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入政和殿
入政和殿
老醫官仰躺在椅子上,瓷杯跌落在腳邊,和茶水濺了一地。
方才還活着的人,此刻已經死了。
數道身影從院牆外翻進來,手中的火把映得小院亮堂堂的,那些人個個穿黑甲,持長刀,目光死死鎖着江渡。
她看老醫官的眼神由震驚和不信,轉變為絕望與自責,到了最後統統成了憤怒,手攀到腰間的時候,身後再次響起陰柔的男聲:“奴勸江大人還是省點力氣的好。”
院門口,身形單薄的男子穿着茶色圓領寬袖宮袍,烏黑的紗帽罩在頭上,朱露出白淨端正的五官。
他說話的時候,那些黑甲士兵已經抽出腰間的長刀,直指江渡。
“江大人,時候不早了,跟奴走一趟吧。”
江渡轉過身,隔着人群看他:“他一句話也沒有說過。”
那人笑得很輕,點點頭:“活着的人,就算不開口,也守不住秘密。”
‘嗖’地一聲,腰間的繡春刀已經直挺挺妃了出去,手疾眼快的士兵揮刀一擋,但他顯然沒料到,江渡的力道如此之大,哪怕自己被震退好幾步,也只是稍微改變了繡春刀的軌跡。
繡春刀如削泥一般穿過烏紗帽,死死定在門框上,沒了帽子的束縛,發絲登時散落下來,遮住了大半張臉。
先前擋刀的士兵驚恐地看看王喜,又看看江渡。
不敢想象,若方才他沒有出手,這個內侍的腦袋應該已經削掉一半了。
王喜依舊面不改色,只是淡定地将頭發捋好,沒有半點驚慌和異色:“江大人,陛下還等着呢。”
靜貴妃入陵在即,今夜是親眷入宮送別的日子,本該是戌時入宮門,但兵部尚書沈重卻提前了整整一個時辰。
與他擦肩而過時,本垂着頭的尚書大人忽然看向江渡,神色裏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雖然都是有官身的,但沈重常年在軍中,除了上朝幾乎不在外走動,因此這也是她第一次見到此人。
她有意放慢步子,餘光流走于沈重上下,但他已經重新低下頭恢複如常。
原先的那些黑甲士兵早在入宮前就不見了蹤影,此刻帶路的只有王喜一人,沿路過往的宮人見了他,先是一怔,随後低着頭退到牆根,等人走遠了才敢低聲議論。
她跟在王喜身後,穿過幾道宮門後,終于抵達政和殿,王喜親自為她挑起簾子:“江大人,請。”
還和上次一樣,政和殿裏的人少得可憐,而這次更是連女官也沒有了,只有大太監趙慶跟在朱璂身邊。
她站在大殿中央,也沒有行禮,也沒有說話,神色複雜地看着上方,高坐在龍椅上的黃衣男子。
沒有拷問黃佑恩之前,她斷然沒往那方面想過,甚至在得知真相的時候,都還懷疑是黃佑恩在坑騙她。
可後來仔細一想,又覺得處處是真,處處惡寒,也終于想明白,為什麽連周榮傑那個老狐貍也不敢再查下去。
大殿之上傳來朱璂深沉的聲音:“一月之期已到,案子可查明白了?”
問話的時候,朱璂還在批閱奏折,大太監趙慶時不時要上前研墨,但不管是誰,都沒有朝下面看一眼。
朱璂是太/祖皇帝的老來子,登基至今,雖說已統世十載,卻也不過二十六七,正是大展宏圖的年紀。
原本皇叔奪侄子的皇位是不德,但朱璂自登基以後,功績滿滿,事事為民,就算再不德,也都堵住了悠悠衆口,人們都信服這位皇帝。
“查明白了。”
堆滿奏折的桌案上擺放着一疊水果,朱璂擡手挑了很久,才選中一牙蘋果放進口中:“說來聽聽。”
江渡嘲問:“皇上認為,臣可還有命說?”
她這個問題問得很露骨,也很有趣,朱璂嗤笑一聲擡起頭來:“只要說得圓滿,自然有命。”
真相是不能說出口的,但天亮的時候卻需要給世人一個答案。
這是朱璂的意思。
江渡微微挑眉:“所以皇上是想聽假話。”
“可以先說一套來聽聽。”話落,朱璂繼續動筆批閱奏折。
這就是上位者的自信與定力嗎?明明刀子已近在咫尺,卻依舊淡定自若,仿佛朝自己而來的,只是一陣微不足道的風。
“內侍王喜,曾服侍皇上左右,然靜貴妃入宮後,就被調去了瑤華殿,心中不平,故先以血靈草汁來造謠貴妃‘命格不祥’,讓坊間流言四起,後又設計一出看似無人能做到的殺人方法,殺貴妃于船屋之中,坐實貴妃‘命格不詳’的流言。”
她看着朱璂,一字一句,不帶任何感情地說着,但與其是說,倒不如是念。
朱璂點點頭:“有動機,有結果,雖然牽強了些,倒也不錯,”他抽出一張紙推到趙慶面前:“記下。”
何止是牽強,簡直是漏洞百出,但外面那些人需要真相嗎?又或者說,一定要知道真相嗎?
他們只是需要一個說法罷了,不管這個說法是真是假,只要有就行。
就好比坐在那張龍椅上的人,是真是假不重要,只要是真心為民就行。
趙慶在記錄的時候,朱璂已經起身朝殿中走來,每靠近一步,壓迫感就多一分:“江愛卿如此聰穎,讓朕想起了一位舊臣。”
他繞過江渡,望着遠處垂下來的珠簾:“寒門出身,十八歲連中三元,得太/祖皇帝賞識,入朝幾年,就官居太傅,先是輔佐了朕的皇兄,後又輔佐了朕的皇侄,是個不可多得的賢臣。”
“只可惜這樣的賢臣,倒在了朕登基之前,”又頓了頓,回過頭去看江渡,瞥到了她身側顫抖的手,輕輕一笑:“說來趕巧,他和江愛卿還是本家姓,因此朕雖然遺憾未能與之同朝,卻也有一絲欣慰。”
朱璂的話很有力量,明明沒什麽明顯的起伏,卻讓人胸口壓抑得緊,江渡咬着牙,又聽見身後傳來朱璂的聲音:“所以,江愛卿是否能如朕所願,和前朝的江太傅一樣,做朕的賢臣,做大晉的賢臣。”
從皇宮出來的時候,江渡的腦子是發脹的,所有的事都堆在裏面,一會是政和殿內朱璂跟她說的話,一會是錦衣衛指揮使的腰牌,還有寫着‘沈姝随記’的藍皮冊子,最後全都溶在了多年前的那場大火裏。
大火似乎就在眼前,熱浪撲面而來,于火中一閃而過的,還有絲絲零碎的記憶,那些她失去的,無法拼湊的記憶。
她沉着腦袋走在夜幕中,走了很久也沒什麽意識,等再回過神的時候,已經站在了宋昭的門前。
閉上眼,指腹輕輕蓋在門框上,但門卻忽的向裏打開,露出宋昭的半個身子來。
沒有了門的阻擋,兩人都怔了一下。
她沒想到宋昭還醒着,宋昭也沒想到門外的人是她。
宋昭本想問江渡怎麽這個時辰來,但在抓到她眼中的疲憊與迷茫時,又閉上了嘴,只是問:“看你臉色差成這樣,進來坐坐吧?”
宋蘊給的藥效果很好,傷口漸漸開始結痂,只要動作幅度不大,偶爾下地走走還是可以的。
江渡搖頭:“不小心走錯了,你好好休息。”
話落轉身就要走,宋昭手疾眼快,抓住了她的胳膊,開玩笑地說:“你當我傻啊?且不說你大半夜不回家,還來千戶所,就說這地方這麽大,你別的地方沒去,就來了西廳,不是來看我的,還能是看鄭大夫?”
聰明如他,自然看出江渡的不對勁,于是有意将語氣調整得更輕快:“我有什麽都跟你說,結果到了你這裏,你就知道瞞我?”
江渡的嘴角彎了彎:“真的沒什麽,”轉身看着他:“我只是有些累昏頭了。”
啊,來晚了來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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