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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夏小說·作者橋舒芸·獨家首發——

網絡時代,信息傳播迅速,更何況以雲琳在圈中的地位,任何一點風吹草動都能引起各家媒體追逐。

馮斯晚在短短一天之內經歷了驚恐、絕望、希望。在網上看到消息的時候,他正在跟鄧凡安商量雲琳下一個活動的造型,當時就從椅子上跳起來,手忙腳亂地掏出手機,打電話給蘇青。

蘇青那邊聲音嘈雜,隐約有記者的提問聲。

馮斯晚幾乎揉爛了手中的畫稿,對着手機大聲吼道:“蘇青,她怎麽樣了?”

電話裏蘇青的聲音很焦急,“傷勢還不清楚,情況不太好,你先過來,我去應付記者!”

馮斯晚挂掉電話就急頭白臉地往外面跑,鄧凡安拖住他,提高了聲音,“你這個樣子還怎麽開車?我帶你過去!”

說着,便跟他一起跑了出去。

馮斯晚來到醫院,醫院現場有不少工作人員、記者還有粉絲守着。蘇青正在跟醫生交流,見他們過來,連忙讓保安帶他們去會客室。

馮斯晚根本坐不下來,現在他的心裏仿佛有無數毒蟲在撕咬,臉色慘白得不像話。

蘇青跟醫生說完話之後進來,馮斯晚立即迎上去,“她怎麽樣?我要去看她!”

蘇青拉下他攥着她腕子的手,沉聲道:“左腳跟骨粉碎性骨折,我已經簽字了,正在手術。”她瞥了鄧凡安一眼,示意他出去,然後才又說道,“孩子流産了。”

“粉碎性……孩子……”信息太多,馮斯晚一時難以接受,腿一軟,一屁股坐到了地上。蘇青俯視着他,眼中帶了些憐憫,卻繼續說道:“她在劇組流産,事情已經兜不住了,過不了多久,網上就會出現她流産的消息,你打算怎麽辦?”

馮斯晚怔怔地擡頭看她,蘇青又道,“你現在還沒正式跟你的未婚妻解除婚約,這個孩子的父親,你讓她怎麽解釋?還有,脫軌的鋼絲我們已經檢查過了,并不是外界傳說的意外,而是人為的。至于這個人是誰,你應該最清楚。”

馮斯晚捂住臉,眼淚從指縫中流下,“怎麽會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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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想在蘇青面前哭,不想給她留下一個沒擔當沒勇氣的形象,但是他無法抑制,就像他不能控制自己不斷發抖的身體。

馮斯晚坐在手術室外等,閑雜人等已經叫蘇青清理幹淨了,偶爾有劇組的投資公司負責人過來問情況,還有平時與雲琳交好的幾個時尚雜志主編過來看望。

馮斯晚在這一刻知道了什麽叫心如死灰,他看着手術室亮起的紅燈,在心裏默默祈禱。終于,手術室的門開了,雲琳被護士推出來,灰白的臉上毫無血色,她閉着雙眼,還在沉睡。

聞風而動的記者又沖過來拍照,醫院的安保系統幾乎全部出動,隔離出一條通道,讓雲琳安全回到病房。

馮斯晚就這麽跟在病床旁邊,外界的嘈雜他都聽不到了,眼裏耳裏心裏全是她。

雲琳到傍晚的時候才清醒過來,晚霞布滿了天空,馮斯晚坐在她床邊,見她睜開了眼,握着她的手,眼淚就這麽直直地掉了下來。

雲琳虛弱地看着他,眼角的濕潤很快消失在枕頭中。

兩人閉口不談孩子的事,就好像不提起,這個孩子就沒有來過。但怎麽可能,明明彼此心中都留下了一道難以愈合的傷口。

“你餓不餓?我去給你買飯。”馮斯晚吸了吸鼻子,一手蓋在眼睛上,擦去眼中的濕潤。

雲琳握緊了他的手,蒼白地扯了扯嘴角,“斯晚,我什麽風浪沒有經歷過……”

馮斯晚哽咽了一聲,不停地點頭,“對不起……”

雲琳搖了搖頭。馮斯晚又跟她說了幾句話,出去叫蘇青他們進來。

病房門口已經擺滿了花籃,都是圈裏的一些朋友。馮斯晚看了一圈,發現一個署名齊仲韬的,然後他提起花籃,扔進了垃圾桶。

從醫院出來,他坐在石階下的小花園裏,從口袋中摸出一包煙,自從再次跟雲琳在一起後,他就沒抽過煙。但是現在,除了抽煙,他不知道還能幹什麽。

入口全是苦澀,馮斯晚被煙嗆了好幾次,嗆得直冒眼淚。最後地上躺滿了煙頭,他站起來,攔了一輛出租車,往馮家而去。

馮斯晚下車的時候,馮楚翹剛剛下班回來,大門自動敞開,為他的車子讓行。

馮斯晚就趁着這個空檔走了進去,馮楚翹見了他,停下車問他:“斯晚,你回來了?”

馮斯晚面色陰沉地看着他,哼笑了一聲,“我來解決一些事情。”

馮楚翹見他面色不對,連忙下車攔在他的面前,睨着他道:“斯晚,你要幹什麽?”

馮斯晚揮開他的手,面色不善地往大宅快步走去。

馮斯晚進客廳的時候,谷妤正扶着馮彥之有說有笑地下樓,見他進來,谷妤眼睛亮了亮,只是笑容還沒綻開,便被他陰鸷的目光逼了回去。馮斯晚目光落到馮彥之臉上,開口道:“爸爸,我有話要跟你說。”

馮楚翹這個時候跑了進來,拉住他,“斯晚,我知道那個女人出了事你心情不好,但你這樣是跟爸爸說話的态度嗎?”

客廳的動靜,讓馮太太也從房裏出來,倚在二樓扶欄上,居高臨下地看着他們,諷刺地笑。

韓夏跟保姆帶着馮世熙從花園回來,看到客廳的情景,愣了一下,讓保姆把孩子帶下去,然後走到馮楚翹身後,拉拉他的衣角,對他使了個眼色,示意他不要多管。

馮彥之看着一家人都到齊了,冷哼一聲,鋼錐一樣的目光瞪着馮斯晚道:“你想說什麽?”

“雲琳的事是不是你幹的?”馮斯晚的聲音像從喉嚨底發出,“威亞脫軌,她從三米多的高空落下。爸爸,你怎麽這麽狠?”

谷妤面色一緊,微不可查地踉跄了一步。

馮彥之下颚緊繃,緩緩開口,“她有本事勾引我的兒子,就該做好随時出事的準備。”

他從樓梯上下來,目光緊緊地盯着馮斯晚。

馮斯晚忽然笑了起來,走上前,“是我非要纏着她,你是不是也想把我弄死啊?!”

馮彥之走到他面前,一個巴掌扇過去,“住嘴!”

馮斯晚頭一偏,伸指抹了抹嘴角,然後盯着他,眼中結成了寒冰,“你害死了我的媽媽,現在又殺死了我的孩子,你為什麽不幹脆把我也殺了?!”

“你說什麽?!”馮彥之面露錯愕,身後的谷妤臉色一白,呆立在那裏。

雲琳流産的消息還被壓着沒有發出,所以現在外界知道的只是她左腳跟骨粉碎性骨折。

“斯晚……”馮楚翹跟韓夏對視一眼,試圖穩住他的情緒。馮斯晚揮手甩脫了他,繼續逼近馮彥之,不斷道:“你是不是以為給了我生命就能左右我的人生?你既然想親手把我愛的人一個個推到深淵,你還留着我幹什麽?”

他左右看了看,忽然目光落在玻璃桌上的水果刀上,猛地沖過去,用刀尖抵着自己的喉管,“你不是想看我死嗎,你不是想要我的命嗎,我這就把命還給你!”

“斯晚!你住手!”馮彥之捂着胸口,氣喘如牛。

馮楚翹眼看他的刀要刺下去,連忙大步跨上前,一拳打過去,正中馮斯晚的左肩,然後趁他怔楞的功夫握住刀刃,“斯晚,你清楚你在做什麽嗎?!”

他的掌心流下鮮血,原本站在樓上看戲的馮太太這時候沖下來,握着他的手心疼不已,“楚翹,你有沒有事啊?醫生,快打電話叫醫生!”

韓夏也拿着傭人送過來的紗布堵住傷口,擰着眉一臉擔憂地看他。

馮斯晚愣住,馮彥之臉色慘白,被谷妤扶到椅子上坐下,顫着雙手捧着茶壓驚。

馮太太這時候恨恨地看向馮斯晚,咬牙切齒道:“我的楚翹從來沒虧待過你,你怎麽下得了手!”

她像是找到了發洩的出口,目光又轉向狼狽的馮彥之,忽然嘲諷地哈哈大笑起來,“馮彥之,你沒想到吧,當初費盡心機帶進馮家的私生子居然會跟你決裂!這就是報應,報應!”

馮楚翹使了個眼色,讓韓夏把母親帶到房裏去。馮太太揮開韓夏,又繼續說道:“我受夠了!我受夠了你跟別的女人生的兒子天天在我眼皮子底下晃蕩,他的存在每時每刻都提醒着我你在外面養過無數女人!我受夠了,受夠了!”

說着,她掄起茶幾上的琉璃果盤朝馮彥之砸過去,所幸力氣不大,果盤碎在了馮彥之腳邊,各色水果滾了一地。

壓抑了二十多年的怒火在這一刻爆發,馮家表面的平靜徹底打破。

最後,馮彥之叫來傭人強行将妻子帶了下去,然後他看向馮斯晚,後者依舊滿眼怒火地看着他。

馮彥之的聲音仿佛一下子蒼老了幾十歲,“斯晚,你想怎麽樣?”

馮斯晚忽然扯着嘴角諷笑了一聲,“我想怎麽樣?”他環顧着這個家,然後視線又落到馮彥之身上,“從今天開始,我跟馮家沒有一點關系。我,馮斯晚,不再是你馮彥之的兒子。”

說完,他最後看了馮彥之一眼,調頭跑了出去,用最決絕的方式,跟馮家斷絕了一切關系。

谷妤看着他的背影,想也不想,直接追了上去,終于在馮家大門口追上了他。

“斯晚!”谷妤站在深沉夜色中,馮家大門口的兩盞歐式路燈照亮了她臉上的哀戚,“你要去哪?”她看着馮斯晚轉過身來,動了動唇,又低聲說了一句,“你走了,我怎麽辦……”

馮斯晚恍惚地笑了一下,“谷妤,你會得到幸福的。”說完,他便轉身離開了。

谷妤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喃喃道:“沒有你,我還有什麽幸福……”

馮斯晚回家收拾了一些雲琳的換洗衣物,然後回到醫院。病房裏站了幾個人,都是圈裏幾個時尚雜志的主編、攝影。雲琳見馮斯晚提了包進來,又跟他們說了幾句話,然後就說自己累了,這些人便也識趣地離開。

馮斯晚把她在家裏常穿的T恤拿出來,轉身問她,“穿病號服太憔悴了,要不要換一件?”

然後目光瞥到她包着繃帶的左腳,心裏又是一揪,不敢再看,急急将視線轉到她的臉上。

雲琳躺在床上,笑盈盈地看着他,伸出雙臂,“過來,幫我換衣服。”

馮斯晚鎖上門,過去坐在床邊,解着她的扣子。病號服一點一點褪下來,露出纖瘦的上半身,馮斯晚的目光垂下去,就這麽落在她的小腹上,不知不覺,一滴眼淚就掉了下來。

雲琳感覺到腹上滾燙的濕潤,吸了吸鼻子,将奪眶而出的眼淚逼回去,嗡着鼻子道:“想什麽呢,快幫我穿衣服……”

馮斯晚幫她套好衣裳,又替她理了理頭發,摸着她的臉頰張了張嘴,“雲琳,對不起……”對不起因為他的任性,讓她受到這麽大的傷害。

雲琳剛動過手術,身子不好亂動,勉強伸出手臂抱住他的腰,低聲道:“斯晚,我經歷了這麽多殘酷的事情,沒什麽好怕的了。”

馮斯晚低下頭,吻着她的額頭,一點點吻下去,一直吻到她的眼角。舌尖傳來鹹澀的滋味,他的吻停在她的眼睛上,過了一會兒低聲說道:“我們以後還會有孩子的。”

雲琳将臉埋在他的頸間,悶聲道:“醫生告訴我,因為我以前也流過産,所以今後可能……”

馮斯晚趕到頸邊一陣濡濕,盯着床頭狠狠地把眼淚咽回去。即使她一再說着沒關系,但他依舊清楚知道她心底的痛楚。所以,他必須為她提供一個堅實的肩膀。

“醫生也說是可能,”馮斯晚扯了扯嘴角,努力讓氣氛輕松一點,咬了咬她的耳垂說,“你要相信我的能力。”

雲琳含着眼淚笑了,馮斯晚給她墊好枕頭,又問她,“累不累,要不要睡覺?”

雲琳無聲地點了點頭,慢慢閉上眼睛。

第二天早上,雲稀從丹麥打電話過來,他現在已經畢業,在丹麥一家公司正式工作,今後的也很有可能在丹麥定居。

電話是馮斯晚接的,兩人說了一些雲琳的傷勢,然後雲稀說道:“她受過太多傷害,你要好好對她。”

馮斯晚鄭重應下,“我不會再讓她受傷了。”

過了幾天,占戈得到消息過來看她。雲琳正在跟馮斯晚一起吃早飯,蘇青幫她取消了所有工作,又打發了外面的記者,難得有一個安靜的早晨。

占戈敲門進來,雲琳看了他一眼,放下筷子,笑眯眯地打招呼:“這麽早,你的女朋友呢?”

如今,占戈負責的販毒大案已經徹底解決,而他也從警隊退伍,開了個餐廳,做起正經生意。

聽到雲琳的調笑,占戈扯出一個笑,“她要工作,”又說,“這就是你做出的決定?”

他絲毫不顧馮斯晚在場,雲琳看了馮斯晚一眼,見他垂着眼專心地攪拌着小米粥,于是對占戈點了點頭,“付出這麽多代價,總要得到回報。”

她今天的氣色好了很多,雖然唇色依舊不比以前亮麗,但眼中的風采卻恢複了兩分,不像頭幾天那麽憔悴。

占戈也不知道說些什麽,看着現在的她,忽然想起小時候她被雲永常揍了,然後躲到他屋子裏哭的樣子。那麽遙遠的時光,腦中忽然有點恍惚。

他點了點頭,最後對雲琳說了一句,“祝你幸福。”

兩個多月後,雲琳傷處愈合,開始做複健。腳跟負重練習最快是是非常痛苦的,馮斯晚每次都陪着她,每次看到她痛得冷汗直流就揪心。可是雲琳做複健的毅力很大,配合醫生每天都進行功能鍛煉。

等到腳傷好得差不多的時候,雲琳讓馮斯晚去訂機票,準備出院之後回老家,順便去趙欣的墳上看看。

自她受傷之後,原本拍攝的那部戲便在她做主下,換了女配角重新開始拍攝,而她只作為制片人負責整部劇的資金運作。而在受傷的這段時間,她又将這些事交給經紀人去辦,徹底做了甩手掌櫃。如今這部戲已經殺青,她的腳傷也已經恢複,憑白多出的假期哪有不用的道理?

馮斯晚訂了一周後的機票,雲琳出院那天又被記者圍堵。她挽着馮斯晚的胳膊,戴着蛤蟆鏡,雖然折騰了這麽一場,但是風采依舊,而且還停下來回答了記者的一個問題:

“請問身邊這位是你的男朋友嗎?他是不是範娜缇的二公子?”

雖然馮斯晚脫離了馮家,但是雲琳與範娜缇的合作還在,在商言商,誰也不會為了家事折騰手裏的生意。

雲琳點了點頭,“他是我的未婚夫。”

至于其他關于兩人婚期的猜測,以及私底下那些糾葛,她一概不答,直接上了醫院門口的保姆車。

車子一路向機場開去,雲琳打開早就放在車裏的行李箱,點了點物品,然後說道:“斯晚,你真棒,連把我用慣了的枕頭都帶來了。”

馮斯晚笑笑,捏了捏她的臉,然後說:“好像胖了一點。不過胖點好,健康。”

雲琳笑眯眯地靠在他的肩頭。

到了機場,照舊是墨鏡鴨舌帽大口罩的僞裝,馮斯晚讓雲琳站在角落裏等着,自己過去換登機牌,結果遇到了拖着行李箱的谷妤。

兩人太久不見,多了幾分陌生。倒是谷妤先跟他打了招呼,揚揚眉,“去旅行,一個人?”

馮斯晚笑了一下,揚了揚換好的登機牌,“兩個。”

谷妤垂下頭,低聲道:“好好玩,我要登機了。”

馮斯晚也扯了扯嘴角,“诶”了一聲。

擦肩而過的時候,谷妤忽然叫住他,躊躇了一會兒,終于說道:“我能再問你兩個問題嗎?”

馮斯晚聳了聳肩,谷妤說道:“為什麽會愛上她?”

為什麽?馮斯晚有點失神,谷妤就這麽看着他。馮斯晚想了想,說道:“我不知道,原因太多了。這些原因已經滲入到我的骨血中,如果一下子讓我說出個所以然,對不起,我可能辦不到。”

谷妤點了點頭,又說,“最後一個問題,如果沒有她,你會愛我嗎?”

馮斯晚這回答得很幹脆,“這世上哪有什麽如果,我根本無法想象,如果沒有遇見她,我會過着什麽樣的日子。”

廣播裏傳來登機提示,谷妤歪了歪頭,努力揚起一個大學時的笑容,“好了,祝你們旅途愉快,也祝我在旅途中碰到一個好男人。”

馮斯晚點了點頭,“嗯,一定要比我好。”

飛機起飛之後,雲琳戴着眼罩假寐,馮斯晚攤着一份雜志慢慢看。過了一會兒,雲琳忽然出聲,“剛才換登機牌的時候怎麽去了這麽久?”

馮斯晚看了她一眼,阖上雜志,笑道:“碰到豔遇了,那位美女問我是不是一個人,非要跟我坐在一起。”

雲琳嗤了一聲,不再說話。馮斯晚俯身拿掉她的眼罩,戳着她的臉頰說道:“你就沒有一點憂患意識,我還是很吸引人的。”

“行了,我知道你吸引人,但現在我想睡覺行不行?”雲琳睜開眼,笑眯眯地從他手裏搶過眼罩重新戴上。馮斯晚看着眼罩上兩個叉燒包的圖案,也跟着笑了。

下了飛機之後又坐了一個多小時的車,兩人終于回到小鎮上,找了個快捷酒店安頓下來,準備第二天去山上看看。

晚上雲琳在浴室洗澡,馮斯晚開門進來,脫光了衣服,用眼神告訴她想做。雲琳站在淋浴頭下,笑得勾人,朝他伸出雙臂。

馮斯晚配合地走過去,擠了沐浴露就往她身上抹,胸前、小腹、最後來到腿間。雲琳配合得摟住他的脖子,微微分開了雙腿……

進去的時候,馮斯晚舔着她的耳朵,動作有些小心翼翼,時不時停下來問她,“怎麽樣,難不難受?”

雲琳被他折磨得夠嗆,趴在洗臉臺上,回頭看他,雙眼泛着情潮,氣息灼熱,語速有些快,“你是第一次做嗎?”說着,擺了擺腰。

馮斯晚被她勾得難耐,終于盡根沒入她的體內,壓着她的背在她耳根咬了一口,然後說道:“太久沒做,我怕你生疏了。”

雲琳配合着他的節奏擺着腰,發出微微的輕吟,舒服地眯着眼睛說道:“我看……是你生疏了……”

馮斯晚在她胸上掐了一把,猛地加快了頻率。

第二天,兩人睡到下午才起來,吃了點東西就往山上而去。

趙欣的墓因為托了老鄉照看,所以保持得很好。雲琳與馮斯晚站在墓前,緩緩說道:“媽媽,我們終于在一起了。”

馮斯晚攬着她的腰,雙眼看向墓碑上趙欣的照片,鄭重道,“媽媽,我會好好照顧她,一輩子對她不離不棄。”

雲琳看了他一眼,身子往他身上靠了靠。

看完母親之後,雲琳就跟馮斯晚一起下山,兩人都走得很慢,過了一會兒,又走到一處大岩石前面。

馮斯晚看了岩石一眼,停下來對雲琳說:“你還記得這裏嗎?”

雲琳環顧四周,最後目光落在岩石上,笑了笑,“你說的那塊望妻崖?”

馮斯晚點頭,“我說過,如果有一天因為生老病死以及其他各種原因,你離我而去了,我就到這裏來。我會在這裏祈禱,等着奇跡的出現,等着你來找我,不管那時候你是人是魂,我都會毫不猶豫地把你擁進懷裏!”

雲琳眼圈冒了紅,垂下頭去,“傻瓜,我們不都好好的嗎?”

馮斯晚抱住她,緊緊地摟在懷裏,“當時分手那兩年,我經常偷偷跑來這裏,我常常想着,如果有一天我們能在這裏相遇該多好。可是我等了整整兩年,都沒有等到過你。”

雲琳将臉埋在他懷裏,深吸了一口氣,“都過去了……”

“是啊,都過去了……”馮斯晚擡頭,看着天邊絢爛的晚霞。

三年後。

馮斯晚在客廳看電視,屏幕上正在直播雲琳的獲獎感言。這幾年,她的事業蒸蒸日上,前段時間公映的電影又同時獲得了幾項大獎。她作為制片人兼主演,自然風光無限,在臺上握着獎杯,說着一連串什麽“電影人”、“中國電影的未來”以及“電影人肩負的責任”這些話。

過了一會兒,雲琳走下臺,消失在鏡頭裏。幾乎同時,他的手機響起,馮斯晚看了來電,立刻笑眯眯地接起,“老婆,你真厲害。”

電話那頭還有電影節的背景音以及主持人的說辭,雲琳也笑,“老公,你也很厲害。你設計的這套禮服造型謀殺了無數菲林。”

馮斯晚笑呵呵地半躺在沙發上,嘴甜地恭維她,“主要是因為老婆你太漂亮了,”然後又問她,“今晚想怎麽慶功?”

雲琳笑道:“拿獎都快拿得麻木了……不過,晚上還是開瓶紅酒吧,我有好消息要告訴你。”

馮斯晚正要問她什麽好消息,忽然眼角瞥到電視,只見鏡頭一轉,又回轉到雲琳臉上,直接将她幸福的笑容拍了下來。

馮斯晚彎起嘴角,“老婆,原來你跟我打電話的時候是這個表情。”

雲琳一愣,現場忽然響起口哨聲,随即馮斯晚便看到她往鏡頭看來,然後她匆匆說了一句,“不跟你說了。”便直接挂斷了電話。

馮斯晚看着屏幕上,她對着鏡頭紅着臉笑了笑,不一會兒,鏡頭又轉開去。

晚上雲琳回到家裏,馮斯晚不僅倒好了紅酒,還做了牛排。雲琳卸妝洗完澡後走到露臺,就見小圓桌上點了一支蠟燭,馮斯晚在推門旁邊站着,見她出來,躬身請她坐到椅子上,然後才在她對面坐下,說道:“嘗嘗我的手藝。”

雲琳看着眼前的牛排皺皺眉,沖着馮斯晚癟癟嘴,無奈地舉着刀叉說:“我好餓啊,看着牛排我只想整塊捧起來咬下去,哪有心情慢慢切?”

馮斯晚笑看着她,“我好不容易弄出點情調,你就這麽破壞了?”

雲琳嘆嘆氣,“沒辦法,我餓啊……”

馮斯晚無奈地笑,“電影節主辦方這麽摳,連頓晚飯都不提供?”

“吃了晚飯,但是又餓了,”雲琳用叉子戳着牛排,然後笑眯眯地看向馮斯晚,“誰叫現在肚子裏還有一個呢?”

“還有……”馮斯晚一下子沒反應過來,等到反應過來的時候,腦袋就嗡的一下,直直看着雲琳重複了一次,“還、還有一個?”

雲琳點頭。

馮斯晚忽然跑過來,摸着她的肚子,“多久了,怎麽才告訴我?”然後他看了一眼牛排紅酒,又看了雲琳身上的短袖短褲,直接把她抱起來,放到卧室的床上,拿了毛毯裹在她身上,“你現在懷孕了,不能生病。”

雲琳抿着嘴笑,“現在是夏天好麽,而且孩子才三周。”

“那也不能穿這麽少!”馮斯晚激動地在床前轉圈,時不時看向她,低語道,“我要當爸爸了……”

自從三年前流産之後,他們就沒做過防護措施,然而孩子遲遲不來,讓兩人漸漸失去了希望。然而現在雲琳突然懷孕,卻又像一把火炬點燃了希望之火。

馮斯晚在床沿上坐下來,開始為接下來的十個月做計劃,“我們要開始準備嬰兒用品,你的工作要盡可能減少,我也要少畫設計圖,多出時間陪你。至于萌寶寶的圖片,雖然我們兩個長得都不錯,但以防萬一,還是買幾張回來貼牆上,這樣生出來的孩子聰明可愛的幾率更大一點,還有……”

他還沒說完,雲琳直接打斷他,跳到他身上坐着,“老公,你怎麽這麽羅嗦!”

馮斯晚被她的動作吓壞了,跟稀世珍寶似的,小心翼翼地摟着她,一邊不忘警告,“以後不能這樣了,萬事要小心。”說着,他低垂下眉眼,“這個孩子,來得太不容易了……”

雲琳也被他的話感染,心情一下子複雜起來,靠在他身上,低聲道,“是啊,太不容易了。”

馮斯晚拍着她的背,安撫着她的情緒,過了一會兒又開玩笑地說,“老婆,可見老公我的辛苦耕耘沒有白費。”

雲琳嗤了一聲,在他肩頭捶了一下,“去你的!”

十個月之後,就會有新的生命降臨在兩人的小家。

也許牽了手的手,前程不一定好走;也許有了伴的路,今生還要更忙碌。但是,因為愛着你的愛,因為夢着你的夢,所以悲傷着你的悲傷,幸福着你的幸福……

所以來生還要一起走。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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