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不真實的雲琳

不真實的雲琳

馮斯晚在秀場門口找到鄧凡安,此時他正在一群記者的包圍中艱難地往外走。作為國內最具影響力女星之一--雲琳的禦用造型師,鄧凡安自然也是備受媒體關注,因為他平日裏與雲琳最為接近,記者們無不想從他口中挖出一些邊角料見報。

馮斯晚靠過去的時候,鄧凡安恰好在保安的護送下突出重圍,安全上了車。馮斯晚進到車裏,其他幾個小助理已經在後排坐着了,他向鄧凡安報告了工作情況,然後又問他:“你不是跟着那個大明星的麽,怎麽落單了?”

鄧凡安聞聲看向自己的同校學弟,手往車窗外一伸,指着不遠處的廣場說:“你剛才出來的時候沒發現那邊也圍了一堆記者嗎?”

馮斯晚順着他所指的方向看過去,只見閃光燈此起彼伏,襯得月色路燈都失了顏色。

鄧凡安手肘拄着車窗,拖着下巴說道:“剛才齊仲韬過來了,這會兒兩人正秀恩愛呢。”

他其實并不知道齊仲韬與雲琳之間的真實情況,只是因為經常與雲琳在一起,便有些察覺出他們之間的問題,所以這時候說出這句話,也就帶着一種戲谑口吻。

視線從那邊調離,馮斯晚又把注意力轉回車內,重重地哼了一聲說:“虛僞的女人!”

鄧凡安失笑,看着他點了點頭說:“虛僞,有一點;但準确來說,這應該是一個厲害的女人。”他說着,又吩咐司機開車回公司,“今晚她應該是直接回家了。”

雲琳親昵地挽着齊仲韬的胳膊,在媒體的争相拍照中上了車。上車後,兩人臉上的笑容便同時卸了下來,齊仲韬發動車子,雲琳目不斜視地看着前方,問他:“你來幹什麽?”

“陪你演戲,”齊仲韬哼了一聲,“突然發現你挺不容易的,面對媒體的那些問題,明明心裏惡心得要死,卻還要裝出一臉甜蜜。”

雲琳勾着唇角笑了笑,冷聲道:“彼此彼此。”

齊仲韬側過臉看了她一眼,突然就想,她是什麽時候學會了這樣的笑,當年那個怯懦的雲琳是什麽時候消失的。

回到家,齊仲韬打開所有的燈,雲琳環視了一圈,發現保姆不在,大約是讓他放了假。

齊仲韬坐到客廳沙發上,指了指對面的位子示意她坐下。在這一點上,雲琳也不與他別扭,提着裙角在他對面落了座。

“雲琳,關于離婚這件事我不希望拖太久,”齊仲韬直奔主題,“財産,我可以給你,但我還是那句話,你開的價太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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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琳笑了一聲,伸手就給自己倒了一杯茶,喝了一口才慢悠悠地說:“齊仲韬,我從來不覺得我開的價有多高。我想,我的律師也一定跟我持同樣觀點。”

齊仲韬忍了忍氣,搭在膝蓋上的雙手已經緊握成拳,他點了點頭,沉下聲音說:“雲琳,我不明白以你現在的財力,還跟我争這些錢有什麽用?”

他雙目深深地看着她,雲琳笑了一聲,把茶杯放回桌上,同樣回視着他的眼眸說:“有用,當然有用。”她托着下巴,平靜地說:“用處就是讓你淨身出戶,讓那個女人後悔她當初的選擇。”

齊仲韬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娛樂圈裏的九年浮沉,早已讓當年那個膽小怕事的小姑娘蛻變成一個敢與他對抗的女人。他突然就開始後悔,或許當初自己就不該帶她進這個圈子。

雲琳見他沉默,撣撣裙擺站起身來,順着樓梯慢慢往樓上走去,到了二樓走廊,她靠着雕花的護欄回身俯視着他說:“哦對了,明天是我新戲開拍的日子,接下來的這段時間,關于離婚的一切事物都交由我的律師處理。”

她說完就要轉身離開,齊仲韬叫住她,坐在沙發上仰着脖子對她說:“你不是想早點跟我脫離關系麽?只要你……”

他接下去的話還沒說完,就被雲琳打斷,“齊仲韬,你錯了,我并不急這一時。”她挑了挑眉,“你想拖多久,我就跟你耗多久。”她說着就笑了笑,問他,“恐怕,過不了多久那個女人就要急着讓你給她和兒子正名了吧?”

她笑得惡意而暢快地回了自己房間,洗完澡後便躺在床上,一下子就進入了黑甜鄉,夢裏仍是那個優雅的齊仲韬。

雲琳第一次見到齊仲韬是十七歲,那是她二十六年來最不堪回首的時光,而齊仲韬的出現卻像是一道曙光,照亮了她的生活。

“小姑娘,想做大明星嗎?”這是齊仲韬對她說的第一句話。

在雲琳的眼中,當時已經三十歲的齊仲韬幾乎完美地演繹了金庸筆下“韻極而雅”四個字。

像是被他誘惑,又像是自己心中的欲望在叫嚣,她跟着他離開了那個洗盤子的地方,走上另一條星光璀璨的道路。當初的想法很簡單,她只是想揚眉吐氣,想讓那個曾經抛棄她的人悔恨終身!

**

第二天一大早,雲琳便起床趕去片場。公司的車已經在家門口等着,雲琳上了車,都是工作室平時陪自己出行的那些人,就連馮斯晚也在。

鄧凡安看了看她的臉色,問她:“昨天睡得不好?”

這句話聽在不知情的人耳中就有了幾分暧昧的含義,至少是旁邊的兩個助理,就嗤嗤地笑了起來。雲琳平時對員工并不十分嚴肅,所以兩個小姑娘在她面前也就不再避諱。

雲琳戴上墨鏡沒有說話,鄧凡安讨了個沒趣,轉身去跟馮斯晚說話,無非是些片場要注意的事項。

這時候,雲琳借着墨鏡的掩飾偷偷往他們那邊看了一眼,只覺得那個唇紅齒白的小子認真起來倒真像那麽回事。

過了一會兒,她的宣傳總監蘇青從電腦前擡起頭問她:“雲琳,現在圈裏的人不管幾線的都開通了個人微博,你要不要也開一個?”

雲琳昨晚做了一宿的夢,正有些打瞌睡,聽見她的提議便迷迷糊糊地清醒過來,愣了一會兒才抓了抓頭發說:“開微博幹什麽?以後去公園表演痛哭删微博啊?”

鄧凡安聽到這句話,笑嘻嘻地就轉過身來搭腔:“到那時候,我一定第一個跟你喊‘別删了,我心疼’!”

雲琳擡腿就踢了他一腳,那邊蘇青也不放過他,在他哎喲哎喲躲開的時候,又瞅準時機狠狠地擰了他一把,看得雲琳拍着腿就哈哈大笑起來。

馮斯晚在一旁看着沒有出聲,顯然他們已經合作了好幾年,彼此之間熟得很,根本沒有他插進去的餘地。只是他看着這個時候的雲琳,又覺得與昨天感受到的虛僞有些不同,又或者,是她今天素面朝天的打扮讓他産生了異樣的感覺。

到了目的地後,片場的工作人員領着他們在酒店安頓好。巧的是,馮斯晚與鄧凡安被安排在一個房間,正好是雲琳的隔壁。

下午吃過飯後,劇組就急急忙忙地開工。這是一個古裝戲,片名叫《合歡記》,雲琳演的是一個亡國公主,被敵軍所俘獻給皇帝。

第一場就是她從馬上摔下來的戲,因為導演力求逼真嚴謹,光是這一條就NG了近十次。雲琳一次次地重複這個動作,有幾次真的摔疼了也不吭聲。她的敬業一直是圈中聞名的,直到拍出最完美的狀态,導演才笑容滿面地喊停,又與她交流了接下來的戲份,然後才放她到旁邊休息。

劇組有劇組的造型師,鄧凡安在這裏的作用并不是很大,所以早早地叫了幾個人到外面買東西去了。所以等雲琳走到休息區,只有一個助理和馮斯晚在那邊等着。

她先是跟助理打了招呼,然後看了馮斯晚一眼,覺得自己還是不能冷落了他,就問道:“你怎麽沒跟鄧凡安一塊兒去。”

“他叫我在這裏守着,如果突然有媒體來采訪,就讓我給你補妝。”馮斯晚雙手插着口袋,低着頭并不看她。

雲琳笑了笑也沒在意,拿起劇本就開始背臺詞。突然地,身邊的小助理低呼了一聲,雲琳已經習慣了這個小姑娘偶爾的一驚一乍,頭也不擡地問她:“又怎麽了?”

助理掩着嘴,指着她卷起的寬袖下露出的傷口,“這是剛才摔下來擦傷的吧?”她忍不住就挽起她兩個袖子仔細檢查了一番,“手肘上也有淤青。”

到底是自家人,小姑娘滿心滿眼的都是擔憂與心疼。馮斯晚在一旁看到了,有些不自在地叫了她一聲,見她回眸看着他,突然就不敢直視她的目光,別過臉去看着不遠處正在緊張拍攝中的一夥人,含糊不清地說道:“這裏有雲南白藥嗎,要不要我去買一瓶回來?”

雲琳聽他說話像是喊了一口水,心想還真是個小朋友。但這句話也只是心裏想想,沒有說出口,真正說出來的那句話是,“拍戲麽,難免東磕西碰,這點小傷有什麽關系。”

馮斯晚漲紅了臉看着她,“可是,可是……”

“這裏離藥店遠着呢,交通也不方便,你要是想去,我也不攔你。”

“誰說我想去了,我就是這麽一提,別自作多情了!”馮斯晚哼了一聲,再一次別開臉去。

那邊副導演已經在喊人,雲琳放下手中的劇本站起來就往那邊走去,經過他身邊的時候,忽然就忍不住嗤地笑出了聲。

馮斯晚摸了摸後腦勺看着她的背影,她一身古裝打扮,穿着的是正紅色煙紗散花裙。他瞧着瞧着,突然覺得那抹紅色像是要飄進他心裏去,連忙錯開了眼眸,一回頭便瞧見她放在那裏的劇本。

風吹開了幾頁,他遠遠地看過去,只依稀見到一句話,“她指望運用自己年輕的身體和大膽神秘的野心,締造一場屬于她的輝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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