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北朔的風雪(5)
第37章 北朔的風雪(5)
一路無話,他們不斷向九嶺深處而行,空氣愈發冷冽,積雪愈發厚重,身後的追兵顯然也懼怕九嶺兇險,漸漸放棄了追蹤,又或許是馬速不夠快,被落得遠了而已。
蕭翊這時忽然勒住缰繩,停下了馬,率先跳下去後朝她張開懷抱。蕭清規雖然不解為何要下馬,還是順從地跳了下來,被蕭翊接住的瞬間明顯感覺到他因受力而催動了腿上的傷,發出輕哼,蕭清規連忙獨自站穩腳步。
蕭翊卻反手握住了刀,半蹲在她身前:“上來。”
蕭清規豈敢讓他再背自己:“你的腿不想要了?我自己可以走。”
她想拉他起身,他卻紋絲不動,耐着性子解釋道:“積雪太深,你走不了幾步腳就會凍僵,到時還不是要我背你?”
蕭清規仍舊不肯,他已反手勾上她的雙腿,直接背了起來:“再磨蹭人追上來了。”
一尺的積雪讓人寸步難行,蕭翊就這麽背着她,無聲向前,因腿傷而一腳輕、一腳重,蕭清規感知得到,有些哽咽,下颌搭在他的肩頭,問道:“我們要去哪兒?不能回營嗎?”
“太遠,那匹馬傷了,回不去。前面有座廢棄的孤廟,顧放自會派人來找。”
他早已打算好了一切,絲毫無需蕭清規憂慮,她聽了進去,便不再多話。夜晚寂靜的九嶺只聽得到踏雪的腳步聲,很重,像是踩在人的心頭。
許久,蕭翊倏地開口,語氣有些冷,又像是在克制:“哭什麽。”
她胡亂揩拭掉淚水,嗅着他身上的氣味,很是血腥,羞于啓齒般主動認錯:“是我錯了,兄長,我不該擅自前來,還拖累了你。”
“并非你的錯,是我将普天通逼到的霜汝關,休再說這種話。”
她又變得沉默,空氣中萦繞着她的愧意,蕭翊忽略不得,想了想還是主動說道:“你可還記得,當年你在危燕臺被蛇咬了一口的事?”
“記得。我與父皇置氣,獨自跑到了危燕臺,被蛇咬傷,是兄長來尋的我。”
“我背你回去,一路上你哭得極慘,你可還記得自己當時說過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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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提及舊事,引開了蕭清規的注意,她臉頰的淚也很快被冷風吹幹,回想着說道:“我說什麽了?不就是一直在叫兄長,因不知咬我的是不是毒蛇,我怕死罷了。”
“你哭着說我是你的最愛的兄長,如果是毒蛇,就也咬我一口,最好讓我死在你前面。”
蕭清規趕緊捂住他的嘴:“我才沒說過。”
那時她真是怕死了,起先也不肯讓他背,非說死在原地就好,化作惡鬼也要去找那條蛇報仇。蕭翊就看着她哭嚎,讓她叫個夠,接着去擠她被咬的傷口,在她喊痛的聲音中笑道:真要是毒蛇,你現在豈能叫得如此中氣十足,顯然天不收你,命不該絕。
接着他就強行背起了她,與今日相似的光景,她也是因他這句話才故意說的那些氣話,不想他記得倒是清楚。
可她不記得說過什麽“最愛的兄長”,蕭清規不禁莞爾一笑,嗔道:“兄長前面的詞是你自己加上的罷?真是厚顏無恥。”
蕭翊提了提手臂,把她背得更緊,艱難挪步,語氣盡量顯得平常,不肯暴露絲毫的軟弱:“難道不是你的心裏話?你不愛我?”
這讓她如何作答,眼看着破廟近在眼前,蕭清規拍打他的肩膀:“放我下來,我自己走。”
蕭翊将人放下,跟在她身後邁進廟中,狹小的院落也已積了不少的雪,還有一棵柿樹野蠻生長,經霜雪捶打後泛着晶亮,看着很是吉祥。
他忽然緊蹙眉頭,停在原地,普天通的那一刀刺得委實有些重,又因在雪地裏趱行,現下已經毫無知覺似的。
蕭清規推開唯一的殿門,寒風吹起揚塵,遍地狼藉,佛案上也并無神像供奉,想必已荒廢多年。
她正想轉頭喚蕭翊,才發現他停在院門口,忽然意識到什麽,跑了回去。
他卻朝她淡笑,語氣很是揶揄:“是我說錯了,你傾慕我。”
他是如何能在如此狼狽的情形下還有心思打趣她?蕭清規嗔道:“你住口。”
她扶着他進去,路過那棵野柿樹還問道:“能打下來吃麽?”
他們總要吃些東西充饑。
“不能。”蕭翊果斷拒絕,由頭竟是,“太寒了,不宜你吃。”
蕭清規歇下念頭,找了處還算幹淨的地方扶他坐下,蕭翊便靠在梁柱上,打算看看自己的腿傷狀況,蕭清規則蹲在他身旁,遞過自己的袖子。
蕭翊知她心意,果斷撕掉了廣袖,又遞給蕭清規:“用力系在傷口處。”
蕭清規心中不忍,舉動卻毫不遲疑,找準了地方将衣料繞上他的腿,提醒道:“我要用力了。”
蕭翊毫無反應,任她不斷收緊,系上布條,鮮血再度流淌出來,混合着雪水,突然感知到襲來的疼痛終于讓蕭翊放下了心,看來他這條腿并無大礙。
蕭清規明明系完了布條,卻遲遲不肯擡頭,蕭翊看出她的擔憂,伸手勾她的下颌:“別怕,無礙,明日回營就會醫好。”
她杞人憂天似的,擡頭問他:“你會不會瘸腿?”
蕭翊又氣又笑:“你是怕我瘸腿,還是盼我瘸腿?哪裏就這麽容易瘸。”
蕭清規依舊懸着心,又起身開始四處逡巡,方寸大的地方很快被她繞了兩圈,也沒找到任何可以點火的工具。
蕭翊識破她的意圖,掃了一眼地上的幾棵枯枝,打消她的念想:“這幾日斷斷續續下着春雪,即便有火折子,這些枯枝也點不燃。”
蕭清規又去确定殿門是否合嚴實了,蕭翊坐在地上看着她一通忙碌,無奈發笑,旋即招手喚她:“阿菩,過來。”
她正為一無所獲而沮喪,走到蕭翊面前便被他拽住坐下,他直接将她納入懷中,搓動她纖細的手臂:“并非只有點火才能取暖,你就在我懷裏,我不覺得冷,定能将你焐熱。”
他大抵還以血氣旺盛而得意,蕭清規卻深知他為何會如此,那是因為他體內的蠱毒。想到蠱毒,想到她進入他的密室得知他所有的不堪,蕭清規忽然不知該如何問他,幾次張口也沒說出話來。
破廟內唯有猛烈的風聲,兩人許久無話,蕭清規才主動出言打破沉默,卻說:“還是冷。”
蕭翊将她抱得更緊,她整個人都縮進了他寬廣的懷抱,悶聲道:“你不冷麽?真的很冷。”
蕭翊全當她在使小性子,縱容道:“我熱,你怎麽還冷?若你能變小些,我就把你塞進衣懷,定然不會再冷。”
蕭清規嘀咕道:“就是冷。”
蕭翊忽然不受控制地生出了邪念,調笑道:“那你想怎樣?”
“我能怎樣?只能在你懷裏取暖。”
“那就別再浪費口舌,你就是話說得太多。”
蕭清規在心中罵他不解風情,殊不知她要的風情眼下委實有些難解。
又是片刻的沉默,夜已經漸深了,月光從破敗的漏窗照入屋內,一地寒涼,蕭清規在他懷中瑟縮了下,忽又開口:“我沒騙你,真的冷。”
蕭翊不理她。
她又安靜了一會兒,忽然掙開他的懷抱,翻身跨坐在他身上,與他對視:“你怎麽不理我?”
蕭翊悶笑道:“我理你做什麽?但凡你以沒騙我三字開頭,是必要說謊的。更何況,你的手都熱了,冷什麽?”
蕭清規面不改色道:“我下身冷。”
“忍着,難道要我抱着你的腳給你焐熱不成?長公主殿下,你兄長還受着傷,就不能憐惜……”
她負氣嘆息,忽然俯身湊近他,果斷吻了上去,封住他的嘴,堵住他未完的話。
蕭翊也不免怔愣了一瞬,反應過來後也并不熱烈地回應她,只一味任她笨拙生澀地攻陷自己,享受着她鮮有的主動。他倒是想要索取更多,卻又下意識勸告自己,要懂得淺嘗辄止,循序漸進。
可她今夜的愛意有些猛烈,猛烈得讓蕭翊震驚,漫長的深吻作罷,她的唇間還挂着他的津液,雙手已經開始解他的衣袍,惹得他身上的刀傷作痛,感知冰火兩級般的情潮。
胡袍絲縧繁瑣,她解得極累,還剩下最後一個,幹脆掏出了袖袋裏的匕首,她也沒想到匕首會用在此處,挑破他衣袍的最後防線,徹底向她大敞。他的裏衣領口微亂,蕭清規捏了上去,蕭翊才輕輕攥住她的手腕,喉嚨微聳,明知故問道:“做什麽?”
蕭清規看破他的欲迎還拒,果斷扯開他的手腕,扒開衣領,看到他肩頭陳年的箭傷,也是她給他留下的初痛。
蕭翊不過眼簾微動,蕭清規已吻了上去,那又不算吻,是舔舐、是嘬弄,她像一團貍奴蜷在他的懷裏,引他作癢,愛撫他的暗傷。
蕭翊不覺按住她的頭,想将這一刻延長,不斷地延長,永無止境,欲望随波而起。
他垂眸看到她頸間微小的傷口,泛着血紅,大抵是被普天通手下的刀鋒抵住時劃的,于是他也緩緩低下了頭,舔上去,讓她發出陣陣瑟縮。
他們是一雙相攜逃離世俗的小獸,躲避在破廟之中互舐傷痕,只要彼此依偎,便能熬過冷酷的寒冬。
不知過了多久,她輕喘着擡起頭,他的左手仍挂在她的腦後,看她用如絲的媚眼望穿他。
蕭清規柔聲開口:“我聽到了,我昏迷時你來看我,你說你不願再做蕭翊。”
他自認為錯了二十九年,做了二十九年的蕭翊,不願繼續錯下去了。他确實對她說過這話,可他如今後悔了,因他當時也說,要她和馮玄度好好過,她如今尋他尋到了北地,叫他怎肯承認說過的話?
即便她不提,他也要否定:“你聽錯了,我沒說過。”
蕭清規知他為何會否定,也不戳破,露出盈盈甜笑,于他來說是致命的勾引。
“可我也不想你做蕭翊了。裴明徹這個名字倒還不錯,你便做回裴明徹好了。”
蕭翊無聲按住她的腰,試圖将她掌控在手中,喑啞問道:“那你呢。”
她總歸還是景初長公主蕭清規的,他若成了裴明徹,他們便是雲泥之別,如此他還不如做蕭翊。
不想蕭清規答道:“我呀,我自然是你的無瑕。你是明徹,我是無瑕,我們本該是一對的。”
蕭翊不解,摒念并未與他說過這些,于是他追問:“什麽意思?”
蕭清規卻解開了自己的衣帶,将他帶着血跡的粗粝的掌覆在自己纖薄的胸脯,不複潔淨,雙頰已經挂起緋紅,咬唇硬着頭皮去解他的裏褲,甕聲甕氣道:“一定要在這種時刻問我麽?長夜漫漫,你還是先讓我暖起來再說。”
她執着于這種方式“取暖”,蕭翊豈會不願笑納,換上更使得上力的左手,右手依舊垂在一旁,擺出副任卿采撷的态度。
蕭清規不滿嗔道:“你就當真什麽都不做?也不幫幫我。”
“如何幫你?予取予求罷了,你大可随意動手。”
破敗的古廟,凜冽的風霜,混亂的血跡,經年的塵埃,還有交織的情欲,将将拼湊成那個驚心動魄的夜。
從此,北朔九嶺雪原也留住了他的一絲柔情,如春風化雨,潤物無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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