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櫻桃

櫻桃

林萱花5毛錢買了一個竹籃，然後在供銷社東看看，西望望，開始大肆采購。

首先是生活用品，火柴2分錢一盒，早上她點火點半天，把知青點的火柴都揮霍得差不多見底了，買上兩盒補上。

再買兩盒風靡這個時代的蛤蜊油和雪花膏試試，其實這兩樣東西林晅櫃子裏都有。

不過……好吧，她這人有點矯情，不喜歡用別人用過的。反正不差錢，當然不能委屈自己将就。而且這兩樣東西都不要票，蛤蜊油5毛錢，雪花膏2塊錢，美美拿下。

毛巾她昨晚用的是從自建房帶出來的，家裏也沒有備用的，先來一條放着備用。

哦，對了，還有手帕，6毛錢一塊，她挑了三塊喜歡的花色圖案。

林晅原本錢包裏放的零錢五塊六毛七，一下被她花光光還差一毛二錢。

幸虧她機靈，出門前從鐵盒子裏拿了一張五元錢，交給售貨員打散後剩下四塊八毛八。

林萱眼巴巴看着櫥櫃裏的糕點糖果，在心裏盤算，瑞雪說豬肉七八毛錢一斤，她留個兩塊錢賣肉，剩下的錢應該足夠買些零食嘗嘗。

于是她又買了二兩餅幹1毛6分，兩塊蛋糕4毛錢，一個水果罐頭8毛錢，十顆水果糖1毛錢，把全部東西整整齊齊碼在竹籃裏，手上剩下還有三塊四毛二。

嘻嘻，足夠買肉了。

林萱提着籃子出來，抛給站在門口等她的顧朗星一顆水果糖，“走吧，我再買點肉就回去。”

她自己剝開一顆放進嘴裏，味道就是現代十分劣質的硬糖，她很少有機會接觸這種糖，只在在農村舉辦的宴席上嘗到過這種糖果。實話說，當時她只含了一會兒就吐掉。

現在林萱規規矩矩含着糖果，在心底盤算着将剩下的留給村裏的小娃娃吃。

顧朗星不喜歡吃糖，把糖放進兜裏準備和之前的肉包子一起帶給顧棠和顧朗月，擡頭問：“你買肉幹嗎？”

林萱：“當然是買回去吃啊，我負責知青點的三餐，看他們工作辛苦，給他們加點餐。”

主要是她自己也想吃，嘿嘿。

顧朗星猶豫了下還是出口提醒：“林萱姐，林晅之前在知青點很低調的，你別暴露了。”

林晅在知青點從未做過什麽冒頭的事，他也是和她變熟後才知道她似乎挺有錢的。

林萱給他一個安撫的眼神，“放心，我就出資買這一次，算是見面禮。而且我現在是失憶狀态，性格有變化很正常，你看這幾天他們都沒認出來，以後也不會認出來。”

他們走到副食品商店的時候，門市排起的長龍已經變短不少，輪到她買時，只剩下一些瘦肉、邊角料、還有零零星星禽類的肝髒、爪子。這些內髒骨頭吃着沒油水，人們不愛買。

正合她意，林萱脆生生說：“大叔，給我來兩斤裏脊肉和兩斤雞爪。”

“好嘞。”大叔幹淨利落割下一塊肉，一稱一分不多一分不少剛好兩斤，“豬肉一塊四毛錢，兩斤肉票，雞爪六毛錢，一斤肉票。”

林萱拿出票和錢，笑嘻嘻說：“大叔，你真厲害，割得剛剛好。”

大叔自得一笑：“那當然，我幹這個已經塊二十年了。”

林萱把肉放進竹籃再買了些調味料就退出店鋪，因為籃子像沒有其他人一樣有蓋子或者上面搭了一塊布，顧朗星一眼就看到上面的雞爪，驚訝道：“你買這麽多雞爪幹嘛？”

“吃呗。”林萱随口答道，“你還有什麽要買的嗎？”

顧朗星搖搖頭，“沒有。”他今天來主要就是想讓林萱打電話，問清楚林晅的情況。

“那我們回去吧。”

等顧朗星坐在駕駛座後，林萱穩穩當當坐在後座，把竹籃抱在腿上，另一只手緊緊抓着後座，“走啰，出發！”

顧朗星被她一打岔忘了想說的話題，将林萱送到知青宿舍，等她從自行車下來，才想起說：“林萱姐，雞爪肉少又不好吃，你買這麽多不劃算。”

“我做就好吃，等我做好了給你嘗嘗。”林萱自信一笑，從籃子裏掏出四個肉包子給他，“這個包子你幫我帶給顧朗浩和棠棠。”

顧朗星有點不好意思，但又不太會拒絕人，一時有點躊躇。

林萱瞪圓眼睛，拔高聲量：“拿着啊，愣着幹嘛？”

“哦。”顧朗星被她理所當然的語氣一呵，乖乖接過，想了想補充說，“謝謝你的肉包子，以後你要是再想去公社就來找我，不用再買包子給我們。”

他想用以後的免費司機還情，林萱當然樂不可支的答應下來，她有預感，以後她一定會經常去公社。

林萱等顧朗星離開，把籃子裏的其他東西收好開始上手做飯。

先把一半的裏脊肉切成絲，一半切成肉沫，分別加點醬油，澱粉，少許油，然後抓一下，放在一邊腌制。

再處理雞爪，洗淨去掉指甲對半切開，先在開水裏氽過去腥氣。

換水，在水中放入蔥姜片，黃酒，花椒，八角和适量鹽，将氽水的雞爪放入，上火燒開，她喜歡口感軟些的鳳爪，就用大火煮了十五分鐘，撈起後過幾遍水去油，然後放在涼開水中浸泡。

在雞爪冷卻期間，将泡菜罐裏的小米辣和泡菜水倒入鍋內，加入适量的飲用水、白醋、白糖、适量的鹽、花椒少許、老姜八角少許，小火熬制三十分鐘左右，放冷備用。

然後再燒火準備做紅薯稀飯，這時候院子傳來敲門聲。

她伸出腦袋往外一探，顧朗浩正倚在院門口慢悠悠地笑着說：“林知青，你看我有禮貌吧？”

林萱送了他一個大大的白眼，“你走近些，說話聲音太小了，我聽不清。”

待他走近了點，沒好氣的問，“你來幹嘛？”

顧朗浩提起手上的籃子：“給你摘了點櫻桃。”

“櫻桃！”林萱眼睛一亮，刷的一下子竄過去。

小小的竹籃下面墊着碧綠色的樹葉，上面是晶瑩剔透的櫻桃，橙紅色小小的一個，像漂亮的珊瑚珠子，可能才清洗過，上面滾動着細細的水珠，格外誘人。

“哇，你在哪裏摘的櫻桃？”林萱趕緊拿了一個放進嘴裏，臉上露出明亮的笑容，眼睛滿足的彎了彎。

顧朗浩臉上帶着淺淺的笑意，“我家後院種了一顆櫻桃樹，你要是喜歡，以後我再給你摘一點。”

“真的嗎？”林萱眸子陡然地亮了亮，笑靥如花，“顧朗浩，你真好！嗚嗚嗚，我好感動。”

顧朗浩心神一蕩，耳朵有點紅，将竹籃放在她手上，唇角不經意地彎了一下，随即一板一眼地說：“我是為了答謝你送的肉包子。”

“原來如此，你的謝禮我特別特別滿意。”

林萱一個接着一個往嘴裏塞，心情不錯的和他聊起往事。

“小時候我奶奶家也有一顆櫻桃樹，我都是坐在樹上，邊吃櫻桃邊驅趕啄食櫻桃的鳥雀，後面去了城裏讀書，爺爺還專門去城裏送櫻桃給我，後來二老去世後，老家的櫻桃樹沒人照料，就再也吃不到了。”

她後面能買到的都是又大又甜的車厘子，可能是有了時光的濾鏡，記憶中的小櫻桃特別美味，吃着它仿佛能感受那些無憂無慮的舊時光和看到爺爺奶奶慈祥的笑臉。

林萱鼻子有點酸，眨眨眼擠去眼眶中的濕意，提着籃子往裏走，“你在這兒等我一下。”

她在裏屋将櫻桃裝進搪瓷杯子裏，長舒一口氣，扇了扇眼睛，整理好情緒出去将籃子換還給顧朗浩，笑吟吟說：“我在做好吃的，你在這裏稍微等下，我分你一半。”

顧朗浩欲言又止，動了動唇最後滿不在乎說：“既然你這樣喜歡吃櫻桃，以後我多給你送些，反正我們家多。”

林萱粲然一笑：“謝謝。”

顧朗浩唇角不經意地彎了一下，“你做的好吃的留給自己慢慢吃吧，我先走了。”

林萱急忙扯住他，“诶诶诶，不準走！等會兒，馬上就好，我都和顧朗星說好了，做好了給他嘗嘗，免得我多走一趟。”

顧朗浩剎住腳，無奈說，“好吧。”看林萱忙上忙下，便坐下幫她燒火，好半天手腕上溫潤的觸感仍然沒有消失，他無意識用指腹蹭過手腕，耳朵滾燙。

林萱見他沒有再走，放下心來，在廚房找到一個陶罐，清洗幹淨，然後在案板上切一會兒要用到的蔬菜。

顧朗浩突然發問：“林萱，你和朗星關系很好嗎？有沒有記起以往的事。”

“啊？”林萱在專注切菜，沒有聽清他的問話，等他重複一遍後，思索片刻說，“我和顧朗星之前是一起學習的關系，不過我現在沒了記憶，以往的事我也沒回憶起，以後估計和他探讨不了學術了。”

顧朗浩嘴角噙笑，往竈爐加了幾根柴火。

林萱隐隐覺得他心情不錯，可能是因為神秘的玉墜，她和顧朗浩在一起的時候不知道為什麽特別放松，此刻自然而然和他聊起自己的學做菜的一些趣事。

不是她自吹自擂，她廚藝稱不上大師，但在普通人中的确算不錯。

林爸十分會做菜，林萱算是繼承了他的天賦，周末放假一家人經常一起買菜做飯，林爸傳授了她許多做菜的技巧，加上她也喜歡在上面專研，經常在網上學做一些新菜式，可是稱得上是廚房老手。

雞爪和汁水都冷卻後，林萱将切好的芹菜、洋蔥、還有新鮮的朝天椒，和它們一起放入陶罐中密封，端給顧朗浩，“放到陰涼的地方腌制一晚，明天就可以吃啦。”

她俏皮的眨眨眼，“相信我，絕對好吃。”

這道泡椒雞爪她經常做，各種口味都不在話下，算是她的拿手菜之一。

“好，我走啦。”顧朗浩笑了一下，抱着陶罐離開。

林萱舉手沖着他的身影做喇叭狀，“顧朗浩，你要是覺得好吃，明天不要忘了給我摘櫻桃。”

顧朗浩沒有回頭。擺擺手表示知道了。

林萱盯着外面傻樂了一會兒，蹦蹦跳跳回到廚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