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冠軍

冠軍

“是、是你？”陳鴻秋的嘴巴張得能塞下一整只雞蛋，“I am 馊馊馊 sorry.”

傑克笑着用波蘭語說道，“今天是個重要的場合，被人潑一身咖啡，我本來是要發脾氣的，不過，如果是你的話，我反而覺得有些開心。”

“What？”陳鴻秋一臉懵，說的這是什麽鳥語？不過鳥語從他嘴裏說出來也好好聽呀啊啊啊！

傑克起身向外走，陳鴻秋連忙跟上，路上碰到許沐。

許沐問，“去哪？別出音樂廳，還有一個小時就到你上臺了，要我跟着你麽？”

“不用不用，”陳鴻秋連忙搖頭。

傑克進了洗手間，一回頭，沖陳鴻秋挑起一側眉毛，用英語道，“你還在跟着我？小鬼？”

奈何陳鴻秋聽不懂呀，他不知道該說啥，便“Sorry”保命，Sorry來Sorry去，Sorry得傑克輕笑一聲，他拍拍陳鴻秋的肩膀，明亮的眼睛注視着他。

“你不必覺得愧疚，你太可愛了，我對你完全生不起氣來。”

天知道陳鴻秋剛剛的心率飙到了多少，他退後一步，看着傑克換衣服。

會場的暖氣開得很足，只穿一件襯衣就可以，而廁所沒有暖氣，溫度很低。

傑克慢斯條理地脫着髒污的襯衣，瘦削緊致的腹肌從下向上徐徐展開，宛若剝了殼的雞蛋，白皙而嫩滑。

兩片薄薄的胸膛更是極富彈性，挂着些許咖啡的污漬，白紙點墨，光是看着，就讓人忍不住想要動手摸上一把。

傑克長得白，冷空氣一凍，臉頰就開始泛粉，挺立的鼻尖兒上透着一點兒紅，小巧又好看，櫻桃一樣，可愛極了。

他抽出紙巾，輕輕擦拭自己胸膛上的咖啡漬，天寒地凍，他赤着上身，不由得身子微微發抖，他薄薄的唇打着顫，幾絲呻吟輕輕飄起，化作空氣中缭繞的白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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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鴻秋，的鼻血，慢慢地，流了下來......

他打了個哆嗦，一頭紮進水池裏洗臉，借以掩蓋自己的狼狽。

陳鴻秋轉身，傑克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換好衣服，站在他身後，陳鴻秋險些撞到人家身上，吓得腳底打滑，又差點兒摔倒。

丢死人了。

什麽破鞋，一點兒都不防滑！

傑克嘴角微勾，輕笑道，“你好像很緊張，放松點兒，小可愛。”

這句聽懂了，陳鴻秋的臉瞬間紅到了耳朵根。

傑克上前一步，陳鴻秋連忙後退，後腰卻猛地撞上了水池邊沿。

“唔......”

陳鴻秋忍着疼不敢叫，那感覺實在是銷魂。

傑克哈哈大笑，笑完輕輕搖頭，“你還是太緊張，喜歡一個人，又不是你的錯。”

“！”這句聽懂了，陳鴻秋差點兒被雷到摔一個狗啃泥，他、他、他什麽意思？！

回去的時候，又碰到會場外的許沐。

許沐拿着手機，一臉蒼白，眼神空洞，茫然地看着來來往往的人群。

陳鴻秋有點兒納悶，許沐叔叔是一個很穩重的人，他還是第一次見許沐叔叔這種表情，實在是奇怪。

“叔叔、叔叔。”陳鴻秋擡手在他眼前晃蕩，叫了他好幾聲，許沐的眼神才慢慢聚焦。

“少、少爺......”

“你怎麽了？”

“哦，沒、沒什麽，”許沐擠出一個笑容，“少爺，加油，不要有太大壓力，正常發揮就可以了。”

陳鴻秋本來沉浸在和傑克的相遇中，還真沒怎麽惦記着比賽這回事，聽許沐這麽一說，猛地從天堂摔回現實，心髒以每秒七十赫茲的頻率瘋狂震動了起來。

小臉刷得就白了。

少爺從小就膽小，離不了人，許沐意識到自己壞了事，連忙哄道，“少爺，別怕，別怕，對了，今天是你生日，等會兒你比完賽，我帶你去吃好吃的好不好？”

對哦，是自己生日，陳鴻秋才想起這回事來，那爸爸呢？爸爸為什麽有給自己打電話，祝自己生日快樂？

許沐叔叔都記得，爸爸是忘了麽？

比起自己，爸爸果然還是更在乎他的公司吧！

陳鴻秋進了會場，心亂如麻。

從小到大，爸爸都沒有忘過自己的生日，這次是怎麽了？

第一位鋼琴演奏者開始上臺演奏，全場燈光暗了下來，鴉雀無聲。

從陳鴻秋的位置，能夠看到一點兒後臺的情況，他看到演奏者與自己的父母擁抱、親吻，然後走上舞臺，向大家鞠躬。

流暢的琴聲傾瀉而出，陳鴻秋的注意力卻并不在演奏者身上，他注意到，後臺，那演奏者的父母一直緊張地關注着自己的兒子，慈祥的母親眼含熱淚，高大的父親摟着母親，看向兒子的目光充滿期待。

那個鋼琴演奏者，看起來都三十多了......

他的父母還是會陪伴着他，站在他背後默默鼓勵他，支持他。

而自己呢？

連自己的媽媽長什麽樣子都不知道。

波蘭吶，天一樣遠的地方，爸爸卻不願意陪自己來，甚至，連自己的生日都忘了。

陳鴻秋低着頭，腳下的木質地板一點點地濕了。

無數個日日夜夜，即便手指疼到抽筋，還是要堅持練琴，一天不斷；從初二開始，每天學習到晚上12點，第二天早上六點半起床，從沒有睡過一天懶覺；自己這麽拼命，不就是像要讓爸爸高興，讓自己成為他的驕傲，和他的差距縮小哪怕那麽一點點麽？

不就是為了，能成為一個，配得上他身份的兒子麽？

可是他，真的在乎過這些麽？

爸爸他，真的有自己想象中的那麽愛自己麽？

陳鴻秋捂着心口，精致燕尾服包裹下瘦弱的肩膀不住顫抖，他咬緊牙關，眼淚順着臉頰滑落，濺起水花。

別人以前跟他說過，他還從來不聽不信，現在想想，說不定陳澤城早就有了喜歡的女人了呢，工作忙也許只是借口呢？

這麽大的比賽他都不陪自己來，這就是他口中說的愛自己麽？

也是...等他有了新的兒子，自己又算什麽？

這時，陳鴻秋的手機震動了兩下，打開一看，是陳澤城打來的電話。

想都不用想，是許沐叔叔發現自己狀态不對，提醒了他，他這才想起今天是自己生日，想要找補回來吧！

早幹什麽去了？

陳鴻秋按斷電話，心痛到無以複加。

“喂！閉嘴！東亞病夫！”

後座坐着一個女的，塗着大紅口紅，看起來不到二十歲，打扮得十分豔麗。

她對陳鴻秋嗤之以鼻，“呦，小屁孩，斷奶了麽？就敢來參加肖邦國際鋼琴比賽？哦，我的上帝，我勸你還是趕緊回家，好讓你媽媽給你兜上尿布吧哈哈哈......”

旁邊是個一臉麻子的胖女孩，也跟着偷樂。

陳鴻秋冷冷看她臉一眼，雖聽不懂那口紅女在說什麽，卻也知道不是什麽好詞，快輪到自己上臺演奏了，陳鴻秋無心理她，專注聆聽舞臺上的表演。

這個時候，主持人念了一個人的名字，全場瞬間爆發出歡呼聲，陳鴻秋後排的口紅女更是跳起來大喊大叫。

陳鴻秋心中疑惑，伸着脖子向前看，卻見一道高挑的身影走到臺上，聚光燈打在那人身上，将他本就英俊的臉頰映得俊美無俦，他俯身，像着觀衆席鞠了一躬，金發耷下，微垂在額前。

驚呼聲一浪高過一浪，就像華國的明星演唱會一樣，當傑克擡起頭來的時候，陳鴻秋的心跳幾乎靜止了。

是他？

他也是來...參賽的？

兩人目光剛好隔空對上，心念電轉之間，陳鴻秋慌忙低下頭去，而傑克的嘴角則是微微上揚。

“看到了嗎？他在看我！傑克他還對我笑了！”口紅妹拍手大叫，“哦，我的上帝呀！我簡直要暈過去了！”。

“噓，安靜一點兒，口紅妹。”胖妹子一臉尴尬，把面包棍往口紅妹嘴裏杵，“你不說話，沒人把你當啞巴。”

會場安靜了下來，傑克掀起燕尾服下擺，在鋼琴前坐下，陳鴻秋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忘記了呼吸。

傑克微低着頭，認真專注的樣子天使般美好。

修長的手指在琴鍵上跳躍，悠長舒緩琴聲傾瀉而出，有如明月懸天，夜照白雪，不光是陳鴻秋，在場的每一個觀衆都為着音樂所洗禮，精神前所未有地放松了下來，靈魂得到了徹底的淨化！

一曲奏完，衆人還沉浸其中，久久回不過神來，主持人甚至連上臺都忘了。

“哦，傑克，我的傑克......”口紅妹抽抽搭搭，激動地狂擤鼻涕。

傑克演奏完，從後臺出來，朝着陳鴻秋的方向走來。

陳鴻秋心髒頓時狂跳，口紅妹在後座捂着嘴巴驚呼，“天吶，他來了，哦，我的上帝，他等下一定會跟我坐在一起，面包妹，面包妹，快看看我的妝是不是花了？”

面包妹一臉面包渣子，往嘴裏狂塞巧克力，面無表情。

“他來了！他來了！他來了啊啊啊！”口紅妹叫着跳了起來，朝傑克伸出手，“傑傑傑傑克，你你你你你好......”

傑克臉上挂着淺淺的笑容：“美麗的小姐，您好......”

“好、好、好......”他主動跟我說話了！他稱呼我為美麗的小姐！哦，我的上帝，啊，我死了！！！

傑克臉上笑容不變，“請問，您能否稍稍擡起您高貴的手呢？您擋住我的路了。”

口紅妹瞬間石化：诶？

傑克修長的劍眉微微皺起，不動聲色地避開口紅妹的胳膊，坐在了陳鴻秋身旁的位置上。

口紅妹的臉一點一點地垮了下來。

“又見面了，小可愛。”傑克朝陳鴻秋伸出手，那手白皙幹淨，指節修長，形狀完美，簡直像是一件藝術品。

“我叫傑克，你的名字是？”

陳鴻秋用英語道，“吉吉吉、吉米......”他快要緊張死了。

到了這份兒上，再不明白就真是比豬還蠢了，口紅妹僵在原地，看着面前交談融洽的兩個少年，臉頰火辣辣地疼，活似被人狠狠甩了幾十個巴掌。

人家從頭到尾，壓根就沒把她放在眼裏過。

不少人看向口紅妹，捂着嘴巴竊竊私語。

“她實在太滑稽了，我都快一年沒見過這麽好玩的事情了。”

口紅妹受了奇恥大辱，狠狠地瞪了陳鴻秋一眼，逃也似地跑了出去。

“一個小時前，你潑了我一身咖啡。”傑克笑道。

陳鴻秋的心髒猛地提起。

“所以......”傑克緩緩道，“作為補償，等一下，我是否能有幸聆聽到一場完美的鋼琴演奏呢？”

陳鴻秋微愣，他這是，在鼓勵自己？

傑克海藍色的眸中滿是溫柔，充滿了肯定與認可，語氣溫和，深紳士有禮，陳鴻秋丢失的信心幾乎在一瞬間拾了起來。

“嗯，”他鄭重點頭，“我會的。”

我一定會拼勁全力。

終于，輪到陳鴻秋上場了。

他深吸一口氣，坐在了鋼琴前面。

盡管早已做好了心裏準備，可在聚光燈全部投向他，全體觀衆的眼睛同時看向他，媒體的長-槍短炮一齊對準他時，陳鴻秋的心髒還是砰砰砰地跳了起來。

有那麽一瞬間，他慌了，大腦一片空白，他本能地朝觀衆席望去，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麽。

傑克擡起雙手，在空中朝他比了一個大大的心。

別忘了我們的約定。

那笑容是如此的溫柔纏綿，以至于陳鴻秋在一瞬間忘記了緊張。

整個會場暗了下來，閑雜人等全部一瞬間隐匿在黑暗中，偌大的房間，只剩下他和傑克兩個人。

陳鴻秋緩了過來，他的手指放在琴鍵上。

那一刻，他彈琴，只給傑克一個人聽。

不同于傑克的舒緩流暢，陳鴻秋選擇的樂曲樂風高亢激昂，起初聽起來還是平平無奇，觀衆覺得乏味，甚至有評委打起了瞌睡。

可是，越到後面，陳鴻秋指尖的移動便越快，到了最後，随着他手指的飛速躍動，舞動的旋律随之加速，越來越快，越來越高，如飓風，如暴雨，如廣袤草原上瞬間燃起的燎原之火，如一波萬仞的滔天巨浪，所有的聽衆都為之瞠目結舌，他們死死地盯着眼前瘦小的男孩，無論如何都不敢相信，那樣單薄的一副身軀，居然蘊藏着如此恐怖而無窮的力量。

旋律越來越快，越來越急，越來越促，無數次，觀衆們都以為頻率已經到頂了，再不可能有比這更高亢的旋律了。可是沒有，那曲調只是稍緩了一下，随後便瞬間攀上新的高峰！

到頭了，到頭了，再不能更高了......

他們無數次這樣想，可少年纖細的手指卻一次又一次地将他們的想法擊得粉碎。聽衆們的心髒被一次又一次地揪起，他們張着嘴巴，睜大眼睛，恨不得動用全身的感官來記錄下這場驚為天人的演出。

聽衆席上，第一個聽衆站起來了，随後是第二個，第三個。一排觀衆站起來了，第二排，第三排......不過幾秒鐘的時間，有如排山蹈海之勢，嘩啦啦的，全體觀衆都站起來了。評委，連評委都站起來了。記者們忘記了手中的錄像，評委們忘記了在腦海中估量少年的演奏水平，觀衆們看忘記了少年是華裔黃種人這個事實......在場的每一個人，都被少年的音樂震撼得忘記了呼吸，有那麽一瞬間，他們甚至連心跳都暫停了。

過山車一般，按下最後一個音符，樂曲戛然而止。

沉默，滿場的沉默。

死寂，深海一樣的死寂。

每一個人都身體僵直，目光空洞，大腦依舊在随着剛剛的樂曲飛速回旋，不知道過了多久，第一聲掌聲響起，稀稀拉拉地在人群中傳播，很快，掌聲潮水般地湧遍了整個音樂廳，掌聲雷動。

整整三分鐘，全音樂廳的人站着為陳鴻秋鼓掌，沒有一個人坐下來，沒有一個人停下手，沒有一個人覺得疲憊。

他們眼中的贊美之情溢于言表，自上世紀偉大的鋼琴演奏家過世之後，有多少年沒有聽過這樣動人的鋼琴曲了？他們自己也說不上來，他們只是隐隐覺得，自今天起，一位舉世矚目的鋼琴新星，誕生了。

連出身鋼琴世家，被譽為波蘭鋼琴希望的傑克，都無法與眼前這位少年相提并論。

古老的東方——華國，自今日起，将因一位年輕的少年，而受到世界鋼琴愛好者的嘆服與向往！

陳鴻秋走下舞臺，心情平靜。

評委們激烈地讨論着，一派認為，音樂無國界，少年毫無疑問值得冠軍，甚至這個世界頂級鋼琴比賽的冠軍都配不上少年的表現！

另一派則是出于私心，希望把冠軍頒給本國人，他們壓根不願承認，一個華國人居然能将鋼琴演奏到如此登峰造極的水平，還是一個年僅15歲的少年！

“無論如何，冠軍都得留在國內，一定，必須！”

“讓一個東方人拿到冠軍，這怎麽可以！”

兩方遲遲争執不下，甚至延誤了頒獎時間。

陳鴻秋不由得緊張了起來，他原本并沒有打算拿什麽名次，重在參與嘛！可是當他演奏完，聽到那海潮般的掌聲時，突然開始對結局抱有隐隐的期待。

今天是他的十五歲生日，如果能拿到好的名次回家，爸爸他，應該會為自己感到驕傲吧？

一雙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幫他捏着因緊張而僵硬的肌肉線條。

“放松，”傑克笑得眸眼如星，“冠軍非你莫屬，有生之年，能夠聽到如此震撼的演奏，是我莫大的榮幸。”

陳鴻秋內心暗流湧動，緩緩點頭，并不敢直視傑克的雙眸。

主持人出來了，他手中拿着名單，很明顯，那上面寫着冠軍的名字，只等公布。

随着主持人打開名單，聽衆心中的彈幕紛紛亮起：

是那位華國的天才少年吧？恕我直言，他的表現吊打所有人。

雖然傑克的演奏同樣精彩絕倫，但和那位少年相比還是差了一截，我是傑克的粉絲，但我還是希望那位少年能夠拿到冠軍，他真的用音樂征服了我。

雖然很不想承認，但是、但是，這個年輕的東方少年實在實力超群，他那爐火純青的鋼琴水平，足以将我心中那狹隘無比的民族自豪感擊個粉碎！

主持人緩緩開口，在場的每一個人都屏住了呼吸，緊張地期待着最終結果。

“冠軍是——”

聽衆們猛吸一口氣。

“他就是——”

聽衆們肺裏的氣又全都倒了出來。

“這個少年的名字他叫做——”

......已經有幾個聽衆肺氣喘抽暈了過去。

“傑——”

一個音節發出來，在場觀衆有一半的臉色都變了，包括傑克在內，怎麽回事？怎麽會這樣？這不可能！

傑克甚至都騰地站了起來，漲紅了臉想要大聲抗議。

如果他們執意要将冠軍頒給自己的話，那麽他将不會上臺領獎，即便拼盡全力，也要讓評委們撤回他們的評選結果，公平公正地看待Jimmy的實力與水平，給出一個真正合理的答複。

因為他，本就值得最好的。

要自己竊取小可愛的榮耀桂冠，怎麽可能！

傑克攥緊拳頭，手臂青筋暴起，他的目光不由得落在身旁的少年身上，少年擡頭，仰視着他，目光裏滿是崇拜，看待神靈般的虔誠。

沒有一絲一毫的質疑，毫無保留的信任。

傑克的心猛地揪了一下，就在主持人吐出“克”字的同一時間，傑克大吼出聲：“閉嘴！”

全場震驚。

主持人話筒都差點兒驚掉，評委團更是紛紛起立，眉頭緊鎖地看向傑克。

話一出口，傑克自己都緊張不已，他還完全沒有想好接下來的說辭。

該怎樣抗議？光靠自己的力量夠麽？會不會因為不知好歹而被鋼琴界封殺？

該死！都到這個時候了，居然還在為自己考慮！來得及，還來得及，只要沒把名字公布出來，一切都還有機會！想辦法，快想辦法啊！

傑克內心心念電轉，就在這時，觀衆席上突然躁動了起來，有人發出一聲驚呼：“Oh my god！”

一群黑衣男簇擁着一個身材高大，西裝筆挺的中年男人。

那男人闊步走進來，直奔評委區而去。

“總統大人！”

“我的天吶！居然能夠在這裏見到總統大人！”

陳鴻秋聽懂了“總統”這個詞，他緩緩扭頭，看向身旁的傑克。

傑克完全僵住了，他盯着波蘭總統的身影，滿臉難以置信的神色。

老家夥怎麽來了？

不是說打死都不會來看自己的鋼琴比賽麽？

總統一到，評委們瞬間鴉雀無聲，紛紛站起，用充滿敬意的目光看着他。

“總統大人，您怎麽來了？”

總統半調侃道：“今年肖邦國際鋼琴大賽出了這麽一位少年天才，那麽完美的鋼琴演出，諸位覺得我聽了還有心情辦公麽？”

評委們神色複雜，尤其是執意要選傑克，借以拍總統馬屁的那群人，更是戰戰兢兢。

總統大人，難道是為了，那個15歲的華國少年，專程趕來的？

而不是，為了自己的兒子？

總統：“在座的諸位都是鋼琴界的泰鬥，不怕諸位笑話，我雖出身鋼琴世家，卻一心從政，對鋼琴一竅不通。在鋼琴這個領域，該聽大家的，我是沒有資格說話的。”

“但是我想，政治界和鋼琴界是有共同之處的，那就是要公平公正。”他的聲音陡然拔高，目光陰冷，一一掃視過去，那幾個存了心思要拍他馬屁的人，無一不吓得面無血色。

“某些人，卻一門心思想要溜須拍馬，不懂鋼琴的人，都能分辨出孰高孰低，而你們，作為世界頂級的鋼琴演奏家，卻能夠自欺欺人到這種地步。真是金錢迷了眼，豬油蒙了心吶。因為你們的一己私利，否定參賽者十數年如一日的辛勤練習，給肖邦國際鋼琴大賽抹黑，給我波蘭人民抹黑，還要讓全世界人民都親眼看着，自以為高人一等的西方人，究竟是怎樣在自己的地盤上，為難一個15歲東方少年的！”

“這，就是你們的目的麽？”

“恕我直言，懷揣有這種想法的人，壓根不配坐在這裏。”

此話一出，滿座皆驚。

那幾個堅持自己的良心，想要把冠軍頒給陳鴻秋，最終卻被壓倒的評委，不由得在心裏為總統豎起了大拇指，看向他的目光也充滿了前所未有的敬意。

而那幾個把冠軍頒給總統兒子傑克，借以來讨好他的人，則真真是聰明反被聰明誤，馬屁拍到了馬腿上。毫無疑問，今天之後，他們昧着良心評分的行為将傳遍世界的每一個角落，他們恐怕成為鋼琴界之恥，再難憑着鋼琴泰鬥的身份，躺在功勞簿上呼呼大睡。

他們渾身發抖，活似被人怼着臉狠狠甩了幾十個巴掌，一會兒面紅耳赤，一會兒面如土色，一會兒又滿臉菜色，紅綠燈一樣bilingbilingbiling~

再沒有比這更精彩的表情了。

音樂無國界，肖邦國際鋼琴大賽的冠軍最終頒給了陳鴻秋。

他成為了人類歷史上，年紀最小的冠軍得主，在場的每一個人都相信，一顆耀眼的鋼琴新星從此處冉冉升起，假以時日，他必能舉世矚目，讓全世界刮目相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