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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4 章
過幾天就是何斂媽媽的忌日,最近她一直都很沉默,蘇叢箴知道自己是哄不好的,所以也只是盡量找她說話,如果看出來她實在不想聊了就不聊了。兩人都不愛看電視劇,但最近家裏如果不放電視就沒聲音,所以一般她下班都會把電視開着,偶爾瞄幾眼。
何斂過來把電視關小聲,她意外的看一眼:“吵到你了嗎,那關掉吧。”何斂搖搖頭:“我準備過兩天回一趟老家,看看房子怎麽樣了。到時候我可能會和何謀遠見一面,所以提前和你說一聲。”
雖然何斂說得很含蓄但她聽懂了,何斂是要在她媽媽的忌日和何謀遠見一面,見一面聊什麽呢,問他最近身體怎麽樣嗎?她不敢問。宋宥然最近老是發信息提醒她這一陣千萬別刺激何斂,她也一直小心翼翼的,甚至小心到了有些壓抑的程度。
勉強扯出個笑:“好我知道了,要不要我和你一起過去。”何斂也難得的露出笑:“不用了,我知道最近我給你壓力了,你不用管我,可以和朋友出去玩的。”她握着何斂的手親了一下靠進她懷裏輕言細語的說話:“不要,我只想跟你玩。”
房子外體已經差不多快完工,姜婕是不想她和何謀遠見面的,這會送她到姑姑墓邊小聲說:“姐你有事就大聲叫我,我不怕他的。”何斂笑着點點頭:“好,謝謝你婕。”
何謀遠對着前妻的墓看了很久才問:“你約我來這是想說什麽。”
“爸,現在心裏會有愧疚嗎,對着媽的墓碑的時候,會有愧疚産生嗎。”
何謀遠哼了一聲看向天邊:“在你媽墓前咱們父女倆不用這樣,有話就明說,我們之間唯一的聯系就是這座墳了,當着你媽的面,你有什麽不滿就都說出來吧。”
“那一天,很平常的一天,放假了我從國外回來,媽媽送我去看生病的外婆。她說她就在市裏有事,和我約好了在市裏等我。我和外婆舅媽告別後從鎮上坐汽車到了市裏,到了媽媽和我約好的地方。我在那等啊等啊,等到傍晚七點多,媽媽還是沒有來,于是我打電話給媽媽,媽媽聲音很焦急,說讓我再等等她馬上就來,說完就挂了電話。”
“我又等了很久,等到快九點的時候我又給她打了電話,但是沒有人接。我決定不等了,準備回外婆家去,但是我發現班車沒車了,而且我了攔好幾輛出租車一聽是鄉下都不肯去。”
“後來我終于攔到了一輛願意去的出租車,不知道為什麽我上車的時候車上就有個人在上面,我說我不坐了,司機說那是他堂弟他順路送回家,說他家就在外婆那邊不遠,反正都送到目的地又沒什麽。而他的堂弟也越過我拉住了車門,說他只是順路讓我不要下車。我真恨那時候懦弱又無知的自己啊,為什麽不掙紮着沖下去呢。”
“後面我發生了什麽事,你都清楚。媽媽那時候為什麽沒去接我,是因為她那時候知道了你在外面還有一個家,而你那天正在那個家裏面為你兒子慶祝生日。她感覺天塌了一樣的趕過去,她要親眼看到事實。所以那時候,她顧不上我了。”
“我出事後,媽媽整個人都崩潰了,而就在那時候,外婆也因為受了刺激去世了,這對媽媽來說幾乎是雪上加霜。當媽媽知道其中一個犯人還差兩個月才滿十四歲,不會被判刑時,她…那晚在醫院她和我說了很多很多話,說的最多的就是對不起。”
“我當時有猜到她想做傻事,我想跟着她但我動不了,我記得當時跟你說過讓你看好媽媽,而你認為我在說胡話。第二天她就開車直直的撞向了那個畜生,那個畜生當場死亡,而媽媽的車,也飛下了山崖。”
何謀遠紅着眼睛看着她:“你是想讓我向你和你媽媽以死謝罪嗎。”何斂滿臉淚痕的搖頭:“你不會的。”何謀遠忍顫着問:“那你在你媽媽墳前說這些是幹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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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年了,我的一個輪回。現在我的生命有了新的意義,我決定放下了。我知道你一直在逃避,以為只要逃避,曾經發生的一切就真不關你的事了。我累了,不想再看着你毫無悔意的樣子期待你忏悔的那一天。從今天開始,你不再是我父親。我想,媽媽也會同意我這個決定。”
何斂暈倒在姜婕懷裏,而早就趕過來在鎮上等的蘇叢箴知道消息後真的吓得一時動也動不了。在鎮上接到人時她已經緩得差不多了,宋宥然也在,三人一起把何斂送到縣醫院挂水,一時都沉默不語。蘇叢箴只在開藥時說了幾句,縣醫院的人知道她是醫生,也就沒再多管。
回去後何斂還是很虛弱,她說要請假照顧幾天何斂又不肯。這些事雜亂的交織在一起,直到一個多星期後她才猛然意識到,何斂開學後好像并沒怎麽去學校,而先前說推遲的項目也一直沒動靜。
兩人在小區裏散步回來她給何斂換了衣服,出去走一圈都一身虛汗,身體感覺好了一陣後又越來越差。她給削水果時随意問道:“學校那邊你請假了嗎。”何斂看着她好一會,低下頭輕聲說:“我想辭職了,已經和校領導談過,他們在商量,過些時候就給我結果。對不起沒有提前告訴你。”
辭職…這真是她想也沒想過的事情。可是何斂辭職了要做什麽去呢。
“錢的話你不用擔心,媽媽給我留了一筆錢加上我這些年自己存下來的,可以用一陣子的。我也不是說不工作了,我只是,想休息一下。你不用擔心那麽多的。”何斂挺難為情的說着這些,她最怕的就是成為別人的負擔,即使現在錢方面不會給蘇叢箴添麻煩,但将來她的身體會越來越差,難道真的拖住蘇叢箴讓她照顧嗎。心裏很難受,這是一個很現實的問題。
蘇叢箴覺得自己收入供兩人開銷問題不大,她想的也不是這個問題,她是擔心何斂要是不工作了整天在家精神會不會更加不好。
院裏領導的一個親屬手術安排在晚上,梁瀾殊親自帶人過來溝通。她給何斂發信息說晚上不回去吃飯,何斂也沒問什麽。感覺最近就是有點悶,并不是說何斂精神不好影響到她了,總之就是,有點悶。
一只雪糕遞到她面前讓她愣了一下,何斂根本不吃這些東西,所以家裏她也不會采購這些,這個夏天都要過去了,這是她吃的第一只雪糕。梁瀾殊也沒說話,只是坐在她身邊陪她一起吃雪糕。
都吃完了梁瀾殊才問:“有心事啊。”她笑笑搖頭:“想晚上的手術呢。”梁瀾殊不信:“你要真在想工作不是這個狀态,你騙不了我。”
“我昨天聽他們聊天,聊感情這回事。有人說,先動感情的那一方往往就是一份感情裏的付出方,會不由自主的遷就對方,甚至為對方改變自己先前的習慣和處事方式。如果對方會及時回應那倒不錯,但如果對方不願意,或者因為某些原因不能回應,那這份感情長久下去就是不健康的。人是會累的,這裏,會累。”梁瀾殊指了指胸口。
“不如早些抽身出來,及時止損。可能短時間內會有鈍痛,但總比那種延綿很久最終将人拖垮的痛要好。”
她說完就走了,蘇叢箴看着她的背影發了很久的呆,等回過神笑一聲搖頭。
做完手術已經是淩晨了,打電話問何斂在做什麽,何斂說在處理一些工作,她想了想才說:“太晚了,我有些累就不回去了。”何斂沉默了幾秒,好像在收拾一樣把書頁弄得響:“我去接你。”
“不用了,又沒車很麻煩,你休息吧,我明天查完房就回去。”她是真有些累,聲音低得啞,何斂嗯了一聲:“那你好好休息。”
靠在椅子上想了很久,何斂最終還是沒再發信息。她感覺到了蘇叢箴情緒不對,這和她有關系她當然知道。自己最近是真的狀況不好,想控制也控制不住,真的沒辦法。有時候也好恨自己是個病人,如果是健康着遇到蘇叢箴,那該多好,能給她一份比較正常的愛情。
其實從香港回來那天看蘇叢箴的手機,她不僅看到了何放的信息,還看到了別的。或許對方真的從沒防備過她所以沒删掉,她也覺得自己當沒看到的好。在感情剛要發生的時候,以為自己能控制好所有事情,但是真正陷入了才明白,很多事情和先前預設的都不一樣,不可能做到那麽幹脆。因為真的很愛啊,舍不得。
但是有些事發生了就是發生了,不接受也是發生了,始終要處理的。好幾天了她試圖找蘇叢箴好好聊聊,但蘇叢箴從早忙到晚,晚上回來一般都很晚了,看來是真的忙。
這會她倒了杯水過去,正在發信息的人把手機反扣:“還不休息嗎?”何斂笑了笑:“叢箴,你最近是不是有心事,如果是我影響到了你,我希望你和我說。還有,如果你想好了要對我說什麽,就不要猶豫,可以直接和我說的沒關系。”蘇叢箴搖頭:“你不要亂想,我最近有點忙,忙完就好了。我知道你精神不好,如果你不想說話就不用說,都沒關系。”
何斂覺得還是找宋宥然聊聊,這家店她們是老熟人了,老板把閣樓封了給她們玩,宋宥然知道她現在不沾酒,給她倒了杯水:“我才知道你把項目推了,你怎麽想的。”何斂開杆後才說話:“我準備辭職了。”
宋宥然倒也不意外,何斂在工作上對自己要求很嚴,她認為現在的自己不具備全盛的工作狀态了,而且學校裏面的事确實雜亂,很多都是何斂不想理的事,她就想專心搞研究,但環境不允許。
進了一球問她:“想好接下來的事了嗎。”何斂靠那想了一陣有點茫然:“本來是想好了的,但是現在不确定了。”說完她問宋宥然知不知道蘇叢箴那件事處理的怎麽樣了,宋宥然啊一聲:“就是沒事啊,周簡束說了,她主任很維護她,堅持要查出誣告她的人,還是院裏面和稀泥這事才打住。院裏肯定不希望事情鬧大的,私下知道是誰就行,總會找個理由處理掉。她怎麽了,你突然問她的事。”
何斂連進了三球才坐回椅子上回她:“我想,我和她之間應該出問題了。”何斂坐在那真的很難過。宋宥然從周簡束那聽說了梁瀾殊和蘇叢箴的事,知道梁瀾殊一直在追求蘇叢箴,蘇叢箴以前是态度堅決的拒絕,難道現在動搖了?
如果是真的那是絕瞞不過何斂的,何斂太敏感了。也不能說誰自私吧,要和何斂長久的相處本身就是件很難的事情,這在一開始她就對蘇叢箴說過了。
何斂不可能像一般人那樣能随時把情緒控制在正常範圍內,她是病人,就是随時會陷入低沉,難過,甚是想離開這個世界。連藥物都控制不好,這不是有了愛情就能治好的。現代醫學如此昌明,人內心的宇宙還是很難被探測清楚到底是個什麽情況,更何況每個人的內心宇宙都不一樣。這是沒辦法的事情。
“或許你們這份感情真的如雪泥鴻爪,來得很是不經意的偶然,或許最終也會随着時間會慢慢淡去。我并非不看好才這樣說,而是,你明白的,感情這回事人力控制不了。如果你希望我去和她談,那我會用最溫和的方式去和她談清楚。”
何斂坐在那聽完她這話,臉上的笑漸漸消失,用一種很茫然的目光看向窗戶外的景色:“不用你去談,我和她的感情走到現在,還不至于讓我縮在你背後不敢去面對現在的問題。我和她的事,我和她自己解決。還有,我想去立份遺囑。”宋宥然沒對她看,依然在打球:“好,你定日子我約律師。”
人之所以會想到身後事是因為有牽挂,以前的何斂誰也不在乎,她的世界只有她自己孤獨的站在懸崖邊,如果要走只是往前邁一步的事,需要給旁人什麽交代呢。現在她想到要交代一下以後的事,就是對蘇叢箴有了不舍和牽挂,會想着自己留一些物質的東西給她,會不會讓她過得好一點。
不要慌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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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