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謝暮

謝暮

“夕夕。”

聽到熟悉的聲音，向夕停下腳步，看向聲音來源。

黃昏餘晖逆光處，一名身着黑色體恤，黑色長褲的高大男生，背着琴包伫立。

金色的輝芒為男生修長的身形堵渡上了一層暖光，棕色的短發熠熠生輝。

向夕眯起眼，這才看清楚來人的容貌。

陸昭。

向夕點點頭算是打過招呼。

他正要走，陸昭幾步跨過來攔住向夕的去路：“不和我聊聊嗎？”

向夕垂眸看着陸昭阻攔自己的那只手。腕骨上的銀環灰暗無光，一看就是很廉價的材質。

只是一眼他就撇開了頭，沒做任何言語。

陸昭擡右手按住左手腕的銀環，露出溫暖的笑：“你還記得吧，你，我，晨景，還有……我們一起買的‘友情的象征’。”

“那時候都太小了，手環帶上就會掉，學校也不允許佩戴首飾，它被我們珍惜地收藏着。”

“随着年齡長大，終于可以帶上了。”

“發生了好多事，你的應該也還在吧？我和晨景都沒忘記它，無論過去還是将來。”

所以，不要生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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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少時的天真爛漫，銘記住并貫徹的寥寥無幾，長大之後回頭看，也只會覺得自己那時太幼稚，怎麽會說出那麽好笑的話。

他們不一樣，他們從來都沒分開過，從來都不會覺得幼稚，幾個人之間産生的所有事件和言語都是他們的世界。

否定他們的局外人，才是無知的。

“這樣就足夠了。”向夕白皙沒什麽血色的臉上浮現出淡淡的笑意，漆黑的眼睛泛着淡淡的熒光。

陸昭愣了，他扶住向夕想轉身離開的肩膀：“你在哭嗎？”

向夕垂着腦袋搖搖頭。

南音還是有那麽大的，謝暮咬着酸奶的吸管看着不遠處的一幕。

“謝暮，你又在看什麽？”周洋啃着一塊香糯的糕點，慣性去搭別人的肩。

“音樂室的風雲人物。”劉逝川擰開一瓶汽水說道。

周洋拿過汽水喝了一口又遞給了劉逝川：“請稱呼小學弟為救世主！謝謝！”

周洋以為他們在胡說八道逗自己，怎麽可能剛剛分開，他們吃了個飯就又遇到了。

“他們在做什麽？”劉逝川問。

“還逗呢！”周洋勉為其難把目光投向謝暮看的方向，差點兒噎死自己：“咳咳咳！還真遇到了！！”

三個人看了一會兒。

“啊，抱住了？”周洋震驚不已。

三個人在背光的地方，從他們角度看過去，向夕的身影被高大的男生完全籠住了。

“非禮勿視吧？”劉逝川提醒兩人。

“走吧。”謝暮扔掉捏扁的酸奶盒說道。

見周洋根本沒聽，劉逝川拽了他一把，想把人帶走。

“诶！！別拉別拉！！他們好像吵架了！小學弟還沒人家下巴高呢！會吃虧吧！”周洋一個趔趄，着急的去揮劉逝川拉他的手。

謝暮回頭。

向夕在掙紮，那個高大的男生在遏制他。

謝暮快步走了過去。

“我去搭把手。”周洋興沖沖地說。

劉逝川把人往後一拉，把他和周洋的包丢給周洋：“你站遠一點，交給我和謝暮。”

說完也快步跟了過去。

“诶！！！”周洋身後背着貝斯，手上拿着兩個人的包，根本挪不動：“你們先講道理，先別動手。”

不知道剛剛興沖沖想過去跟人幹架的是誰。

“這樣就夠了！這樣就可以了！”向夕的嗓子因為強行大聲吶喊嘔啞嘲哳。

如同枯朽的樹木粉碎成沫。

謝暮抓住陸昭的手腕微微用力：“放手。”

陸昭看着突然出現的人有些驚訝，意識到可能是認識向夕的人，他卻笑了，放開了手。

向夕往後退了幾步，謝暮站到兩人中間，把兩個人隔開距離。

“你找他有什麽事？”謝暮面無表情地問道。

“和你們沒有多大關系。”陸昭目光越過謝暮看向他身後的向夕，溫和地說：“你能願意和其他人溝通我很開心，。”

“怎麽回事？”劉逝川問。

謝暮搖搖頭，表示自己也并不清楚詳情。

向夕撇開視線，低聲輕語：“這樣就可以了。”

陸昭見人越來越多，也沒有再多說什麽，他把一個綠色的袋子放在宿舍門口用來登記的桌面上：“我還會再來找你，也會一直發消息給你，除非你把我删除。”

然後去到讓我再也找不到的地方。

陸昭說完便毫不遲疑地轉身離開。

周洋此時也挪了過來，邊走邊抱怨：“重死我了，劉逝川！快來拿你的包！！”

“我拿着走了一路，你才拿着走了幾步。”劉逝川平靜的說。

“誰知道你是不是半路在裏面裝了石頭！”

“重的那個是你的，輕的才是我的。有沒有裝石頭，你自己清楚。”

陸昭和周洋擦肩而過，他意識到這個人也是和他們一起的，看到周洋背的琴包，腳步頓了一下，他回首。

“小學弟你沒事兒吧？？”從他身邊走過去的矮個子咋咋呼呼地捧着向夕檢查。

向夕最不擅長應付這樣的人，換做以前他會選擇避開。

但這一次他沒有，哪怕自己的臉被捧變了形，他也只是小聲的抗議着，用手輕輕去拉抓住他的人。

不該是這樣的。

好像就在他們離開的這段時間，這個人做出了什麽重要的選擇。

陸昭笑了笑，好心情的繼續往離開的方向走去。

他們不會分開，無論他去到什麽地方，終将會回到原點，回到他們身邊。

陸昭，元晨景，向夕……他們的世界，除了彼此再無其他。

陸昭走遠後周洋才松開手，心有餘悸地問：“剛剛那個人是誰呀？找你做什麽？看起來比逝川都還兇。”

劉逝川無語：“為什麽要拿我做比較？”

周洋幹笑：“只是舉個例子，不用在意。”

“他說他還會再來，有危險嗎？”謝暮比較在意這個問題。

向夕搖搖頭：“謝謝，你們也住這一棟樓嗎？”

“沒有，只是剛剛路過附近。”周洋道：“你吃飯了嗎？沒吃的話我帶你去吃好吃的！！”

總算逮着機會彌補了！

向夕拒絕了：“明天見。”

“诶，他放這兒的東西你沒拿！”周洋拿起綠色的袋子，袋子封了口，看不清裏面是什麽。

但資深吃貨周洋一看袋子上的logo就知道裏面是啥：“這家點心好吃啊！全國連鎖的呢！”

向夕遲疑了一下，還是伸手接了過來，頓了一會兒才對幾人又道了一次別才離開。

看着對方遠去的背影，周洋嘟哝着：“裏面裝的好像是甜甜圈，遭了！我也想吃這家的甜甜圈了。”

劉逝川都想笑：“豬都沒你能吃。”

周洋哼了一聲：“能吃是福，你懂什麽？”

謝暮收回目光道：“豬吃了能長肉，而你呢？又不長個兒，又不長肉，少吃兩口，保證生命存活不就行了嗎？吃多了也是浪費糧食。”

周洋本想組織語言怼回去，但他突然想起了什麽：“他不是要回宿舍嗎？怎麽到門口又走了？那個方向是去哪兒呀？”

“矮管閑事。”謝暮說完便繼續往他們要去的方向走。

周洋大為震驚，連連拍劉逝川：“你看到了吧！聽到了吧！謝希望這麽雙标的嗎？”

他自己管閑事兒怎麽不說？

劉逝川眯了眯眼：“問題不大，走吧。”

“回去好好睡個覺！明天才有精神迎接嶄新的戰鬥！希望小學弟不要被剛剛的事情影響了心情，拿給我們超級牛的作品！！！”周洋心潮澎湃地說完，然後奔跑了起來，貝斯在身後搖搖晃晃。

他拉住琴包的肩帶試圖穩定住身後的搖晃，邊跑邊回頭對後面的劉逝川喊：“沖啊逝川，我們追上謝希望，打他一下，讓他不要那麽拽！！”

劉逝川拿起周洋放在桌上的包，明明什麽東西都裝琴包裏的，為什麽每天還要額外拿一個包，拿出來還不自己帶，以後出門他絕對要禁止周洋拿包。

——

漆黑的房間，只有一抹橘色的路燈光從窗簾的縫隙透入。

向夕倒在木地板上，把綠色的袋子拖來拽去，目光也随着袋子移動，好久好久，他才坐起來，靠着牆體，雙腿盤起。

他撕開綠色的紙袋，不是好好打開袋口，而是從中間一分為二。

三個透明塑料袋封好的甜甜圈落到地上，原味，灑滿糖粒的那種。

“你吃吧，我們分這個就可以了，我們不愛吃甜的。”

“等我們長大了，我會給你買很多很多甜甜圈，給你開一個大大的琴房。”

“等我啊。”

向夕把一個甜甜圈按扁，然後拿起來捏圓揉扁，固體的糖粒從捏開口的塑料袋裏落出，滿地都是。

窸窸窣窣的塑料袋摩擦聲停止，他打開捏的不成形狀的甜甜圈，咬了一口。

一口一口吃掉了整個甜甜圈。

緊接着又打開第二個。

一口接一口。

幹的吞不下去，刮着喉嚨也沒停止。

黑暗的角落，手機叮叮當當響着信息提示音，一條接着一條。

時間指針到22點時，信息提示音戛然而止。

最後一條消息顯示着：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