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全文完

全文完

慎煙強忍住淚水。

“讓我看她最後一眼。”

他身後的另一個綁匪，用刀抵住他的後背，一點點往前走。

沈時恹的臉上沒帶一絲表情，從頭到尾的冷靜，點頭手掌拂過她的臉頰。

她躲開了，眼中的淚水一滴順滑而下，凄楚又可憐。

他愈發溫柔：“你覺得我會下地獄嗎？”

“你會。”她倔強的直視着他，眼裏是平靜的恨意。

他沒有停頓，看向一望無際的海。

她整個人呆住了，艱難又不敢置信的扭過頭。

海浪聲不斷，無情的巨浪拍打着岩石，擊垮、沖刺，翻湧進海裏。

慎煙有一瞬間的情感是空洞的，什麽也想不出來，直到皮鞋踏在岩石上傳來突兀的聲音，她的世界裏出現一雙腿，胃裏翻江倒海，眼淚才大滴大滴的流出，低伏在冰冷濕潤的岩石上，整個身體由內而外的發顫。

“你真是一個懦弱又無用的廢物。”司寇儀諷刺。

她擡頭看向司寇儀，他俯下身，把西裝外套披到她的肩頭。

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她任由着他把她抱起來，接連幾個日夜都是高燒。

一直不言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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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她心裏有一道聲音：你會救他嗎？

你會救他嗎？

她這麽多年無堅不摧的，心髒有一絲裂縫。

慎煙落下一行清淚。

她在這五年裏從沒忘記過去找沈時恹

“不可能找得到的，”救援隊隊長無奈，拿出了地形圖，試圖告訴她，這是一件無功而返的事情。

慎煙頓了頓，平靜的聽完了。

五年裏，司寇家倒臺之事震動整個政界、商界，慎煙聽完了一條一條的宣告，默默無言地起身，走出審判庭。

法院的門外，陸陸續續聽完庭審的人出來，人們在陽光之下讨論。

慎煙臉上冷漠，這些年她愈發的讓人難以靠近。

直到接到一通電話。

“我們找到了人！”

她差點從臺階上摔倒，跑起來：“在哪？”

“但他過得不怎麽好……”那頭說的很委婉。

救援隊經常會碰到這種事情，失事或失蹤的人在未被找到之前，與世隔絕的過了幾個月，甚至幾年，有的人死了，殘了，更有的神經已經不正常，或早有另外的生活。

“在哪？”她又重複了一遍。

她的心髒被一只手猛然攥住，快要窒息，第一反應是痛，然後又怕，她清楚的記得，當年見到他想要把他帶走，結果失敗了，把自己輸得一幹二淨。

前往漁村的道路很破，村子的人盯着他們的車，甚至有小孩嬉笑着，故意在車前停留不走，敲窗戶想搶他們的東西，慎煙皺着眉頭。

“這村子早年是靠海盜發家，現在沒落了，村民不好惹。”救援隊不停揮着指揮棒，警示，“村子基本上不和外邊保持聯系，就因為這個，我同事一直沒發覺。”

慎煙的心愈發的痛。

一個穿着破破爛爛背心的大媽，搖着乳，說的方言一句也聽不懂。

救援隊的人跟她解釋：“這個人是五年前過來的，時間正好對的上，眼睛出了點問題，後來被孩子們玩笑打傷了一只眼，兩只眼睛得不到救治，愈發的差，他還不會說話。”

“不會說話？”

“聽說有村民撿到他的時候，他身上還剩一口氣，穿得好，所以村民才覺得有利可圖，但是這裏的醫療條件你也看到了，他因為傷口不停的反複感染，發燒，估計腦子燒壞了，人也什麽都不記得，喉嚨啞了。”翻譯員的聲音越往後越沉重。

他們默契的退後一步，留給家屬一些時間，隊長已經幹了二十多年，一般家屬聽到這種信息都嚎啕大哭，她還算正常。

慎煙透過污雜的玻璃看向屋內，他明明最愛整潔，她看了許久許久，夕陽都伴落于深海面，染了一片。

“你是在報複我嗎？”她終于輕輕出聲。

屋子裏靜悄悄的，外面的海鷗盤旋而上發出，一圈圈叫聲。

天色漸黑，她問：“有燈嗎？”

強光手電筒照向屋內，衆人阻止怕驚擾他，大媽笑着說：“沒關系，他也看不到。”

慎煙吸了一口氣，不想再打擾他，高跟鞋踏在木質的地板上，在即将下臺階的時候。

“慎……”

他的聲音竟然被她敏銳捕捉。

那道低沉的嗓音在嘗試着叫，與記憶裏不同，更加的啞，像是已經許久沒和人溝通，帶着滞澀感覺。

一個單音節就停住，甚至和其他的聲音搞混，好像是剛才一切只是她的恍惚。

但她要離開的腳步瞬間頓住。

一切開始的莫名其妙，海邊的小木屋，門板被風刮着，在這場大風之下，燭火被吹的搖曳亂舞，一波接一波的海浪翻湧。

十年後。

童話書讀到了最後一頁，灰姑娘和王子幸福快樂的生活在了一起。

夜已經很深了，小女孩睡意漸濃，嘟囔着：“那我也想有和王子一樣的人來娶我……”

“會有的。”

“可是故事書上的王子好醜啊！”

童話書是卡通版本的，王子金色的頭發和藍色的眼睛讓小女孩很嫌棄，她打量了一眼，“還是要像爸爸一樣的人來娶我吧。”

“小真，換一個好不好？”

“啊為什麽？”

男人眼睛是閉着的，平靜的說：“爸爸是惡魔，沒有人會愛惡魔的。”

小女孩臉頰肉嘟嘟的，五官卻漂亮極了，她有些不服氣，按照一個十歲小女孩的想法，聽不出來什麽是惡魔，也知道為什麽她的爸爸覺得自己是惡魔。

但她知道一件事情，媽媽很愛爸爸，在買燈的時候跟叔叔說，要最低度的。

小女孩有些懷疑，小胖手在他眼前晃了晃：“爸爸，你明明看不見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