭異的紅籠上來,向後踉跄了幾步,口鼻中立時湧出大股的鮮血。
喘息間,血沫飛濺,他站立不穩,頹然坐倒,臉上酒醺似的紅潮水般褪去,重又變得紙一樣白,勉強撐起身挨着石壁蹒跚挪過去,暗動隐藏的機關。
一陣石磨碾絞的悶響,磚石徐徐沉下,原本光滑的牆壁上露出一扇窄小的鐵門。
他似乎已耗盡了力氣,一點點爬過去,拉住門上的鐵環,搖晃着敲出響動。
未幾,鐵門從外面被推開,一個約莫十來歲的瘦小道童走進來,見他倒在地上,驚恐萬狀地上前攙扶:“師尊你……這,這是怎麽了?”
“我……我……破了真氣,須得立……刻閉關……”
“師尊!”
“沒事,呵……還死不了,我療傷……這段日子一……切由你支應。”
他捂着胸口靠在石壁上,顫巍巍地擡手指向對面:“把人送……回內室,照我教你的法子……把魂魄封住……千萬小心行事,不可……叫任何人知道。”
那道童答應着,還想去扶他,卻被推開,只得站起身,剛回過頭,便悚然叫道:“師尊,公主……公主怎麽不見了?”
這一聲喊得石破天驚,軟倒在旁邊的“丘神仙”也渾身劇震,猛地擡起頭,石室中央豎起的石壁上果然空空蕩蕩,剛才還禁锢在上面的人已經沒了蹤影。
“你……”
他陡然醒悟,沖口才叫出一個字,便覺手腕腳踝上同時一痛,殘存的那點氣力登時消散,僵直着歪倒在地。
那瘦小的道童轉回身來,挺直了腰板,陡然間高出一截子,身上的青布道袍也煙霧般飄散,露出裏面香色錦緞上的攢繡金蟒。
“你,是你!”
“丘神仙”咬牙切齒,臉上是難以置信的驚愕。
蕭靖這時已恢複了本來的面目,從上面垂眼俯睨着他,卻朗聲問道:“手筋腳筋都挑了,應該就使不出幻術了吧?”
“回督主,決計使不出,以這厮現下的內傷,八成連咬舌頭的氣力都沒有。”
鐵門外閃進一個人影,衣着樣貌竟和之前幻化的蕭靖全無二致。
他呵腰打躬,神色間極是恭敬,手上還攙扶着一個身形纖弱,鬓發散亂的人。
“逆徒,欺師滅祖的畜生!”
“丘神仙”一聲怒喝,牽動內息傷處,鮮血又從口鼻中湧出,嗆得不住咳嗽起來。
那道童先朝蕭靖試探地望了一眼,然後轉向他,呵然道:“仙尊這就差了,小的是周國人,自幼便在廠公大人麾下,上承君命,拜的是關帝岳王,便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叛國投敵,欺師滅祖。”
“丘神仙”目眦欲裂,蒼白的臉抽搐不止,做夢也沒料到身邊視為心腹的弟子居然竟是暗藏的奸細,急怒攻心,卻一句話也說不出。
蕭靖卻像對剛才那番誓表忠心的話極是滿意,颔首微笑,卻也沒言語,只比了比手叫那道童先退出去。
“俗話說聞名不如見面,大祭司一手幻術出神入化,南姜國師也倚為左膀右臂,本督早就如雷貫耳。”
他轉回頭,睨着蜷縮在地上怒目而視的人:“只是,我大周陛下已下旨兩國親善,南姜永為屏藩,爾邦國主也已具表奉诏,大祭司卻潛入我國京師,先殺禦封的提點真人,又要對麗妃娘娘不利,不知是何道理?啧,麗妃娘娘可還是貴國公主啊。”
他微翹的唇角格外帶着兩分輕挑,臉上卻絲毫沒有疑惑不解的樣子,似乎只是存心在逗弄一個垂死掙紮的人。
“公主?哼……”
躺在地上的人幹啞着嗓子嗤了一聲,掠了眼鐵門外,沒答他的話,目光中盡是嘲諷和不屑。
蕭靖不以為忤,稍稍傾身:“怎麽,大祭司是想說,有假?喲,那可真不得了。”
他啧了下唇,面上仍舊雲淡風輕,對方的臉色卻已經變了。
“你也……”
“本督不該知道麽?”蕭靖掠眉不以為然,“這麽大的事兒,要是還被蒙在鼓裏,東廠便是閑吃幹飯的衙門,本督也不會站在這裏跟你說話了。”
他略頓了下,唇角又泛起難以捉摸的微笑:“不過麽,你們南姜奉旨觐赉,貢女只要進了宮受了冊,假的也是真的;反過來,人若是沒到京裏,是真的也沒用,你說是不是這個理兒?”
這話表面平平無奇,卻像暗含深意,足以讓聽者心驚膽戰。
“也罷,大祭司累了,本督就不多說了,聽聞真的公主殿下已然升天侍奉阿希大神去了,大祭司既然情深一片,也不好讓公主孤單不是?”
話音未盡,蕭靖的目光已從那個與屍首無異的人身上移開,負手跨出鐵門。
“跟在身邊時日也不短了,幻術學了幾成?”
那道童已将手頭的事安排妥當,仍舊候在那裏,聞言躬身應道:“回督主,功力只有六七成,但手法已全懂了。督主若有吩咐,屬下以性命擔保,絕不會有失。”
蕭靖“嗯”聲點頭:“那事兒就算過去了,這扇門兒也不用留了,幹脆拿鐵水澆死了吧。還有,打今兒起,你就是這觀裏的丘神仙。”
同類推薦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