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秦家

秦家

兩小隊人歡呼一陣，看秦風和溫寒都不動彈，又連忙去翻他們的包，幫他們拿水壺和營養劑過來。

營養劑是按每人十五管派發，剛才另外七人分吃了五管，最後這兩管是特意省出來給他倆，就為了飛過來後能補充能量。

秦風撐起身，先灌下幾口水，再掰開營養劑管口猛吸兩口。

對他而言，一管營養劑本來也就九分飽，這幾天體力消耗又大，剛剛更是有點透支精神力，飛前才吃過的營養劑仿佛一下被消耗完。現在補一管下肚，總算生出重活過來的感覺。

秦風叼着營養劑，懶懶揮下手：“我倆還得歇會兒，你們留個指示器，湊一塊先走吧。”

溫寒也說：“最困難的地方已經度過，你們把飛行器上能量盒拆下來，裝回迷彩屏障裏就好，都還剩着一些。”

七人相互看看，跑去拆下能量盒拿回來，卻是圍在秦溫兩人坐下。

高立伍：“瞧你們這話說的，既然是一個小隊，當然得統一行動。終點能趕上就趕，要真趕不上，那我們也是最靠近的兩隊。”

其餘六人笑着點頭，紛紛出言附和。

秦風心中微暖，笑道：“行，那就共同進退，休息半小時再出發。”

高立伍坐在他身旁，擡頭望望對岸的人群，又看看剛搭過的飛行器，感慨：“我知道你倆牛，但還真不知道你倆這麽牛。居然能用精神力控制這麽個大家夥。”

秦風喝完營養劑，重新躺回草叢裏：“也是有過經驗，不然哪裏真敢帶着你們冒險。”

衆人吃驚地看向他。

秦風眯着眼看天，感受着微風：“去年夏日假，我家帶上溫寒一起出去玩，就玩過類似的四人飛行器，當時是我爸控制的。我也想玩，但還控制不了，小爸就叫溫寒設法改裝，讓我倆一起控制。不過，載九個人和四個人，還真是差得遠……”

主要是，那時候出什麽事都有他兩個爸爸兜底，不會有危險。這一回，離開兩位父親獨立行動，他可算是嘗到了其中的壓力。

溫寒很輕地笑了一聲：“爸寶。”

秦風嗆咳兩下，睜眼睨他：“那是，我就是倆爸的寶，你羨慕啊。”

溫寒一臉淡定：“我又不是沒爸，羨慕你幹什麽。而且，秦叔雁叔也疼我。”

秦風啧一聲，扭開臉不理他。

高立伍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只得打着哈哈轉移話題。

衆人休息一陣，再打開燈繼續向目的地前進。

往下的路很順利，在距離最後時限還有二十分鐘的時候，一行人抵達目标地點，按下指紋，再被等在那裏的小飛船提前接回校區。

後備軍校的入學考試很複雜，總共歷時十五天，團隊試是最後一項。考生們休息過後，就能到星港搭航班各自返家，等候通知。

☆★

秦風家所在的星球，處在偏遠星區與繁華星區之間，是一顆沒有名氣的普通小行星，回家還要轉一趟航班。

溫寒、高立伍和他同路，同星球出身的考生們大多也是搭乘同樣路線。

秦溫兩支小隊在團隊試裏的壯舉，早在昨晚就傳遍考生當中。因此，只要是認識秦風或高立伍的，甚至一些膽大自來熟的，今天都過來找兩人打聽。唯有溫寒獨自坐在一旁，大家不太敢往他身邊湊。

直到坐上宇宙飛船，秦風才長籲一口氣。

溫寒座位和他臨着，瞥他一眼：“交際花也會嫌累？”

秦風沖他翻個白眼：“知道你羨慕我被Omega包圍。有些人啊，就是長得再好，脾氣這麽差，也是讨不到老婆的。”

溫寒涼涼地回他一句：“你在說我爸嗎？”

秦風一下噎住，但很快反應過來：“什麽鬼，溫醫生可是Omega。”

溫寒：“星歷667年了，原來你還有性別歧視，覺得Omega不能讨老婆。”

秦風咂舌：“我哪裏是這個意思，你玩什麽摳字眼。”

溫寒揚眉：“所以你承認你是在說我爸？”

秦風：“……”

他惡狠狠點頭：“行，回去我就告訴溫醫生，你背後說他脾氣差。”

溫寒滿臉無所謂：“子随父樣，你說我脾氣差，和說他脾氣差有什麽區別。”

秦風：“你也知道我說的是你！煩死了，為什麽會是你坐我旁邊。”

溫寒：“不想和我坐，下次你別叫雁叔買票。”

這時，低沉的轟鳴聲響起。在兩人的鬥嘴中，宇宙飛船升空。

秦風将坐椅放倒，點擊手腕上的便攜光腦，在面前展開光屏。

他先看看家裏小群，還停留在昨晚自己發出的信息上，也不知道父親們看見沒有。上面一條，是他一拿回光腦就發現的留言——

【老秦：兒子，我和你小爸臨時要出差，會在你生日前趕回來。我轉了筆錢給你，這幾天你自己解決口糧。要是一個人住害怕，就去隔壁和小寒他們一塊住。】

秦風撇下嘴，心裏嘀咕一句“我馬上十八了，不是八歲”。

最想與之分享的兩位父親不在線，他多少有些失落，不過工作上的事也沒辦法。他關上消息框，另外找娛樂打發時間。

一大早上飛船，中途換乘一次，經過大半天的航行，秦風等人在黃昏時分回到家鄉。

現在是聯邦各處大學的招生季，飛船裏很多都是從外頭回家的考生，來星港接人的家長也多。

秦風這次沒人接，和高立伍揮手告別，自己提着行李箱看指示牌，要去搭公交。

剛轉身，就感覺背後有異樣。他本能地迅速側身避開，就見是溫寒擡着手似乎要拍人。

溫寒淡定地收回手：“秦叔不來接你？”

秦風：“多大人了，回個家還要家長接。家長不上班啊。”

溫寒似笑非笑地看他一眼：“楊叔來接我，順風車搭不搭。”

秦風本來已經要走，一聽這話，又轉回來，扯開一個笑容：“誰的便宜都可以不占，你的不能不占。”

溫寒沒理他，徑自往外走。秦風也不用他理，遛遛達達跟在身後，和他一同走出星港，坐上來接人的懸浮車。

楊叔坐在駕駛座上，對後頭兩個相互當對方不存在的孩子習以為常，只笑着問候幾句兩人身體情況。溫寒和秦風都答了，然後繼續各幹各的事。楊叔也不在意，開着車回溫家。

溫寒是單親家庭，不過這種情況在聯邦常見到根本不值一提。只是，他父親工作忙碌，時常不着家，便請了一對沒孩子的Beta夫婦住家裏照顧溫寒。

從秦風小的時候起，兩位父親每逢出差，就會把他扔到溫家去，讓楊叔夫婦一起照顧。後來溫寒又跟着秦家兩夫夫學格鬥和機械，兩個孩子差不多等于養在一起。

但也不知道是哪個環節出了錯，沒養出一對好兄弟，倒是養出一對誰都不服誰的對死頭。

秦風跟着溫寒回到溫家，順便還在溫家吃過晚飯，才回自己家。

張嬸将他送到大門，又遞上一個飯盒：“你們這年紀餓得快，拿回去當宵夜吃。”

秦風接過：“謝謝張嬸。等溫醫生回來，替我向他問聲好。”

張嬸點頭笑道：“好。啊，要不，秦先生和雁先生回來前，你都過來吃飯吧。”

秦風笑着搖下頭：“不用了，我可以自己買菜。有家政機器人，餓不着我，您放心吧。”

出門轉個彎，就到自己家，秦風開門進去。三層小樓，現在只有他一個人，還真有點冷清。

秦風上三樓走進自己房間，先去洗個澡，出來便躺在床上刷光腦。回到熟悉的環境裏，身心放松下，不知不覺間他就睡了過去。

*

趕在十八歲生日的前三天，秦風終于收到兩位父親的消息。

【老秦：兒子，我們明晚能到家！】

【老雁：[菜單]買好菜等我們。】

秦風笑笑，回複一個表情包。

【小秦：[恭迎老爸們]】

第二天，秦風早早便買菜。因為沒正事要做，他甚至沒有網購，而是自己跑去市場挑選。

對于聯邦的大多數孩子來說，十八歲這一年的下半年，是既痛苦也幸福的時間。

痛苦，是因為他們剛剛結束十二年半的義務教育階段。在這半年裏，要不就得四處奔波，參加目标大學的招生考試，要不就得備戰十月份的聯邦統一高考。當然也有一部分人直接找工作。

幸福，則是因為暫時脫離枯燥的學生生涯，可自由支配的時間仿佛瞬間變多。如果早早考上大學，那直到明年一月中開學前，就是完全自由自在的假期。

秦風對剛結束的後備軍校考試很有自信，因此現在就處于這種自由狀态當中。

他提着一大堆菜回家，讓家政機器人處理好，收進冰箱裏，又指揮家政機器人把整棟房子打掃一遍。

晚上六點半，秦風從樓上下來，發現家政機器人已經在忙活做飯，估計是父親遠程控制的。

他伸個懶腰，剛抓起個果子啃一口，就聽見大門有動靜，趕忙走過去。

房門大開，兩個男性Beta正一前一後地走進來。前面更高的那個提着大箱子，跟後面的背着包。

秦風一邊叫着“爸、小爸”，一邊過去要接行李箱。

秦從野：“可沉，你行不行啊。”

秦風握上提手，輕松接過：“我都和您一樣高了，而且我是Alpha。”

秦從野啧一聲：“老雁，聽聽，你兒子嫌棄我。”

雁臻把背後的包滑下來塞他懷裏：“我不嫌棄，你拿我這個。”

秦從野：“……”

他握起拳頭示意自己肌肉，沖秦風說：“別以為你是Alpha，就一定能比得過你老子。”

秦風挑眉：“爸，您這到底是性別自卑，還是年齡自卑？”

秦從野擡腳踹他，笑罵：“滾，沒大沒小。”

秦風躲開了這一踹，卻沒躲得開雁臻拍在後背的巴掌。

“閃開閃開，我趕着洗澡吃飯。”

三人說說笑笑地上了二樓主卧。雁臻進衛生間洗澡，秦從野則翻出一套衣服，上三樓秦風的房間去洗。

等兩夫夫收拾清爽，一家三口終于坐到餐廳裏，一邊享用美食一邊痛快聊天。

話題當然是秦風剛結束不久的入學考試。

秦風花了一個多小時，才把前前後後好幾項考題都說完。這時三人都已經停了筷子，轉移到客廳吃飯後水果。

秦從野虛點點秦風：“給你資料你不背，還和小寒分開。虧得組到機械師和知識面廣的隊友，不然別想拿後面那些分。”

秦風不樂意了：“是溫寒撇下我的，而且他還薅我們隊羊毛。”

雁臻：“行了，算你倆運氣好，最後遇上了，不然誰都別想拿高分。”

秦風聳下肩：“高不高分無所謂。能考上，比溫寒高，就行了。”

秦從野和雁臻對視一眼，都有些哭笑不得。

雁臻無奈地說：“看來我們家還得感謝人家小寒，這麽多年要不是有他激勵着，我看到你的成績單估計能被氣死。我也是不明白，你到底看他哪裏不順眼。”

秦風撇嘴：“小爸，您要能少誇幾句別人家的兒子多優秀，我看他估計就能順眼點。”

秦從野手一擡，将手中果核砸向秦風：“怎麽和你小爸說話的。”

秦風偏頭閃過：“本來就是啊。再說了，他看我也不順眼，你們幹嘛就單說我。”

雁臻：“就你對他那個挑釁樣，他當然不會給你好臉色。而且，我又不是單誇他，我也經常誇你。人都有長處和短處，你怎麽非挑我誇他的話聽。你看小寒，知道力量比不過你，就從來不和你比掰腕子。”

聽到這話，秦風忍不住磨磨牙：“他是力量比不上我，所以他往身上藏一堆小東西，我打架都難打得贏他。”

秦從野笑一聲：“你把他剝光不就行了。”

說完，收到秦風震驚的回視。

秦從野眨巴下眼，轉頭看雁臻：“我說的不對？”

雁臻：“話倒是沒錯，只不過，我覺得你在教壞小孩。”

秦風一言難盡：“爸，我對同性沒興趣。對溫寒，尤其沒興趣。”

秦從野：“……”

他摸摸下巴，露出一個微妙的笑：“我承認我用詞不當。我的意思是，你可以想辦法先把他身上那些輔助工具剝掉。但我得說，兒子，你最好別講這種像立flag的話，容易以後打臉。”

秦風：“呵，除非太陽打西邊出來。”

雁臻咳嗽一聲：“兒子，我要提醒你一句——你們即将就讀的後備軍校，所在的星球，恒星就是西升東落。”

秦風：“……”

雁臻同情地看着他，補充：“因為大氣層的折射關系，偶爾還會出現看起來像紅雨的降水。”

秦風擡手：“別說了……”

秦從野拍着大腿，毫不留情地嘲笑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