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21
“對了,我聽人說生病了就要吃黃桃罐頭,這樣病好得快,你家有嗎?”辛繁打破空氣中略帶憂傷的氣氛,她不太習慣被人用感激的眼神看着,尤其是程簡眼睛濕漉漉的,像被主人抛棄的小狗。
辛繁搜腸刮肚,想到了黃桃罐頭,據說“桃”“逃”同音,意味逃離災病,她小時候很羨慕同學發燒請假有罐頭吃,然而辛钰蓮似乎不是個迷信的人,或者說,她那時候忙得沒心情在乎這種亂七八糟的儀式。
但是人在發燒感冒的時候應該都想被特殊照顧吧?她自己從來沒享受過這番待遇,所以,此時此刻不知泛濫了什麽好心,她希望程簡能獲此殊榮。
“沒有的話我現在去給你買。”辛繁說着便要收拾東西出門,看着她的動作,程簡心裏一緊,下意識拉住了她的手腕,他還不想一個人在家。
話音戛然而止,兩人面面相觑。
辛繁骨骼纖細,程簡指尖扣了一節還有餘,他不由得發怔。程簡似乎驀然發現,眼前總是故作灑脫的女生實際上像幹枯的蘆葦葉一樣脆弱易折。
她原來……有這麽瘦嗎?
短暫的沉靜,辛繁心跳莫名加快,不知是不是對方正在發燒的緣故,她覺得程簡手心燙得很,隔着衣袖都好像被烙了一下似的,然而那觸感又很快消失,他把手收回去了。
“不用,冰箱裏有好多。”程簡低聲說着,沒有直視她的眼睛。
辛繁偏頭看了一眼,奇怪道:“你發燒是不是又嚴重了?”
“……沒有。”程簡擡手按住耳朵,偏過頭去。
辛繁去冰箱裏找罐頭了。程簡家是雙開門的大冰箱,一打開,各式各樣的罐頭占了滿滿一層,果然有很多。她在裏面挑挑揀揀,罐頭包裝上盡是些俄文字母,她看不懂,只能根據上面畫的水果猜測它的成分。
終于,她找到一瓶帶黃桃的什錦罐頭,倒入碗裏端回卧室,然而,屋子裏很安靜,程簡似乎睡着了。
天光被灰色的窗簾變得昏沉,辛繁輕輕把碗放在床頭,呆呆地看了他一會兒。程簡側躺着,半張臉陷進枕頭裏,眉心打了個褶,嘴巴有些幹。
怎麽就睡着了呢?
Advertisement
辛繁不由得又彎了彎腰,臉湊得更近。
是不是裝睡?她也皺眉,十分懷疑地靠近再靠近,程簡表情平靜得很,除了臉上有點燒出來的紅暈外沒有任何異常。
……睡得好乖呀,辛繁忍不住想,這可真是沒把我當外人。
她的視線無意識地落在程簡額前散落的碎發上、落在他高挺的鼻梁上,她感覺心底癢癢的又似乎充盈着一種喜悅,她好像被傳染,臉頰也漸漸發燙起來。
程簡,就連在心底默念這個名字都令她感到羞澀,也許……也許她早就不再把他當作報複爸媽的對象,她想到雪地裏少年擋在她身前的樣子,想到他在酒吧後巷如救世主一般出現,想到兩個人在山頂冷風裏緊緊靠在一起,數星星……
如今自己巴巴跑過來照顧他一下午,其實并不足以還清這些人情,辛繁不願再抱着不純的目的與他周旋了,她騙取了程簡的溫暖,握在手中就不想還回去……
神游之時,程簡眼皮微顫,緩緩睜開了,他平靜地看着近在咫尺的臉,少女臉色陡然一紅,猛地往後撤了一大步。
辛繁狀似有些懊惱,埋怨道:“你……你果然裝睡!”
程簡裹着被子,懶散地躺在床上,忽然看着辛繁笑,他說:“是你的呼吸撲在我臉上,很癢。”
辛繁難得吃癟,臉色更紅了。
卧室內的溫度好像急劇升高,辛繁慌亂地聽見自己不争氣的心跳聲,但隐約的,她在這層慌亂的表象下感覺到一點刺激、一點興奮、她眼眸清亮,似乎在期待什麽似的朝程簡看過去。
細細簌簌的聲音響起,程簡從床上坐起來,他藍色的棉布睡衣有點皺了,頭發也亂翹着,程簡微微仰頭看向辛繁,臉上的笑意未曾減淡:“幹嘛離那麽近看我?”
程簡是個好學生,他在學校總是笑着的,禮貌的、疏離的、可靠的那種笑,就好像他上過禮儀培訓課,随時以最周全的方式待人接物,但此時,他的笑容有一點得意、有一點挑釁。
辛繁被他這樣看着,脊背竄上一陣顫栗,渾身好像冒煙了一樣的熱,她還是太不沉穩了,心裏想的體現在一舉一動中,程簡抓到了她的把柄。
如同裝滿心事的氣球被戳破,漫天的喜歡洋溢出來……辛繁尴尬又歡愉地想,糟糕,被他發現了。
“誰……誰看你了。”辛繁倔強地拒不承認,把罐頭碗一推,“我叫你起來吃東西而已。”
“是嗎。”程簡視線落到那碗黃桃上,情緒好像有點低落。
……幹嘛這個表情?辛繁看着他,心底好像頓時也空落下去,她絲毫沒注意到自己的情緒過山車一樣被程簡的眼神牽動,她腦子裏像是有一百只蜜蜂在吵——程簡這樣是不是說明他也喜歡我啊?
少女臉色一會兒一變,不知在琢磨什麽玩意兒,程簡不動聲色地看着,嘴角不自覺地又勾起來。
“你……”兩人一起開口,辛繁咬到舌頭一樣立刻咽了話音,程簡擡起眼睛,無辜地看着辛繁:“你能喂我嗎?”
“啊?”辛繁懵了,程簡……程簡是這種人設嗎?
掌心按上程簡的腦門,辛繁喃喃道:“你不會燒糊塗了吧?”
程簡微微搖頭,眼睛一直盯着她,他開口,好像有些委屈似的:“你不是來照顧我的嗎?”
……這。辛繁第一次見程簡這副樣子,他臉色還不是很健康,看着有點疲憊脆弱,可是卻仿佛比活蹦亂跳的時候更有氣場,她腦內莫名地腦補了一片大草原,原本任她rua來rua去的小綿羊脫掉了羊絨外套,露出大灰狼的本來面目……
“啊——”程簡張開嘴,好像開始耍賴了。
“算……算了,看在你生病的份上。”辛繁心髒咚咚跳着,端起了那碗水靈靈的什錦罐頭,她用勺子盛起一塊黃桃,清亮的糖水汁表面微微晃動,顫顫巍巍好像随時要從勺子裏逃走,眼看着要滴落下去,程簡一只手握在辛繁手上,穩住了勺子。
好熱,辛繁是說她自己的臉。
手腕被程簡攥着,強勢地遞出去,他一口吃掉了黃桃。
程簡松手了,辛繁仍然在看着他,她覺得自己今天十分不正常,程簡也不正常,也許整個世界都有點不對……女孩子的第六感仿佛總是要強上一點,她隐隐覺得有什麽事情就要在今天改變。
程簡抹了抹蹭在嘴唇上的糖水,擡頭看向辛繁:“這下我的病很快就會好了吧?”
“這是封建迷信。”辛繁愣愣地開始說胡話。
她沒有逃跑也沒有制止,如同知曉自己坐上了錯軌的列車,但她隐隐興奮,想要看看這條路上的風景。
程簡,你到底要說什麽呢?
心跳聲愈演愈烈,她不開口,也不動。
時間仿佛凝固了,程簡也看着她,這是一個本應該在上課的星期一午後,少年的房間光線昏暗,棉被打着柔軟的褶垂到了地上,客廳鐘表聲滴答,清晰地傳入卧室,兩人一坐一站,程簡再次微微笑起來:“但是你專門來看我,我一定很快就能恢複了。”
“辛繁,你害怕早戀嗎?”
辛繁,你害怕早戀嗎——你害怕早戀嗎——怕早戀嗎——
周二早自習,辛繁滿腦子都是昨天下午程簡的靈魂提問,她趴在課桌上,有一下沒一下地轉書。
“咳咳,老師來了。”同桌裝模作樣地咳嗽兩聲,憋着壞笑想要吓唬辛繁,往常他這麽說,辛繁總是條件反射地把書往桌上一拍,然後跟上了發條似的乖乖坐直,可今天,她毫無反應。
怪了,李峰戳了戳辛繁的肩膀:“咋了繁姐,失魂落魄的。”辛繁目光緩緩移到李峰臉上,忽然,她眉頭一皺,擡手在他臉上捏了一把。
“哎呦!你幹啥?”
“原來真的不是夢。”
辛繁自言自語,目光再次恢複神游太虛的狀态,有一搭沒一搭地轉書。
什麽玩意兒是不是夢的?李峰莫名其妙地搓着臉,委屈地掏出英語書來,馬上早讀就要開始了。
辛繁飄忽的目光看向前方仍舊空着的位子,心底一團亂麻,他怎麽還沒來?難道他的病還沒好?不就是發燒麽,這種小病擱在她身上一晚上保準好了,不過……程簡好像身體不太健康,總是生病……
馬上都要上課了,辛繁心裏空空的,想說看來今天程簡不會來了,也好,她還不知道要怎麽面對他……
正要從空座位上收回視線,教室門口忽然響起腳步聲,辛繁下意識朝門口看去。
灰蒙蒙的教室都好像被來人點亮了,程簡推門走進來,帶進來一陣冰涼的風,他背着斜挎書包,穿着白色的羽絨服,領口露出穿得一絲不茍的校服領,剛從外面進來的緣故,臉凍得有些發白。
“來啦?”坐在第一排的同學跟程簡打招呼,他側頭朝那人微微點頭,笑了笑。
辛繁撐着下巴,姿勢沒變,眼神卻一直鎖在他身上,看到他笑,她心想對對,就是這副裝模作樣的表情,昨天他怎麽不這樣呢?
昨天,他又裝無辜又裝可憐,笑起來……像得逞的大灰狼。想到這,辛繁憤憤地撇了撇嘴。就像接到了某種信號,程簡往座位走的路上忽然擡眼朝辛繁看過來。
視線在教室半空相遇,辛繁看到他瞬間變得溫柔的眼神,少年表情沒大變化,眼睛卻分明在笑。
……只有她一個人看到了。
辛繁忽然直起身子,感覺心底有什麽豁然開朗一般。
“哎,傻笑什麽呢?”李峰莫名其妙地伸手在辛繁眼前晃了晃,辛繁回頭,李峰立刻縮回手,做好了抵抗挨揍的姿勢,誰知,往常那般的書筒攻擊并沒有襲來,他愕然看去,辛繁無奈地看了他一眼,嫌棄道:“幼不幼稚啊。”
“把書翻到254頁。”教室裏響起程簡領讀的聲音,辛繁在同桌目瞪口呆的注視下乖乖翻開英語課本,竟然認真地跟着朗讀起來。
“見鬼了。”李峰嘟囔着,也加入了早讀大軍。
程簡讀一個單詞,辛繁也讀一個單詞,她追着他的聲音,心底滿是隐秘的快樂。沒錯,就在昨天,她們确認了戀愛關系,什麽叛逆少女、什麽堕落人設、什麽報複李二狗……凡塵俗事辛繁統統抛卻,管他們呢,少女墜入愛河了。
同類推薦

甜蜜婚令:首長的影後嬌妻
(超甜寵文)簡桑榆重生前看到顧沉就腿軟,慫,吓得。
重生後,見到顧沉以後,還是腿軟,他折騰的。
顧沉:什麽時候才能給我生個孩子?
簡桑榆:等我成為影後。
然後,簡桑榆成為了史上年紀最小的雙獎影後。
記者:簡影後有什麽豐胸秘籍?
簡桑榆咬牙:顧首長……吧。
記者:簡影後如此成功的秘密是什麽?
簡桑榆捂臉:還是顧首長。
簡桑榆重生前就想和顧沉離婚,結果最後兩人死都死在一塊。

腹黑竹馬欺上身:吃定小青梅
小時候,他嫌棄她又笨又醜,還取了個綽號:“醬油瓶!”
長大後,他各種欺負她,理由是:“因為本大爺喜歡你,才欺負你!”
他啥都好,就是心腸不好,從五歲就開始欺負她,罵她蠢傻,取她綽號,
收她漫畫,逼她鍛煉,揭她作弊……連早個戀,他都要橫插一腳!

誘妻成瘾:腹黑老公太纏情
未婚夫和小三的婚禮上,她被“未來婆婆”暗算,與陌生人纏綿整晚。
醒來後,她以為不會再和他有交集,卻不想一個月後居然有了身孕!
忍痛準備舍棄寶寶,那個男人卻堵在了門口,“跟我結婚,我保證無人敢欺負你們母子。”
半個月後,A市最尊貴的男人,用舉世無雙的婚禮将她迎娶進門。
開始,她覺得一切都是完美的,可後來……
“老婆,你安全期過了,今晚我們可以多運動運動了。”
“老婆,爸媽再三叮囑,讓我們多生幾個孫子、孫女陪他們。”
“老婆,我已經吩咐過你們公司領導,以後不許加班,我們可以有更多時間休息了。”
她忍無可忍,霸氣地拍給他一份協議書:“慕洛琛,我要跟你離婚!”
男人嘴角一勾,滿眼寵溺:“老婆,別淘氣,有我在,全國上下誰敢接你的離婚訴訟?”

勾惹上瘾,冰冷總裁夜夜哭唧唧
[甜寵+暧昧+虐渣】被未婚夫背叛的她半夜敲響了傳聞中那個最不好惹的男人的房門,于她來說只是一場報複,卻沒有想到掉入男人蓄謀已久的陷阱。
顏夏是京城圈子裏出了名的美人胚子,可惜是個人盡皆知的舔狗。
一朝背叛,讓她成了整個京城的笑話。
誰知道她轉身就抱住了大佬的大腿。
本以為一夜後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媽,誰知大佬從此纏上了她。
某一夜,男人敲響了她的房門,冷厲的眉眼透露出幾分不虞:“怎麽?招惹了我就想跑?”而她從此以後再也逃不開男人的魔爪。
誰來告訴他,這個冷着一張臉的男人為什麽這麽難纏啊!!!

離婚後,霍總夜夜下跪求複婚!
結婚三年,阮安暖都未曾捂熱霍寒時的心。
于是她決定,不捂了!
五年後。
她帶球回國搞事業,卻直接被他堵在了牆角,“懷了我的孩子就想跑?
!”阮安暖欲哭無淚,說好的禁欲不近女色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