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抱背之歡

抱背之歡

那天過後,原以為消息會傳得沸沸揚揚,結果卻沒有半點風聲,人們說得最多的,還是原先那套。

之前,不知是誰透露了貴妃莫名其妙腹痛一事,因而就有不知情者,說貴妃是沖撞了神明,甚至還和後面的船屋案聯系在了一起。

消息愈傳愈烈,已是人盡皆知。

江渡心中隐隐升起一股不安,這個案子再不抓緊,怕是要往更惡劣的方向發展。

之後又是接連幾天的奔波,一群人依舊像無頭蒼蠅般,毫無進展,再想起之前被周榮傑擺的那一道,江渡心中始終憋着團火。

日落歸家之時,宋昭獨自站在千戶所大門的石獅子旁,等到自己想等的人以後,連忙三五步跳了過去。

他拍了拍江渡的肩膀:“跟我去阿叔那裏不?”

江渡停在原地看他。

宋昭來錦衣衛已一月有餘,身邊卻從不讓人跟着,若不是穿着千戶的制服,還以為只是個無名小卒。

“不去。”

“哎呀,去嘛,阿叔的香料做好了,我們一起去拿,然後明天送到金玉樓去。”

“再有十天就是貴妃入皇陵的日子了,你還有閑心去金玉樓?”也不知是哪裏來的火星子,點燃了心中憋悶已久的氣,江渡的語氣冷冷的。

宋昭笑了笑,擡手又想去抓她帽沿垂下來的流珠。

有了上次的經驗,江渡身形一閃,對方抓了個空,于是尴尬地收回手,有些委屈地說:“我這不也是為了你?上次不知道是誰在那裏生氣,覺得錯過了拷問黃佑恩的好機會?這次白白給你個機會,你還不去了?”

“……”江渡想,這個人真是時而聰慧如貓,時而蠢笨如豬:“周榮傑都已經向皇上邀過功了,此刻再去套黃佑恩的話,又有何意義。”

“你還不知道吧?三法司那邊貌似是有新消息了。”他稍微湊近了些,屬于他獨有的味道也包裹了過來。

江渡覺得面頰有些發燙,微微後退了一步,宋昭卻瞬間皺起了眉頭,不罷休似的又靠近了些。

明朗的聲音在她頭頂響起:“前天周榮傑在家的時候,突然有一支箭射/到了房間裏,差點就要了他的小命。”

江渡擡頭去看他:“可有查到是何人所為?”

“表面是沒有,但從昨天開始,周榮傑就不出門了,有關案子的事,也只是讓三法司的人去尚書府商議。”

話裏的意思便是,周榮傑并非一點都沒查到,只是不知出于什麽原因,故意隐下來了。

她又想起之前在城門口的那群黑衣人。

難道是同一夥?

次日酉時,千金樓。

對比前面的載歌載舞,後面依舊還如上次那般,寂寂無聲。

身穿白衣,體态修長的男子正跪坐于茶案前,纖纖素手揮灑着袅袅茶煙,直長黑發如瀑布般傾瀉下來,簡直比外面的姑娘還要美豔。

江渡與宋昭對坐着,看似閑情逸致地品茶,實則注意力都放在了緊閉的大門口。

他們是提前一個時辰來的,為了不打草驚蛇,宋昭還提前和千金樓的老板打了招呼,今天除了黃佑恩,任何人不得來後亭。

錦衣衛辦事,平民自然是不敢懈怠的,尤其宋昭還與千金樓有着莫大的關系,因而老板也答應得十分痛快,對外只說後亭修整,暫不接客。

但後亭的這些不知情的花郎們卻會錯了意,以為來的兩個人是想玩點刺激的——三龍共舞。

一時間也不知該如何是好。

尤其是平日裏只接待黃佑恩的那個,名叫以丹的花郎,在看見他們兩人的時候,吓得臉白了好幾度。

當即拉着羅雀問是不是找錯人了,畢竟他的相好曾吩咐過,他只接待黃佑恩一人。

羅雀本就只負責帶路,其餘一概不知,客家有何吩咐,她就如何做,因此只是說:“這兩位都是大人物,你且好生伺候着,否則九月姐姐可是要生氣的。”

以羅雀的角度想,這句話其實就是表面意思,但落到以丹耳中就變成了一道驚雷,劈得他體無完膚。

深深吐出一口氣,以丹雙手顫栗地端起瓷杯,遞到江渡面前:“公子請用。”

或許是室內氛圍太過詭異,就連一向話多的宋昭也有些不自在,就更別提一直繃着神經的江渡了。

然而以丹接下來的動作,卻足以讓他們破門而出。

他面色蒼白地站起身子,緩緩放下系在紅漆木樁上的珠簾,又自顧自點燃香薰。

起初江渡還不理解他此番動作是何意,但也沒有阻止,只是小抿了一口杯中清茶。

直到她看見白衣男子輕解衣帶,輕柔如絲的白紗驟然墜落在腳跟,露出闊挺白皙的肩胛骨,精瘦有力的腰/身,以及暫時還未褪去的白色裹褲。

她瞪大雙眼,被這香/豔場景燙得不知所措,含在嘴裏未來得及吞咽的茶噴湧而出:“咳!咳咳咳!”

江渡一手撐在茶案上,另一只手按在胸口不住地咳,原本白皙的小臉漲得通紅。

宋昭今天穿的是寬袖長袍,‘事發’後的第一反應就是起身擋在江渡面前。

盡管他自己也不知道這是為什麽,明明三個都是男人,看一下也沒太大關系吧?可身體還是先他一步做出動作。

長手一揚,大紅的袖子在半空開出朵花來,他站在江渡身側,寬大的袖子像雨幕中的油紙傘,罩在她身上,擋住了全部視線。

在江渡看不見的視角,宋昭收起了以往吊兒郎當,一雙鳳眼狹着危險的氣息:“把衣服穿上。”

本來已經打算委身于二人的以丹頓住,他是衆花郎中較出色的,知道該怎麽服侍客家:“二,二位公子,是想先自己歡愉一番麽?無事,奴會在榻前伺候,絕不打擾。”

說着,以丹自身後的櫃子裏,拿出一個白色小瓷瓶,聲音輕飄飄的:“也不知二位公子此前可有交/愉過?若是第一次,用上這個會好受些。畢竟男子間的抱背之歡,比不得尋常,若是不留意,身子會受傷的。”

江渡整個人埋在宋昭的袖子裏,看不見以丹拿的東西,卻知道他說的是什麽,頓覺心跳如雷,渾身都滾燙了起來。

鼻息間是宋昭身上的蘭香,以及方才以丹點燃的,不知為何的香味,兩者夾雜在一起,

人都是有雜念的,更何況她在錦衣衛生活近八載。

男人堆裏向來不忌諱讨論那些春情俗事,她也時而被手下人打趣,曾與人歡/愉否,甚至還會‘貼心’地送上一些時下搶手的冊子。

雖只寥寥翻過幾頁,但此情此景下,竟被那氤氲的香味全數牽入腦海。

明明滅滅中,一張張酮白的,龌龊的畫面忽閃而過。

紅唇,肩骨,小腹……

因沾了汗而泛着光的,因太過用情而發紅的……

一張張,一幕幕,最後全落在了她和那個人的臉上。

江渡委實被這些給吓到了,胸中仿佛有一只脫缰的小鹿,橫沖直撞着,一身力氣盡失,只剩絲絲麻意游走在周身,連帶着去扯宋昭衣擺的手,也提不起力:“他應該快到了,把這個人關到旁邊的房間去。”

宋昭這才從以丹的驚駭言論中脫身,連忙木納地點頭。而以丹到最後也沒弄清楚是什麽狀況,就被宋昭用衣服三下五除二地裹好,扔進了偏房。

房內的氛圍并未因少了那個‘撩人精’,而有所緩和,反更加悶人了。

江渡本想偷偷瞥宋昭一眼,卻剛好和他的視線撞在一起,像是被燙到一般,連忙轉向其他地方。

好死不死,瞅到了以丹遺落在桌上的小瓷瓶,異樣的情緒又如潮水般湧來,她深吸一口氣,指着門口說:“我們,一人守一邊,等會黃佑恩進來了,直接綁起來。”

“好。”

之後又是很長一段時間的寂靜,兩個人誰也不說話。

只靜靜地聽。

樓外竹林被風吹得沙沙作響,還有微弱的風自門縫灌進來。

宋昭隔空望着她,眼底壓抑着莫名的情愫:“江渡,你今年幾何了?”

江渡依舊靠在門框後:“你問這個做什麽,”但也還是答道:“十六。”

他笑:“那我比你長五歲。”

“……”她沒有作答。

對面的人依舊帶着笑,但問出的話卻是小心翼翼地:“都說男子十六成丁,你可有心儀之人?”

原本落下的心,又被這句話狠敲了一記,江渡擡起頭,張口卻是:“我們沒那麽熟吧,你問這些做什麽?”

“什麽叫沒那麽熟,我替你挨了一棍,你幫我擋了一刀。”又扒開自己的領子,露出一段雪白的脖頸。

淺淺的,泛着紅的傷痕印在上面。

就好像……方才在她腦海中閃過的那些畫面一般。

“這還是你那把刀劃的,怎麽就不熟了?”

對上他灼熱的眸子,江渡不說話了。

當房間裏只剩兩個人的時候,通常是經不起沉默的。

因為越是安靜,就越讓人心癢難耐。

等了很久也沒等到回答,宋昭索性也不繞彎子:“剛才你在怕什麽?都是男人,有什麽不能看的?”

另:昭昭再多說點,這樣我的渡兒就能早點開竅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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