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争執

争執

山坡上，四個個陌生男子和男知青們面對面對峙，口上罵罵咧咧像是發生了争執，男知青後面，上官婳被楊柳護在身後小聲哭泣。

關瑞雪和林萱走到楊柳旁邊，還沒來得及問話，對面幾個陌生男子吹了幾聲口哨，“喲，又來了兩個漂亮的女知青。”語氣十分輕浮。

楊柳忿忿說：“這幾個人想搶我們抓到的兔子，後面還……”她看了一眼上官婳，後面的話幹系到女孩子的臉面，沒有說出口。

對面的一個國字臉粗着嗓子說：“大家一起看到的兔子，怎麽就是搶啦！”

趙棟梁聽了眉毛豎起，“明明這個兔子先跑進我們的圈套，你們看見了還偏偏來搶。”

對面似乎是領頭的男子笑嘻嘻說：“我說了，只要這位女同志把名字告訴我，大家交個朋友，我就把兔子讓給你們，怎麽還哭上了，你要是不願意，剛來的這兩位女同志也是可以的。我爹可是馬家嶺大隊的大隊長，怎麽你們城裏人看不上我們農村的？”

話裏的輕蔑和龌龊顯而易見。

關瑞雪怒喝：“屁，我們是看不上你這種二流子！”

楊柳拉着關瑞雪讓她冷靜，這種事女同志還是不要出面比較好，她也擔心對面是附近的地頭蛇，後面對她們生了心思，暗中下手。

林萱繃着臉不動聲色打量四周，除了他們沒看到村裏的其他人，心中暗自焦急，雖然他們人多，但對面一看就是小混混，動起手來沒輕沒重，如果人出了什麽意外可就得不償失。

男知青們年輕氣盛，惡狠狠盯着對面四人，不肯退讓一步。

“廢話少說，我們沒興趣和你交朋友，這個兔子就是我們的，你們要是還攔着我們，別怪我們手下不客氣。”

眼看雙方一戰即發，一個青年突然跑過來，居高臨下盯着對面的領頭男子，冷聲說：“陸鴻偉，這是我們村的人，你要是有什麽問題找我解決。”

他大約二十七、八，身材高大挺拔，肌肉緊實，刀削斧鑿的側臉，威嚴肅穆，散發着危險的壓迫感。

跑來的青年正是大隊長家的大兒子陳家興，他在附近聽到村民說這邊知青和馬家嶺的幾個混子發生沖突，連忙跑過來為知青們撐腰。

林萱和他見過幾面，每次都是一副內斂且溫和的模樣，如今見他發威的模樣，倒有幾分陳大隊長的影子。

陸鴻偉看到陳家興明顯氣弱，色厲內荏地叫嚣：“今天看在陳大哥的面子上，不和你們計較，兄弟們，我們走！”說完一揮手，四人轉身離開，從背影看出有點落荒而逃的意味。

等他們離開後，陳家興一臉嚴肅地對知青說：“以後他們要是來找你們麻煩，就來通知我，這幾個是隔壁村很風評很不好的混子，做事狠辣，有事千萬不要私下解決，如果因為這些人搭上自己就不劃算了。”

他瞥了一眼紅着眼睛的上官婳和難掩怒氣的關瑞雪，強調：“特別是你們女同志，看到他們就離得遠遠的，他們不是什麽好東西。”

見知青們神情各異，沒有講話，他拔高聲音：“清楚了嗎？”

知青們被他的聲音一震，紛紛回應：“清楚了。”

陳家興滿意點點頭，“走吧，你們先跟我回去，之後上山記得不要單獨行動。”

趙棟梁火氣未消，好奇問：“家興哥，他們是什麽人啊？”

“這幾個是馬家嶺的混混，領頭的叫陸鴻偉，他爹是馬家嶺的大隊長，仗着有他爹護着，打架鬥毆，偷雞摸狗的事沒少幹。”

李文炳：“他爹是大隊長就不管他嗎？沒人去告他？”

陳家興眼裏閃過一絲厭惡，“他們被抓都是因為一些小事，抓幾天就放出來，這些人喜歡暗地陰人，和他們發生矛盾的人事後被人坑了，明知道是他們幹的，但苦于沒有證據，也沒辦法。”

知青們聞言怒不可遏，悲憤不滿，也有部分人面上露出幾分擔憂。

陳家興溫聲安慰：“不過你們不必擔心，他們是隔壁村的人，不會來我們村惹事，但是像兩個村子交界的山還有一些其他地方，你們出行小心點就是，不要落單。”

出了桦樹林，陳家興和他們分開，知青們回到知青宿舍。

等到沒有外人，劉伯欽這才一臉嚴肅地開口：“我來桦樹莊插隊有幾年了，這個陸鴻偉我也有所耳聞，他是附近有名的惡霸，而且和清委會的人也有關系，仗着親爹和清委會，幹過不少傷天害理的事，前些年，在他們隊插隊的知青，被他們誣陷成反革反修的不在少數。”

趙棟梁皺起眉毛，“就沒人去管管嗎？”

“和清委會沾上關系，誰敢去管，還有他們村子裏的人相互包庇，知青根本沒處說理。”

劉伯欽無奈嘆氣，“他們村子風氣不好，也是我們幸運，分到桦樹莊，大隊長和顧支書都是好人，不然也難過。”

大家聞言神色有點暗淡，一時屋內氣氛十分低沉。

林萱對這個陸鴻偉有點印象，原文中他因為調戲女主被男主設計下半身殘疾，現在沒了男主，這個毒瘤該怎麽解決？

劉伯欽：“大家別想太多，其他村的事我們也做不了什麽，大家保護好自己就行。”

楊柳跟着緩和氣氛，“對，想些開心事，我們今天逮到兔子，你們想怎麽吃？”

林萱聞言不再想怎麽除掉毒瘤了，她一個無依無靠的小知青能幹嘛？還是先過好自己的生活。

她想了想，說：“我會做兔子肉，要不讓我來下廚？來個一兔兩吃，一半紅燒，一半做冷吃兔。”

關瑞雪被她說的菜名吸引注意，急忙問：“冷吃兔是怎麽做的啊？”

林萱自信滿滿：“冷吃兔是我們錦城的傳統風味名菜，麻辣回甜，絕對好吃。”

楊柳爽朗笑了笑，拔高聲音說：“同志們，今天我們就任命林萱同志作為我們午飯的主廚，大家有沒有意見？”

“沒意見！”

林萱挺胸擡頭，神氣十足：“好，現在聽我指揮，來個人燒火洗鍋，還來幾個去地裏摘蔥蒜和辣椒，清洗摘回來的野菜和菌菇，這個兔子誰會剝皮剁骨，拿去處理一下。”

“好嘞！”中午有好吃的，衆人都積極動起來，不再想其他村子的糟心事。

林萱則是在菜板上處理一會兒要用到的配菜。等她将所有配菜處理完，兔子肉也處理完了。

她把處理好的兔肉宰成丁，清洗幹淨，控幹水，加鹽、料酒、醬油、蔥、姜攪轉，放在一旁碼味半小時。

在此期間，她開始不慌不忙處理其他食材，蕨菜煮熟放涼，荠菜焯水後用刀細細切碎，再舀一小碗幹面粉，慢慢往裏加，邊加邊攪拌，讓每個葉子都均勻裹上面粉就好，加入鹽和小蘇打，拌勻後捏成菜團上鍋蒸。

這個時候蕨菜已經放涼，林萱調了一道酸辣爽口的涼拌汁水淋上去，涼拌蕨菜就完成了。

見兔子肉腌制時間夠了，她拿起油壺往鍋裏咕嚕咕嚕倒食用油。

楊柳見狀皺起眉心，眼裏全是心疼，急忙說：“夠了夠了，你這油倒太多了。”

林萱收起油壺，“這道菜就是要油多才夠味。”

楊柳嘆氣：“今天就算了，以後可不能這樣用油啦，太浪費啦。”

“好，以後我一定做些不費油的菜。”林萱乖乖答應，她還是很理解這個時代人們的節省，大不了以後想吃一些菜，自己買油做。

看油溫升至七成熱，林萱下一半兔丁炸幹表面水氣後起鍋用盆子裝好放在一邊等着做冷吃兔。

把鍋裏的油舀起來一些，剩下的油做紅燒兔肉。

鍋裏的油是已經燒熱的，林萱趕緊将剩下的兔肉塊倒進入去，炒幹水分，放入料酒、醬油、鹽、蔥、姜、白糖、桂皮、八角和開水一起燒開，撇去浮沫，蓋上鍋蓋。

“火燒小一點。”她指揮燒火的關瑞雪。

“好咧！”關瑞雪配合的将竈膛裏的柴火減少，可能是聞到鍋邊不斷溢出的香味，聲音聽起來十分興奮。

等到小火燒至兔肉熟爛，林萱将鍋蓋掀開，嘴上要求，“轉大火。”邊說邊揀去蔥、姜、八角、桂皮等香料。

關瑞雪往竈膛裏添加木柴，旺火将鍋裏面的汁湯燒濃。

林萱不緊不慢放入蒜末、胡椒粉、酸菜碎，翻炒加下起鍋，一盆色澤醬紅，鮮香味濃的紅燒兔肉就出鍋了。

一時間整個屋子都是醬香味，一直圍觀的知青們忍不住吞了吞口水，五髒廟戚戚叫嚣起來。

林萱把鍋清洗後，加入剛剛舀起油，油溫六成熱時，毫不手軟下了一大把花椒和幹辣椒節，辛辣的香氣撲鼻而來。

趙棟梁看得眼睛發直：“哇，這辣椒也放太多了吧，果然不愧是川妹子。”

林萱笑着解釋：“這道菜比較辣，所以我才一兔兩吃，不能吃辣的可以吃紅燒兔肉。”

待幹辣椒節成棕紅色時，她倒入炸好的兔丁，用小火慢煸至兔肉酥香，最後下白糖、醋和少許湯，待汁收幹，将兔肉起鍋裝盤。

林萱：“準備吃飯啦！荠菜團也可以起鍋啦。”

話音一落，知青全部活動起來，把另一邊的鍋蓋掀開，濃濃的水霧散開露出裏面翡翠般的菜團，讓人看到都忍不出流口水。

在其他人忙着上菜的時候，林萱開始上手做最後一道菌菇湯。

鍋裏倒入開水，燒開後加入切好的雜菌，幾顆蒜瓣，蓋上鍋蓋就用竈膛裏的餘火慢慢熬煮，

已經做好的關瑞雪呼叫道：“萱萱快來吃飯。”

“好，來了。”林萱洗完手坐到飯桌上，大家才開飯。

桌上只簡單放着一盆冷吃兔，一盆紅燒兔，還有涼拌蕨菜和荠菜團。

知青點卻開心的像是和過年一樣，沒有人說話，衆人都埋頭苦吃。

冷吃兔香酥有嚼勁，麻辣回甜，紅燒兔,味香肉爛，鮮香味濃，兩種做法各有各的特色，唯一的共同點就是都特別好吃，越嚼越香，讓人欲罷不能。加上爽口的涼拌蕨菜，清香鮮美的荠菜團，大家都吃的十分滿足。

“太好吃了！今天這一頓吃得爽快，就是肉少了點，吃的不過瘾！”

“林萱，你廚藝簡直一絕！”

“對呀，你是在哪學得？比國營飯店的老師傅做得還好吃，”

林萱揚起下巴，落落大方地說：“師從家父，我老爸做菜特別好吃，不過我的手藝和老師傅還是沒法比得，我做菜是全力以赴，人家老師傅只是沒出全力。”

見大夥吃得差不多了，林萱盤算菌菇湯熬制的時間也夠了，率先起身，“鍋裏還有菌菇湯，要喝湯的自己來盛。”

所有人不用多說，争先恐後端着碗前去排隊。

鍋裏煨得菌菇湯咕嚕咕嚕頂着鍋蓋，林萱将鍋蓋掀開，熱騰騰的香味撲面而來，給自己盛了一勺，坐回原位小口小口品嘗。

一大鍋湯熬煮之後，湯汁變得有些濃稠，像勾了芡，濃稠滑溜，幾種菌類混合在一起鮮美奇香。一口下去，從舌尖到胃都得到巨大的滿足。

關瑞雪連喝了兩三碗，感覺自己的肚子已經非常撐了，放下碗長長籲了一口氣，“太鮮了，原來菌菇湯也可以做得這樣美味，萱萱，你難不成有什麽妙招？”

林萱笑盈盈：“無他，唯手熟爾。”

飯後，楊柳特意留下來和幾個女知青講話。

“今天我們遇到的陸鴻偉，你們要小心點，他……”她眼裏閃過悲憤，有點難以啓齒。

“他迫害過不少在他們村插隊的女知青，經常用回城的名額哄騙女知青，事後沒有兌現承諾，女孩失了清白敢怒不敢言，還是一個女知青因此自殺，這些事才被揭露出來，但這個人渣有他們村的大隊長護着，而且自殺女孩的父母嫌她丢臉沒有把這件事鬧大，所以此事不了了之。”

關瑞雪眼裏充滿怒火：“難道就這樣放過這個家夥？其他女孩呢？沒人出來指認他？”

楊柳無奈苦笑。

上官婳小心翼翼說：“可是他的回城名額我們用不着，他又哄騙不了我們，為什麽還要小心他？”

楊柳眉眼流露出一層寒意，“沒這麽簡單，這些人手段多着呢，我看他們今天是把我們記恨住了，反正你們注意一點，千萬不要一個人單獨去陌生的地方。”

她說這些的時候隐晦的看了一眼上官婳，不過幾人認真聽話都沒注意到。

林萱乖乖保證：“我們一定不會單獨去陌生的地方。”

其他兩人第一次聽到這些黑暗的事，心裏都有幾分害怕，見狀跟着乖乖點頭：“我們會注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