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北朔的風雪(6)
第38章 北朔的風雪(6)
五更剛過,蕭清規躺在蕭翊懷中安眠,時而因破殿清冷而發出瑟縮,蕭翊始終沒有睡熟,不過合着眼簾小憩,無意識地輕撫她的手臂,很快發現她的額頭有些發燙,身子也越來越冷,無意識地直向他懷裏躲。
正當蕭翊暗覺焦躁時,忽而聽到馬蹄聲漸行漸近,蕭翊不免提起心來,擔憂是普天通的人窮追不舍,趁着天剛剛亮便入了九嶺。
幸虧是顧放,遲來的顧放。
率先沖進破廟院落的竟是馮玄度,大叫着“阿月姐姐”的同時踹開殿門,對上蕭翊的銳利的眼神,頓覺背後發涼。
顧放緊随其後,一把薅開馮玄度,抱拳施禮:“王爺,屬下來遲。”
懷中的蕭清規因驟然的聲響而發抖,蕭翊的臉色極為陰沉,低聲說道:“你這場仗打得太久了些。”
顧放心知蕭翊是在怪他來得太遲,見蕭清規仍閉着眼,便沒敢出聲解釋,旋即發現蕭翊的腿傷,忍不住關切道:“王爺,你的腿……”
蕭翊不答反問:“備馬車沒有?”
顧放這才覺得自己做對了件事,驕傲答道:“帶了!就在門外候着。”
說完人就杵在那兒不動,蕭翊身心俱疲,毫無情緒地開腔問他:“你是打算讓我抱她上馬車?本王這條腿還不想瘸。”
顧放“啊”了一聲,硬着頭皮上前,短短幾步思考了許多,想着王爺難道是想撮合他與長公主?可他已經定了親的……不對,當朝驸馬爺不就立在他身後嗎?于是他又猛地把馮玄度拽了過來,憨笑道:“驸馬在這兒呢,還是讓驸馬抱……”
蕭翊冷聲問他:“想死麽?”
顧放當即打了個哆嗦,瞧着馮玄度還真傻兮兮地彎下了腰,趕緊把人擠開:“我來,我來,咱們趕緊回營,這兒太冷了。”
馮玄度見狀“诶”了一聲,提醒蕭翊和顧放自己的身份:“我可是驸馬!”
蕭翊兀自起身,緩慢挪動腳步,路過馮玄度時故意用肩頂了他一下,輕蔑言道:“管你是馬是驢,少在這兒逞威風。”
Advertisement
馮玄度再次感知到敵意,怔怔看着蕭翊的背影,咂摸着自言自語:“怎麽有點兒眼熟……”
大婚那日他只看到一眼男人的肩頭,就被那“情郎”打青了眼,蕭清規又始終不肯告訴他,還說人死了,他怎麽就覺得眼前人與那“情郎”有些相像呢?一定是徹夜不眠的緣故,他眼花了。
馮玄度認真點了點頭,跑出破廟上馬,跟上緩緩前行的部隊。
天光大亮之時,衆人終于抵達大營。
蕭清規被安置在蕭翊的牙帳中,始終昏睡,蕭翊坐在遠處的榻上,兀自去撕身上的衣袍,等待醫官趕來。
部下奉命多送了兩個炭盆,下意識要放到蕭翊身邊,他卻朝着卧床揮了揮手,部下明白過來,放下炭盆又問:“屬下再燒兩個給王爺取暖……”
蕭翊搖了搖頭:“不必。”
部下拗不過他,施禮退出了牙帳。
兩名醫官入內,身後還跟着端着茶盤的壽眉,壽眉也換了身北朔的胡袍,蕭翊便多看了一眼,還以為是外人。
他坐在那兒任醫官處理傷口,叮囑的話左耳進右耳出,對身上的疼痛毫無察覺似的,頻頻掃向卧床。
直到裏面的醫官退了出來,禀告蕭翊:“長公主不過受了些風寒,加之驚吓,故而有些昏厥,下官去煎些驅寒的湯藥,等長公主醒來再用即可。”
他身旁的醫官正在清洗最深的一道刀傷,蕭翊嘶聲皺眉,也不在意,只問立在那兒的醫官:“她身子狀況如何?”
醫官面露難色:“長公主的身子,王爺是知道的,一向虧損,未變得更差便是好事。”
蕭翊眼簾微動,略作沉吟後緩緩答道:“知道了,退下罷。”
他渾身的傷差不多處理好時,顧放拿着根黃楊木拐杖入內,笑嘻嘻地說道:“王爺,萬俟格聽聞您腿傷了,專程叫人送來的。”
蕭翊冷眼看他,也不說話,顧放手裏的拐杖拿也不是,放也不是,局促了一番才趕緊立到蕭翊的榻旁,幹笑道:“嘿嘿,王爺,萬一用得到呢。”
“萬俟格來了?”蕭翊問道。
顧放這才正色起來,向蕭翊禀告昨夜的戰況:“昨夜屬下調軍前往霜汝關,一心想着營救王爺,與普天通的五千大軍發起交戰後,普少通率領主力部隊入霜汝關,屬下……屬下籌劃不足,險些被叛軍夾擊包抄,幸虧萬俟格正在附近逡巡,也算幫了我們,故而這一戰打得才久了些,将近天亮才找到王爺。”
蕭翊看他的眼神頗有些怒其不争之意,這是顧放獨自指揮的第一場戰事,雖然成功營救出了壽眉和十個弟兄,普天通、普少通的軍隊也被打得四分五裂,卻并不算大捷,究其緣由,全是他的疏忽。
“你敢帶兵直入霜汝關,絲毫不留後手,與普天通有何區別?”蕭翊冷聲道,本以為這是一場極其簡單的戰事,否則他何必耗費這麽久的工夫将普天通步步逼進霜汝關。沒想到竟是這般結果,叛軍再度四散開來,他還得重新謀劃,大大拖延了期限。
于理來說,顧放确實無法狡辯,可于情來說,顧放支支吾吾解釋:“屬下就是太擔心王爺了,王爺僅率十人殺入敵營,屬下能不心急嘛……”
“如此你是怪本王沖動冒進了?”
“屬下不敢,長公主落于普天通之手,王爺定然不能坐視不理,屬下明白……”
蕭翊忽然擡掌制止他繼續說下去,扭頭看向卧床上的蕭清規,壽眉正彎着腰為她擦汗,顧放也止住話音,帳內變得阒靜無聲,唯有蕭清規模糊的夢呓,蕭翊分辨了許久也沒聽清,礙于腿上的傷不便上前,便問壽眉。
“她在說什麽?”
他想她在昏迷之中定也擔心着他,心腸軟得不像話,嘴角已浮起淺笑,像是炫耀自己于她來說有多重要似的,期待着壽眉開口。
壽眉站起身來面向蕭翊,卻微着垂頭,磨磨蹭蹭不作回答。
蕭翊愈發自信,極為寬縱地說道:“你聽清沒有?若是不便說,便先別說了。”
壽眉心想倒也不算是不便說的話,于是低聲開口,告知蕭翊:“禀王爺,長公主在喚奴婢的名字。”
顧放正好看到蕭翊擰起眉頭露出驚訝和疑惑的神情,沒忍住,撲哧笑了出來。
蕭翊瞬間收起了神色,睃他一眼:“還有臉笑,仗打成這樣,下去領二十軍棍。”
“王爺!”顧放哀求叫道。
“三十。”
“二十,就二十。”
“四十。”
顧放連忙逃走,屁股已提前疼了起來,看着滿目蒼茫的皓銀無能怒吼。
蕭翊坐在帳內卻攥緊了拳,仍有些不解,不冷不熱地掃着壽眉,語氣也有些陰陽怪氣:“本王倒沒想過,你對她來說如此重要。”
壽眉面露羞赧,答道:“長公主不過是見奴婢落入賊寇之手,懸心罷了,是斷不敢與王爺相較的。”
蕭翊冷哼一聲,道:“少跟本王使這套話術。”
他讓壽眉繼續照料蕭清規,因渾身多處受傷不便沐浴,只擦掉了血跡,湊合換上一身幹淨的衣袍。
這時帳外的戍衛禀告道:“王爺,北朔萬俟格想要見您。”
他不願吵到蕭清規安眠,決定出去見萬俟格,起身後才發現确實不便行走,僵持着立在那兒不動,久到壽眉都悄聲靠近,問道:“王爺,可要奴婢扶您?”
蕭翊瞥見顧放留下的拐杖,負氣撈起,也不回答壽眉,兀自跛着腳走出牙帳。
徒留壽眉留在原地,只能暗生敬佩,心想王爺果然是身殘志堅,非常人能夠匹敵。
蕭清規是被熱醒的,晌午已過。
額頭生了一層熱汗,她撐起身來四顧,發現是在軍帳之中,只有自己,床邊矮幾上的茶壺摸起來有些涼了,壽眉想必見她遲遲不醒,藉機出去燒熱水重新泡茶。
她有些口幹舌燥,将就喝了兩口潤舌,不敢多飲,旋即被外面傳來的哂笑聲吸引,撈了件蕭翊挂在衣架上的厚氅披上,走出了牙帳。
昨夜剛經歷過一場惡戰,普天通又不敢與玄甲軍正面交戰,故而将士們都有些放松,三兩個湊在一起,手捧姜湯飲着,目光都盯着同一個方向。
蕭清規循着看了過去,不想視野聚集的中心竟是蕭翊和馮玄度,二人正在切磋,抑或是該說蕭翊在“戲弄”馮玄度。蕭清規暗罵他幼稚,又覺得極為不解,這些人不覺得冷麽?真是閑的。
一炷香之前,萬俟格剛走不久,蕭翊不願躺着靜養,适應着腿傷在外踱步,撞上了正和馮玄度交談的顧放。馮玄度坐在那兒烤火,顧放卻是站着的,聞聲與蕭翊四目相對,倆人一個傷了腿、一個傷了臀,也算病友。
蕭翊才不屑與他當這個病友,想起昨日見到馮玄度時的光景,問顧放:“你什麽時候成他表哥了?”
顧放解釋道:“說來話長,我娘與他娘在閨中時便是手帕交姊妹,我竟全然不知。論起親眷關系來,他娘親的表兄的妹妹的堂姐,是我娘的表叔的外甥女的妯娌……不對……”他擡腿踹了馮玄度一腳,“對不對啊?你上回給我數了半天,我這腦袋也沒記住……”
蕭翊已經不想聽了,在馮玄度開口之前問道:“你為何來寒沙川?”
馮玄度猛地站了起來,挺直了腰板:“我來投軍!王爺,您就把我收入玄甲軍罷,我會些招式的,不信您可以派人試我!”
聽他說會些招式,蕭翊發出嗤笑,想他那三腳貓的功夫也好意思說,恰巧無事打發時間,又想起他那一聲聲“阿越姐姐”,實在是有些刺耳。
蕭翊正愁無處撒氣,馮玄度既撞了上來,就別怪他欺負孩子了。于是他點了點頭:“那本王就與你切磋一番。”
馮玄度看着蕭翊上了夾板的腿,抿嘴直笑,還不知死活地說:“王爺,那我這不是勝之不武嘛?我并非此等趁人之危的小人……”
蕭翊牙根都要咬碎了,無聲退離他五尺遠,僅用右腿支撐着身體,受傷的左腿虛虛落在地上,接着用左手拎起了那根拐杖,指向馮玄度:“本王就用這根杖抵擋,只要你能近身碰到本王一下,就算你贏,顧放的軍職給你坐。”
“啊?”顧放大叫,“王爺,不可!”
蕭翊眼風掃了過去:“還不走遠點。”
這是信不過他不成?一個兩個的都在惹他不快。
顧放不情願地退遠,蕭翊微挑下颌,示意馮玄度,馮玄度便即刻出拳,迳直向蕭翊襲來,蕭翊紋絲不動,左手揮動拐杖的力道卻極重,當即擋住了馮玄度的手臂,甚至讓他疼得直叫。
“愚不可及,上來就暴露殺機,你能打到誰?”
蕭翊還怡然地指點着他,說話的同時将拐杖按下,預判了馮玄度擡腿的動作,又是一杖打在馮玄度的左腿,周圍已漸漸聚起了人,為馮玄度的慘叫聲發笑,竊聲點評道:“驸馬還是不了解王爺,王爺豈會平白無故地給人喂招?定是心情不好。”
“我若拿的是刀,你這條踹天的狗腿已經斷了。”
蕭翊沉聲說着風涼話,明明身處“戰局”,卻像是在看戲,又像是在耍皮影,手中的拐杖則是挑線,牽引着馮玄度胡亂飛拳蹬腿,他總能提前料到馮玄度的下一招。
馮玄度很快累得氣喘籲籲,越打越急,蕭翊卻安之若素地站在原地,動都無需動。
他也知這樣下去不行,正面是攻不下蕭翊的,雖有趁人之危的嫌疑,為了贏還是繞到了蕭翊身側,打算從側方入手,能碰到蕭翊一下就行。
蕭翊明知馮玄度翻不出花樣,也試出了他有幾斤幾兩,見他繞到自己身側,心道他這是自尋死路,到底年少稚嫩。
久立在原地不動還是有些冷意,蕭翊懶得與他繼續荒廢光陰,故意慢了半拍,等馮玄度出手,少年挺直腰板蓄力,探出手臂,蕭翊便在此時橫過拐杖,痛擊馮玄度的背部,緊接着又是一記打他的後膝,馮玄度便因失重而照直朝着雪地裏跌,摔了個“狗吃屎”。
周圍的笑聲愈烈,馮玄度頭埋在雪裏不肯拔出來,大覺丢人,忽然想起這一招有些熟悉,大婚夜他不就是被這麽按倒的嗎?于是猛地發出大叫,拔出腦袋,臉上和頭上都挂着雪,分外狼狽,他也不急整理儀容,而是指着蕭翊吼道:“是你!就是你!這招“按牛喝水”我見過!”
蕭翊正消化着他給自己的招式取的诨名,按牛喝水,也太粗俗了些,難聽。
馮玄度跪在地上,很快瞥到了遠處立在帳前的蕭清規,立即将手指從蕭翊身上挪到了蕭清規的方向,哭嚎道:“阿月姐姐,你騙我!我不跟你玩兒了,這驸馬誰愛做誰做,我要回永安!”
圍觀的将士哪裏敢瞧長公主的熱鬧,見狀各自散去,顧放也離開去忙。
蕭翊則有些好奇地問:“她怎麽騙你了?”
“她騙我,她說她有……”
“馮崇!你住口!”
蕭清規連忙呵斥,攏緊厚氅跑了過去,險些滑倒砸在馮玄度身上,幸虧蕭翊将她拉住,沒等開口催她回牙帳,蕭清規已開始呵斥馮玄度:“你說過不外傳,難道要做小人行徑不成?”
馮玄度險些被她唬住,很快反應過來:“可你騙我!我又何必守約?”
蕭翊倒是越發想知道這二人之間的秘密了,一把拽起了馮玄度:“她有什麽?你告訴本王,本王為你主持公道。”
“蕭翊!你休要哄騙他!”蕭清規叫道。
馮玄度:“你以為王爺像你一樣,王爺才不會騙我!”
蕭清規:“他剛把你打了一頓,你還敢信他,當真是蠢!”
馮玄度:“我不蠢如何被你騙?虧我還想幫你找人,你當真是傷透我的心了,阿月姐姐。”
蕭清規:“是我的錯,等我私下給你解釋,你并不蠢。”
馮玄度誇張地甩手:“我就是蠢!我是全天下最蠢的!”
蕭清規試圖安撫他:“別這麽說,蠢的是我,可以嗎?”
馮玄度使起性子,反駁道:“不,這個最蠢的我當定了,就是我蠢!”
蕭翊冷眼看着這兩人鬥嘴,一句一個“蠢”,頓覺頭疼,用力将拐杖砸進積雪裏,出聲打斷:“別吵了!你來說,她騙你什麽?”
“蕭翊!”蕭清規又叫他,試圖制止。
蕭翊直接将她撈進懷裏鎖住,讓她無法阻攔馮玄度說下去,馮玄度有恃無恐地朝她做了個鬼臉,還指着她教訓道:“阿月姐姐你目無尊長,怎麽能叫王爺的名諱?他可是你皇兄!”
蕭翊的耐心告破,催道:“說。”
馮玄度退後兩步,躲開蕭清規的腿腳範圍,快速說道:“她說她有個情郎!”
蕭翊的臉色立即變得陰沉,扭頭看向蕭清規:“你還有個情郎?我怎麽不知道。”
“我沒有!”蕭清規駁斥道,即便他還不知全情,她的雙頰也已經燙了起來。
馮玄度猶嫌不夠亂似的,火上澆油道:“你就有!你跟我說過五十四次!”
“五、十、四、次?”蕭翊一字一句問道。
“屁話!”蕭清規情急之下爆了句粗話,反應過來後懊惱地咬住了唇,拽上蕭翊的衣袖,“我冷,兄長,我們回帳中好不好?”
蕭翊卻依舊眼風冷冽地審視她,情緒已經差到極點:“你最好給我個解釋。”
“就是!”馮玄度附和道,“那晚打我一頓的難道不就是王爺?阿月姐姐,你好好給王爺解釋解釋,為何謊稱王爺是你的情郎?”
蕭翊聞言不免錯愕,短短片刻之內心情可謂是升騰跌宕,冰封的面龐也霎時碎裂,化作春水,嘴角噙起了笑,目光變得揶揄,問蕭清規:“哦?還有此事?”
蕭清規只能作無謂的抵抗,細聲說道:“沒有……”
馮玄度不理解蕭翊為何發笑,受上當受騙的惱火蒙蔽,當下便只顧着針對蕭清規,還在從中拱火:“王爺,你當真得好好收拾她一番,太可惡了。”
蕭翊若有所思地點頭,幽幽說道:“是得收拾她。”
“對!收拾她,但也不能打人,斥責,斥責就好……”
“你個蠢貨!”蕭清規忍不住罵道,卻無法忽視蕭翊始終不肯移開分毫的目光。
蕭翊輕輕提杖擲地,聲音溫柔得詭異,問她:“你是自己回去,還是我抱你回去?”
蕭清規哪裏敢讓他抱,扭身便走,迤地的厚氅拂起陣陣飛雪,掃平留下的鞋印,那對蕭翊來說是很美的場面。
他不禁立在原地多看了幾眼,看到蕭清規驀然回首,面帶羞惱,輕啓唇齒朝馮玄度橫聲喊話,他甚至沒聽清她在說什麽,只覺得一切的外物都變得虛無了。
蕭清規對馮玄度說的是:“當真是蠢貨,你怎麽不問他為何打你?!”
馮玄度反應過來時,蕭翊已經走了,他連忙跟上:“诶?對啊,王爺,那夜您為何打我?”
蕭翊不答,只拍了拍他的肩,和氣道:“你先跟着顧放,留下罷。”
“此話當真?王爺!”馮玄度大喜。
“一言既出……”
蕭翊還沒說完,馮玄度搶白道:“驷馬難追!”
蕭翊點頭,閃身進了牙帳,身後還傳來馮玄度的歡呼聲。
牙帳內,厚氅就被丢落在地,蕭清規已經躺回到床上,顯然有些置氣,蕭翊好脾氣地上前撿起厚氅挂好,旋即坐到床沿,俯身便壓向她,意欲索吻。
蕭清規扭頭躲他:“不知廉恥,青天白日的,壽眉還要進來呢。”
蕭翊不管不顧,因她扭頭而吻上她的臉頰,呼吸打到她的頸間,激起一層粟栗,低喃道:“情郎?那我是不是該等天黑再來夜探香閨?”
“哪兒來的香閨?只有你這簡陋的營帳。”蕭清規雙手并用地推他,躲避之間青絲也變得散亂。
蕭翊忽然想起什麽,埋在她頸間嗅着她身上的氣息,分外貪戀:“倒也不是沒探過。”
回憶紛至沓來,蕭清規率先想到的是他給她塗藥那次,暧昧的癢意似乎仍有餘留,騷動着她的心弦。
蕭翊同樣想到此事,手剛摸到她的衣領,就被進來的壽眉打斷。
壽眉一進帳便看到蕭翊伏在蕭清規身上,姿态過于親昵,茶盤應聲落地,她這熱水是白燒了。
蕭翊按住要逃的蕭清規,扭頭剜向壽眉,壽眉連忙轉身跑了出去,還故意跑遠了些,迳直撞上迎面而來的馮玄度,退後時差點摔倒。
馮玄度将她扶住,笑道:“發生何事?你跟大白天撞見鬼了似的。”
壽眉閉口不言,馮玄度便要進蕭翊的牙帳,壽眉連忙攔住:“你等一下。”
“我等什麽?我得去跟王爺告狀,剛剛忘記說了。”
壽眉拖延了他一會兒,想着自己剛剛闖進去,蕭翊總會有所顧忌,注意分寸,便放馮玄度走了。
牙帳內,蕭翊仍扣着她不放,執意與她糾纏,手已經扒開她的半寸衣領,露出肩頭,吻随即落下:“那次摸的是哪兒?這裏?還是這裏?”
“都不是……”蕭清規輕喘着否認,“你起來好不好?”
“近些日子可有施針?讓我瞧瞧。”
“沒有……”
幸虧帳外站了兩個戍衛,壽眉他們是不攔的,馮玄度總要攔,驟然朗聲通禀:“王爺!驸馬求見!”
那聲音有些大,驚得蕭清規一抖,蕭翊頓時也僵住了,長舒一口氣放開她起身:“讓他進來。”
馮玄度掀開帳簾只露出個腦袋,脖子抻得極長:“王爺,阿月姐姐還說,她的情郎死了,她竟敢咒您!”
說完人就跑沒影了,徒留帳中二人四目相對,蕭清規眼神閃躲,思忖着該從何解釋,而蕭翊的一顆心被她攪得七上八下的,冷笑道:“我又死了?”
“我都是騙他的,嫌他煩胡謅的借口,你又何必當真?”
可他就是當真了。
他何曾想過,有朝一日在別人口中,他們除了兄妹還能是旁的關系,即便那是她的謊言,他竟也願意聽。
同類推薦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