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甜蜜負擔

甜蜜負擔

金色團子明顯比黑色團子要難纏得多。路西菲爾光是把團子從身上扯下去都耗費了一番功夫，更沒想到哪怕是把祂關在房間裏也會自己飛快開門蹦出來，一口咬住他的衣袍角。

“乖一點在家等我回來，好嗎？”

“嘤。”

明明有嘴就是不說話的金色團子愣是擠出一個撒嬌的音節，腦袋頂着小黑團，一點一點沿着衣袍往天使的肩上爬。

路西菲爾思來想去，眼看着即将要到工作時間，再看看這兩個不省心的小東西，幹脆一個口袋裝一個，趕緊出了門。

“早安，路西菲爾殿下。”

“早安各位。米迦勒來了嗎？”

在辦公處的門口，路西菲爾和門口的侍衛打招呼。

“沒有呢，殿下。恐怕副官又要卡點到了——喏，在你身後跑過來了。”

“早安上司！咦，這是你的新寵物嗎，好可愛！”

米迦勒風風火火沖了過來，在五米開外看到路西菲爾站在門口才放緩了腳步，露出笑容的用手整理了一下被風吹亂的紅發，然後更加淩亂了。

“……不是我的寵物。”

路西菲爾一時不知道要如何解釋這兩個小家夥究竟是什麽，就算擁有充足的證據，他也很難在心底把團子和神明劃等號。

為了避免尴尬，同時拯救一下副官的形象，路西菲爾擡手催動光明因子，将米迦勒的發型重新整理了一番。

“這樣看起來好多了。”

他也帶上了淺淺的笑意，同時把從口袋裏探出半個腦袋的金色團子給摁了回去。

“走吧，今天又是任務繁重的一天。”

待到路西菲爾到了辦公的地方，将兩個團子端正拜訪在桌上後，剛剛被摁進口袋的金色團子也顯得有些病怏怏的，而黑色團子只是睜眼看了路西菲爾一眼，又繼續睡覺。

“怎麽啦？”

路西菲爾很難忽視這個異樣，忙把金團捧了起來。生氣執拗的金團先是在天使手心裏生了一會悶氣，直到隔壁米迦勒拿着需要處理文書來詢問。

“上司，你看這一份資料……哇，它真的好可愛！這是在哪裏找到的呀？看起來軟糯糯的，想必味道一定不錯。”

習慣了和夥伴們打趣的米迦勒如是說道。

天使們有時候會和自我誕生在天堂的神奇生靈約定後領養回家，沒有孩子和伴侶的他們，一般只有這個機會可以獲得一份親密關系。對此米迦勒全然是羨慕，同時也很開心上司能夠有真正可以陪伴的生靈。

路西菲爾自然把米迦勒的玩笑話沒有當真，只是輕笑着又摸了摸金團的頭頂，确實是柔軟光滑，手感很好——前提是金團沒有自主變得僵硬。

但顯然，随着手裏的團子觸感越來越僵，他知道神明又害羞了。

于是路西菲爾用另一只手把金團遮住，對米迦勒下了逐客令：

“文書放下吧，我馬上處理。”

米迦勒依依不舍地把目光從金團上移開，正要收回目光時，忽然發現路西菲爾的桌上還有一只偏小但是形狀和金團很像的黑色團子。他暗自想，說不定自己表現好一點上司就能送一只給他，于是更加賣力地工作了。

還不知道自己的副官有着這樣的心思的路西菲爾繼續哄金團。好在光明神明知道路西菲爾的工作非常重要，也害怕誤事的祂最終決定接受天使長達三分鐘的安撫，順理成章地拿到了蹲在路西菲爾左肩上看着他工作的資格。

長舒一口氣的路西菲爾一擡頭，便看到黑團不知道什麽時候睜開了眼睛，正幽怨地盯着他看。

于是他的右肩上也蹲了一只團子。真是雙倍沉重的甜蜜。

關于創世盛典的籌備已經臨近尾聲，路西菲爾和米迦勒校對完最後一份清單，接下來幾天，他們需要和各方面布置的人員進行對接，确定創世盛典萬無一失。

“殿下，把小金團拿出來給我們看看嘛！”

收尾工作比意料之中結束得稍早，也給米迦勒一個看團子機會。只是他沒想到，一向大方的路西菲爾非但沒有接受他的提議，反而把他伸向團子的手給打了一下。

“想得美。走，去對接。”

心中受傷的米迦勒暗戳戳想到：有了團子忘了副官，路西菲爾，你別太愛。

“那小黑團呢！你有兩個呢！”

“哪個都不行！”

聞言，黑團張開與小巧的身軀不匹配的巨大的嘴巴，打了個哈欠。

熾天使長大人養了兩個可愛的團子的事情以一種意想不到的速度傳遍了天堂。可能是由于光明神明與生俱來的親和力，居然幾乎所有的天使都非常喜歡近期蹲在路西菲爾肩上出現的金團。

也有不少天使注意到黑團的存在，不過他們并不青睐黑色，只認為黑團是和金團一塊被找到的，一塊被路西菲爾領養的。

等到路西菲爾與米迦勒前去甜品店對接創世盛典主題的甜品制作的時候，看到櫥窗裏被貼着“熱銷産品”的甜品金團的時候，他才意識到這一點。

而“好吃美味”的正版金團又在他的肩膀上不動聲色僵硬了。

“別害怕，我又不會吃掉你。”

晚上路西菲爾像往常一樣進行金團的哄睡工作。

這一天的金團格外難哄，從看到甜品金團的那一刻起就保持僵硬的狀态一動不動了。

黑團也像是突然睡醒了一般，抱住路西菲爾的手指一小口一小口地啃，等路西菲爾回過神來，他的兩根手指已經快被吞沒了。

“啊！”

路西菲爾費了點力氣把自己的手指拯救出來，又感覺到自己的脖子酥酥麻麻的，被什麽東西咬了好幾口，一照鏡子，正是恢複狀态的金團在報複。

“你們倆……這個給你們。吃完要乖乖休息。”

他好笑地打開甜品店老板送過來的甜品樣品，正好有制作成甜品金團和甜品天使——常常被認為是天堂代表和象征之一的路西菲爾自然也逃不過被制作成可愛甜品的命運。

他把天使甜品擺在桌上，将兩個團子哄下來放在甜品兩邊，自己拿走了金團甜品。

正當他想要坐下來品嘗的時候，手中的甜品被不知道如何跳過來的黑團一口吞噬，随後，路西菲爾眼睜睜看到，那個天使形狀的甜品被金團和黑團搶着吃了個幹淨。

打了一個響嗝的黑團和鼓着腮幫子咀嚼吞咽的金團一齊用乖巧的目光望向他。

路西菲爾突然心中一抖，仿佛剛剛被吃掉的不是甜品而是他自己。

“我一定是工作太累魔怔了。”

他如是想着，帶着一絲猶疑進入了夢鄉。三天後便是創世盛典，他一定要調整好狀态才是。

也許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路西菲爾做了一個很離奇的夢。他夢見自己被一道金光和一道黑影追逐，奔跑至懸崖邊無路可走。

“路西，留下了陪吾。”

“留下來……留下來……留下來……”

從四面八方傳來的神明的聲音一會淡漠一會多情，生硬又乞求地讓他留下。他要留下在哪裏？是懸崖之下的深淵，還是天空之上的天堂？

夢中的路西不知道，現實中被驚醒的路西吓了一跳。

他發現自己胸口沉悶，動彈不得。以為自己病了的路西菲爾，一擡頭，發現胸口和腳踝各壓着一只團子。

“呼。”

他把胸口的黑團子舉起來。

“怎麽感覺又小了許多？”

黑團迷迷糊糊睜開眼睛，掙脫控制在路西菲爾的臉上又親了一口。

“有難受的地方跟我說。”

這麽想來，黑團也許久沒有說話了。

心中有事的路西菲爾把黑團一如既往地放在了肩上，而壓住腳踝的金團還在睡，他也小翼翼地把祂放在了另一邊肩上，确認不會掉後，帶着兩只團子早早出了門。

嗜睡的黑團只在确認是往辦公地點去的路後便閉上了雙眼。路西菲爾一直關注着這兩個團子的狀況，确認都在熟睡後，轉彎去了第九重天的大聖堂。

大聖堂內空蕩蕩的，神座空空，神明不在。只有活潑過頭的小黑霧在閃着金光的創世之書的追逐和教導下，勉強學着做一點神明的工作。

一霧一書看到來者，霧氣也不飄了，書頁也不翻了。

久違感受到熟悉的光明因子濃度的金團緩緩睜開雙眼，卻發現自己回到了大聖堂。

然後祂瞬間鏈接，喊醒了一旁的黑團。

“神。”

路西菲爾将兩個團子擺在了神座上，自己後退三步，垂下來眼簾。

“神明們，是路西近些天冒犯了。”

金團像是早已料到，猛地揮出一片聖光，将神座籠罩。

“是吾想去你的身邊。”

“路西明白。可是神，路西有一個不情之請——後天就是創世盛典了，可我獻給您的禮物尚未準備完全。可否留給我一點時間，讓我為神準備一份驚喜？”

長久的沉默。久到路西菲爾開始自我反思是不是這個要求過于過分，還是說他真的不應該戳破神明的僞裝的時候，神座上傳來神不太高興的聲音。

“吾不放心。”

“吾也給你準備了禮物。”

光明和黑暗先後說道。

“吾希望你能夠永遠陪伴在吾的身邊，這就是最好的禮物。”

“吾希望這次路西你能夠收下這份禮物……雖然，你不一定喜歡。”

這一回輪到路西菲爾長久的思考了。

“神想要賜給路西的禮物，一定是意義重大的珍寶。路西怎麽會不喜歡呢？

路西也想長久地陪伴神明，只是不知道自己是否有這個資格。”

“你當然有。”

“當然有。你是唯一的人選。”

路西菲爾釋然地笑了。

“能得到神明的認可，路西非常開心。”

他輕聲補充道：

“這就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