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竹床夜話(下)

第二十三章 竹床夜話 (下)

湛昭覺着好笑，也不管他有沒有聽的進去，小聲說道：“原來不喜歡我叫你小瘦子，是喜歡卿卿這個小名嗎”

“卿卿，倒是很少有男子叫這個，不過……”不過都被她遇見了而已，想起那一個人，她也是很久未曾見過了，或許他現在會過得很好，或許……她頓了頓，便點到即止般的，停下了腦裏的念頭。

她甚至說不清，自己一開始便對懷裏的男子不一樣，是不是只為了彌補，心中缺失的那一份情感。

一床被子蓋在朱青兒的身上，湛昭也拉上了簾子，躺在了另一邊，房裏頭伸手不見五指的黑，牆角處窸窸窣窣的傳來老鼠尋吃的聲音，湛昭閉上了眼，對這些聲音已經免疫。

“喜歡……”朱青兒迷迷糊糊地說着夢話，一只手不安分地穿過隔着的簾子，占了湛昭的位置。

“……”湛昭想，他什麽時候有的講夢話的壞毛病。

男子的手細長修直，湛昭握住他發涼的手掌時，便發覺到了，她安撫似的揉了揉，幫他把手放了回他自己的身上。也許是這樣的動作，讓朱青兒停了夢話，嘴裏終是不說話了，只不過偏要和湛昭對着幹一樣，這會兩只手往外一伸，都給跨了過去。

湛昭碰了碰又蹭咋自己腿上的手，只好揉按了一下自己的眼睛，打了一個困欠：“嗯，可真會占便宜。”卻是懶得擺弄這睡着的人了，她往外睡了一些，把手搭在身上，沒多會便睡着了。

待第二日醒來時，床上如此情形，沒有人知道昨晚發生了什麽。

今日朱青兒起的晚了些，天微微亮的時候，他才醒了過來。朱青兒睫毛動了動，稍別人狹長的眼睛睜開，便受到驚吓一樣張圓了眼。

不知道什麽時候的事，他眼前只能看見女人微微打開的白色衣領，一件裏衣被自己的臉枕的松松垮垮的，自己抱着人家的腰，鼻息間皆是女人身上的清淡香味。

湛昭無意識地把手摟在他的肩膀，下巴親昵地壓在他的發頂，臉上皆是疲倦。想着兩人便就着這樣親密無間的姿勢睡了一夜，朱青兒便忍不住心裏冒着奇怪的念頭。

他動作放的極小，害怕吵醒了湛昭，手上的動作卻是一點都不膽小，咽了咽口水，朱青兒便把自己的手一點一點地往湛昭的臉上伸去，知道摸到了溫熱的一片。

湛昭的臉不像他一樣骨骼分明，線條圓滑的臉上，一道眉毛十分濃密，他仔細地觀察着，找到唯有這處和自己相像的地方，他驚奇地抿了抿唇，暗地裏高興地彎了嘴角。

“唔……”朱青兒發出奇怪的的聲音，他當他把手放到湛昭的唇上時，她的嘴動了動，軟軟的唇碰到他的指尖，有一種莫名柔軟的觸感。他緊張地收回手，有擡頭看了看湛昭，發現她沒有醒過來，便松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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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這樣就像暗搓搓的做着什麽壞事一樣，不敢被她發現。而後，朱青兒輕手輕腳地把自己的身體從湛昭的懷裏抽了出來，便赤着一雙腳下了床，裏外仔細地穿好了鞋襪，便輕聲關上了門。

朱青兒随便套好了衣服，便過去看雞窩。昨夜天黑着把三只雞崽塞進去，他走近了雞窩，那大雞便危險地叫了起來，朱青兒直接便下手抓起了雞尾巴，摸了摸雞窩，一只雞崽子都不差。

朱青兒順帶把那剩下的一只鴨給放了出來，趕到田裏面去，正好和別人的鴨群混了進去。

接着又忙活了一個時辰，覺得有些累了，才停了手上的工。滿意地拍了拍手，便過去廳內倒了杯水，大口大口地喝着，眼看房裏還沒有起身的動靜，他坐下來無聊地托着腦袋。

“衣服……”朱青兒本是坐的好好的，猛的想起昨夜湛昭換下的衣服沾了血，他又長手長腳地跑到房外，緩着氣去推門。

先是去到床邊看了一眼睡的安靜的湛昭，見她沒動靜，他才放松了手腳跑到床尾的小塌上拿走她的衣服。多幹點活，總是沒錯，朱青兒為自己的勤快比了比大拇指。

他抽起褲腿子去水缸裏倒水，把衣服全扔進木桶裏面，搓衣板也被放到一邊。裸露出來的小腿瘦卻結實，并不像脖子之上的皮膚那樣黑，特別是當黑炭一樣的手摸上小腿時，白與黑的對比格外強烈。

“屋裏的，湛娘子在家嗎，我來送點雞蛋。”外頭有人敲門，朱青兒突然被突然而來人的聲音驚到，便趕忙大步跨去門口，壓低聲音應着，開了門。

來的人是阿瑤哥，朱青兒與他還算是常見過的，便沒有那樣認生又不善說話，他在衣服上擦了擦濕着的手：“阿……”他苦惱地碰了碰腦袋，一時想不起來叫什麽了。

“诶，我叫阿瑤，還記不得，是不是就記得你家那位啊。”阿瑤跟他逗着笑，果然見這傻孩子一張黑瘦小臉更埋低了幾分。他想着自己難得來了一趟，便問道：“今日我特地過來的，青兒，屋裏頭方便麽，湛昭那孩子呢。”

他探頭看了看，屋內安靜，有幾聲雞叫便沒其它的了，也不見湛昭。

朱青兒嗯了一聲，把手裏只開了一點的門直接推開：“進來吧……”轉而指了指房間的那處，猶猶豫豫地說：“在，在睡覺。”

“喲，還在睡呢！”這可不，他們農家人都起的早要幹活，又想到湛昭不是個下田的，便沒那麽好奇怪的了，反倒是十分暧昧地閃爍着眼神：“是不是昨晚，你們，圓了房”

朱青兒心思哪有他一樣想的這麽深層，只是搖了搖頭否認掉，可是被阿瑤這麽一個調笑，他也忍不住紅着臉微微揚起了笑臉。

“嗯……不對。”阿瑤心想也說不過去啊，你說這事他有經驗，再怎麽累可不是女人累，這會倒是朱青兒這個看着似弱身子的男人生龍活虎的，轉眼瞧見院子裏在洗衣服，便找其他話來唠：“洗衣服呢，湛昭娶了你這樣勤手腳的也是好事。”

“來，這是給你們拿的雞蛋，往時你幫了我好些忙，現在你不在朱家了，便不用遭那罪了，我也是替你高興的！”阿瑤遞了那一籃子裝滿了的雞蛋，少說也是一只雞生了一個月的，便推了推不想收。

朱青兒拿了兩顆，其他的便又還了回去：“多，多了。”

阿瑤直接把籃子拿進了屋，放到廳子的飯桌上去：“拿着，送人東西哪有還回去的道理，莫不是想賴着說我小氣。我屋裏還有，你跟湛昭兩個人便拿去吃罷，放心吃！”

阿瑤也沒說什麽，就繞着屋內走來走去，一邊說着這個地兒窄了，一邊說着這廚間也掃的太幹淨了，朱青兒連衣服都不洗了，淨跟在他後面聽他說，其實是怕他動作太大一不小心……額。

這自然是不能讓阿瑤知道自己的小心思的。

“你洗衣服去啊，不用管我，我第一次來湛娘子屋，趁她睡着想我随便看看。”他趕了趕跟在自己後面的朱青兒，心想這小跟屁蟲跟的還挺緊左右這屋也不大，她只看見一間房間，便問：“你們這是，已經睡在一起了”

朱青兒這會很快點了點頭，晚上兩人雖然睡同一張床，不過還是隔了些東西的。可是，可是經過今天早上，朱青兒蹭的便不知道怎麽放手腳了，心虛地看了一眼阿瑤。

“喲喲，這還不自在了。沒事，湛娘子帶你回家，便是喜歡你的，睡一起也是遲早的事，倒是你啊太瘦了，以後生孩子可不好！”他突然便伸手摸了摸朱青兒的肚子，嫌棄道：“都是骨頭，這肚子沒點肉怎麽能穩得住孩子。”

朱青兒被他唬的一愣一愣的，怎麽就說到了這個，便緊張又期待的說：“孩，孩子”

阿瑤卻是不說話了，他繞回院子裏，站在那位置低頭看了看，倒吸了一口氣，可別說，湛娘子這個人确實是，外表看不出來是這麽急的人啊……

朱青兒只見他停住，突然有些不好的預感，順着男人的目光瞧去，之間裝滿水的洗衣桶裏，幾件衣服上的血跡清晰可見，一點都沒有因為泡水而散開，反倒是變得更醒目。

衣褲、血跡，但凡有點心思的人都知道發生了什麽，朱青兒以為阿瑤是被血跡吓到，懊惱地拍了拍腿，便把桶裏的衣服翻了過去。

“藏也沒有用，我看見了哦！青兒，湛娘子很疼你吧。”阿瑤眯了眯眼，兩只手抱在胸前，衣服戲谑他的模樣。他揚了揚下巴，一副“我懂”的眼神。

朱青兒：“……”

疼

“看來這屋裏很快就要添孩子了，哎，想想家裏那幾個鬧騰的便頭痛。不過像青兒你這麽乖的，生下來的應該也像你。”

“為什麽……”

孩，孩子他嗎。

阿瑤深吸了一口氣，想着這孩子是真傻，差點給他把白眼給翻了過去，也不知道怎麽解釋，便急沖沖的直接說：“什麽為什麽，都睡一塊了，有孩子不是遲早的事。”

有孩子，遲早……朱青兒懵懵懂懂的，只記得了阿瑤跟他說的這麽幾個字。

理所當然的，沒有被教過男女之事的朱青兒，單純地認為睡在一起，就會生孩子。但凡當時的阿瑤多說幾個字，也沒有鬧出這麽大個笑話。

阿瑤說話說累了，想起屋裏還要曬些東西，便說了一聲回去了。

朱青兒把人送走了，松了口氣。坐在衣桶面前開始洗衣服，洗着洗着，他就洗出了一件輕薄的衣物，深紅色的，還有些眼熟……

半開着的領口露出紅色淺淺的一處，還有餘留着女人身上的氣息。

朱青兒打一個顫，慢慢地摸上了自己的鼻子，只見手上摸到濕濕的一片血跡。

“血……”出血了，他流鼻血了，朱青兒手足無措地站了起身，去拿了一塊毛巾便往屋外跑去，順帶着地上還灑落幾滴血跡。等朱青兒耷拉着眼角回來，鼻子上已經不流血了，也不知道他用了什麽東西止住的。

衣服還是照樣的洗完了，朱青兒像是有了方才的準備，等再拿起湛昭少有的幾件貼身衣服洗幹扭淨了之後，便把晾衣杆子移了一個正對着日頭的位置，試濕水的衣服放在大日頭之下，很快便被蒸發了水汽。

睡到至今的湛昭，對外面發生的一切，全然不知。自然也不知道被一個大嘴巴阿瑤生“生硬捏造”出來的事實，不多久就傳到了許多人的耳朵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