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肥貓的敵意

第十四章 肥貓的敵意

“以後住在這裏，聽我的話，嘴巴長出來就好好說話，我也就不會打你。”

她湛昭自認脾氣還算冷靜，打男人這事，真不該是女人應該做的。

“既然我帶你回家，若不是你想要離開，我也不趕你。”況且她這三年兩載的也沒有成親的念頭，想着賺些年輕錢，再存錢蓋了新房再說。照顧這看着瘦小還不大的男人，倒也容易。

教他些活計，待他早些離開，再尋上個普通的女人家成家生子，她便是想到這麽多。這想着想着，怎的越看越像養兒子一般的期盼。

而這邊的朱青兒得到了自己不會被趕走的準确話，楞楞地點着頭，不過這時的朱青兒不知道，自己日後居然還有那麽不聽話的份兒。他把其餘的話都一概濾了過去，恍恍神神地說：

“我可以，可以做飯……”後面的話他停住，說不出來了。

這次說的話又多了幾個，當真有進步。

湛昭随意地“嗯”了一聲，讓他在房裏等着。

不過這總讨好似的向來性子，也不知在家裏過得是怎樣的日子，不然怎的她丢了顆糖，他便願意跟着她要走。

豈不是被人讨賣了還幫牙子數錢的傻瓜。

等湛昭出了房門，等到再回到房裏面時，手上已經多了一碗東西。

碗裏的湯汁褐黃，共着一個房裏頭就能聞到那股醒鼻的辣味，朱青兒擡着眼，一眼不眨地看着湛昭進來，這次的眼神沒有再躲開。

“這是姜湯，加了點特別的料子，熱水在外面門子裏放好了，你喝完這碗東西便進去熱水泡着，等悶出了額汗，差不多了你再出來。”湛昭仔細叮囑，撿了個“孩子”回來，是給了她照顧人的機會。

要是唐林知道了她屋裏多了個男人，更是不放過她，用盡全身的氣力都要在調侃她罷。想到這，她突然覺得以後的日子可能會變得更有趣了，便小聲笑出了聲。

“嘶，嘶。”朱青兒果然是很信她，沿着碗邊就喝了一小口，又熱又辣的味道立馬充斥着他的口鼻，伸着舌頭扭曲着一張小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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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辣！”他沒有一絲懷疑，堅定地說出了這碗湯的味道。碗裏的幾個姜塊冒出了腦袋，當真除了辣，還是辣。

湛昭笑了笑，對他說：“辣也要喝完，不是說自己很能吃苦嗎，這湯還算不作苦。”

朱青兒性子的執拗便被提了起來了，他眼睛被刺激地紅紅，嘴上卻忍着辣吹着起，咕咚咕咚地喝了下肚。還沒泡熱水，額頭上卻已經積滿了汗。

放下碗，也不知道眼前閃過了什麽東西，朱青兒輕呼了聲，卻不是被吓到，只是看見自己的腳邊，突然多了只圓溜溜的黃色肥貓。

它是聞着味兒過來的，等瞧見那空碗裏面只剩幾塊姜，它便不高興地在地上滾了起來，白色肚皮上的毛發很是幹淨。

喵～：

喂，我都撒嬌了，還不過來摸摸我安慰一下我裂的碎碎的心。

喵嗚！：

哎，這屋呆不下去了，這女人克扣它貓食便算了，這會還帶多了一個人回來和它搶食！

朱青兒自然不知道這貓通靈性地快要“成精”了，就差會說話了。

湛昭嫌它從外面進來，不知在哪個草堆屎坑裏面扒過爪，髒的很，便提着它後頸把它提溜出來，丢到它自己的窩裏，順帶扣上了小門。

肥貓一個側躺，伸着手去夠門縫，一邊扒着，嘴上卻是罵罵咧咧：喵喵喵

它可是屋裏面最尊貴的生物，女人居然關着它，甚至不給點吃的賄賂一下它。

于是等這個“敵人”，朱青兒從外間泡的滿身熱汗進屋的時候，便瞧見一雙大貓眼泛着碧綠光澤盯着他，兩只白色肥爪還連續前後地扒着門。

朱青兒彎了彎身，眼睛撲閃着，好奇地看着氣地喵喵直叫的肥貓，平時也不知道吃的是什麽，肚子圓滾滾的像顆球。

他才試探着伸了個手指過去，那貓兒撒歡似地就挨着他的手躺下，光滑的毛發使勁地磨蹭着他的手指，他眼睛高興地笑眯了起來。

朱青兒吞了吞口水，趁着湛昭還在裏面，瞧不到他這邊，他偷偷摸摸地摸上了那扇小門，咔噠一聲，便拉開來，那貓兒逃似地竄了出來，動作矯健的很。

“喂，別碰它。”湛昭大聲一喊。

可還是有些晚了，朱青不知道這貓兒的脾性，可這養着肥貓的主兒湛昭她是最了解不過了，自然看透了它對着生人撒歡是個什麽意思。

果真下一刻，朱青兒便被貓爪一掃過抓了一把，輕微的刺痛感讓朱青兒“嘶”地一聲叫了出來，他懵懵地看了看自己的小指便上，卻是被貓爪抓了一道血痕。

那肥貓仍得意洋洋地跑到湛昭身邊，高傲地伸直了脖子，尾巴直溜地豎着，耀武揚威地沖着捂着手指的朱青兒一聲聲地叫着。

哼，貓兒不發威，當我紙糊的老虎嗎

不過很快，這貓聲戛然而止，朱青兒吃驚地望着湛昭，咽了咽喉嚨，小聲說道：

“恩，恩人，我……沒事。”他确實沒什麽，身上挨過的揍，比這小傷深刻多了。他藏了藏自己的手，知曉原來連貓兒都不喜歡自己。

“叫我湛昭罷。”湛昭手下的動作可不小，被提着後頸的貓兒一下子收了爪牙，任由她拎着。

“太久沒有教訓過這胖貓，家養的貓兒是不準抓許抓人的，怕是性子太野了，出去。”湛昭放下貓兒往外一扔，怦地一下就給關上了門，隔着門外，很快就又傳入貓叫聲。

朱青兒嗯了一聲，又小聲地跟着叫了一句：“湛……昭。”

這會是真要讓它吃個教訓，門邊被扒地作響，湛昭不僅當做沒聽見，順帶着看看那小狗洞塞的夠不夠緊。

“進來吧，幫你上點藥。”湛昭握住他的手腕，小小的一圈大小，确實瘦的可憐。

屋裏頭不像外邊打着雨水，還有些涼，像是上了地暖一樣，沁着暖意，以至于剛熱出汗的朱青兒又開始冒氣汗。

趁着方才他在外面的時候，湛昭去取了些被褥，簡單地便在床腳邊上搭了個小塌床。湛昭讓他坐在那，自己去拿了點傷藥膏。

她握起朱青兒的手，看了看。這手雖然幹瘦，但是每一根手指都十分纖長，而令她眼皮子都要跳了起來的即是，這雙手，到底有多久沒有拾掇過了！

長長的指甲沒有經過任何修剪，甚至還有些不明的黑色塊夾在之間，她好在還能保持臉部的平靜，硬是接着他的手幫他塗完了藥膏。

“指甲剪一剪。”湛昭說。

朱青兒看了看自己明顯不是很幹淨的指甲蓋，臊的縮了縮腦袋，在自己面前拿起了那把剪刀，對着自己的長指甲打着橫就要剪下去。

“等等……”湛昭看着他這樣剪的動作就頭痛的很，一刀下去自然是要見血的，像是沒有剪過一樣，傻愣愣的。

之後的之後，朱青兒望着面前對着自己手指實為認真的女人，便露出了清透的笑容。自己的手被湛昭暖呼呼地握在手裏，指甲被一根一根地修剪幹淨，身上又是溫香，散發着幹淨的暖意。

就像在一個不可能存在的地方一樣，以前的髒穢、切入體膚的惡打、大多數人的冷眼、同情，好像都消散不見，只留下自己，還有如今在自己面前的：

湛昭。

“好了，這樣不就好看多了，小孩就該幹幹淨淨地才讨人喜歡。”湛昭放下了小削刀，滿意地看了看自己的“作品”，而後對着朱青兒很是贊同地點了點頭。

随便收拾收拾，小瘦子不那麽邋遢了，其實還是挺可愛的，整個人便煥然一新。

倒是朱青兒被她看着，突然咧出來一個真實的笑容，湛昭這才柔柔地挂着笑，就像回到了那副溫柔和善的模樣。

他往時不笑，可笑起來了，便趁着臉上的下巴更尖了，朱青兒面上帶出純稚的笑容，一排牙齒雪白，看得見的小兔牙憨淳活潑，一望見便是這人沒什麽心眼的。

湛昭讓他站起來，原以為他瘦極了，又縮着背和腦袋，所以看着不高，待朱青兒站直了，才發覺其實這男人實在不矮……

湛昭看着不過低了自己一小截的腦袋頂，不由想了想自己，可她也算作比旁人都高上許多的了。這小瘦子再養一養，或是長得超了她。

“縮頭縮腦可不好看，以後別人還不笑我養了個小鹌鹑。”湛昭眼中冒着笑意，看着面前收拾的幹淨的朱青兒心情也比方才放的更輕松了，她長輩似的拍了拍他頭頂，對他說：

“長這麽高呢，這肉原來都拿去長個去了。”湛昭随口一說，說者無意聽者有心的，朱青兒恍然大悟地張了張嘴，深信不疑。

鎮子上，家家戶戶的煙囪上飄出白色的炊煙，形成一到自然地畫景，時不時有打田歸家的男人們吊着嗓子唱起來山裏歌，女人們應上幾句，惹得未嫁男兒笑開了臉。

尋常百姓們平靜又日複一日過着的民間日子，勤奮勞作，逢秋豐收，便是老天爺給人們最好的賞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