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肅殺的尾煞(3)

第43章 肅殺的尾煞(3)

喪鐘之聲穿越九嶺,傳至寒沙川大營,好似某種野獸的低吼,自山谷中發出,卻已是垂垂老矣,辭世之前的最後呼喚罷了。

蕭翊當時正在帳中與部下議事,聞聲猛然站起身來,沖出牙帳,日薄西山之際,晚霞普照,近些日子寒沙川極為和暖,他卻乍覺渾身從下到上冷得徹底,怔怔望着遠方許久沒說出話來。

他感覺到思念泛濫成災,想起蕭清規,想起她當日在九嶺梅林所說的話,他想,他還是又添了一樁悔事,而後悔的滋味總歸是不好受的。

顧放不如他了解北朔的風俗,跟出來立在他的身側,聽着喪鐘久久不停,發出疑問:“北朔這是發生了什麽?前些日子節慶不是才剛響過鐘,怎麽又撞個不停?”

蕭翊喉嚨哽咽,幾次張口沒有說出話來,多年來他習慣隐忍,可他何曾不想将心事公布于衆,也能減輕身上的負擔,他很想告訴顧放,他血緣上的祖父去世了。那一脈相承的血,父生子,子生孫,流過九嶺,淌進中原,萬俟琅和宋長庚,還有他,他們三人之間單薄的線将将維系了這麽多年,終究是徹底斷了。

沉默良久,蕭翊才低聲說道:“北朔的皇帝死了。”

顧放震驚:“萬俟琅?聽聞他早已到了耄耋之年,半月前還出席了送神大典,倒也算是高壽了。”

他暗自慶幸顧放沒有說什麽輕浮之言,死死壓抑住心頭的酸楚,敷衍着附和一句,聲音有些顫抖:“嗯,确實高壽。”

那一刻他不禁有些好奇,想萬俟琅臨終之際可曾想到過他?可曾想見他?大抵是不想的,萬俟琅定然早已忘記宋長庚了,遑論他這個素未謀面的孫兒。

他不願承認自己對血緣上的親長難以排解的貪戀,認為自己并沒有多麽傷感,更多的似是慨嘆,他可算是徹底成了無根之人?他其實是想過的,他想只要他能速戰速決,攻下永安,接手中原江山,他會在一個盛大場合見到萬俟琅,或許是他的大婚,他早已下定決心,不會告知萬俟琅真相,只要能夠見上一面便足以慰藉一切,然而都不過是幻想與癡念罷了。

顧放察覺到他的情緒不大對勁,像是回到伴月傷重而死的那個夜晚,疑惑問道:“王爺?您怎麽了?”

“無礙。”蕭翊下意識答道,眨眼間已經作出副尋常的樣子,轉身回到牙帳,告知衆人,“一切按計劃進行,十日之後,大軍必達永安城外。”

衆将齊聲抱拳,戰甲發出淩厲的聲響:“是,唯王爺馬首是瞻!”

第二日,蕭翊昭告天下的檄文傳遍中原,打着為當年冤死的離亭舊臣平反的旗號,聲讨蕭氏父子。同時,蕭翊率玄甲軍南下,直逼永安,大軍護送最後上千名戰死寒沙川的亡将屍身,由蕭翊親自開路,風光回歸故土。

西境十五州率先發起呼應,玄鳥金紋旗招搖飄蕩,蕭翊一路沿黃河直下,暢通無阻地抵達吳州,而第一個集結兵馬阻止蕭翊的,正是吳州節度使高孚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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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孚海屹立于城樓之上,弓箭手拉滿長弓威懾,誓死不肯讓玄甲軍從吳州過道,通向永安。

高孚海細陳蕭翊罪狀,厲聲怒斥蕭翊:“亂臣賊子,人人得而誅之!今日高某身先士卒,願赴國難,也要将你拒于吳州城外,護住我大譽山河!”

蕭翊聞言露出嗤笑,同身側顧放打趣道:“好一個疾風知勁草,板蕩識忠臣,本王過去竟全然不知,大譽還有高卿此等純臣,屈居于吳州委實大材小用了些。”

顧放也對高孚海的示威表示不屑,親自為蕭翊遞弓,蕭翊瞄準高孚海,朗聲質問:“本王給你個機會,你我同時放箭,看誰的射藝更高一籌,如何?”

他的話落剛落,高孚海已毫無道義地先行撒放,羽箭徑直向着蕭翊襲來,其餘弓箭手也紛紛落下箭雨,玄甲軍先鋒部隊以盾陣抵擋。

蕭翊顯然早有預料,不慌不忙地将準頭挪偏分毫,放出了那支箭,旋即才拔刀擊飛高孚海射來的箭,而他的那支黑羽箭則擦着高孚海的脖頸而過,并未射中。

顧放立即揮劍,與左右前鋒一齊發起進攻,城槌出動,攻勢洶湧,高孚海手下的酒囊飯袋根本抵擋不住,城門很快便被攻破,玄甲軍随即湧入吳州。

那一戰未等到天黑便已告終,高孚海丢盔棄甲,四處逃竄于城中,于當夜妄圖從南城門缒城逃跑,蕭翊親自将其擒獲,毫不留情地将之斬殺,頭顱懸挂于南郊,以示威懾永安。

第二日傍晚,大軍已入主律州。

蕭翊的速度遠比蕭旭想像得要快。

太極殿內,蕭旭徹夜未眠,于侵晨之際收到吳、律兩州陷落的消息,怒不可遏。

賀蘭雲裳冒死阻止他因癫狂失控而自傷,勸道:“西境諸州節度使素來欽佩辰王,收複關州一戰更是為辰王樹立不少威信,那些人不過都是些牆頭草,陛下只要守住永安,來日不愁難以收攏他們,萬萬不可率先亂了陣腳。”

蕭旭将軍報撕得稀碎,怒極反笑:“他當真是好謀算!高孚海不過是個蛀蟲,死了又有何辜?吳州百姓早已對他恨之入骨,他也不過是想假意抵抗一番,找到時機便會逃回永安求個負隅頑抗的忠君美名,朕豈會如他所願?!蕭翊,蕭翊,律州節度使曹問渠他為何不殺?!他也知曹問渠是個純臣,明明就是謀反,他竟将自己都給騙了,還不忘使收買人心這一套!”

他深吸了幾口氣,不斷告誡自己莫要急躁,他早有謀算,不可能全無準備地等待蕭翊打入京師,他一定要守住永安,贏下這一仗,不擇手段。

外面的天已經開始放青,蕭旭原地踱了幾個來回,旋即傳喚孫盛,派人加急前往寧州。

他又拿出另一半玄甲軍虎符,命孫盛親自送到延州,責令延州節度使朱嵘持虎符收繳蕭翊兵權,玄甲軍悉數于延州待命,等候發落。他明知朱嵘做不到,卻将此視為給蕭翊最後的機會,假使蕭翊不服從他的命令,朱嵘也能率軍拖延數日,以留給他應對的時機。

賀蘭雲裳始終陪着他,安靜聽他調遣,安排一切,他也漸漸穩住陣腳,轉身看向賀蘭雲裳。

兩人交換了目光便知彼此心意,蕭旭說道:“是時候該與國師談一談了。”

“雲裳這便去安排。”

合宮衆人因緊張的戰局而屏氣斂息之際,嘉寧宮卻意外平靜。

蕭旭早已囑咐侍奉蕭清規的人,不準其知會蕭清規宮外的動蕩,尤其關乎蕭翊的事,蕭清規心知肚明地被蒙在鼓裏,連夜來難以安睡,起身親自又點了一支安神香,尚能換得片刻休眠。

她忽然聽到院中傳來響動,寝殿的大門很快被推開,帶進一股裹挾着暑熱的雨水,她才遲鈍地察覺,竟下了場雨,也不知眼下是什麽時辰了。替換的新人總是不如舊人用着順手,更不了解蕭清規的習慣,許多事她不得不親力親為,幾次懷念起壽眉。

下一瞬,她看到暌違已久的陸真顏。

天不明不亮,陸真顏一襲玉色衣衫,仿佛鬼魅一般立在殿門口,蕭清規不禁怔愣在原地,甚至疑心自己并未清醒,仍在夢中,大抵還是場噩夢。

他依舊像過去那樣,柔聲喚着“殿下”,走向她,她才确定陸真顏是真的來了,連忙取下架上挂着的外袍,披在身上。

陸真顏的臉色卻閃過一絲苦澀,幽幽開口:“過去殿下身着寝衣,從不防備真顏。”

蕭清規冷眼視之,語氣同樣冰冷:“過去我信任你。”

“如今便不信真顏了?”

“你讓我如何信你?”

陸真顏有恃無恐地走到她面前,兀自落座在榻上,給自己倒一杯冷茶,喃喃自語般接道:“是殿下先辜負了真顏,真顏不得已才背棄了殿下,殿下不能全怪真顏。”

蕭清規不解:“我何曾辜負過你?三年來,我自認真心待你,甚至肯送你入朝為官,蕭旭能給你的,我如何不能?你明知我的逆鱗,我也曾告訴過你,我平生最恨不磊落之人,你竟在背地裏使些陰招,是你,辜負了我。”

陸真顏只拎着那杯冷茶,在手中把玩,看着杯中沉澱的茶湯蕩漾,一如動蕩的河山,盡在他的掌中把玩。

他看到窗邊許久沒有修剪的盆景,露出一抹憐惜,說出的話卻是在冷嘲熱諷:“殿下竟未提及“兄長”二字,而是以“逆鱗”代之,真顏倒是還有些不适應。過去殿下與真顏私下閑談,總是句句不離兄長,即便是後來苛責真顏,也是以兄長開頭,殿下今日為何沒說呢?還是說殿下也知道,眼下他已是宮中的禁忌,可殿下又何曾畏懼過禁忌呢?”

“你大可不必沒話找話,我不願與你啰嗦這些。我只問你,當初永安城中的謠言,是否由你散布?你又為何如此?”

“殿下問真顏為何?真顏難道說錯了不成,他不就是北朔鞑子的野種?昔日他誇大北朔叛軍侵擾寒州,率玄甲軍再度返回寒沙川,如今将要劍指你的弟弟,你竟還在關心何人在背地中傷了他。是,真顏承認,承認又如何?殿下還要治真顏的罪嗎?是讓陛下殺了真顏,還是像你的兄長那樣,鞭笞我數百下麽?”

蕭清規不禁一頓,下意識反問:“他何時鞭笞過你?!”

陸真顏猛地撕開自己的衣襟,露出前胸的肌膚,僅僅前胸那一塊,就布滿了幽深恐怖的鞭痕,大抵打得極重,受傷時必定皮開肉綻,才會形成此等傷疤,至于他不曾袒露的藏在衣衫下的其他部位,蕭清規不敢再想。

“殿下滿意看到的嗎?那日真顏不過說錯了話,不想惹得殿下發病昏厥,他豈會如此寬容?!真顏不怪殿下,畢竟真顏知道,假使殿下蘇醒,定會護佑真顏,而不會眼看着他對我嚴刑拷打……”

“不……”蕭清規打斷道,她雖知道蕭翊睚眦必報的秉性,卻也深知僅僅因陸真顏頂撞了自己,蕭翊不會下如此狠手,她下意識維護蕭翊,反駁陸真顏,“兄長不是如此愛用極刑之人!定是你出言頂撞了他,都是你自找的!”

陸真眼為聽到的話覺得荒謬,冷笑着反問道:“他那般冷血心腸、鐵血手腕,我如何頂撞得了他?他自找的,都是自找的,我肉身受損,他難道就不心傷?是我戳中了你們的瘡疤,他心虛作祟,意圖捂我的嘴罷了!”

蕭清規試圖飛轉思緒,卻因頭腦昏沉而怎麽也記不起,那是何時發生的事,陸真顏又說了什麽。

陸真顏已經告訴了她:“是他不斷地逼問我,逼問我與殿下說了什麽,惹得殿下心火躁動,我便原樣質問了他,我問他,他視殿下可僅僅是親妹?殿下,他不敢答我,他親自施刑,始終不發一言,鞭子卻在不斷地落下,真顏想不清楚,可直到今日,真顏懂了,他蕭翊也會有心虛之時!原來他也知自己越了界,當真是罔顧人倫,與畜生又有何異?!”

“你住口!”蕭清規呵斥道,“陸真顏,你別再說了!都是你咎由自取,你活該……”

“是,是我活該!”陸真顏發出癫狂的笑,像是徹底失了智,摔碎手中的杯盞,“我生平最恨的便是北朔人!殿下既去過寒沙川,定也見到他與北朔人和睦的樣子,當真是流着一樣卑賤的血,過去我日日看着他那張令人作嘔的臉,就恨不得将他千刀萬剮,遑論他還對你……”他想起千秋寺雨夜發生的事,咬緊牙根不願直言,卻還是唾罵了一句“腌臜”。

蕭清規為他的舉止而羞惱,亦憤怒,心緒慌亂地穩不住身軀,可她知道,陸真顏恨錯了人,他不該恨北朔的,罪魁禍首乃是蕭複,即便那是她的父皇。

她深深吐氣,盡量平靜地告訴他:“你錯了,你恨錯了人。陸啓林死在北朔人手下不假,可那都怪我父皇窮兵黩武,明知不敵北朔大軍仍執意出兵攻打,你也深谙兵法,豈會不知這麽簡單的道理?還有你父親做的錯事,當年他抵達寒沙川後做的第一件事便是逼死離亭的從龍舊臣,随後才被北朔擊敗,你陸家為虎作伥,便全無過錯麽?你擅于侍弄盆景,習慣了于微觀中看世界,久而久之,将自己的眼也迷惑了不成?這何嘗不是他的報應?是你陸家的劫難?”

“我何曾恨錯過人?我恨的就是他蕭翊!絕不會錯!”他顯然已經不在意當年的真相了,即便蕭清規說得清清楚楚,他也聽不進去,執迷不悟道,“殿下,真顏是屬于殿下的,殿下也該屬于真顏。殿下大抵還不知,馮家那小子已被捆回了永安,馮湜将他關押在家,而我,我會率兵守住永安的最後一道防線,立下戰功,到時殿下與他合離,真顏取而代之,我們會有将來,沒有什麽兄長,沒有蕭翊,就這樣不好嗎?”

“不好,陸真顏,我對你從無男女之情,當初召你入宮也不過是……”

“不過是為了讓蕭翊吃醋。你當我就全然不知麽?可我還是甘心為你做一個區區的千秋寺寺主,做你的幕僚、你的面首,做你與他情意綿綿的工具,你難道就不準我索要報酬?!”

蕭清規氣極,手捂胸口連連後退,再抑制不住咳喘,粘連着帶出絲絲血跡,悉數落在手帕上。

陸真顏頓時焦急地起身沖了過來,試圖将她扶住,蕭清規卻用力将他推開,怒斥道:“你離我遠些!你讓我作嘔!”

“如今合宮人心惶惶,還有誰能比我更關心殿下?”陸真顏冷聲說道,接着不容反抗地捏住蕭清規的手腕,蠻力之下引得她皺眉作痛,咳聲愈烈。

她手中的那方帕子已經徹底髒污了,陸真顏輕巧地奪了過來,丢到一旁,旋即掏出自己的帕子,溫柔地為她擦拭嘴角的血跡,眸色挂滿眷戀。

蕭清規看在眼中卻覺得驚駭,奈何掙脫不開他的桎梏,只能徒勞地啐他,将殘留的血濺上他光潔的臉:“惺惺作态,你滾出去!”

陸真顏不免為她的粗俗之舉怔愣,唯有眼簾微動,緩緩放下了執着帕子的手。正當蕭清規以為他要放開自己時,他卻突然收緊手臂,帶着她向前,險些撞進他的懷抱,她趕緊拼盡全力地向後躲。

他顫抖着伸手去撫她淩亂的發,撫她因發怒和咳喘而泛起紅暈的臉,語氣忽然變得低柔:“殿下,殿下你如何知道,真顏早已見過殿下,比那年冬至夜的樂坊中更早……”

“陸、真、顏,我沒有心思與你憶往昔,你的話說完了,就可以滾了。”蕭清規咬牙切齒地說道,同時試圖掙開他的桎梏,未果。

他依舊執着地追問:“殿下可有印象?”

“我根本不記得你,我也不想知道。”

“可真顏還是要告訴殿下。”他愈發溫柔地撫摸她披散的青絲,令蕭清規不寒而栗,柔情泛濫溢出似的,在她耳邊低喃,“元徽十七年的冬天,先皇将殿下指婚鄭家,鄭逸卿是我的表兄……”

“這些我都知道,無需你來提醒!”蕭清規只想他盡快放開自己,離開嘉寧宮,永遠別再出現在她面前。

“何止殿下不滿這樁婚事,表兄同樣。相看禮之前,殿下執意要先見表兄一面,約定于西市的寰瀛樓相見,殿下可還記得?寰瀛樓本就是永安最為熱鬧的酒肆,隆冬時節,那時殿下還是不怕冷的,一襲紅衣分外飒爽,獨倚在樓上欄杆旁,傲兀地俯瞰我們這些凡夫俗子,多少京中才俊盡失儀态相互擁擠,只為一瞻景初長公主的尊榮。殿下,真顏就在下面仰望着殿下,是真顏代表兄前去,不敢說對殿下一見傾心,可當真顏在樂坊中再見殿下,便知早在那時便與殿下定了前緣,真顏喜歡永安的冬天,殿下也偏愛冬天,我們便是在冬天相識重逢的,不是嗎?”

她并非忘記阻止陸真顏,也并非放棄抵抗,她只是不願回首往昔,而不得不承認的是,陸真顏的話當真帶她回到了那年的冬天。

她确實偏愛永安的冬,因為永安的冬日很美,也因她十四歲那年的冬天,是她最後張揚爛漫的時光,更是她與蕭翊漸漸敞開心懷,貼近彼此、依靠彼此的時光,她怎會不愛?這與陸真顏全無關系。

他既非要她回想,她自會想到蕭翊。她想起自己當時幾乎半個身子探出了欄杆,姿态放肆而大膽,更是讓那些慕名趕來的才子少年為此傾心折腰,即便少不經事,她也感受得到樓下癡迷的目光,那時她性情桀骜,對此極為不屑,眼風不過一掃而過就作罷了。

而她之所以以一個危險的姿勢探出欄杆,是為了向上看的。

早在她和陸真顏前去寰瀛樓之前,蕭翊就已在樓上久候多時了。

如今,她強行讓自己從往事中抽離,只能送陸真顏一句話:“莫道君行早,更有早行人。陸真顏,你所謂的前緣,在我眼中一文不值。”

“一文不值,好一個一文不值,殿下當真舍得踐踏我的真心,可殿下是否知道,你說這些只會愈發地讓我想要殺了他,一定要殺了他……”

“你也配做他的對手。”

“有你在宮中,我怎能不勝?”

他毫不隐藏自己的卑劣,忽然良心發現一般注意到她手腕被他捏出的掌痕,霎時松開了虎口。

蕭清規則連忙倒爬着躲開他,唾罵道:“下作!”

她沒料到,蕭旭至少直到此時尚能守得住磊落,而陸真顏還不如他們蕭譽皇室的男兒,簡直将要用她威脅蕭翊袒露得徹底。

“我比得過你們兄妹二人下作?全天下最下作的便是你們了,是你們的下作逼我至此。”陸真顏已經徹底喪心病狂,瞪着眼睛對她說:“殿下,真顏就是死,也是要與殿下死在一處的。”

“癡心妄想,誰要與你一起死!”蕭清規駁斥道。

“那你就好生活着,活着看我如何将那個亂臣賊子生擒,我要以彼之道,還施彼身,我要讓他受同樣的鞭笞,鞭笞至死……”

“你出去!”蕭清規手指殿門,聲嘶力竭地吼道,“出去!我不想見到你!”

陸真顏款款起身,先行整理好淩亂的衣領,輕拂衣裾後就又變回了素日裏的謙恭模樣:“殿下不願見真顏,卻一定想見真顏給殿下帶來的人,天光尚早,殿下不妨等點完這支安神香,醒來後再見她。”

她無心關注陸真顏何時離開的寝殿,猛地仰頭剜向床畔徐徐燃燒的安神香,那是早先陸真顏親手送過來的。

蕭清規連忙起身掀翻香爐,灰燼飄散一地,玷污她的衣衫,線香斷成數截,很快燒完了那段,只剩一縷若有似無的香篆。腹中頓時湧起一陣幹嘔,她幾乎是撲到窗邊,用力推開了窗,讓雨夜後的清風拂進屋內,滌蕩餘香。

那般狼狽倉皇的情形,她看到孤立在院中因被雨水淋濕而瑟瑟發抖的壽眉,頓時淚如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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