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紅棉
紅棉
祈在野一睡醒,宋書禾這頭已經空了,祈在野盤算着得再弄個寝帳,定是不好意思讓軍士瞧見了他住在祈在野這才早早起了身。
祈在野起來去找宋書禾,宋書禾正仰着頭在那漱口,輕輕的拿面帕擦臉,宋書書的發梢有些濕漉漉,與軍士們有說有笑,日頭下能看見他的睫都還帶着水意。
祈在野吹了聲口哨,宋書禾回了頭,又快步跟着祈在野去了寝帳,祈在野說“宋大人發都未梳好。”
宋書禾被按着坐在圈椅上,由着祈在野慢慢的将他發都梳理齊整。
宋書禾說“今日想去瞧瞧邊遼商貿。”
祈在野說“有人的地方就有買賣,但是邊遼的商貿不如去看遼城池裏頭的。”
宋書禾轉頭看祈在野說“可以去看看嗎?”
祈在野說“可以,但是祈将軍今天很忙,怕沒有時間陪書禾同去,除非…”
宋書禾在銅鏡裏笑,道“除非什麽?”
祈在野一臉正色,道“除非書禾,誇獎将軍。”
宋書禾笑着盯着銅鏡裏的祈在野,一本正經說“将軍立如芝蘭玉樹,笑如朗月入懷。”
祈在野嘴角都壓不住了,細心的理着宋書禾的發,說“還有呢。”
宋書禾還是很正經,說“方寸星河,我與君知。”
祈在野終于笨蘿蔔一樣的手指梳完了發,笑得一臉不值錢,說“換身衣,走吧。”
衆人看見宋書禾被放在祈在野跟前,共乘一匹馬就往外走,步流筝拉着馮珍珠一邊嗑着西瓜籽,一邊戀戀不舍的看着他們離去的方向。步流筝手肘戳了一下馮珍珠道“你瞧祈在野那尾巴都翹天上去了那樣,珍珠,你以後可不能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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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珍珠一翻白眼,說“切。”
丁八過來拿刀柄戳了一下步流筝,說“你夫君跟人跑了,你咋還樂呢?”
步流筝一變臉色,說“可憐我才被娶進門就被冷落,不行和離吧。唉,隸朝的男子沒一個好東西。丁指揮使如此關心我,流筝心裏好感動。”
丁八知道步流筝彪,但是不知道彪這樣,看鬼一樣的看着步流筝,後退三步,姿勢很是防備。
步流筝起身帶着馮珍珠說“咱也去瞧瞧,去什麽好地方不帶我們。”
馮珍珠面無表情的被薅上了馬,跟着步流筝也出去了。
***
祈在野與宋書禾拿着過所就進近邊遼的一個小城,叫檀城,檀城與大宗遼的商貿掌握在金吾衛手裏。
金吾衛的上将軍名叫沈紅棉,傳聞當年沈紅棉從遼的萬人鬥場脫穎而出,一介女子單槍匹馬死境重生,很是受遼宗的器重。
宋書禾上了檀城的街市,這裏雜糅了隸朝與遼國的各種奇奇怪怪的風俗,與房屋特點,宋書禾看見了穿着飄搖水袖的遼國女子唱铮铮的曲子。
宋書禾笑了一下又看見有遼的孩子都帶着長命鎖,又想着自己好似也有一個,當時沒看懂,還以為是什麽暗器。
宋書禾看見這裏的人吃的羊肉比隸朝的烤的更香一些,這兒的羊湯宋書禾也沒嘗過。這兒的招牌都是兩種字體,可見遼還是沒有在商貿上挂鎖。
祈在野的遼語說的極好,連語氣詞兒與方言味都很像,宋書禾問了一些農具與糧食的價格,又問了些勞工做活的價錢,與一些商稅與農稅,說“遼還是要通商貿的,隸朝的民生都比這兒好些。”
祈在野說“這是宋大人的功勞,遼既然要大宗錢款拿去貼補軍事,那民生免不得要受苦。雖隸朝邊疆戰力不如他們,但是百姓肩膀子能寬泛些。”
宋書禾瞥見了一盞燈籠,是白色飛鳥的模樣,看了兩眼祈在野便抛了銅板送到宋書禾手上,宋書禾又見了燴的牛雜,還沒問清楚價格,祈在野又抛了銀錢,說“嘗嘗。”
身後的步流筝拉着馮珍珠說“咱也買,不眼饞。”
祈在野不吃,就捧着自己的臉盯着宋書禾,宋書禾吃了一會兒就不要了,祈在野沒幾口就掃幹淨了,說“就知道宋大人鳥胃,吃不完。”
宋書禾說“那也總是不可讓将軍吃剩飯的。”
祈在野一擦嘴角說“不要浪費。”
身後的步流筝嘔了一下,對馮珍珠說“你瞧瞧,祈在野吃宋大人剩飯還得意成這個樣,珍珠,咱可不吃剩飯,我跟你一人一碗!”
馮珍珠點點頭,說“我不吃剩飯。”
“邊遼的民俗與隸朝不同,你看這房屋結構都飛起了檐角,這是仿了隸朝的,但是他們不知是隸朝多雨才飛檐,倒是這壁畫很是好看。”宋書禾說。
“這兒的房屋都是偏大些,與這兒的人性格相符,這連女子都喝酒。你瞧。”祈在野說。
順着祈在野的眼神,宋書禾望向一個酒肆的攤子,小攤主看着宋書禾的臉,說着蹩腳的隸朝話“客官,買點酒吧。”
宋書禾想喝桃山白,聞了一下便能找到。
攤主說“桃山白贈心上人,共飲便能到白頭。”
宋書禾拿着桃山白,就看向祈在野,祈在野的眼神四處亂飄,明明都聽見了也裝沒聽見。
宋書禾掏了銅板,說“承你吉言,定會白頭。”
祈在野這會兒才看向宋書禾,宋書禾的眼神不回避,說“宋大人也贈祈将軍。”
祈在野摸摸鼻子,說“君子一言了。”
宋書禾扯了一下祈在野的手腕,說“百年作數。”
宋書禾跟祈在野二人說笑往前走。
前面的貴客等待已久,抱着刀滿臉的不耐煩。
祈在野環視一圈,邊上都已經有人把手放在腰際,随時等待拔刀。
祈在野的手指也捏緊了鬼刀。
來人身着紅衣,發髻齊整紮高,利索幹淨,消瘦但是很有力量,眉型如劍,嘴巴卻小巧,單眼皮挑着眉,将刀扛在肩上,是個英氣的女子。
女子道“祈将軍多冒昧呢,想來遼玩。打個招呼便是,這般鬼鬼祟祟做什麽?”
祈在野還沒說話,宋書禾往前一步行禮,道“姑娘便是金吾衛上将軍沈紅棉沈将軍了,見諒,我初次來遼,新鮮不已,祈将軍沒法子才便裝同游。”
沈紅棉說“這番說來倒是沒什麽毛病,我也沒見過祈将軍還帶老婆孩子一同卧底我檀州的。”
衆人扭頭一看,步流筝與馮珍珠都吃成了花臉貓,馮珍珠手上還有個雞腿。
宋書禾鞠躬道“沈将軍,可否借一步說話。”
沈紅棉收起了刀,說“不必了,我金吾衛與隸朝的禦史臺大夫借一步,借不了。”
沈紅棉往前繼續巡視,與斜眼從馬上看着祈在野說“膽子真大,料着我不敢殺你麽?”
宋書禾作揖說“自是不敢的,畢竟,書禾來遼也是給遼帶了些好處的,現下因為偷偷游玩就要斬我朝将軍,若要殺,進城門便殺了。”
沈紅棉看着宋書禾,說“最煩你們這些耍嘴皮子的。”
祈在野說“差不多行了啊沈紅棉,你跟我這個兵痞子這般就算了,宋大人這是我隸朝重臣,你說話再沒數,就真沒規矩了。要麽你讓那種熊晚上接着來。”
沈紅棉哼了一聲,就打馬往前去了。
宋書禾問道“小野與這沈将軍相識很久了麽?”
祈在野說“隸朝重民輕兵,遼重兵輕民,但是唯一相同的是,皇城軍與邊防軍互相看不上。”
宋書禾笑了一下道“小野不是說丁指揮使不差麽?”
祈在野說“但是耶魯熊不一樣,那大熊太貪,沈紅棉到底是個女子,架空了沈紅棉的兵權,就留給她一些雜兵,沈紅棉的金吾衛掌管遼的商貿,她自是你的自己人。”
宋書禾團着袖子說“通貿可談。友也可交。”
祈在野說“據我所知,遼一直私下有通商,但是不知是與隸朝哪位大人。”
宋書禾愣了一下,說“私下通商?”
祈在野道“我父親早年便發現過,遼的戰馬也出現過在都城,數量不多,也不紮眼,但是戰馬昂貴,且遼的戰馬比隸朝的腿更高些,不是常年在此不會注意。”
宋書禾說“十二就很高。”
祈在野道“隸朝馬匹腳矮,但是耐力極佳,遼的戰馬高大,負重能大,我父親有意繁殖一批結合兩種優點的戰馬,就是當年你去查的那位養馬的小官。”
宋書禾說“我曉得,當年我要死了,也是你救得,旁人跟我說花了你許多銀錢。那批馬最後病死了許多,又是怎麽回事?”
祈在野說“那批馬本來已經養成,但是不知誰作亂,在糧草裏頭下了藥。”
宋書禾道“此事我知與皇城內一位內侍有關系,我猜着是黃儀。”
祈在野道“黃儀一人成不了事,他一個內侍,伺候誰不是伺候。”
宋書禾道“黃儀的掌心有一顆痣,我好似從哪裏看過,實在想不起來。”
祈在野道“得弄清楚誰與遼通商又一直拖大軍後腿才是。”
宋書禾道“能不能通,只看祈将軍一戰了,勝之,書禾不想送公主,又想要商貿,敗之,送公主,加歲供,商貿也沒得談,他們想如何便如何。”
祈在野上了馬,抱宋書禾在跟前,緩緩都在遼人與隸人夾雜的集市上,說“将軍定是要為我隸朝使臣,隸朝百姓打勝仗的。”
宋書禾的頭頂摩挲着祈在野的下巴說“隸朝有祈将軍,隸朝有幸。”愣了愣輕輕說“我也有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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