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謝暮
謝暮
謝暮看着眼前的小區,又低頭看了看和周洋的聊天界面,沉思了一會兒,撥通了周洋的電話:“你定位确定沒偏差?不是馬路對面,也不是江對面?”
周洋這邊吸着奶茶和劉逝川打游戲:“我是直接轉發給你的,要不我問小學弟要一個聯系方式你打他電話問問?哦,對了,是a棟,別走錯了。”
“算了。”挂掉電話,謝暮走向門口看了他好一會兒的安保工作人員,向他說明自己的來意。
工作人員通過對講機确認了一下具體情況後熱情地引導謝暮進入小區,一路換了多個工作人員謝暮終于走到了A棟。
A棟大廳的工作人員又帶謝暮去電梯口,刷卡把人帶了上去,等見到向夕的時候,謝暮緊了緊背包的肩帶,他一路都在想不該來的。
見到向夕時,謝暮怔了一下。
向夕終于換掉了自己寬大的體恤,穿着一身米色的家居服,短袖被他穿成了半袖。平時在向夕學校穿着寬大的牛仔褲,謝暮還沒有注意到,看到他穿短褲才發現,這個人,這個身高,這個年齡,未免纖細的過分。
“進來吧。”
謝暮聽到聲音回過神時,向夕已經和工作人員打完招呼,在對他說話。
“你一個人住這兒嗎?”謝暮邊換鞋邊找話題。
“嗯……”向夕應了一句,看着謝暮手上提的東西,他彎了彎唇角,人情世故這個東西好像随着年齡長大成了自然而然就會點亮的技能,還是自動領悟的。
謝暮順着向夕的目光看向自己手上,有些不好意思:“買了一點水果,還有……”
“甜甜圈。”向夕接了話,綠色的紙袋,只能是他喜歡的那家甜甜圈。
看出謝暮的不自在,他主動接過謝暮帶來的東西:“門口這些儲物櫃都可以放包,如果有比較私密的東西也可以拿到房間去,你住……”
謝暮連忙說不用:“我練一會兒就走,我住在校外,回去很方便,不用擔心門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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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的。”向夕也沒勸留,只想着過會兒的事情,過會兒再說。
謝暮把包放進其中一個空格子。
進了屋他覺得自己第一次遇見向夕的時候真是多管閑事,換鞋的時候越過玄關,他就看到了偌大的客廳,走進來他和更是直觀地感受到了這個客廳有多大,僅僅是客廳也許就比很多套三的房子大。
客廳的裝修很簡單,明亮幹淨,沒有一株綠植,沒有一塊地毯,家具也很簡單,都是純色的,唯有主燈色調斑斓,成了唯一的視覺點,整個空間都讓人覺得舒服通透,向來訪者展示着主人的個人情感和藝術審美。
這還是一個個人情感色彩複雜的小少爺呢,拘謹過後謝暮忍不住啧了一聲。
“你吃過晚飯了嗎?”向夕把水果放進廚房,出來後問。
謝暮點點頭道:“吃過了。”
“那我直接帶你去琴房吧。”
“好。”
推開客廳壁上的一道隐形門,裏面是長長的走廊,走廊有好幾個房間門,兩個人一路無話。
走廊盡頭是封了陽臺的螺旋樓梯,謝暮好奇玻璃邊緣的門是什麽。
向夕看了一眼,道:“那個門通廚房飯廳,客廳旁邊的飯廳也可以到廚房……我不怎麽會做飯。”
他補充道。
“看出來了。”謝暮道,住這種房子的人不需要自己會做飯吧?難怪那會兒放個水果去那麽久,說不定就是因為不經常做飯,所以在自己家都能找不到廚房。
向夕嘴唇動了動,想說弄點吃的還是可以的,只是不喜歡做飯。
但這樣有辯解的嫌疑,後面他也不知道該怎麽說,就放棄了。
如果說樓下是通透明亮的生活藝術,那樓上則過于晦暗深沉,兩者奔向兩個極端的方向。
“為什麽差別這麽大?”謝暮忍不住問。
向夕沉默了一陣:“我以為你會比較喜歡黑灰的暗色風格。”
謝暮想了一下自己現在住的地方,确實是這樣,但小少爺看着就和他不一樣,沒有幾個人會想生活在暗不見天日的環境中吧:“你不會覺得太壓抑了嗎?”
“還好,只有琴房是這樣的。”向夕打開燈,放置鋼琴的位置擡了地臺,一盞簡約的暖色吊燈垂在鋼琴頂蓋上方,周圍是一圈兒燈帶和小射燈,側面則是一面牆的書架,上面擺滿了各種CD和書籍,還有謝暮不知道翻過多少遍的《哈農》、《拜厄》。
謝暮驚訝向夕的收藏,一眼望過去,音樂類型概括了流行,古典,影視……二次元也有不少,怎麽看小少爺都不像是喜歡二次元的。
“你喜歡聽這些?”他還以為像向夕這樣的小少爺都會喜歡點巴赫,肖邦,貝多芬什麽的。
向夕知道謝暮意有所指,只是低低地應了一聲,沒有過多解釋。
謝暮也沒有追問,看到鋼琴全貌,他有些擔心:“你确定在家裏彈這個鄰居不會找你?”
“不會。”向夕肯定地說。
謝暮有點不放心:“頂蓋要放下來嗎?或者半開?”
放下來聲音不會擴散的那麽厲害。
“看你自己吧。”
向夕斬釘截鐵地說了不會打擾到別人,謝暮也沒過于糾結,擦幹淨手試了一下,聲音對得起琴的身價。
坐下後謝暮發現自己就帶了個人過來,只能打開手機準備找周洋要琴譜。
向夕這時拿着一本文件夾放在琴譜架上,謝暮瞟了一眼內容,是他之前在學校看到的那個。
“謝了。”謝暮道完謝,便對着琴譜一行一行磕磕絆絆地彈了起來。
向夕拿了一本書坐到飄窗臺上,靠着玻璃窗慢慢翻着,食指在書頁上慢慢點着拍子。
節奏确實生疏許多,但謝暮撿的也很快,幾個小時之後他已經能慢慢順暢了。
向夕看了一會兒書,然後屈起膝蓋枕着頭,目光瞬也不瞬地看着謝暮認真的側臉。
這個人的側臉已經在慢慢脫離少年人的輪廓,逐漸有成年人的堅毅,年齡和同齡人相比,鮮少出現少年人的爽朗與朝氣,命運對他似乎也沒有寬容一些。
看了許久。
向夕起身倒了一杯水,讓他休息一下:“你看起來不怎麽喜歡鋼琴。”
謝暮摸索着玻璃杯:“說不上對它是什麽感覺,只是家裏人要求,我順着她的意思在做而已。”
“小時候不喜歡可能是貪玩的心讓自己分不清,如果長大了,成年了還是不喜歡,那就是真的不喜歡,一直下去也會倍感折磨。”
“你也是?”謝暮有點好奇。
“你認為呢?”向夕笑了笑。
“不像,你很有天賦,比我見過的很多人都強。”對一樣事物的喜歡和不喜歡表現出來的态度是不一樣的。
“天賦是極盡努力之後才要比的東西。”現在很多人都還沒有努力到要比拼天賦的時候。
謝暮彎了彎唇角:“真想把你這句話轉達給我母親,她對我很失望,說我小時候明明很有天賦,為什麽現在成這個樣子。”
“那你以前很厲害?”
“我記不清了,她說我小學就過了十級,估計也就只會過級曲目,反正高中的時候連視奏都做不到,那幾年在藝術中心封閉式強壓練習,後面還在老師的推薦下找了音院就職的老師指導,不然也進不了南音。”謝暮說起以前無悲無喜。
他無法理解母親為什麽一直揪着他以前不放,說他有天賦,不能浪費,小時候是小時候,長大了還不能有其他想法?
“那你将來不會從事相關專業工作了?”向夕繼續問道。
“不知道,未來的事誰也不知道,先努力搞錢,然後開個琴房養老。”說起這個規劃,謝暮的表情有些怪異,這個規劃看起來順理成章,理所當然,但對于他來說就很離奇。
“你這樣會誤人子弟的。”向夕忍俊不禁。
謝暮明顯是有規劃的:“問題不大,讓劉逝川和周洋來給我打工。”
“周洋好像更不靠譜。”劉逝川也就算了,人家技術過硬,周洋努努力也可以,但周洋的性格着實讓人無法想象他當老師教學生的樣子。
“沒關系,還有很多時間,我現在每天都在鞭策他們考教資。”這是謝暮現在仍然留在樂隊的條件之一,只要他在樂隊一天,考教資的時候,那兩個人必須去報名。
“你是吃定他們倆了。”
“甩不掉總得讓他們付出點什麽。”
“有道理。”
謝暮看了一下時間,已經接近淩晨,他合上琴蓋:“你一般幾點休息?”
“困了就休息。”向夕的作息很紊亂。
“我在這裏會不會太打擾你了?”謝暮已經打算明天開始就不來了,他可以把時間縮短一點,在外面租琴房練習,或者回學校去練習,現在不是期末,琴房也比較好排。
“不會,倒是有你在,我這裏難得有一點人氣。”向夕可以忍受孤獨,是因為陪在他身邊的人都不在了。
沒有人是願意孤獨的。
謝暮能理解小少爺一個人住這麽大的房子的孤寂感,他随口問了一句:“你家人呢?父母呢?”
“他們不在了。”
聽到向夕沒有絲毫遲疑的回答,謝暮愣住了,回過神後忙亂道:“抱歉。”
“沒關系,不用在意,已經是很久之前的事了。”久到上輩子了。
如果不是還有照片,他已經記不清他們的模樣。
如果知道他後來過的那麽苦,他們會不會難過?會不會後悔?後悔留下他一個人在世間生存……
謝暮又找其他話題聊了一會兒,但氛圍明顯和剛剛不一樣,雖然向夕表現的不在意,但謝暮自己過不去心裏那道坎兒。
覺得時間差不多了,他提出了離開,這樣也不顯得他可能是因為剛剛的事尴尬。
怕向夕以為是因為他提了不該提的話所以才着急走。
“已經很晚了,地鐵也已經停運,就在這住下來吧。”向夕就沒打算讓人走。
“我什麽都沒帶,不太方便,我可以叫車回去,只有幾公裏而已。”謝暮想了一個穩妥點的理由。
“這裏什麽都有,而且深夜叫車不安全。”向夕道。
他一個大男人有什麽不安全的,真發生沖突,沒有安全感的可能是對方。
謝暮想了想,絞盡腦汁,居然也沒找什麽像樣的借口,最終只能答應下來。
互相道了晚安,臨睡時,謝暮還回不過神,家裏會備有新的洗漱用具和其他尺碼的拖鞋他還不驚訝,但為什麽向夕能拿出他的尺碼的睡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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