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狼崽被邀請了!
狼崽被邀請了!
裴雁洲能夠感受到他絲毫沒有顫抖的手勁,清楚這家夥不是在開玩笑,只能靜靜地等待着下文。
敖星卻像是突然失去了興趣,将短刀收了起來:“你到底要不要包紮?”
“……我怕你給我下毒。”裴雁洲坦白道,“我看我還是回去吧,殿下早些歇息。”
次日清晨,裴雁洲膽戰心驚睡了一覺醒來,非常沒骨氣地确認了自己的腦袋還好好呆在脖子上後,才放下心來。
然而當他發現自己的牆頭上多了明顯不屬于自己的腳印之後,這顆心又高高提了起來——這小狼崽子想幹什麽?
絕對是敖星留下的痕跡,影衛行無影去無蹤,怎麽會留下足跡?
他還沒搞清楚這件事,半個時辰後,他坐在街頭小攤上正在吃早飯,一個餡餅還沒吃完,眼前就多了一個人,程子平臉上滿是興奮,一屁股坐在了裴雁洲對面:“小二,來一份陽春面!”
“好嘞!”
“裴雁洲,二皇子的伴讀成海被人堵在巷子裏揍了一頓!”程子平湊近低聲道,“聽說鼻青臉腫,差點就半身不遂了!”
“你從哪兒聽來的?”裴雁洲一口吃完剩下的餡餅,喝了一口豆漿,這個時候小二正好把程子平的面條送上桌,只見他吃了一口面,被燙到了舌頭,含糊不清道:“我親眼看見的!”
裴雁洲正想叫小二給他來一碗溫茶,有人搶在他前面道:“小二,随便上點什麽吃的。”
他猛地轉頭看過去,就看見敖星換了身小襖,大冬天的,他臉上一點也不見紅——只有裴雁洲知道,昨天晚上這小子身上火氣都快冒出來了,他一點也不怕冷。
也是,這裏和北原比起來根本算不得寒冷……不對,重點不在這裏。
重點是這個時候該去上朝的敖星怎麽還在這裏!
裴雁洲只能假裝沒看見他,聽着程子平興致勃勃地和他描述平日裏仗勢欺人的成海被打成豬頭,實在令人解氣。
“雁洲,你聽說沒有,二皇子身邊的人昨天多多少少都被找了麻煩,但沒人知道是誰幹的。”古振臉色嚴肅地坐在了程子平旁邊,平日裏經常和他一起行動的鄧長鈞卻不見人影。
裴雁洲嘆了口氣,不動聲色瞥向敖星,卻看見敖星咬了一口肉包子,光明正大地和他對上了眼神,眼中閃過一抹殺意——裴雁洲收回視線,他大概能猜到是誰幹的,只是敖星真的敢在入宮第一天就這樣做嗎?
想起昨天晚上,裴雁洲篤定,他真敢這麽做。
“你沒事嗎?”古振擔心道,“畢竟動手扒褲子的人是你。”
“咳咳……你又是從哪裏聽來的?”
古振正要開口,身後忽然響起少年人清脆的聲音,回頭一看正對上一張俊美的臉:“啊,你說什麽?”
敖星手中端着一碗粥:“我說可以用一下你們桌上的鹹菜嗎……算了,我自己來吧。”
于是裴雁洲眼睜睜看着他在自己和古振中間坐了下來:“……”
敖星用鹹菜拌了白粥,連着喝了兩大碗,又吃了兩個肉包子,随手扔下幾塊碎銀子,這才離開,全程沒有一點不自在,反而是裴雁洲一直低着頭和豆漿“眉目傳情”。
“那個小美人是誰?怎麽沒在羽京城中見過他?”程子平盯着敖星的身影,八卦地看向裴雁洲:“你認識?”
“他……”
“你猜猜是誰把我們裴小将軍打成這樣的?”鄧長鈞不知道從哪裏冒了出來,程子平看着裴雁洲臉上的慘烈:“……不會吧?那是十一皇子?”
裴雁洲嘆了口氣,實在不想提起這件事,要不是敖明光默許了敖明胤,他又何必動手?
“你從朝上回來?”程子平看見鄧長鈞腰間還別着折子,問道,“朝上有什麽消息沒有?”
鄧長鈞意味深長地看向裴雁洲:“二皇子今日向皇上告狀,說十一皇子狼子野心,初入羽京就對他手下的人動手,你們猜皇上怎麽說?”
裴雁洲不想聽他賣關子,鄧長鈞笑了一聲,在敖星坐過的凳子上坐了下來:“皇上把他劈頭蓋臉不知所謂地罵了一頓,罰禁足半個月。”
“……中午陪我吃酒去。”裴雁洲忽然道,“心中煩躁,非常需要借酒消愁。”
“裴小将軍!”不遠處跑過來一個中年男人,身穿一身紅色官服,一路小跑來到幾人面前:“原來小侯爺和鄧家二少爺也在,失禮失禮。”
“常侍大人不必如此拘謹,該行禮的是我們這些小輩才是。”裴雁洲起身道,想要笑笑,又扯動了嘴角的傷口,只得作罷:“大人怎麽跑得這般匆忙?”
左散騎常侍阮君道平複了呼吸,這才道:“裴小将軍,我是來尋你的,太子殿下急着找你呢。”
……
“看見你這副樣子,倒是不難理解你今日沒來上朝了。”敖明光笑得像只狐貍,“看來十一弟下手不輕。”
裴雁洲面無表情地坐在敖明光下首:“阮君道不是我們的人,為什麽讓他來找我,這太冒險了。”
“本宮自有打算,要你去做的事情怎麽樣了?”敖明光意有所指道,裴雁洲知道他說的是讓自己去拉攏敖星這件事。
裴雁洲搖搖頭:“恐怕他想要我的命。”
太子沉默了一會兒,手指規律地敲着桌子:“……說說你昨天看見了什麽?”
裴雁洲閉了閉眼睛,想起昨天看見的尾巴和敖星異于尋常男子的身體,不知怎的,腦子裏突然閃過一句話:“他腿挺白的。”
敖明光:“……”
看見太子臉上的停滞,裴雁洲這才發現自己把心裏的話說了出來:“不不,我昨天什麽也沒看見,他無非就是衣服穿得多了一些,估計成海看錯了。”
“如此說來,昨日倒是對不住他了。”太子臉上有些懊惱,“早知道就讓你去幫他了。”
裴雁洲知道他所言并非心中所想,太子的城府即便是他也未必清楚,敖明光現在指不定在醞釀什麽主意——能在太子位置上坐十幾年不出一點差錯,敖明光始終是敖明胤比不上的。
“對了,本宮特意讓人将他的宅邸安排在你家附近,得空時多去串串門,說不定什麽時候就混了個臉熟。”敖明光低聲笑着,上前拍拍裴雁洲的肩膀,“圍獵在即,這次的圍場在東灣,水林居多,聽說父皇在裏面放了一只鹿……”
“明白,我會趕在二皇子之前找到鹿的。”敖裴雁洲準備離開,又被太子叫住了,然而等他轉頭,敖明光又像是想起什麽,揮揮手讓他出去了。
“來人。”敖明光坐回凳子上,擡手給自己倒了杯茶水,一飲而盡,說話間一道黑影無聲無息落在了房間角落,“去查清楚敖星的母家,單是楚客不可能讓父皇對他如此上心。”
敖星自從入京一直深居簡出,除了吃個早飯,其他時間都呆在宅子中,根本沒上過朝,如此便也罷了,敖明胤之前在父皇面前告狀,莫名其妙被罵了一頓不說,昨日他聽說父皇從域外人手上得了一匹寶馬,本想借着太子的光一起去看個新奇,沒想到到了馬場卻被馴馬官告知,那匹寶馬早就被送到了十一皇子府中。
“聖上說是十一皇子從小在極北雪原長大,想必騎不慣羽京城中的馬,直接讓小的送到了十一皇子府中。”馴馬官面對兩位皇子的質問只能硬着頭皮回答,眼看着二皇子的臉色越來越難看,他恨不得找個洞鑽進去——宮中成年的皇子都已經搬出去住了,就剩下在東宮的太子,以及不知為何至今還住在皇子殿中的敖明胤。
有人說是皇上對二皇子青睐有加,要留下他在身邊陪伴,也有說敖明胤心術不正,皇上是為了管制才不放他出宮——即便給他的宅子已經空置多年。
而對于他們這些在宮中幹事的宮人來說,二皇子簡直就是他們命中煞星——每次對上他,敖明胤都沒有好心情。
“好了,既然是父皇命令,本宮也沒法讓你借光了。”敖明光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弟弟,見他還沒有要走的意思,也不等他,自顧自走了,像是沒聽見敖明胤在他身後掀了喂馬的草料桶。
敖星人在家中坐,禍從天上來,看着突然上門拜訪的敖明胤,他皺着眉頭想了半天才想起來眼前這人是誰:“……二皇兄怎麽有空來找我?”
“恰巧有空,便過來看看你。”敖明胤一改在馬場的暴躁,臉上帶着得體的笑容,“不讓皇兄進來喝口茶嗎?”
敖星想起入京之前祖父的囑咐,只好不情不願地讓開身子,把敖明胤放了進來:“府中沒有備下什麽好茶,怕是要虧待了皇兄。”
敖明胤聽着他這明裏暗裏要趕人的口氣,權當沒聽見,在院子裏走了一圈,疑惑道:“院中沒有桌椅嗎?”
“是我沒讓他們準備,為了給皎月騰出玩耍的地方。”敖星知道這家夥輕易不會離開,心中提起了一絲警惕,從院中樹上扯下兩個墊子,自己坐了一個,另一個扔給敖明胤——他不信敖明胤會坐沾滿了狼毛的墊子。
果然不出他所料,敖明胤在看見這被扯破了一個口子,還滿是不明毛發的坐墊之後,臉上出現了明顯的停頓,然而令敖星驚訝的是,他竟然坐下了。
“皇兄此行所為何事,不如明說。”敖星不耐煩和他客套,敖明胤将他失了耐心的态度當成了仗勢欺人,心中有火又不能發脾氣,只好擠出一副笑臉:“不知明日圍獵皇弟可願意和哥哥一道?”
敖星眼角閃過一抹暗藍色的衣角,雖然不知道裴雁洲大中午的往自家牆頭跑是什麽意思,但也給了他拒絕敖明胤的理由,他伸手一指正找地方躲的某人:“不瞞皇兄,我已經和裴将軍有了約定,圍獵時一起走。”
裴雁洲懷裏抱着一只橘色條紋的大肥貓,被敖星一指登時愣住,對上二皇子驚愕又震怒的目光時,他覺得自己十分無辜。
他只不過是幫廚房大娘抓貓而已,不知道說出去有沒有人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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