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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5 章

周簡束已經知道宋宥然準備辭職的事，當然宋宥然告訴她的是寶寶快出生了，她這次回來本來也是來交接工作的。這話騙傻子吧，如果不是何斂要離開這人會辭職？當然她什麽也沒問，因為她看得出來，宋宥然也很難過。

倒沒想那麽多自己怎麽辦，宋宥然和她在一起就很坦白，如今要走也沒瞞她，而且也說了搞不好将來還會回來，到時候就不去九院了，會來她們院精神科。還說也不是辭職了就不過來這邊了，會經常過來看她。

這算什麽，算異國戀嗎？算個大頭鬼啦。但是能怎樣，辭職跟過去嗎，她才做不出那樣的事。

自己這邊先放下不說，她發現蘇叢箴是真的奇怪，按理說何斂要辭職了她應該很着急才對，但她好像并沒有什麽特別的情緒，反倒是最近在吃飯時間總會遇到她和梁瀾殊在一起，搞得她心情異常不好，幹脆錯開時間吃飯。但是老天爺真的不喜歡她吧，躲開了梁瀾殊和蘇叢箴卻遇到了童慧姿。

兩人面對面沉默的吃着飯，等人都走得差不多了童慧姿才說話：“感覺好久不見了。”她嗯一聲：“你最近過得怎麽樣。”童慧姿一擡頭就淚光閃閃，她哎呀一聲：“不要這樣嘛，真的，我有罪惡感。”童慧姿笑着打她一下：“你有個鬼罪惡感，你心裏就只有你自己，你自己開心最重要。”

她投降：“好好好，我自私我不是人，只要你別哭怎麽都好說。”童慧姿擦掉眼淚問她：“所以咧，換了幾任了。”她無語的搖頭：“我沒你想的那麽…，我…算了不說我了。你真準備和那個趙醫生談啊。”

“你關心我哦？”

“那算了我不問了。”

“沒有，我拒絕了。我發現我現在還沒走出來，我和別人談不了。”

周簡束心裏有點難過，但又不知道說什麽，好一會扔了勺子：“就把我想得壞一點吧，那樣更容易走出來。可以恨我咒罵我說我是個騙子，都可以，只要你能走出來都可以。”

童慧姿好不容易忍回去的眼淚又流出來，恨的抓了一把她胳膊：“你真的很壞你知不知道。”

周簡束眼睛通紅的進手術室，蘇叢箴問她怎麽了，她看了這一圈人，說：“唉，剛看了本小說大結局給哭的。”大家都笑了，蘇叢箴沒笑，她知道周簡束從不看小說。

下班後周簡束坐蘇叢箴的車，在車上點了根煙被她要求下車，周簡束吐了個好看的煙圈，笑了：“蘇叢箴，你知不知道為什麽童話故事寫到王子和公主幸福的在一起就不寫了。”蘇叢箴看她一眼：“你想說什麽就直接說，這風格不适合你。”

周簡束直接說了：“你怎麽想的啊，如果真想和梁瀾殊好，別騙何斂，直接告訴她。”蘇叢箴有點驚訝：“你說什麽瘋話呢，我以為你找我是說你和宋宥然的事，我以為你們吵架了。”

周簡束在煙灰盒裏滅掉煙吸了下鼻子：“是啊，宋宥然準備辭職了，這回是真辭職，上次她是請長假。”蘇叢箴愣在那裏，她當然明白宋宥然要走就不可能是一個人走，她從來沒聽何斂說過要離開啊。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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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最近是不是在和何斂冷戰。我服了你了蘇叢箴，和一個精神不好的病人冷戰，然後心安理得去梁瀾殊那邊找安慰是吧，真得意。當初就叫你想清楚，你認為自己受得了和她長久相處，現在怎麽樣。果然，果然這世間沒有童話啊。”

蘇叢箴已經急了，她突然想起來，她和何斂真的整整一個星期沒說過一句話了。車子開得很急，周簡束吼她：“急有什麽用！慢慢開！老子還在車上呢！害怕！”

她到家時何斂正在收拾書桌，聽見她急促的喘息聲回頭：“你怎麽了，有人追你嗎？”說完向門那邊走去，蘇叢箴拉住她的手：“你要離開這？”何斂沉默了一會把她帶到沙發上，等她呼吸勻稱了才說：“其實早兩天想和你談的，但是你太忙了。對，我辭職程序走完後是準備離開。”

“然後呢？”

“我母校研究室的負責人讓我回去，我也覺得那邊可能更适合我。”

“然後呢？”

蘇叢箴幾乎是在掐何斂的胳膊了，好一會才意識到，松開一些，搖頭不信：“這是什麽情況，我看不懂。你要丢下我嗎何斂？你知不知道我連問這句話都…”她真的有點呼吸不過來的感覺，何斂趕緊給她順了順背：“不要着急。”

她等着，何斂沉默着，兩人看着彼此，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何斂握着她的手垂下眼睑，說得很慢：“我們，曾有過四條約定，所以，我現在說分手，你要同意。”她一下甩開何斂的手：“我早就說過，第四條約定我不遵守！何斂…”

“我沒有同意讓你不遵守。”

何斂一句話讓她愣在那裏，眼淚大顆大顆的往下掉。何斂給她擦掉眼淚也有點哽咽得說不出話來，努力的平穩情緒說道：“我是個病人，你就當我是持病任性吧。我對不起你，對不起。”

何斂回房後任她怎麽敲門都不開，說要休息了。蘇叢箴真的慌的沒章法了，打給宋宥然，宋宥然讓她出去聊。

兩人約在咖啡店，宋宥然帶着周簡束一起過來的：“我怕等會我說完了你受不了，所以讓她來陪你。”

宋宥然開門見山的問：“你對梁瀾殊有一點，哪怕就一點動心嗎。”蘇叢箴愣了一下才搖頭否認：“沒有。”宋宥然笑着搖頭，但也不再糾結這個問題：“我們之間就不用藏着掖着了，我實話實說，何斂的情況只會越來越糟糕，比你看到的那份日本體檢報告還要糟糕。所以在未來無數個日日夜夜，你确定不會厭煩嗎，對着一個越來越糟糕只會拖累你的病人。”

在蘇叢箴要回答時她又說：“就在你隐忍了無數次，一次比一次艱難的熬過去之後的某一天，她有可能會突然不認得你，或者突然完全成為一個精神病人，或者在毫無征兆的某個時刻選擇結束生命。你确認你承受得了嗎。而你，好好問問你自己，你又為什麽要承受這一切。你們認識只有一年，相愛不過半年多。你有大好的前途，未來會有更好的愛情等着你。”

周簡束聽不下去了，說要去洗手間，宋宥然摸摸她的頭發：“我知道你聽的很難受，再忍一會吧。”周簡束在心裏嘆了一聲，這個人這些年就是這麽陪何斂過來的啊，以朋友的名義，真的也太不容易了。

蘇叢箴眼睛已經紅了，周簡束給她遞紙巾她沒要，而是滴着眼淚問宋宥然：“你說了這麽多，是不是就是希望我沒有愧疚感的離開她？”

宋宥然聲音也沉了下來：“她是為你好。一直以來，她都覺得自己以病人的情況和你談戀愛對你太不公平，認為你付出太多，她無以為報。所以現在她只能拿成全你的未來回報你。”

蘇叢箴哭着笑了：“宋醫生，你作為她的醫生給出的判斷就是她絕無生路，只有死路一條是嗎。可是你不要忘了，何斂有她自己的意志力，她堅強的撐到現在，遇到我，都是因為她還在堅持。你又憑什麽在時候就判她死刑，連萬分之一的生機也不預留。我就要陪着她，賭那萬分之一。”

周簡束想追出去，宋宥然給拉住了，她還是不懂：“她什麽意思啊，我沒聽懂。她這是要幹啥去，我不跟着沒問題？”宋宥然捏着她的臉突然親了她一下：“她的意思是不管何斂還能活多久，她就是要跟何斂造作，不要我們管了。”周簡束啊一聲：“她一直這麽浪啊。”

“她認為何斂會好欸。”宋宥然低低的呢喃，眉眼裏有隐不住的笑意，目光一直癡看着蘇叢箴離開的方向。

回家後洗了個澡讓自己情緒徹底平穩，這才輕敲何斂的房門，久沒聽到回音有些擔心，開門進去後才發現何斂已經睡了，蒙在被子裏睡的。她坐在床邊慢慢的說：“何斂，我們好好談談吧，關于我和梁瀾殊，關于我們的未來，我們都好好談。有一條我要首先說清楚，我和梁瀾殊之間絕對沒有任何越矩的事，更沒有牽扯到愛情這個詞。你起來，我和你說清楚。”

說着伸手去揭開被子，才看見已經哭得縮成一團在發抖的人。一瞬間明白，她們之間什麽也不用再說了，一想到要分開兩人都是痛不欲生。第一次見何斂哭成這樣，本來真不想哭，可一瞬間眼淚就忍不住的往外冒。

抱着何斂哄了一個多小時才把人哄睡，給換了枕頭，拿熱毛巾來給她擦臉，聽她迷糊的呢喃着什麽，本來眼淚又要掉下來，一瞬間又把眼淚憋回去，忍不住笑了一聲：“你現在特別像個小家夥你知不知道，可憐又可愛，還有點淘得可恨。”

緩了兩天她已經了解清楚，何斂現在只是和學校談了離職，但學校方面應該是不願意放她走，所以暫時給出的條件是同意她不進駐新項目并停止授課，但要把手上的研究生帶畢業并把手上的項目全部收尾完成再談其他的。

何斂母校那邊研究室的負責人是她導師，确實一直在讓她回去，但學校這邊不會輕易放人。

姜婕一大早就給何斂打電話，說現在的人真是精明得不行，何斂在那修祖屋本來只是想給自己留個念想，轉眼就有消息在傳，說是有人看中那一片地方是搞民宿度假酒店的好地方。現在周邊已經慢慢在起房子了，都是那種別墅型的酒店。周邊一片山水和地都被人收了種花種菜養蓮搞生态。

她打電話來是因為有人已經找到她問她房子賣不賣，她說不可能賣，那人又問她租不租，問的也是熟人，想開個美術酒店專門接待那些搞藝術攝影采風和畫畫寫生的客人，很多學生都已經在聯系她了，她很着急要租房子。姜婕沒辦法了才問何斂。

何斂也不知道怎麽辦，把電話放桌上就對蘇叢箴看着。蘇叢箴開了擴音：“婕你再把事情說一遍，我在聽。”聽完後她回姜婕說：“我現在要去上班了，晚上給你回信好不好。”姜婕說沒問題，又問了何斂的身體情況才挂電話。

“我的意見是可以，但閣樓不租，上鎖。你自己再考慮舍不舍得租出去。我去上班了，查完房有臺手術，結束後我就回來聽班。你等我，不要亂跑。”蘇叢箴吻了一下她嘴角才走，她知道何斂這個傲嬌是不會主動說什麽的，畢竟分手兩個字已經說出來了，總得給這人一段時間找找臺階下。

何斂還是出門了，去超市買了菜又到花店買了束花，家裏的花沒斷過，快枯萎時她就會換掉。現在沒什麽事，生活節奏可以放到最慢。

對于蘇叢箴她真的矛盾，想狠心就此斷掉但自己哭得比她還厲害，但如果就這麽相處下去，真的對她太不公平了。如果她真的喜歡上了別人，只是因為太善良不忍心就這麽丢下她這個病人，那才真是對兩人都殘忍的事。

快中午梁瀾殊收到蘇叢箴的消息說外面請吃飯，她并不高興，因為她知道，蘇叢箴是來和她說明白一些事情的，而這些事情是不是她想要的結果，她并不确定。

“何斂，我為什麽那麽愛她呢，沒有什麽特別的原因，只是因為她是我人生到現在主動很想去擁有很想去愛的人，我就是愛她。我現在會想，人可能真有前世今生這回事。”蘇叢箴吃了好一會突然說出這句話，梁瀾殊放下筷子等她繼續說。

她喝了口水，停了好一會才繼續說：“如果沒有遇到她，我也不知道自己會不會和你在一起，對于感情，我一向被動，人家對我好，我不反感，就有可能在一起，對于曾經的何放也是如此。但是現在這個假設的條件根本不存在，所以，真的只能說句，謝謝你喜歡我。”

梁瀾殊似乎已經猜到是這個結局了，只是她還是有點不好接受：“她是什麽情況你真的清楚嗎。”蘇叢箴警惕的看向她：“你這話是什麽意思，你知道什麽？”

梁瀾殊微張着手在那停了好一會，還是沒能把話說出來，只是轉了話題：“我只是希望你真的考慮清楚了，叢箴，人生說不長但也還挺長的。愛情能在兩人的一生中存在多久呢，你有把握你真的不會後悔嗎。我是真的心疼你。”

蘇叢箴笑了：“你說的對，愛情這件事情在兩人一輩子的相處中很難一直存在，所以才有人說愛情才是最靠不住的東西。那麽你在和我說這些話的時候，有代入過你自己想想嗎，你憑什麽覺得，你和我在一起，我們就會相愛一輩子。”

梁瀾殊臉色一下僵住，可能蘇叢箴真的戳到她心裏去了，好半晌她才幹澀的出聲：“起碼我是個健康的人，我能給你平等健康的感情，而不是讓你一味的付出。即使将來愛情淡去，我們也能相扶相持。”

“人類的偏執偏見真的很普遍。可是每一件事當你沒有身處其中的時候看見的都只是片面，這你懂的瀾殊。我今天約你出來是想向你道歉，前一陣我可能情緒确實不太對而讓你産生誤會了。對不起。”

可能不給希望比給了一絲希望又迅速掐滅更殘忍，梁瀾殊真的很難接受，眼眶已經紅了，也說不出話來。

蘇叢箴陪她坐在那裏，也沒有說話，在這件事裏她并不是沒有瑕疵這她很清楚，在夏天來臨的時候，她确實很渴望過想吃雪糕，但是在別人遞來的雪糕填滿她這渴望後，她卻并沒有很滿足很欣喜的愉悅，反而覺得不是自己一直期待的感覺和味道。人有時候就是這麽奇怪。

問何斂在幹嘛，何斂說在做飯，她嗯了一聲，聽着電話那頭的煙火氣息，她淡淡的說：“為什麽整個夏天你都不給我買雪糕吃，整個夏天欸，不吃雪糕的夏天好悶哦。”何斂可能關了火，這會環境安靜多了，可能是不懂她這突如其來無厘頭的問題正在懵着，她又啊了一聲：“我馬上到家了，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