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游街
游街
就算李時居生來厚臉皮,不在乎受人冷眼,但依照系統同志那無比高大上的立意來看,進了國子監,想跟這位公子哥兒一塊渾水摸魚,肯定是行不通的。
她正在琢磨如何拒絕霍宜年美意,那位始終板着臉、寡言少語的公子發話了,“我們該走了。”
也不知道此人什麽來頭,霍宜年和藺文柏都很聽話地撂下吃了一半的點心,跟着站起身。
藺文柏向李時居微點了點頭,霍宜年則湊上來問:“在下霍宜年,小公子姓甚名誰吶?往後國子監中相見,咱們也好互相交流進步嘛。”
“小可姓李,名時居。”
原主是個宅女,跟姐妹往來也多用乳名,她這個大名還真沒幾人知曉。
“好名字!好樣貌!”霍宜年稱贊一句,眉頭一挑,悄聲問,“我記得武德侯家的公子,約是叫李時維吧?”
李時居莞爾一笑,用大名行走江湖,她早就做好了被人追問的準備,“時維堂兄才華甚篤,我要是如他天資粹美,就不必擔心白衣試了。”
語聲柔如靜水,絲毫叫人看不出撒謊的痕跡。
“原來是侯爵府內侄,失敬,失敬!”霍宜年一抱拳,把嗓子壓得更低了,“不過時居賢弟去侯爵府拜會過了麽?聽說他家……”
“宜年,三鼎甲游街将至,莫要誤了時辰。”藺文柏走上來,拉住霍宜年的胳膊。
“……後會有期,後會有期!”霍宜年朝她拱着手,在一片磕磕絆絆的腳步聲中,被藺文柏拖下了樓。
街上傳來鳴鑼開道的喧鬧,李時居走到窗邊,靜靜伫立。
她以前也風光過,當年市一級的文科高考狀元,出成績那天接受了好幾家電視臺和報紙的采訪,但是跟眼前的景象比起來,排場氣勢上矮了一大截。
長寧大街遍地撒了金紙,兩側的商鋪樓閣全部敞開窗扉,樓臺街角站滿了看熱鬧的百姓,還有吹拉彈唱舞龍舞獅前來表演助興。
狀元郎走在最前面,不過他看起來已經四十多了,胡須長長,人也瘦弱,撐不起緋色狀元服,沒什麽看頭、
榜眼走在中間,也是緋袍,人還算年輕,他的紗帽上沒有金花,氣質略顯萎靡。
最後騎馬緩步而來的,便是探花郎薛瑄。
李時居抱起雙臂慨嘆,真不愧是原書男主啊,自帶風流buff,這一打扮起來,身板挺拔,臉龐俊朗,眉目仿佛透着光,難怪沿樓的小姑娘們紛紛紅了臉。
不過同那夜馬車上,三皇子眼波流轉間的驚世風華比起來,還是遜色不少。
往三鼎甲身上投花乃是大邾習俗,只不過這一回,滿街的鮮花都扔到了壓軸出場的探花郎身上,令走在前面的狀元和榜眼格外寥落。
薛瑄沒伸手接花,但也沒拒絕,他垂首向每一個青睐于他的女子表示謝意,直到街道盡頭,出現了一個鵝黃衣裙的倩影。
李時居眯眼一瞧,果然是原書女主——她的美麗表姐,薛瑄日思夜想夢中人——雲瑤。
雲瑤這姑娘,待字閨中時性情溫婉,但在面對自己的心上人時,直球打得飛起。
薛瑄還在踯躅,她卻親自走到他身旁,遞過去一枝還帶着露水的煙紫芍藥花。
滿街的吃瓜百姓都發出了“哦——”的起哄聲,更有甚者,已經開始大聲慫恿薛瑄——“探花郎接花!探花郎接花!”
在一片笑語和掌聲裏,薛瑄勒住馬繩,望着馬下勇敢的姑娘,過了片刻,他才點了點頭,接過那枝芍藥花枝,極潇灑地伸出手臂,将雲瑤從地上撈起來,摟在懷中禦馬前行。
就算是點家小說慣用的直男YY橋段,也讓李時居看得一臉姨母笑,原書官配真的很甜,居然有種磕CP的幸福感。
女子與探花同乘游街,其實已然違背了規制,但禮部和府衙也喜歡看這樣的橋段,無人上前打擾,破壞這動人氣氛。
就連前頭的狀元和榜眼也忍不住搖頭感嘆,“看看薛探花,于金榜題名日抱得美人歸,大小登科喜相逢……看來是你我,生得不夠年少風流啊!”
一雙璧人漸行漸遠,李時居拍着欄杆嘆一口氣,她知道方才雲瑤遞花的一瞬,薛瑄在猶豫什麽。
他自幼父母雙亡,自感配不上雲瑤,不過最關鍵的還是囊中羞澀,要為生計奔波。
明兒過後,薛探花就得踏上仕途。然而翰林院中最不缺的就是探花,從正七品起步往上熬吧,俸祿也只夠租房吃飯,當官少不了交際往來,還得還念書時欠下的銀錢,為父母的死亡尋一個真相,甚至規劃複仇大計。
樁樁件件都要花錢,今日一時煊赫,往後該如何給愛人幸福。
她盯着小情侶的背影,腦中忽然冒出個一石二鳥的主意。
薛瑄缺錢,她也不想跟雲氏要錢,但是薛瑄作為學霸,必然掌握了豐富的科舉經驗,而她呢,則有被現代商業體系和營銷手段pua過的大腦——
如果薛瑄願意把學習方法和總結資料交出來,那麽她既能在考前飛速進步,同時又能将這些東西包裝成狀元筆記,印發給京中備考的學子們。
豈不是知識金錢兩手抓,考白衣試和花錢當例監可以二選一了?
想到完成任務的好方法,李時居連一刻都等不下去了,她知道薛瑄今晚會去哪——雲瑤今天當衆示愛,她爹左都禦史雲天青正在趕來棒打鴛鴦的路上,而薛瑄會因為得到功名而失去美人落落寡歡,回到借居的客棧中喝一夜悶酒。
她要去游說薛瑄,務必把這一單拿下!
只不過剛一轉頭,就撞上兩張熟悉的面龐。
帳幔垂落,遮不住那雙沉靜的眼睛,長睫垂下,看起來霧蒙蒙的,仿佛藏匿在雲煙背後,連溫雅裏都帶了道不清的疏離和淺淡。
李時居心叫一聲壞菜,忙擰過身子鑽回牆後,拎起桌上《皇明太學志》把臉遮起,直到他們落座,才找了個方便觀察的角落站定。
三皇子怎麽和錦衣衛攪和到一塊去了?
雕花木格那邊的雅間裏,陳定川不慌不忙地走到桌邊,他身後,北鎮撫司指揮使江德運亦步亦趨,笑得油嘴滑舌。
“……殿下想查,交予我便是。”
“指揮使既有誠意,便坐下細談吧。”陳定川淡聲道。
他背對着李時居,光影勾勒出極高的身量,寬肩外籠着并紫色薄氅,上有質地精良的暗紋和滾邊,微一側身,方能看出革帶束出來的窄腰。
李時居決定讓薛瑄同志多喝兩杯孤酒,畢竟像三皇子這樣的仙品,上回在馬車裏沒敢仔細打量,這次還不得多欣賞片刻。
水聲淙淙,陳定川八風不動地給自己倒了杯茶。
“哎呦呦,是我眼拙,哪能讓您親自動手。”江德運嘴上說着好聽,卻也沒将陳定川手中茶壺接過,“您真是,怎麽不上衙門裏說話吶?我那兒有明前西湖龍井,不比這酒樓用的高末爽口多了!”
陳定川沒搭腔,開門見山道:“錦衣衛的手伸得也太長了,國子監的名額,豈能叫你們拿來做生意?”
李時居眸子一亮,原來販賣入學名額的人就在北鎮撫司,難怪李四這麽快就得到武德侯府出事消息并找上門來,若非錦衣衛從中作梗,還真辦不到。
她屏氣凝神,繼續聽隔壁兩人說話。
江德運哈哈笑,“确有此事,我并不否認……只是貴監不也盼着拿這筆錢來修葺齋舍嗎?”
陳定川反駁道:“國子監一應事務由朝廷負責,沒錢,我自然會向父皇申領。”
江德運的語氣很玩味,“戶部的銀子,都要從大殿下手下過,您确定能拿到幾兩?”
見陳定川沒說話,他又低聲勸道:“生意是北鎮撫司起的頭,這銀子交了,能不能進去念書,還不是由國子監來判定麽!”
“若是無人合格,我都不讓他們入學呢?”
“三殿下為人清正,朝中衆人皆知,”江德運的笑聲簡直叫人毛骨悚然,“若是一個都不願收,我便将由頭都推倒國子監頭上,讓他們上門口鬧個說法。”
“那又如何,他們的錢送往北鎮撫司,只要刑部或大理寺出面審問,便知國子監清白。”陳定川淡聲道。
“三殿下還是太年輕了。”江德運說,“這筆錢是北鎮撫司掙的,但朝中就沒其他人跟着沾葷腥嗎?好,就算你們國子監清廉,這例監生原本都會入崇志堂,堂中無人,那負責崇志堂的幾位博士和助教便沒了俸祿,說不定還得跟着去衙門配合審問……他們家中上有老母,下有幼子,你如此明察秋毫,斷了他們的前程,家中老小該如何生計?”
李時居聽得愣神,錦衣衛打得一手好算盤,就是讓三皇子騎虎難下,被迫跟他們同流合污呗。
陳定川沉默了好半晌。
李時居想湊得更近一些,見此刻廊上無人,便蹑手蹑腳地貼着牆面,轉到旁邊的一扇雕槅底下。
她沒注意到,随着那些細微挪動的小動作,頭上的水曲柳小菜牌正緩緩顫動,搖搖欲墜。
“我……”那廂三皇子緩緩張口。
李時居忍不住又往前挪了挪。
咚——
菜牌掉下來,不偏不倚,正中她的腦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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