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謝暮

謝暮

謝暮猛地推開門,站在鋼琴側的男生聽到巨大的聲響,動作頓了一下轉頭看向門口。

謝暮環抱雙臂靠着門框:“你想對他做什麽?”

在頂蓋上睡覺的少年也醒了過來,邊揉眼邊撐起身,看到鋼琴前站的人時愣了一下,又把目光落到站在門口的謝暮身上。

男生擺了擺雙手表示自己無害:“別誤會,我叫許屹,音樂表演大二,向夕朋友的舍友,他目前不在學校,又很擔心向夕,所以讓我來看看,我剛剛只是想叫醒他。”

謝暮的視線在兩人之間來回逡巡一遍,覺得自己多管閑事,啧了一聲轉身離開。

“你又在這裏睡覺,昭昭回來看到會生氣的,到時候我也難辭其咎。”許屹只手撐着鋼琴似将纖瘦的向夕圈圍在懷。

向夕躲開另一只靠近自己發梢的手。

許屹挪開手無辜道:“我不動你,學校發生的事我告訴了昭昭,這個世界充滿惡意的人太多,你要保護好自己向夕,昭昭不能守着你一輩子…或者……你可以考慮找個不離不棄願意護着你一生的人。”

向夕伸手指向門口,許屹秒懂他的意思:“如果明天你依然不在寝室,我還會過來。”

周洋摩挲着手底下的貝斯弦:“剛剛演奏的是我們以前的曲子吧……為什麽節奏完全合不上?誰能說明一下?謝希望?”

謝暮按着不成形的音調:“啰嗦,太久沒碰合成器,要點時間上手。”

劉逝川轉了幾圈鼓槌放下:“歇會兒。”

然後摸出了手機。

周洋鼻子眼睛皺到一起咕哝道:“一個兩個都是大爺,我去買水,你們要喝什麽?”

劉逝川:“美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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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暮:“楊枝甘露。”

周洋反複告訴自己,這兩人是自己找的!自己找的!自己找的!:“不去咖啡店,也不去奶茶店,可選的只有門口的自動販門機!”

謝暮:“礦泉水。”

劉逝川:“蘇打水。”

周洋給自己開了一罐冰可樂,看着認真彈奏的謝暮,聽了一會兒,實在聽不出彈的什麽玩意兒,忍不住開口問:“你以前不是這水平啊,兼職把人做傻了嗎?”

謝暮眼都懶得擡:“被你聽出水準的演奏才有問題。”

周洋放下可樂,忿忿不平:“南都九林一條街,所有live house随便打聽,本少爺好歹也是有名有姓的人物!點評你和逝川小貓三兩下那是一點問題都沒有!”

謝暮擰開礦泉水喝了一口:“周家大少爺來。”

周洋撸了撸不存在的袖子:“你還不信!”

劉逝川錘了兩下軍鼓:“精神這麽好,休息夠了吧?”

周洋:“逝川你別管,今天非得讓謝希望知道我的厲害,免得他不尊重我這個leader!”

謝暮讓出位置,周洋最早學的吉他,對弦樂一知半解,一根手指戳了好一會兒才确定‘哆’在哪兒,興沖沖彈起了‘1231,1231’。

謝暮聽不下去,把人掀開:“撒把米在鍵盤上,雞都比你彈得好。”

周洋抱起貝斯走開:“認識你之後我每天都想知道自己會判幾年。”

謝暮沒有回應,專心熟悉自己的鍵盤。

周洋不敢置信地自言自語:“我贏了?謝希望啞口無言了??”

劉逝川配合謝暮的節奏敲了幾下鼓:“他是懶得理你。”

“……從那會兒你就在看手機,拿着鼓槌也沒放下,它有什麽魅力讓你這麽‘愛不釋手’?看到美女了?讓我也看看!”周洋搶走劉逝川的手機躲到一旁打開還未完全暗下的屏幕,邊翻邊嘟哝:“群聊99+,你們都聊了些什麽少兒不宜!”

劉逝川也不在意周洋的舉動,可以說是見怪不怪了:“風雲人物的事學校正式發表說明,上了熱搜。”

“誰?大一作曲系那個?”周洋一時還沒反應過來:“熱搜?真的假的?結果怎麽樣了?”

這事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但鬧到上熱搜的地步也不至于。

劉逝川拿回手機調出一個頁面後遞到周洋手裏:“南音的考核都存有錄像,學校征得當事人同意,放出了考核時的錄像內容。”

周洋點開短文裏的視頻,一幀不落地看完,內心極度複雜,感覺一言難盡,又無從說起。

排練室一時悄無聲息。

還是周洋率先開口打破了寧靜,只是語氣和表情都有點複雜:“還成吧……沒那麽慘絕人寰,肯定是視頻音質的問題。”

學校放出的主要是能證明所謂的‘黑幕’事實的片段。

膚白纖瘦的少年坐在鋼琴前自彈自唱,雖然音畫不同步,雖然五官模糊不清,雖然……嗓音一言難盡。

但總歸事實不是衆人臆測的那樣,南音王牌專業招收了一名啞巴。

視頻底下的評論更是一路朝着不知名的方向狂奔。

“emmm......五音不全的我,突然覺得我可以了!!”

“在南音貼吧見過小哥哥照片,那麽一張臉怎麽配了這麽個音色。”

“他嗓子是不是有問題啊?”

“先不說唱的怎麽樣,我覺得這曲調還挺好聽,原曲是什麽?唱成這樣我也認了!完整版哪兒聽啊?”

“呃...這場應該考的是歌曲寫作,當場給詞,現場作曲。”

“也就是說我們是聽不到完整的了。”

“那不一定,如果小哥哥願意發表出來,還是有希望的。”

“跪求完整版!”

“+1。”

底下一片跟求完整版的。

看到這兒,周洋為這位小學弟松了一口氣,他愛看熱鬧,但不是這樣的熱鬧。

松了一口氣後轉而關注起所有人提到的曲子,又拉回去聽了一遍。

圓圓的杏眼驀然一亮:“好像還可以!”

劉逝川點點頭:“雖然只有鋼琴,但旋律确實很抓人聽覺。”

視頻時間并不長,作曲也不是那種一個音符連續使用的洗腦調調,僅僅是一小段,就令人耳目一新,如果編曲有水平高的制作人豐滿一下,發表出來極有可能在播放排行榜上争奪一席之地。

“南音果然水深龍多,上一屆有個feather,這一屆有個dusk,這個才一年級就這麽卷,我已經有被前後海浪反複拍打,最後被到海灘上暴曬的窒息感了!”周洋感嘆着。

謝暮從自己的記憶裏找出相關記憶,道:“feather不是解散了?”

周洋說:“是啊,就在不久前,他們那個隊長牛啊!聽說已經有經紀公司對他抛出橄榄枝了,羨慕。”

這已經不是小有名氣能夠得到的層次了,如果能順利簽約,那和他們馬上就能隔出天塹。

“不能說了,越說越酸,繼續吧。”周洋撥弄了兩下貝斯弦:“我們太難了,連找個像樣的作品參加學校的比賽都拿不出來,和人家不能比啊。”

兩個人都沒理周洋的叨叨。

謝暮對劉逝川道:“這個人不錯,不知道他有沒有存貨。”

劉逝川微微沉吟:“去接觸一下,有點希望總比無望強。”

兩人意見達成一致。

嘟嘟了兩聲發現沒人應,周洋擰眉:“你們兩個在悄摸商量什麽呢?有什麽是我不能知道的?你們還有沒有把我這個隊長放在眼裏!!”

謝暮開始收東西。

劉逝川收起鼓棒:“我們在解決問題,走吧。”

“我貝斯還沒放!”慌慌張張脫下貝斯放在琴架上,周洋看着自己被劉逝川握住的手腕一臉懵:“去哪兒呀?”

第三音樂室。

周洋把門推開一個縫,從中探出頭:“在呢,看我去拿下他!”

說完便從縫裏把自個擠了進去。

謝暮直接把門大大推開:“你可以信他的社交牛逼症,但別信他處事能力。”

劉逝川表示認可謝暮的說法:“那就跟上。”

兩個人進門和周洋也就前後腳的時間,周洋就已經和向夕聊上了。

“你住這兒了嗎?你們專業今天沒課?你在這兒幹什麽呢?”

上去就是個三連。

劉逝川扶額,謝暮後悔跟進來了。

向夕合上手中的文件夾,目光平靜地看着進來的幾人,面對周洋一連串的提問,沒有回答,只是拿出手機打了幾個字,把屏幕面向周洋。

周洋眯起眼念着看到的字:“沒,有,休息......這是在回答我的問題?”

回頭看了身後兩人一眼,周洋又轉過頭看着向夕,指着自己的嗓子部位道:“你不能發聲嗎?”

向夕沉默了一下,張張口,吐出一個破碎嘶啞的音:“能。”

但馬上又閉了口,繼續打字:能,暫時不舒服。

周洋舒了一口氣,他真怕自己發現了什麽三觀不能接受的驚天大秘密。

向夕:有什麽事兒嗎?

“是有點事兒找你,你聽聽再做決定。”周洋邊說邊比劃,完全忘記人家是嗓子不舒服不能說話,而不是聽力有問題:“開學的時候南音發布了一個公告,十月下旬要舉辦一個校園原創比賽活動,參賽人員僅限南音學員,包括參與創作的人!我們在......網上聽到你作的曲,覺得你很有才華!”

說到這兒,周洋俏皮地擡擡眉,強烈地表達着:你懂的!你懂了!你肯定懂!!

向夕确實懂:如果我不同意呢。

周洋看完手機屏上單的一字一詞,肩膀瞬間塌垮,苦着一張臉:“你不同意我們也不會把你怎麽樣啊,只能另尋高明,實在找不到,也只能硬着頭皮上了。害!”

最後長嘆了一口氣,腦子裏盤旋了一圈兒,想再說點兒什麽有說服力的話,他自己都沒底氣。

如果對方願意交談,那他還能侃侃幾句,拉近拉近關系。

但面對向夕這樣,吐個字都費勁兒,打字也吝啬字數的,他的社交牛逼症完全發揮不出來。

再加上參賽一場游的壓力擱頭上,像他這麽能嘚啵嘚啵的人也難得被壓的洩氣,瞬間就敗下陣,砸了咂舌,也沒逼出什麽字句來。

幹巴巴的憋出:“考慮考慮呗。”

“你很有信心能創作出适合我們的作品?”謝暮突然出聲。

向夕彎了彎眉眼沒說話,也沒打字。

有旁人幫聲,周洋又來勁兒了:“這是多好的一個展示自己的機會啊!到時候你的作品在比賽上一鳴驚人!南音幾萬人都認識你,再經他們一推廣,你就火啦!”

周洋說的這些好好像都沒戳中對方的萌動點。

向夕比了一個拒絕的手勢。

周洋用哀怨的小眼神看着兩人,真是急病亂投醫,才華再不看年齡,找到一個大一的頭上,這下連他們下一屆的學弟都知道他們混的有多差了。

對方絲毫沒有想了解他們就拒絕,很大原因估計也是看不上他們居然找到一年級的頭上。

“丢人丢大了,走了走了。”周洋難得露出不好意思的表情,連連催促謝暮和劉逝川。

離開前一直沒出聲的劉逝川突然道:“如果你改變主意,可以在下午六點到晚上十點之間到學校西門十字路口的那家音樂工作室找我們。條件可以談,只要适合。”

向夕沒有留他們。

出了音樂室,謝暮問:“你們覺得什麽條件能打動他?”

劉逝川搖搖頭:“這麽難搞的很久沒遇到了。”

拒絕果斷不給任何機會,沒有任何談判的餘地,年齡不大,卻又絲毫不顯山露水,至少在他們同齡人階段沒幾個這個段位的。

周洋一臉震驚:“還勸啊?我們有啥?一無所有~”

劉逝川道:“他的自信不像空穴來風,就算最後砸了也是我們自己眼神不好。他提條件才好,沒有溝通餘地才是最麻煩的。”

劉逝川相信自己的眼光,沒有半點兒墨水的拒絕和胸有成竹的拒絕,表現出來的神态是不一樣的。

周洋摸着光滑的下巴,動着歪腦筋:“第一次遇到他,感覺他對謝希望挺不同的.....”

謝暮眉頭一跳,,心覺不妙。

周洋高高伸手挂在謝暮的肩上:“到你為組織獻身的時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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