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觸摸真相
觸摸真相
離開宅院的時候,長生又黏了上來,小手拉着江渡別在腰間的繡春刀:“江大人,那你下次還來嗎?”
小孩笑得很烈,江渡想點頭,但又有些猶豫:“應該會的。”
“那和小公子一起來嗎?”他又問。
這下江渡是答不出了,勉強彎起眼,拍拍長生的頭。
進城的時候天已經完全黑了,林仲就在城牆根兒等着,有一下沒一下地用背撞着牆,眼瞧着視線裏落了道青綠色身影,趕忙溜了過去。
“頭兒,快跟我回所裏吧,之前在城門外刺殺你們的事,有眉頭了。”
江渡淡淡颔首,讓他在前面帶路。
林仲跟了江渡幾年,對她從來是掏心掏肺的,知道她現在恨不得把一天掰成兩天來過。但他也發現,自己的頭兒這幾天似乎很不對勁。
以前的頭兒會笑,但總是很吓人,不笑的時候又板着張臉,什麽表情都沒有。但自從宋大人來了以後,就不一樣了。
雖然還是沒熱到哪兒去,笑的時候卻有人味兒了,也會生氣。是那種因為一些小事,很尋常的生氣,而不是公事上,大發雷霆的生氣。
只是這幾天,宋大人沒來所裏了,頭兒就又成了以前那樣。
“聽俞百戶說,前幾天他們被宋大人調出去了。”林仲試探的說:“也不知道辦的什麽差事?這還是宋大人第一次帶人吧?”
街上人頭湧動,燈籠挂了一排屋檐,他們依舊在走,但沒聽見江渡說話,林仲蜷起食指,刮刮鼻梁,就也不說了。
下了诏獄,所有的光都不見了,只剩下陰郁的黑暗,和難聞的氣味。腐爛與潮濕混在一起,耳畔還有那些被折磨得不像人樣的,低低的哀吟聲。
他們穿行在黑暗中,不知道拐了幾道彎,終于到了審訊犯人的大堂。
五個十字架上只有最中間的綁着人,但因為受不住刑,只木在那裏喘氣,手持鞭子的錦衣衛見了江渡,後退幾步:“大人。”
常年裝着炭火的爐子被熏得黢黑,幾根鐵烙正躺在裏面,燒得通紅。
江渡看也沒看,随手抄起一根,三兩步走到犯人跟前,擡手烙在小腹上。
鐵烙燙破染了血的衣服,發出‘嘶’的聲音,又壓着燒焦的布料,印在皮肉裏,犯人被疼得直冒冷汗,渾身都在抖,卻已經沒有力氣喊了。
幾個呼吸之後,手上勁一松,鐵烙又回到了爐子裏,殘留在上面的布料瞬間被燒得焦黑,飄出難聞的白煙,而犯人身上則只留下一個方方正正的血印。
江渡朝身後伸手,林仲立馬會意,遞來一罐鹽和一支匕首。
這也是诏獄裏的一種酷刑。
在犯人身上烙出血印,再撒上鹽,匕首的刀尖沿着傷口,一點點把肉挑下來,既不會讓人死,也起到了折磨的作用。
鑽心的痛還是讓犯人呻吟出聲,但很低,不湊近的話,根本聽不見。
蠟燭照得江渡的影子一閃一閃的,原先待着這裏的錦衣衛都退得老遠,只有林仲離得近些,但也不敢說話。
這個時候的江渡,沒人敢上去打擾。
鮮紅激起了人的興奮,惡鬼一般的人雙眼微眯:“如果不說,就眼睜睜地看着,看自己身上的肉是怎麽沒的。”
末了,又補上一句:“放心,不會讓你死的。”
話很溫柔,聽上去像是在安慰,但手上的刀子卻從來沒有停過。
江渡沒有說謊,只要将刀子避開要害,就是活生生将身上的肉都挑光,人也不會死,只是痛。
爐子裏的鐵烙換了一把又一把,人暈了一次又一次,鮮血染紅了十字架,順着腳踝流到地上。
只是诏獄的地早就不知沁了多少血,黑得不能再黑,什麽顏色也染不上去了。
夜晚的時間是漫長的,沒人能長時間承受這樣的折磨,犯人嘴角滲着血絲,奄奄一息道:“是……錦……衣衛。”
一直守在江渡身後的林仲猛地擡頭,滿臉不可置信。
游走在傷口上的刀尖也停了下來,江渡又問:“射進尚書府的那支箭,以及後門的火藥,也是你們?”
“……是。”
“為什麽這樣做。”
犯人沒有說話。
江渡眼神一狠:“說名字,錦衣衛裏的誰。”
依舊沒有等到回應,只是看着被糊一臉血的犯人閉着嘴,咬合處暗暗發着力。
她眉心一跳,連忙擡手扼住犯人的下巴,卻還是遲了一步,一塊血紅的斷舌沿着手背劃拉下來。
林仲的視線随斷舌滾到地上,眼底滿是震驚,又擡頭去看江渡,她顯然很生氣,單薄的背随着呼吸一上一下。
他有些頭皮發麻:“這,這怎麽辦啊?”
江渡閉着眼,按住狂跳的眉心,好半晌才說:“把黃佑恩綁過來。”
單說名字,林仲還一時間沒反應過來,想了老久才驚愕地看着江渡:“不會是,刑部的那個右侍郎吧?”
“嗯。”
林仲依然震驚着,以為江渡是被氣瘋了,但還是帶着人連夜趕去了侍郎府。
對于江渡的話,他從不會忤逆。
其實錦衣衛抓人的時候也是不分身份的,只要亮出腰牌,就是皇親也抓得,因此,當他們敲開侍郎府大門的時候,都不等守門郎問,腰牌一舉,就無人敢攔了。
一行黑色錦衣裝的人魚貫而入,直奔黃佑恩的卧房,抓到人後又直奔千戶所的诏獄,前後半個時辰也沒有。
因而,當黃佑恩被摔到地上的時候,整個人還處于懵的狀态。
林仲辦事很利落,抓到人就往回趕,連件披風也沒給黃佑恩帶上,此刻就只穿了件白色裏衣,頭發散亂着。
他是較為年輕的高官了,三十出頭的年紀,沉澱少,扛不住威壓,只是看着江渡的臉,整個人都癱了,江渡問什麽,他就說什麽,甚至沒問的也都說了。
只是一些零碎的線索,但和她知道的那些,一樁樁一件件拼湊起來,就是一張線條分明,橫豎交縱的棋盤。
他們都是上面的棋子。
執棋的不知是一飾雙人,還是兩人對弈,但毫無疑問,局勢已經到了不可回頭的地步。
觸摸到真相的那一刻,江渡是不願意相信的,只是由不得她深思其中乾坤,時間又将她推到下一個漩渦之中。
宋昭回千戶所了,是被人擡回來的,一支箭從心口穿了個對穿,躺在擔架上,一路擡進了西廳鄭大夫的院子。
和他一起出去的百來號人,就只回來了幾個,還大都昏迷着,比宋昭傷得還要重。
江渡趕到西廳的時候,燈火通明,還在所裏的錦衣衛都聚了過來,把門口圍了個水洩不通,還是林仲一聲吆喝,那些人才紛紛讓開路。
進了屋,鄭大夫轉得手忙腳亂,身邊的幾個藥童全都用上了,白盆子進去,紅盆子出來,又是紗布又是酒引子,整間屋都飄着血味兒。
鄭大夫忙得很,只瞥了江渡一眼,沒有多說別的。
宋昭躺在最裏面的屋,因為心口中箭,不能躺在床上,所以架了根長凳,整個人卧在上面,避開了箭頭。
她也時常受傷,知道箭離心髒的位置很近,但應該沒有這麽準,而是擦這邊穿過去的。
可宋昭金貴慣了,上次只是挨了一棍,就哼唧了一整晚,這樣的對心穿,他能捱得住嗎?
心驟然緊了起來,鄭大夫拿着各類刀具越過她,在宋昭身邊坐下,身後還跟着一個端水盆的藥童。
剪刀在火上烤過,又淋了酒引子,便越到宋昭的心口,‘咔噠’一聲,箭頭就被剪斷了,之後就是取出整根箭棍。
這不是個輕松活,縱然是處理了幾十年傷口的鄭大夫,在取完後也是滿頭大汗。
替宋昭上好藥後,林仲與藥童合力将宋昭扶到床上,鄭大夫一邊用手巾擦去臉上的汗,一邊對江渡說:“沒有傷到心髒,但到底隔了太久了,淤血都堵在那裏,能不能醒過來全看他自己了。”
“什麽叫能不能醒來全看自己,就沒有更好的治療方法麽?”這句話幾乎是脫口而出,連她自己也沒有意識到其中的焦急。
“他身體太弱了,若是一般習武之人,挺個一晚上也就醒了。”
偏偏宋昭不是,從小在他兄長的庇佑下長大,半點武功不會。
她咬牙暗罵了一聲:宋昭,你就是個蠢貨!
宋昭真的傷得很重,躺在床上氣息時有時無,外面還躺了好些錦衣衛,鄭大夫沒有空閑時間,馬上就又出去忙了。
江渡低沉着嗓子,讓林仲去宋家給宋蘊傳信,林仲點點頭,臨走時也不忘帶上門,又想起了什麽,隔着門縫說:“宋大人命好着呢,肯定沒事的。”
木門‘吱呀’一聲合上,喧鬧都隔在了外面,腳下像是灌了鉛一樣,很久才走到床邊。
燭光将大半個影子打在床上,昔日笑眼盈盈的少年躺在那裏。
宋昭本來就白,失了血後,整個人更白了,像是沒有生命的紙一樣。
她其實有近三天沒有入眠了,眼睛裏紅血絲多得吓人,但還是會撐着眼皮,每過一會就去探他的鼻息。
夜越漸深了,她像個隐形人一樣守在床前,身上冷冷的,頭也因長時間缺眠漲漲的。
昏昏沉沉間,耳中傳來輕微的呓語,她耳力很好,即使沒有靠近也聽得很清楚。
“江渡。”
同類推薦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