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改變

第十五章  改變

雨的傷好得很快。

休眠日裏不需要怎麽動彈，雨就跟魏霞大片大片的時光躺在床上随意地閑聊着。休息足夠傷好得也快。

等風雪終于從這片大地撤走，雨的傷也好了，她也繼續了她平日裏的做法又打算獨自一人狩獵了。但這一次，魏霞先讓雨等一等。

“雨，你有沒有想過做陷阱呢？陷阱呢，就是……能夠用一些原材料做出能夠引誘野獸自己受傷然後我們不用怎麽費力就能獲取獵物的東西。”

這對單靠蠻力來獲取食物的部落人來說，的确是件想不到的事情。站在魏霞面前的如果是部落其他的人，或許會對魏霞這樣連野獸都難以面對的人說出的話感到不可信任，但雨會信任魏霞。所以，她問她怎麽做陷阱。

這樣純粹的信任讓魏霞頓時有了一絲壓力，只不過很快就被這些日子以來自己做到的種種成功抛擲腦後。

總之，無論如何，先開始做吧。假使這件事有百分之八十的成功概率，那麽踏出第一步就占了百分之五十。

做陷阱雖然只是魏霞腦子裏的一個設計，具體怎麽操作，她在現代看了那麽多的書籍和視頻怎麽會沒一點想法呢。當然，魏霞打算做陷阱這件事并不只是為了雨，為了不讓雨受傷，更是為了那些難以打敗野獸的老弱病殘們。

書上常說，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既然如此，她魏霞就應該做事做到底才對。

陷阱如何去做，具體我們就不多贅述了。

魏霞第一次做了兩個陷阱，首先是先集中大家在平日裏野獸時常路過的地方挖了一個大坑，然後是用比較小的木頭材料做了些地上的陷阱，這些魏霞都提醒了部落裏的人，避免他們出去挖植物或是打獵的時候碰上然後受傷。

也許是頭一次遇到陷阱，野獸們幾乎是一個個地自投羅網，這當然讓魏霞信心大增，一連把自己腦海裏存在的幾個陷阱做了出來。

也因此，在魏霞将陷阱撤銷後，部落人都沸騰了。

那麽多的獵物，即使魏霞說要試試将其中相對弱小的野獸進行飼養也沒有人提出議論。

雨作為部落剩下的唯一幾個能夠自己狩獵的勇士，依舊很忙碌。

Advertisement

除了狩獵，還有将不幸依舊撐不住休眠日的人埋葬，幫助魏霞實現她腦子裏的想法。

這些日子是多麽充足，以至于遷徙的人回來了，似乎也不是什麽大事。

冽陷入了沉默。

他想到了巫老，臨行前他也不是沒有想過留下，只是從來沒有留下來過也因此猶豫。

遷徙的一路上，死了很多人，除了小孩子，也有年輕的勇士。休眠日的前夕，野獸們十分兇狠，有一次，一群狼從他們臨時的營地襲擊，殺死了很多的勇士。回來的路上還算平穩，但人們大都疲憊不堪，回到第拉斯峽谷後更是愕然。

他們從未想過，即使留在峽谷活下來會是這樣的生機勃勃。縱使是在部落最為強盛的時候，也從來沒有見過這麽多的獵物，不，留下的人們稱呼它們是自己飼養的野獸。

野獸也能被飼養嗎？

見多識廣的冽也只想到了被強大的精靈折服的座下的魔獸。他是一個聰明的人，不聰明的人如何從一個普通的勇士一路走到了部落首領的位置。如此，他忽然明白了。

但，巫老的去世依舊令他傷懷。

休眠日的确過去了，但它總會到來，好在人們将不再懼怕它了。

冽回到峽谷後，便立刻前去見了魏霞跟雨。

巫祝回來後，立刻就跑到了巫老住的那兒，幾乎是一眨眼便看到了有些破舊的屋子和旁邊立起來的奇怪石頭。

上面刻了奇怪的圖案，跟着一起來的勇之前閑來無事去看過魏霞啓蒙的課程，知道這是文字。

“文字？那上面是什麽意思？”

巫祝迷茫地問他，下一秒她又緊緊地咬住了自己的嘴唇。她想到了路過的人們有些難言的神情，似乎就懂了。很早以前，巫老就一直在她的身邊，爸爸媽媽都離開了她，但巫老一直都在，所以巫祝也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他會離開。

巫祝看到神跡前一天，爸爸媽媽都因為獸潮離開了她。那晚上，她夢見了高天之上，是空洞的純白。

但在她醒來之前，她看到一團微弱的紅色忽然升起。

當記得這個夢裏的內容後，巫祝告訴了巫老。巫老随即用上一代巫的方式探查了巫祝，得出了她的确是下一任巫的結果。

雨也曾經做過高天之上的夢，但巫老并不能确定她是巫，或者說，巫這個身份無法束縛她。

在那以後，巫祝被部落的人收養，平常他們出去狩獵的時候，巫祝就時常到巫老這邊學習知識。

那些日子真快樂啊。

巫祝跪坐在巫老的墳前，眼淚嘩嘩地落下。勇站在一旁，不知如何安慰她。

悲傷總是有的，但時間從來不等人。

遷徙的人們回來之後，跟着魏霞她倆學習這一整個休眠日以來的變化。

如何弄魚來吃，如何腌制肉類，如何做陷阱，如何……才剛幾個月，部落就有了幾大的改變。

這段日子，也有不少的事情發生。比如巫祝的就任，她似乎并不想直接成為巫，所以在巫的名字後面加了自己的本名，魏霞聽到後嘟囔說這怕不是姓名的開始嗎？雨就問她什麽是姓名。

“姓的話是繼承，名的話是自己的名字，就像我，我叫魏霞呢，魏霞的魏是我爸爸還有好多好多祖先沿襲的姓氏，而魏霞的霞是我的名字，所以像你叫雨，叫我霞也是正确的。”

“原來是這樣，那我應該也有姓氏。”

“叫什麽呢？”

雨搖了搖頭，她說了自己爸爸的名，媽媽的名，魏霞思考了一下，說這個不好作為姓氏。

關于這個，後面她倆又探讨了一番，也算有趣。

然後是今年第一次大型的狩獵，結束後舉辦了晚會，巫祝作為新任的巫在上面跳起神之舞。不得不說，巫老跳起來是一種感覺，巫祝這樣年輕的女子跳起來又是另外的感覺。

此外，冽還問過雨有沒有考慮勇的事情。雨相當直接地拒絕了，這讓魏霞一愣。

“據我所知，那個，勇是你的青梅竹馬吧，所以你們……”

“霞希望我跟勇好嗎？”

雨的面孔近在眼前，她眼中那深沉的情感也仿佛要溢出來将她淹沒。

什麽時候呢？

魏霞下意識地偏頭躲開。

“當然……當然不是。”

她從來沒想過雨跟勇在一起，她也沒想過，十八歲對于現代人還算早，但對于原始人似乎太晚太晚，雨的年齡實際上應該是比她小的。這麽小，就不應該嫁人嘛，而且——她也不希望她跟雨的中間多了一個人。

仿佛這個答案就已經足夠了。

“嗯，我之前從來沒有想過，跟任何一個人在一起。”

之前？魏霞又呆住了。而雨卻不願看到魏霞這樣為難的神情，主動移開了話題。

這些日子裏，魏霞跟她講了很多很多她那個世界的故事，所以她也逐漸明白了，逐漸理解了，這樣胸口溢出的奇怪的感覺是什麽。

可是，當她終于理解了，卻聽到夢中魏霞喊着“爸爸媽媽”的聲音。

即使是在她的身旁，也如此孤單。

“雨，有點疼了。”

捏着魏霞的手不自覺地緊張了，雨聽到後便立刻放松，低聲說了道歉的話。魏霞笑着，像剛升起的朝陽般燦爛的笑容，不帶一絲陰霾地說沒關系。

可是懂得了複雜的感情的雨，心裏卻緩緩地下起了大雨。

雨從未希望過神明，然而此時此刻，她卻在心中念着神明。

神明啊，

我該如何挽留我身邊的少女，

她是另一個世界的人，

當她從天落在我的世界裏，

我便再也移不開我的眼神。

可我也知道，

她是另一個世界的人，

當她喜歡并且改變這個世界，

她也懷念着她的故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