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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5 章
厲心湛一頓忏悔,聲淚俱下,說要好好補償白境虞。
易織年看她淚眼婆娑,心也跟着有點難過。
但也覺得奇怪。
白境虞直接說出了易織年覺得奇怪的點。
她将手從厲心湛的掌心裏收回來,問了一個問題:
“為什麽是現在?”
“什麽?”
“你假死了二十年,應該是改名換姓了,一直在別的國家生活吧,國內的網絡上根本沒有你的信息。”
白境虞瞟一眼白種男人。
“終于掙脫了讓你痛苦的家庭之後,你應該在異國他鄉過上了理想的生活。這二十年來,你從未和我聯系過,為什麽選在這個時間點回來,肯定是有原因的。”
白境虞說出了重點:“未必想補償我。你想要我做什麽?”
每次被說中,厲心湛不會露出尴尬的神色,反而會笑得更加溫和。
這是一種向下的包容感。
也是種輕蔑。
“境虞,媽媽真的沒想要你做什麽。相信我,我只是想你了。人老了,沒辦法和年輕的時候一樣心狠,我開始懷念故鄉,懷念我的孩子。這不是人之常情嗎?真的,我太想你了,最近總是夢到你,夢到那麽小小一點點,成天跟在我身後要我抱的你。境虞,你能不能跟我去A國住上一段時間?陪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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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支着腦袋沒說話,努力将自己當成個局外人的易雪林,神色忽然緊繃了起來。
易織年也忍不住握住了拳頭。
意圖很明顯。
她要帶走白境虞。
白境虞:“跟你出國,我的生活怎麽辦?”
“你現在在投行工作吧?年薪有300萬嗎?我知道國內投行的情況,這也不算是份值得懷念的工作。”
厲心湛說得雲淡風輕。
“跟媽媽去A國,媽媽可以給你提供一年就能賺千萬的工作。一千萬,美元。你該去看看真正的華爾街是什麽樣的。”
一年上千萬美元,易織年在心裏立即用彙率換算了一下,的确是一大筆錢。
白境虞眼睛都沒眨。
“你覺得我在乎錢嗎?厲女士,你在侮辱我。”
厲心湛被她這麽一說,眼淚又開始翻湧。
“媽媽不是這個意思。媽媽只是想要你能過得更開心一些。境虞,這麽多年來,你都沒有想媽媽嗎?”
白境虞正要開口,門口響起焦躁的門鈴聲。
一下下,不間斷地一直摁。
從門禁視頻裏,白境虞看見了她父親白決正在雙手叉腰,一臉煩躁地原地轉圈。
厲心湛和白決,就像兩塊同極的磁鐵,永遠相斥。
白決一出現,厲心湛一抹眼淚冷下了臉,半個字不再說,直接離開。
和厲心湛相比,白決顯得相當沒有風度。
他對着厲心湛的背影大罵:
“滾!滾遠點——別來騷擾境虞!”
厲心湛回眸,輕蔑一笑,和跟在她身後将近兩米高的男人一起消失在電梯口。
厲心湛走了,白決渾身燥得難受,還不想坐下,繼續在客廳裏溜達。
秘書将他的行李放在角落,站着,西裝和白決的如出一轍的淩亂,很明顯的風塵仆仆。
白境虞對秘書說:“你先回去休息吧。”
易雪林也好像剛回過神來,送秘書出門後,拉着白決到沙發上歇一會兒,順便給他倒了一杯水。
厲心湛走了,關起門來都是自家人,白境虞放松了許多,去換了身舒适的睡衣出來。
她坐到易織年的身邊,身子微微向她傾斜。
易織年知道她累了,想找個人靠着,便直起身子,讓白境虞靠得舒服點。
白境虞脫了鞋蜷起腿,整個人縮成了小小一只,枕在易織年的肩頭。
這是她最放松的姿勢。
“你這回不是去出差的吧。”白境虞問白決,“你早就知道她還活着,這回是去找她的,對嗎?”
白決也不想再掩飾了,他知道自己這個女兒厲害得很,早就猜到了。
白決說:“其實我也是最近才知道她還活着的事……”
白境虞插話:“你生日那天知道的。知道她當年是用假死的方式欺騙了我們,生她的氣,不想讓我去給她掃墓,順便連我也罵了一頓。”
白決真是無言以對。
他哪裏是罵白境虞,哪裏舍得罵這個寶貝女兒。
分明是想找個借口,不想讓她再浪費感情,去祭奠那個根本沒有死的媽。
自己的女兒自己太了解了。
白境虞看着堅強,冷心冷肺的模樣,實則很重感情。
每次忌日去掃墓回來,她心情都會低落一段時間。
白境虞為她痛苦了這麽多年,懷念了這麽多年,而厲心湛呢?在大洋彼岸逍遙自在。
白決仰着頭,發紅的眼睛望向天花板。
白境虞二十多個小時沒有睡覺,白決也沒好到哪裏去,他也是連續奔波了十多個小時,胡子拉碴。
正如厲心湛所說,當年他們倆還是夫妻的時候,就時常吵架。
并不是說他們感情破裂。
他們是自由戀愛,一同走過貧苦的日子時相濡以沫。
可當他們賺到第一桶金的時候,卻出現了嚴重的分歧。
白決想帶上全部家當,前往當時還是個小漁村的S城創業。
而厲心湛主張一家出國,去國外發展。
兩人因為理念不合,時常争吵,感情也出現了裂痕。
白境虞的童年,每天都能看到父母相互指責和謾罵。
厲心湛哭泣的聲音,是她記憶中幼年時最穩定的背景音。
後來就是那場車禍。
白決說:“我生日的那天得到了消息,我找到了她,我真的找到了她……原來她真的還活着。”
當年厲心湛出差,本來是要坐那趟大巴的。
但是因為長期不得志的壓力,想要離開卻又放不下女兒的左右為難,讓她精神狀态一直都不太好。
所以那天出差,她睡過頭了。
等到她趕去的時候,大巴已經開走了。
随後這趟死亡大巴跌進山谷裏,全車五十二人全部喪命。
所有人摔得粉身碎骨,根本分辨不出身份。
這就是天意。
在得知消息的那一刻,厲心湛聽到了老天爺在她耳邊說——
走吧,離開這裏。
去你向往的遠方!
厲心湛決定抓住這千載難逢的機會,抛下現在所擁有的一切。
遠走高飛。
至于之後她的女兒,她的丈夫,她的父母……所有愛她的人,如何為她的“死亡”哭泣,為她心碎,她都沒有辦法去在意了。
轉眼間,二十年的時光匆匆而過。
白決成了和S城一起成長起來的企業家,國內最頂尖的富豪之一。
而厲心湛在A國和一位知名律師結婚,又離了婚,如今正野心勃勃地準備進入政壇。
原本厲心湛是想悄悄回國來找白境虞的。
但她步入政壇後,成天要在外抛頭露面。一直都在關注A國政治的白決,很快發現了她。
和她取得聯系之後,厲心湛對白決就像對個陌生人,言語間極其冷淡,并且說要将白境虞帶到A國去。
“我能給她更好的人生。”
厲心湛在電話裏非常強硬地說,
“一個比她當小小投行VP要體面的人生。”
厲心湛來意已決,而白決不許厲心湛二次傷害白境虞。
在電話裏勸說無果,白決打了個出差的幌子,直接飛去A國,想要跟她當面對質。
沒想到,在白決去找她的時候,她已經回國了。
白決一攤手,無奈道:“遲了一步,沒能攔住她。”
白境虞說:“你是怕我知道她沒死,卻為她難過了那麽多年,覺得自己像白癡嗎?”
白決任何時候都習慣昂着頭。
眼睛裏是睡眠不足引起的血絲,但他高挑健壯的身材并不顯老态。
白決說:“人的感情是沒辦法說收就收的。境虞,我們愛任何人,都不會是白癡。愛不可恥。可恥的是戲弄我們的人。”
白境虞沉默着。
易織年看她眼角有些發紅的跡象。
大多數的時間裏,白境虞很堅強。
可她也是人,難過的時候心也會痛。
易織年摸了摸她的後腦勺。
白境虞沉澱了一下情緒,将被情感攪亂的理智扯了回來。
“所以,這次厲心湛千方百計将拉我去A國,到底是為什麽?真覺得我眼饞她那點美元?”
白決說:“她在競選州長,她的政敵已經查到她曾經的身份,想曝光她抛夫棄女假死的事情。一旦曝光,很有可能對她的選情不利。所以……”
白境虞明了:“所以,她知道你不可能配合,就想找我演一出母女情深,當做她的政治籌碼,洗去醜聞。”
易織年聽了直翻白眼。
難怪一開口就是千萬美元,原來都是生意。
這麽多年來,白境虞這麽堅強的一個人,一提到她媽就難過。
幼年時母親慘死,但凡是個人,都會是一生的陰影。
結果這人,為了自己的政治生涯,就這麽厚顏無恥地再次出現了?
連一向沒有正常人類情緒的夏步青聽到這種荒唐事,眼神都尖了起來。
白境虞的手機突然作響。
所有人看向屏幕,是個陌生來電。
白境虞接通電話,按下免提。
果然是厲心湛。
“境虞,剛才那個人來了,媽媽不想見他,所以先走了。媽媽還是想單獨跟你聊一聊……”
“是競選的事吧。”白境虞直接點破。
厲心湛那頭有短暫的停頓。
饒是狡詐的政客,面對白境虞的直白,也一時不知道該如何回應。
白境虞迎着滿屋子的注視,對厲心湛說:
“放心吧媽媽,我會助你一臂之力的。”
客廳角落有個角櫃,上面常年堆放着房東、上個租戶和上上個租戶留下來的物品。
對于合租的租客而言,公共區域是屬于所有人的,也就等于沒人管,更沒人會細致清潔。
久而久之,角櫃就成了小型垃圾堆。
舒泉打開角櫃,撥開大大小小的垃圾,找到了那個攝像頭。
攝像頭還在,沒被人發現。
當初她總是聽到卧室門口有腳步聲,懷疑鄭彬行為不軌的時候,易織年就向她提議。
“要不你買個攝像頭放在客廳隐蔽點的位置,那個鄭彬再裝神弄鬼都給他錄下來,回頭給商初看,或者直接報警都好。”
當時舒泉就買了,并且放在了這個誰都不會注意到的地方。
鏡頭對準了她們卧室門口。
這攝像頭是只要有人從畫面裏經過,就會往關聯的APP上推送消息,從手機裏可以查看異動。
當初舒泉手機每天會收到好多推送。
特別是晚上回家之後,她和商初進進出出,推送一個接一個,商初起過疑心,問過她。
舒泉只好暫時把推送提醒給關了。
說來也奇怪,自她放置攝像頭後,門口的腳步聲就消失了。
舒泉一度将這件事給忘了。
攝像頭是充電的,放在這裏這麽長時間,找到它的時候已經沒電了。
會不會沒拍到昨晚?
舒泉将攝像頭重新充上電,與此同時打開APP。
手指快速往上推時間線。
倏然一頓。
最後的時間停在一個星期前。
電量果然在昨天前就耗盡了。
舒泉也不知道自己此刻是沮喪,還是稍微松了一口氣。
高壓之下的情緒缺口還沒有完全打開,舒泉的注意力就被一周前的視頻吸引了。
攝像頭的像素不高,但也足夠清晰。
夜裏九點,舒泉牽着小財出門。
她剛剛離開不到一分鐘,商初從卧室裏出來,走出畫面。
開門的聲音從鄭彬卧室方向傳來。
随後是兩人模糊的笑聲,以及關門聲。
二十分鐘後,商初回到了畫面裏。
往自己卧室裏走的時候,将夾進褲腰中的衣擺拉了出來。
舒泉立即将視頻倒了回去。
商初出來的時候,一整圈的衣擺都好端端垂着。
所以,她重新穿過褲子。
舒泉渾身惡寒。
視頻将她的目光死死抓着。
十分鐘後,舒泉帶着小財回來了。
商初出來幫小財擦爪子,摟着舒泉的腰一起回卧室。
再往前推了一天。
還是舒泉去遛狗的時間點,她一離開,鄭彬就過來敲卧室門。
他和商初在門口聊了一會兒。
錄進去的聲音很模糊,但隐約能聽到鄭彬說“沒再走了”“乖不乖”之類的話。
商初笑着打了他肩頭一下。
下一秒,鄭彬撈過她的腦袋。
雖然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但在看到真實的畫面時,舒泉心跳還是在一瞬間險些驟停。
又一個視頻。
舒泉剛去洗澡,商初端着水果盤從廚房往卧室去。
路過坐在沙發上鄭彬,兩人又一次……
等舒泉洗完澡出來的時候,鄭彬已經回自己房間了。
商初過來親了舒泉。
看到這裏,舒泉的手在克制不住地顫抖。
一股強烈的惡心直沖喉嚨。
舒泉跑到衛生間,抱着洗手臺大吐。
洶湧的嘔吐,幾乎将她的五髒六腑全部沖出身體。
胃裏本來就沒什麽東西,吐到最後,嘔出來的只有胃液和膽汁。
舒泉雙手撐在洗手臺上,喘着氣。
待氣息慢慢平穩,她想到了什麽,立刻撤開手。
太髒了。
洗手臺、衛生間、客廳和卧室……
這房間的每個角落,都充斥着讓她作嘔的污垢。
舒泉立即将自己的行李收拾好。
她必須要離開,現在就離開!
手機響了起來,是易織年的電話。
舒泉拿起手機,發現不知道什麽時候手機掉在地上,屏幕碎了。
一道道裂痕切割着屏幕,詭異的錯位感,正如此刻她的內心世界。
“哎?舒泉,你不是說回來一起遛狗麽?怎麽大半天的不回我微信。”
請了一天假的易織年已經從白境虞家回來了,又累又困,思緒還停留在白境虞她媽媽“死而複生”這件事上。
易雪林讓她先回來,她明白,是不想繼續摻和他們“一家三口”的事兒。
易織年困得呵欠連連,烤吐司卻已經叼着自己的牽引繩,在她腳邊轉十圈了。
沒轍,狗還是得遛,這便聯系了舒泉。
聽到“遛狗”就想到小財,舒泉眼前猛地一片模糊。
她努力克制着發顫的聲音說:
“小財,丢了。”
“丢了?什麽時候的事?”
易織年本來很沒形象地躺在沙發上,四仰八叉,聽到這件事一骨碌爬了起來。
“商初說是,昨天。”
“昨天就丢了?她當時沒跟你說?”
“沒有……”
易織年聽出了她的哭腔,有點慌。
“別急,我現在就來找你,咱們一起找小財,肯定能找到的。”
“你別來了,我已經出門了。”
兩人在遛狗的公園見到面時,易織年看到舒泉拉着箱子,驚訝地問她:“你怎麽把行李也帶出來了?”
半小時後。
聽完舒泉所說,易織年也快氣暈過去了。
這什麽人啊,實在太惡心了。
易織年問她:“你這是打算直接搬出來了。”
“那個地方我一秒都不想待。我先住酒店去,然後繼續找小財。我在監控裏看到了,它是昨晚八點左右跑出來的,正好有人搭電梯它就一起下來了……”
舒泉漸漸收拾好破碎的情緒,思緒也逐一厘清。
這麽說起來,小財是在商初和鄭彬回家之後跑出來的。
很有可能是他倆在做什麽,忘記關門,才導致小財走丢。
難怪小財昨天走丢,商初一直沒說。
就是怕如果舒泉追問起來,不好解釋吧。
想到此刻不知在何處,不知道遭遇了什麽的小財,舒泉的心一陣陣地絞痛。
易織年看她眼睛也紅臉也紅,整個人失魂落魄,心也跟着她發酸,握住她的手說:
“住什麽酒店啊,上我家去住呗。你現在的狀态可別自己待着了,我哪放心得下?而且,咱們住在一起,也方便一塊兒找小財。多一個人出主意,就有多一分的希望。”
易織年指着吐司說:“你看這只笨狗子,雖然傻,但怎麽着也算是狗,狗鼻子比咱們的好使,它又熟悉小財的氣味,說不定真能幫上忙呢。”
在這一刻,舒泉忽然明白了。
什麽是真正的在意,什麽是真正的為你着想。
有些事情早有眉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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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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