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北朔的風雪(4)
第36章 北朔的風雪(4)
北朔剛下起一場細雪,北風向南吹拂,蛛絲一般的銀線紛飛于長空,迷人眼球。蕭翊身着淺棕色胡袍,作北朔人打扮,率百十來人翻越過九嶺,伏擊于一處山坳,部下同時收起軍旗,戰争一觸即發。
數日以來,叛逃的北朔賊寇四處流竄,分成無數支隊伍頻繁騷擾大譽邊境,始終不肯與玄甲軍正面較量。蕭翊便只能改變策略,逐一擊破,總能逼得他們聚集起來,如此便可直搗黃龍。
中原已經入夏的緣故,北朔不如冬日裏那般寒冷至極,積雪也薄了幾層,除了部分照耀不到日光的地方毫無變化。
如今大譽與北朔重修舊好,萬俟格也為将士叛逃而大動肝火,蕭翊便不計前嫌地與之達成合作,萬俟格厚贈了不少禦寒的胡袍,确實比他們的铠甲棉衣更為輕便,胡袍內裏縫制了兩層獸皮,尋常交戰之下,全然可以防禦砍傷。
眼看着一隊北朔人出現在視野中,穿過風雪漸漸逼近,蕭翊給了顧放個眼色,無聲指揮調遣,分兩路出擊包抄。
馬蹄踏雪,厮殺陣陣,蕭翊坐于馬上,并未與敵軍發起近戰,腰間也不見懸挂兵器,唯有箭袋。他持起羽箭,三箭齊發,于十步之外将敵寇擊落下馬,顧放則果敢沖擊在前,替他斬下致命一劍,兩人相互配合,加之部下骁勇,不出一炷香的工夫便拿下了這一場速戰,旋即開始清點戰俘,打算帶回大營。
衆人正在捆綁戰俘,又重新懸起玄鳥金紋旗,顧放驅馬上前,從懷中掏出輿圖展給蕭翊看:“這幾日的短戰打得真是痛快,雖不解氣,卻也讓他們像驚弓之鳥般越打越散,屬下瞧着這一隊人馬乃是從霜汝關的方向來的,如此說來,普天通怕是打算在霜汝關集結大軍了?”
普天通正是叛軍的首領,因不滿北朔皇室屈辱求和、萬俟格灰溜溜地返回北朔這一結果,便與其弟普少通唆使将士叛逃自立,意圖奪下寒州作為立足之地。
蕭翊望着霜汝關的方向說道:“霜汝關占據天險,易守難攻,卻也不便押送糧草,普天通這是在自尋死路,眼下不妨将霜汝關拱手送他,看他還會使什麽花招。”
霜汝關本屬大譽疆土,位于涼州北側,因天然的風雪侵蝕而開出了一條深淵般的道路,雖能直抵寒沙川,卻并未納入官道,平日裏除非急于趕路的商隊,絕無百姓踏足。
顧放也懂了蕭翊的意思,當即說道:“那屬下這便派人前去涼州傳信,暫且封了通往霜汝關的路,以防平民遭難。”
蕭翊略點了點頭,算作應答,旋即調轉馬頭,準備回營。
遠處東南方突然出現一抹中原人打扮的身影,馮玄度身披銀灰色的鬥篷,起先還以為撞上了北朔兵馬,擔心是那夥叛逃的賊寇,直到看到飄揚的玄鳥金紋旗才放下心來,振臂高呼:“喂!可是辰王帳下玄甲軍?!”
随着人馬漸近,顧放已收起了輿圖,仔細辨別後笑言道:“王爺,是馮家那小子,這小子是又胖了?還是穿多了?”
蕭翊的臉色卻是一凜,更想知道馮玄度為何會孤身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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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表哥!”馮玄度勒馬停在二人身前,先叫了顧放,旋即看向蕭翊。
顧放擡手拍了拍他的腦袋:“愣着幹什麽?這是王爺,叫人!”
“王爺?我還以為是北朔人呢。”
馮玄度沒怎麽見過蕭翊,大抵也就在玄甲軍凱旋之時遠遠看到過模糊的身影,說者無心聽者有意,蕭翊臉色愈發難看,冷聲問他:“你來做什麽?”
馮玄度一愣,旋即意識到什麽,驚詫問道:“王爺還沒見到阿月姐姐?不應該呀,她和壽眉比我早出城了半日,我為了甩開我爹的追捕,饒了不少路呢。”
可他到底是孤身縱馬,蕭清規如今的身子是騎不了馬的,又冒着風雪,車行緩慢,豈會比馮玄度先到。
蕭翊已經察覺不妙,連他為何叫顧放表哥都無心探尋,也無暇追究他親昵地喚蕭清規“阿月姐姐”,語氣中帶着明顯的惱火:“蠢物一個,她來北朔了?走的哪條道?”
馮玄度平白無故遭了蕭翊的罵,更是察覺到蕭翊對自己的敵意,頓覺莫名,納罕地盯着蕭翊,一時忘了答話。
顧放趕緊吼了他一句:“快說!”
“自然是最近的路,我幫阿月姐姐看的輿圖,出了永安一路北上,穿過涼州、霜汝關,是最快的。”
當真是蠢物,顧放不敢看蕭翊的眼色,支支吾吾開口:“王爺,可要去接長公主……”
蕭翊已經夾了馬腹,命令穿過風雪傳來:“你即刻帶軍回營,十人随我去霜汝關!”
顧放叫道:“王爺不可,普天通不知集結了多少人馬……”
“所以讓你速去調兵!”
顧放還是追了上去,丢過自己的佩劍:“王爺!用我的劍!”
蕭翊穩穩接住,随即頭也不回地率十人離去,直奔霜汝關,他豈是去接人,而是救人。
馮玄度也意識到了不對,正想随蕭翊一起去:“王爺!我也去!”
顧放一把薅住他的缰繩:“蠢貨,你給我回來,随我一起回營請兵。”
片刻都耽擱不得,顧放振臂一揮,疾行回營,心已經跳到喉嚨,又因那些捆綁的戰俘而拖慢腳程,愈發焦急。
那廂蕭清規雇用的車馬低調入了霜汝關,車夫頂着風雪坐在外面,車內則唯有蕭清規與壽眉,同樣心焦。
出涼州時煨的手爐早已涼透了,冷落在一旁,壽眉時不時攏一攏蕭清規身上曳地的鬥篷,又搓熱了自己的手去焐蕭清規的。蕭清規看出她仍在擔憂,她已擔憂了一路,如今寒沙川近在咫尺,擔憂又有什麽用,來都來了。
“別焐了。”蕭清規本想說她是焐不熱的,但凡放下很快又會涼起來,可看她那副緊張兮兮的神色,到底還是換了個說法,“總是要涼的,等到了大營烤火就好了。”
壽眉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嗫嚅開口,刻意壓低了聲音以防被車夫聽到:“王爺出兵北朔的旗號乃是平叛,長公主又何必非要來呢?還是說宮中的議論是真的,王爺打算……”
打算謀反,那蕭清規豈不是會有危險?
蕭清規沉吟良久,回想着這一月以來發生的事,蕭旭大抵以為蕭翊不過是藉着平叛的由頭控制兵權,随時會打道回府攻向皇城,可蕭翊豈是那種人?平叛之事有北朔相助,大抵要不了多久就能解決,而年初一戰亡身于寒沙川的玄甲軍卻是刻在蕭翊的心頭的,自古以來講入土為安,他又怎能願意讓那些亡将永遠地長眠于雪原。
遑論裴素枝與宋長庚就深埋在九嶺之下,三十年不見天日,如今已難尋獲,他深知其中苦楚,不願百姓再受。
至于當前的局勢,蕭清規幽幽開口,一語中的:“進可直入京城,退可雄踞東南。”
這便是蕭翊的打算與選擇。
馬車突然剎住,兩人皆向前跌了跌,壽眉連忙爬起,掀開車簾,瞬間被長刀鋒刃抵住,發出驚叫。
蕭清規無聲将手探入袖袋,摸到冰冷的匕首,耳邊卻傳來繁密的腳步聲,踩在雪上本該是悅耳的,此時卻像是鬼卒索命一般,令她再度将匕首收回———人數太多,她這點力氣全然無法抵抗。
眼下正位于霜汝關的谷陰之處,走下馬車的瞬間蕭清規便被撲面而來的寒氣打了個冷顫,旋即也被長刀抵住。
普天通率先帶領人馬抵達霜汝關,本是打算在此等候普少通率大軍前來與他彙合,不想劫獲了一架馬車。
馬車倒是不大起眼,譽朝尋常驿館的樣式,并非官用,可馬車上的兩個女娘的衣着卻不尋常,普天通曾督管過北朔與譽朝的貿易往來,認出料子乃是皇家貢緞,即便是富庶的平民也無法觸及。
看來他攔下的竟是貴人。
普天通精通漢話,帶着濃重的北朔口音問道:“說,你是誰?!”
壽眉已吓得發抖,蕭清規尚能強作鎮定,可她也知道,不論她是什麽不起眼的庶女,也逃不出皇族宗室,只能懊惱衣着上的纰漏。抵達涼州之時她倒是想過買一身尋常的冬衣,奈何身子虛弱,太過畏寒,她的冬衣素來是單獨定制的,需得用上好的毛料,她以為霜汝關屬大譽疆域,素聞叛軍在寒沙川作亂,不想竟被蕭翊逼至霜汝關,撞了個正着。
早知如此,哪怕她冷一些,也該換掉這身衣裳。
見她始終不答話,普天通手下的刀愈發抵近蕭清規的脖頸,壽眉險些驚呼出口“長公主”三字,幸而咬住了舌頭,只含淚望着她。
雪越下越大,不知是整個北地都如此,還是僅有陰冷的霜汝關如此,蕭清規正要開口與普天通斡旋,想着能夠拖延片刻也好,遠處驟然傳來急迫的馬蹄聲,她忘記脖間的刀鋒,下意識回首,他來得是那麽快,她就知道,若非迫不得已,他怎會遲來,抑或是不來?
可他來得也太過決絕,十一人孤身殺入敵營,她豈會願意與他一起死在此處?
普天通拔刀備戰,依稀辨認着來人的樣貌,雙方相距二十步之時,蕭翊果斷拉弓放箭,朝着蕭清規的方向襲來,黑羽箭命中目标,架在她脖間的長刀應聲墜地。
她下意識叫他:“懷濯!”
蕭翊的臉色極為冷冽,無暇回應她的呼喚,雙方頓時發起交戰,蕭翊則率先提箭,射中普天通的手臂,普天通嘶叫着拔掉箭矢,厲聲下令:“布陣!”
他擅使長刀陣拒馬,蕭翊等人便跳下馬背,與之近戰搏殺,蕭清規看得真切,他那把劍不夠順手,躲閃迎面襲來的刀鋒時候脫手而出,他便以黑羽箭作為武器,狠厲地刺穿敵軍的喉舌,鮮血飛濺,分外慘烈。
可到底是寡不敵衆,普天通手下有數千大軍,聞風而動,蕭翊唯帶了十人先行,很快便被團團圍住,作困獸之鬥,蕭清規徒勞地心急,奈何半點用處都發揮不得,只能眼見着蕭翊的部下逐個被捕,丢劍後被按跪在地。
蕭翊也已身中數刀,棕色的皮毛挂着鮮血,手掌被染紅,他豈會看不清局勢,最後丢出那支羽箭,命中一名試圖近身的敵軍脖頸,接着,普天通副将的長刀抵上了蕭翊的肩。
蕭清規含淚望向遠處,寄希望于顧放盡快前來營救,否則他們怕是拖延不了多久。
普天通按着手臂的傷走到蕭翊面前,看他那副渾然不懼的表情便恨得牙癢,當初被蕭翊率領的玄甲軍擊得四散奔逃的狼狽席卷腦海。他不知用北朔話唾罵了句什麽,才揚着腦袋同蕭翊示威:“你還敢來!真是活膩了,主動來找我,想死不成?”
蕭翊面露譏笑,答道:“你既敢深入峽谷,想死的恐怕不只是我。”
普天通氣急,指着蕭翊大罵:“不自量力!你已被我俘獲,還敢嚣張?!看來我攔下的這位女娘并非常人,你說,她是你的什麽?你的相好?還是側妃?我聽說你新娶了個側妃,是她嗎?你為何不答話,死到臨頭還敢與我嚣張?!”
蕭翊遙遙看蕭清規一眼,很快收回了視線,繼續與普天通對視,不願多談蕭清規一句:“何必廢話?你說我來送死,我便是來送死,怎麽,我人站在這兒,你都不敢動我分毫?”
“狗屁!我讓你猖狂,你的部下已經伏跪,你為何不跪?聽聞你們譽朝最謙卑的禮節便是下跪,我想看你給我下跪!”
他的手下立刻上前,用刀鞘猛擊蕭翊背部,意圖逼他跪下,可蕭翊卻紋絲不動,只面露譏嘲,愈發激怒了普天通。
蕭清規看着那一下下的鈍擊,像是砸在了自己心上,死死咬住嘴唇才忍住叫他的沖動。
普天通則親自拔刀,上面還挂着剛剛激戰留下的血跡,飛雪落在上面,化作淡淡桃紅,他扭頭瞥了蕭清規一眼,險些被蕭翊迷惑,忘記了還有她這號人。
下一瞬,普天通果斷把刀插入蕭翊的腿,淚水已沖破眼眶,蕭清規下意識大叫:“兄長!”
普天通很快把刀抽出,蕭翊因疼痛發出悶哼,微微向後倒退半步,依舊不肯跪下,聽到蕭清規叫出了兄長,他也不再隐藏,擡頭朝蕭清規露出一抹淡笑,似在無聲地安撫她。
“你要殺要剮便給個痛快,何必如此折磨人?!”蕭清規怒斥道。
普天通獰笑着上前将她拽了過來,陰陽怪氣地學她喚蕭翊的語氣:“兄長?我差點忘了,辰王殿下還有個傾國傾城的妹妹,你們譽朝皇室女丁凋零,也就這一個公主?叫什麽來着?”
副将提醒道:“景初。”
“對對對,你就是景初?”他又故意激怒蕭翊,“可惜有些病瘦,看着不大好生養。不過無妨,我的手下個個精悍,一夜可馭六女,辰王殿下,你就是個譽朝的野種,我讓你再添個野種外甥如何?”
蕭清規骨子裏的烈性未滅,當即擡手給了普天通一巴掌,啐道:“無恥!”
普天通不怒反笑,碰了碰被她打過的臉頰,又抓住蕭清規施惡的手,用力撫摸揉捏:“這只手倒是嫩得很,柔弱無力,砍掉下酒如何?”
蕭翊的雙眸已瞪得通紅,忽然徒手推開頸間的刀刃,一拳襲向普天通,普天通不得不推開蕭清規,後退躲閃,只讓手下沖上去制止蕭翊。
衆多北朔鞑子結成人海,将蕭翊圍困住,又很快散開,那麽些人,他一個個擊倒,也是無論如何都打不完的。這一次,他被四把刀鋒卡住脖頸,普天通的副将故意用刀刃戳他腿上的貫穿傷口,四人同時壓下長刀,蕭翊被逼單膝跪地,姿态狼狽,發絲也已微亂,挂着飛絮。
蕭清規這才發現,他腰間還挂着一把刀,霧山派的刀,藏在箭袋之下。她忽然意識到他為何用一把不趁手的劍,也知道他不會輕易拔出那把刀,她更是不配開口。
普天通也注意到了,上前踹向蕭翊的腰側,抑或是踹那把刀,語氣譏嘲:“我聽聞你們中原人一貫是使劍的,怎麽,辰王殿下如今終于決定做回我們北朔人,學起來用長刀了?”
副将上前扯掉蕭翊的刀,呈給普天通看,普天通拿在手中輕浮地把玩,像是借羞辱這把刀來羞辱蕭翊,旋即将刀插入雪中,又洩憤般踹了一腳,咬牙切齒道:“可你還是個野種,還不給我跪下?你跪得心悅誠服,我或許一高興就放過了你妹妹,不然她今夜可要遭殃啊……”
他不知罵了蕭翊多少次野種,蕭翊卻像是已經麻木,絲毫不為所動,蕭清規忽見普天通又拔出自己的刀,指向蕭翊完好的右腿,他大抵想着再傷了蕭翊的右腿,蕭翊便會不得不跪在他面前任他羞辱。
她根本無需提起任何的勇氣,動作已比頭腦先行,沖到普天通面前阻攔,朗聲言道:“你不就是想要羞辱人?他豈會被你羞辱,我是大譽的長公主,不論身份還是血脈,比他還要尊貴,我向你下跪豈不更好?”
“阿菩!”沉默許久的蕭翊突然開口,眼中挂着明顯的不願,緊緊盯着她。
蕭清規不過匆匆掃他一眼,已撲通跪在雪地之上,卑微地攥住普天通的衣擺,仰頭俯視他祈求憐憫:“如何?你如今不止挾持了他,還有我這個長公主,你既掌握如此優渥的籌碼,何必在此浪費工夫?我要是你,眼下已經派人去與大譽的皇帝談條件,你又何以至于被逼到霜汝關求得一席安身之地?”
蕭翊看出她的緩兵之計,并未出言打斷,眼神卻一直盯着她跪于雪地的雙膝,他以為當他知曉舊事、知曉他們并非親兄妹之後,他便不會再因這段情而痛苦。殊不知她的病、她的傷,都是讓他痛苦的源泉,終生無法填埋。
她一股腦地說了許多的話,不想最後一句戳到了普天通的軟肋,他的表情變得猙獰,攥着蕭清規的衣領逼她與自己對視:“你們中原人果然個個巧舌如簧,最會騙人,你既願意代他受辱,不如就先好好伺候我一番,你把我伺候舒坦了,我便多留他活一日,你将我全軍都伺候舒坦了,便再無人傷他!”
話落,普天通也不管蕭清規是否應答,當衆便扯開了蕭清規的鬥篷,甩手丢到一旁,蕭清規顫抖着向後躲,恐懼瞬間席卷全身。
蕭翊猛然擡起濺着鮮血的面龐,雙目染上明晃晃的殺機,他本想沉着應對,拖到顧放帶兵趕來即可,甚至克制着情緒不為普天通的羞辱動怒,可一切的隐忍至此徹底宣布失控。他幾乎咬碎了牙根,一字一句地喊道:“普天通!你再碰她試試?!”
普天通有恃無恐地攥上蕭清規的衣袖,大抵還想着展示給蕭翊看是如何撕破她的衣裳,周圍的手下也看戲般發出陣陣淫笑,伴着壽眉的哭聲,可謂是在蕭翊的怒火上澆油。
旋即,他果斷攥上架在脖子上的利刃,不顧割破血脈而用力扯開,踹飛率先做出反應的兵将,瞬間拔出雪地上的那把刀,遇佛殺佛,遇神殺神。
縷縷血光中,蕭清規看到,他用的是左手持刀,想起他右手的傷,終究是不中用了,她的心随即痛成裂片,化作最後的力朝着他大吼:“兄長快走!”
只要他能脫困,只要他能脫困就好,這裏面藏匿着蕭清規的私心,也有公義,即便她與壽眉還有那十名玄甲軍被俘,她也相信他一定能将他們救出。
可蕭翊豈會讓她羊入虎口?他早已殺紅了眼,裴氏刀譜他倒背如流,這一月來吹着北朔的風雪,他始終不知何時會心甘情願地拔出這把刀,滿心迷惘。
他不禁想起當年那個恐怖的陰煞夜,她的慘叫聲歷歷在耳,他卻身無寸鐵,毫無招架之力。後來他拚命立下赫赫戰功,蕭複已覺賞無可賞,他便要了個恩準,從此劍履上殿。
他過去出入宮中皆劍不離身,便是為了保護她,不論刀劍,他都是要護她的,倘若連她都護不住,他怎配茍活在這世間?
纏鬥之中,蕭翊唯一的神智用來喚她:“阿菩,來我身後!”
他護着她殺出一條血路,也因為護她而多處受傷,蕭清規通過淚珠化作的雨幕只看到無數的刀鋒朝他砍下,他生生受之,不斷後退,艱難挪步。
直到看到一匹孤零零的馬,分外高大了些,蕭翊果斷率先上馬,揮刀擊退圍上來的敵軍,趁機将蕭清規拽了上去。
他的下一刀落在馬腹,狠狠插入,駿馬随之爆發凄慘的嘶鳴,瘋了一般沖出重圍,普天通氣急敗壞地發出咒罵,命令手下策馬追捕。
北地的夜晚提早降臨,天越來越昏暗,月越來越明亮,她不免擔心仍留在普天通軍中的人,顫聲問他:“壽眉他們……”
蕭翊的語氣猶帶着怒意,惡聲回答:“顧放爬也該爬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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