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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時間:2013-04-24 22:16:55 字數:20368

門鈴聲就像是來自遙遠的梵音般的幽遠,語彤只渴望将自己疼痛難當的身軀埋葬在溫暖的大床上。寧願就這麽死去,永遠不再醒來!

但門鈴聲卻愈形尖銳,執意要将在溫暖天堂和生死邊緣掙紮的她給喚醒。語彤忍不住咬牙低咒——到底是誰和她有這麽樣的深仇大恨?!連她想安靜等死的願望也要硬生生的被打破!

她勉強撐起虛軟的雙腿,艱難地走向大門;冰冷的地板逐漸喚醒她迷濛而痛苦的意識。原來昨天的頭痛不适并不全是伴随母親而來的,而是病毒也湊上一腳來淩虐她。

她終于聽出了向書祁按門鈴時特有的節奏,而他清亮好聽的嗓音也随之透門而人。

“語彤,你在嗎?語彤?”

她原本虛弱得幾乎停擺的心,瞬間瘋狂地跳動起來。

她猛然拉開大門,而他就像是駐守在天堂門口的那尊金碧輝煌、全身透着奇特光暈的天使……向書祁沖了進來,欣喜若狂地将她擁進懷裏,以感性的嗓音在她耳邊輕訴:“我好想你!”

他溫暖的懷抱無異就是她尋找已久的天堂,充滿了馨香和夢幻,填滿了她空虛的心靈、撫慰了她痛苦的身軀。

但她卻在下一秒中使力推開他,以濃濁的鼻音埋怨:“我鼻塞得幾乎無法呼吸,你這樣緊緊抱着我,是想加速悶死我嗎?!”

向書祁焦急地□尋她臉上那不自然的紅潮,伸手探向她的額頭。“你在發燒!”

“是啊!既然有病魔折磨着我,你就行行好別吵我了,行嗎?”

他的回應竟是一把抱起她,輕易得像是抱個洋娃娃一般,毫不費力直走向她最隐秘的卧房。

“你在幹什麽?放我下來!”她的抗議相當薄弱,甚至沒有浪費一絲力量掙紮,因為她已經虛弱得沒有力量與他抗衡——當然,這是她在替自己找借口。

向書祁輕柔的将她放進舒适的大床裏,仔細地替她蓋上溫暖的被子。“你吃藥了嗎?

看過醫生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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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了。”她扯謊。他的關懷宛如一股暖流,溫暖了她發顫的身軀,但她卻刻意不悅的埋怨:“男女授受不親,你怎麽可以進我的卧室,而且這麽親密的……照顧我,你到底有沒有一點羞恥心?”

向書祁不理會她的埋怨,委身坐在她的床邊,眼裏滿溢着擔憂。“我看你把屋子裏所有的花都照顧得生意盎然,除了你自己。你不怕我難過嗎?我寧願那些花全枯死了,也不要你有丁點的損傷。”

他的柔情有如潮水般淹沒了她,語彤在沉淪前企圖作無謂的掙紮。“你能不能別像個老母雞似的在我身邊叨念不休?難道我連安靜養病的權利都沒有嗎?”

“好吧。”他溫柔的輕輕拂開她臉上的發絲。“我不說話,就靜靜坐在這裏陪你。:’然後趁她如此虛弱的時候,一點一點偷走她的心——她搖頭。“你走,我不喜歡人家盯着我看,尤其在我生病的時候。”

“你需要我的。”他突然抱起她,趁她還來不及開口抗議前,将溫熱的開水灌進她幹渴、灼熱的嘴裏,又溫柔地将她放回去。

“不需要。”她嘴硬,卻差點抑不住發出舒服的呻吟聲;那種感覺就像在沙漠中跋涉千裏,終于找到綠洲一般令人滿足。

“不要白花力氣跟我争辯,我不會把你一個人丢在這裏的。”

他輕輕按摩着她抽痛的額,帶來另一波舒适的感覺,但他窩心的話卻更有效的減輕了她身體上的疼痛。語彤強裝出木然的表情。“随便你,反正我現在也沒力氣抓起掃把趕你出去。”

她臉上的紅潮更加深了,但不是因為高燒,也不是因為憤怒,而是一股超乎想像的愉悅。她太高興,高興他固執得不肯離去,高興他像個老母雞似的忙着照料她!

原來,有人關心的感覺竟是如此美好……實在無法不讓自己沉陷于他那深如大海般溫柔的情潮中。

語彤緊緊閉上眼,不讓他看見她的雙眸中自然流露出的渴望和感動。

在她額際輕探的手漸漸停了下來;即使她閉着眼睛,也感覺得到他的臉和她的只有咫尺之隔!因為他溫熱、清親的氣息輕吐在她的鼻間,在語彤睜開眼睛的剎那,他溫暖的雙唇正吻上了她的……她融化了!他那飽滿。柔軟的雙唇仿佛通過了電流在瞬間即溫暖了語彤冰冷的身軀,進而要将她整個人化成一攤水……當他企圖加深這個吻,語彤終于恢複了自制。她猛然彈坐而起,使盡吃奶的力氣狠狠掴了他一巴掌——“對于一個發着高燒的病人而言,你的力氣實在不校’臉頰上的灼痛卻掩不去他眼中款款的柔情,一巴掌換一個令人心悸的香吻,值得!實在太值得了!

“你是個小人,你竟然趁我病弱得無力抗拒之時占我的便宜……’裙彤如銅鈴般的眼眸中淨是一片迷侗,而非憤怒;她應該聲嘶力竭指控的,但她顫抖的嗓音卻比耳語大不了多少。她顯然還未自這個教人激動的深吻中恢複過來。

她的指控燃起了他的愧疚感,但更多更深的柔情很快的取而代之。他以熾熱的眼神凝視着她。“情難自禁,真的!即便是挨了你一耳光,我也不後悔。”

她那迷濛的雙眸無法自主地盯着他看,而且将目标鎖定在他那可惡卻又性感得令人無法抗拒的雙唇上。她的心思像拔河般展開一場拉鋸戰。那是她的初吻,最珍貴的初吻!

她應該将這個鹵莽冒失、奪走她初吻的男人劈成兩半?還是該為他所帶給她這種美好的感覺而感謝他?

“語彤,你不要繼續拿這種夢幻般的眼神看我,否則我又會再度失控。”向書祁極力壓抑自己如潮般狂熱的情潮。

她迅速移開視線,感覺自己臉紅得似乎快要着火。

“為什麽?”

向書祁不解的柔聲反問:“為什麽會再度失控吻你?”

“不!你為什麽喜歡我?”她迅速改口:“不,你為什麽故意這麽熱烈的追求我?”

“不,不是故意。”他輕聲反駁,眼裏的溫柔似三月的春風。“而是情不自禁,我說過了,你就像塊磁鐵,緊緊吸引住了我。”

“怎麽可能!”她飄浮不定的心緒像大海中的一葉孤舟。“打從我們初次見面的那一刻起,我表現得一直很……不友善,我們兩個總是針鋒相對、明争暗鬥,你甚至以惹我生氣為樂,不是嗎?怎麽可能會情不自禁的喜歡我?難道……難道你是故意想讓我陷進去,再甩掉我?”

“絕不是,我向書祁絕不是那麽卑鄙的男人。”他以堅定無比的眼神鎖住她的,濃濃的深情盡在不言中。

“剛開始,我對你确實只感到好奇,甚至以挫你的傲氣為樂。但愛情就是如此奇妙,在與你針鋒相對中,愛苗竟悄悄滋長,而且速度之快連我自己都感到驚訝;我真的深受你的吸引,我喜歡你真實率性的情感流露,帶點倔強、傲慢、犀利,卻掩不住你的可愛、神秘……甚至——一種吸引人的脆弱。”

語彤只能傻愣愣地盯着他看,久久無法反應。她可以相信他眼中真摯無欺的告白,卻很懷疑他口中所形容的那個人會是自己嗎?她不是一個诹嵉礁頤镌Ω星榈吶人;有時候,她甚至不知道自己要的究竟是什麽!

“語彤,我真的覺得我們倆會是天造地設的一對,我衷心感謝上天巧妙的安排。”

他露出耀眼的笑容。“當然,我更該感謝婉婷阿姨居中的撮合。”

向書祁一腳踩上地雷,無心的一句話卻讓自己被炸得粉身碎骨!他愚蠢的提起朱婉婷,就等于是宣告了自己的死刑。環繞在方語彤身邊如霧般的迷惆盡數散去,她仿佛被兜頭澆了盆冷水,整個人完完全全清醒了!所有的感動和軟化在眨眼間如泡沫般消逝無蹤!

“誰跟你是天造地設的一對!”語彤用力推開他,像只刺謂般再度武裝起自己。

“我告訴你,我跟你就像兩條平行的直線,永遠不會有交集!”

“你總是不肯傾聽自己心底真正的聲音。”他輕輕嘆了口氣,無奈地輕扯唇角;他看起來有點失望,卻沒有絕望。“時間和真情會讓你有所變,我們拭目以待。”

“我沒有力氣跟你耍嘴皮子,請你走吧,我要休息了。”語彤仰起下巴,努力對他築起心中差點倒塌的冰牆。

“看在你生病的份上,我就讓你一次。”不理會她冷漠的拒絕,向書祁執意地扶她躺下,細心的替她蓋好被子,嘴邊綻開一抹調皮的笑容。“為了遏止我自己再度情不自禁的偷吻你,我決定到客廳去冷卻一下。你好好休息,有任何需要,只要喊一聲,我馬上過來。”

“即使天塌下來,我也不會喊你!”語彤将嫣紅似火的雙頰藏在棉被裏,企圖借此隔絕他那挺拔而惱人的身影的糾纏。

但她心裏比誰都明白,那一點用也沒有!向書祁的一切早已深植在她的心靈深處……******“爸!”方語彤忍不住發出愉悅的尖叫,飛奔進父親的雙臂中。“爸,真的是你!我好想你——”忘了長途跋涉的疲累,方昱文滿足的緊抱着懷裏的女兒。“我的寶貝!”

“你什麽時候回來的?怎麽不通知我去接機?”她興奮的話語像連珠炮似的,一邊拉着父親往屋裏走。“你還要回美國嗎?什麽時候?我可不依……爸,我好想你,你能不能不要再回去,留在臺灣……”被冷落的曾瓊雅只得無奈的替她關上大門,像個毫不起眼的随從般尾随他們父女倆進屋。

語彤将父親安置在舒适的長沙發裏,自己則像個小女孩似的膩在他身邊,貪婪的渴求父愛的慰藉。

方昱文輕擁着女兒;溫文儒雅,依舊英挺的臉龐帶着同樣的笑容。“臨時決定的,來不及通知你。突然給我的寶貝女兒一個驚喜不好嗎?美國那邊的研究已經暫時告一段

落,至于什麽時候回去、或者不回去,都還是未定的變數。”

“爸,我不相信您真能适應美國的生活步調。”語彤黑白分明的瞳眸中閃動着愉悅和調皮的笑意。“像您這麽具中國傳統風味的男人,怎麽忍受得了美國那種生活環境?

光說吃的東西,您喜歡清粥小菜之類清淡的口味,吃得慣熱狗、漢堡、牛排那類高熱量的食物嗎?”

“剛開始确實頗難适應,我的胃腸本來就不好,水土不服之下更是三天兩頭問一次毛病;所幸瓊雅來了!

她對我而言無異就像個救星,每天不嫌麻煩的親自下廚替我張羅吃的,讓我在遙遠的異鄉還能不時嘗到家鄉道地的口味。”方昱文輕撫女兒的發絲,柔聲輕責:“瞧你這個丫頭,見到爸爸太過高興,卻忘了禮貌!”

語彤循着爸爸視線看向一旁的曾瓊雅;她的臉上仍挂着微笑,一抹有保留的微笑。

“對不起,瓊雅阿姨。”

并非她不喜歡曾瓊雅,相反的,她應該為她照顧爸爸而心存感激;但不知道為什麽……她卻無法真心接受她與爸爸如此親近的事實。或許,她是在吃醋;或許,她心底深處仍藏有一絲希望,希望……有一天,爸和媽能夠再複合;即使這個願望成真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她卻始終無法完全舍棄。

“語彤愈大愈漂亮、愈來愈像爸爸了!”曾瓊雅毫無芥蒂的露出慈藹的笑容。

她和朱婉婷是兩種截然不同典型的女人。她沒有朱婉婷的耀眼和自信,朱婉婷卻也不及她的溫柔和平易。

“我倒覺得語彤比較像媽媽。”方昱文臉上滿溢着驕傲。“母女都是标準的美人胚子。”

曾瓊雅強擠出短暫的微笑,垂眼以掩飾其中無法壓抑的妒意。

語彤自覺不及媽媽出色,但顯然在爸的眼中,她是無與倫比的。她更緊緊的偎在父親的身邊,享受着被嬌寵的幸福;在她茫然。掙紮的成長歲月中,在她努力鞭策自己以符合母親期望卻受挫時,是他無私的愛支持着她度過一切難關。

“爸,我希望您別再到美國或其他任何地方去,留在我身邊,我才不至于這麽孤獨無依。”

“小女兒撒嬌了?”曾瓊雅微笑的取笑她。“這話要讓你媽聽到,她準會抗議,她可是自诩是個最善盡責任的好母親呢。”

她的話無意中刺痛語彤心底的傷感。太多的約束對她而言只是一種壓力,造成她們母女無法和平相處的一種壓力。但她不會把這種內心感受告訴瓊雅阿姨,就當是對媽媽的忠貞感吧。

“語彤,你媽好嗎?”方昱文的眼中自然流露出一抹柔情。

“當然好。”語彤暗暗替父親感到不平。媽霸道的決定了他們之間的婚姻關系和未來,爸非但毫無怨言,還一心牽挂着她。“一樣忙着追尋目标,一樣的朝氣蓬勃、永不倦擔”“昱文,你何必擔心她呢?在我以為,婉婷是那種不需要任何男人也能活得多姿多彩的女人。”曾瓊雅的神情複雜難解,似乎帶有贊美、羨慕,卻又有一絲嫉妒和嘲諷。

“大概是吧。”方昱文的笑容裏蘊藏着一抹失落。

語彤靜靜地打量着父親。他實在是一個愛家、愛妻子、愛孩子的好男人,放棄他,恐怕是媽這輩子最大的錯誤吧!她知道爸爸曾因婚姻失敗而深受打擊,離婚後不到一個月的時間,他便抛下一切只身赴美……她懷疑,他心中的傷痕痊愈了嗎?是瓊雅阿姨為他療傷止痛的嗎?

不忍見父親陷入自憐的情緒中,語彤岔開話題:“爸,我先把您的行李拿到我的卧室安頓好,然後我們上街購物,看我們這個家還需要添購戰什麽。”

她不知道爸媽如何分配財産,只知道爸将他們共同居住二十多年的大房子留給了媽,自己這會倒成了無殼蝸牛。

“不了,語彤。”方昱文柔聲婉拒屬出了解的笑容。

“我知道你真心想攸留我這個老爸,但你這裏對我們而言太小了點。更重要的是,我不想自私的幹擾你目前獨立的生活。我在美國常擔心你……擔心你無法适應我和你媽離婚後的生活,但現在看到你這麽精神奕奕,看到你替自己布置了這麽一個舒适的小窩,爸覺得相當欣慰。”

“可是爸……”

“語彤,別操心。”曾瓊雅輕輕地打斷她。“我和你爸已經決定,我邀請他搬進我坐落在天母的家。在美國期間,那房子一直有按時請人打掃,這會随時都可以搬進去,而且我那房子非常大。”

語彤想開口反對,卻找不到反對的理由。他們在美國相互扶持生活了一年多,沒道理回臺灣就必須改變,況且……或許爸和瓊雅阿姨之間的關系早已超乎她所知的?

“好吧。”她只好同意。“不過,爸,您一定要常常來看我。”

“當然。”方昱文寵愛的摟着她,朗笑道:“這會我們父女之間隔的只不過是幾條街。而不是太平洋。”

曾瓊雅也跟着綻放出輕脆的笑聲。“是啊!在美國的時候,他一提起你就恨不得插翅飛回來,這會還有什麽能阻止他來探望你這唯一的寶貝?”

正當語彤沉醉在父親慈愛的呵護之中,廳門卻毫無預警地被推開——朱婉婷宛如突然來襲的一陣狂風驟雨,将一屋子的歡聲笑語全吹散。

方昱文松開女兒,熱切的迎向她。“婉婷!”

乍然面對離異一年未見的前夫,朱婉婷并非不激動,但曾瓊雅的存在卻澆熄了她所有的感覺,只除了全然的憤怒和她不願承認的嫉妒。

朱婉婷避開他的手,将下巴擡得半天高。“你好,‘方先生’。”

“媽……”語彤以祈求的眼神看了她一眼,實在害怕她會把氣氛弄僵。“爸才剛下飛機,就立刻趕來看我。”

“是嗎?”她完全不在乎女兒懇求的目光,只想把心裏的不快感宣洩出來。“我來得可真不是時候,沒打擾到你們一家三口共享天倫之樂吧?”

“媽!”方語彤無奈的呻吟,只有白癡才聽不懂她話裏嘲諷的意味。

方昱文不解地搖頭。“婉婷,你怎麽這麽說呢?”

朱婉婷把頭擡得高高的,斜眼着矮她半個頭的曾瓊雅。“如果打擾了你們,我很抱歉,但至少我有權利來看我的女兒。”

曾瓊雅回予她一個友好的笑容。“婉婷,咱們姊妹倆好久沒見了,你怎麽就顯得這麽客套、生疏。”

朱婉婷緩緩綻開笑顏,一個皮笑肉不笑的笑容。“我可不夠資格與你以姊妹相稱,我該怎麽稱呼你呢?……‘方太太’?”

“婉婷,你誤會了!”方昱文急切地解釋:“我和瓊雅……”“你們之間如何完全不幹我的事!”朱婉婷故意裝出一副全然不在乎的模樣,但她冒火的雙眼卻洩露出另一種情緒。

“我和昱文還沒發展到那種地步。”曾瓊雅試圖以無辜的笑臉來掩飾她的譏諷,但一點也不成功。“婉婷啊,你如果好奇我和你前夫的關系,為什麽不直截了當地問,何必用這種方式臆測呢?”

“你們還沒結婚嗎?”朱婉婷誇張的瞪大眼睛,一副快被吓昏的模樣。“‘方先生’,你真是出人意料啊!

食古不化的老學究竟然跟上了時代潮流,學起年輕人同居試婚?真教人‘敬佩’!

但是……你不怕這種行為會影響你百年樹人、教育英才的高尚形像嗎?”

方昱文殷切地凝視着她。分開這三百多個日子以來,他沒有一天不思念她;即使此刻面對她的冷漠和譏諷,仍化不開他滿腹的深情和愛意。“婉婷,事情不是你所想的那樣。”

朱婉婷再将攻擊的炮火轉向曾瓊雅。“我說‘方太太’……哦,不,‘曾小姐’,你的‘功力’實在退步不少,就我以前對你的了解,你死纏爛打的功力可是無人能及的,這會怎麽會讓方昱文成為你手下的漏網之魚呢?”

“媽,拜托!”語彤拉着母親的手,盡量壓低聲音:“別讓爸和瓊雅阿姨這麽尴尬,我拜托你理性點!”

“你這個胳臂往外彎的不肖女!”朱婉婷同樣壓低嗓音,卻堅決的掙開她的手。

“婉婷,你是怎麽啦?”曾瓊雅直勾勾的迎祝她那蘊滿怒火的雙眸。“二十多年的老朋友了,心裏有什麽不痛快不如直接說出來,我可不記得自己幾時招惹你來着,瞧你冷嘲熱諷的,嘴巴還是像年輕時一樣鋒利。”

“是啊,有的人一輩子也改不了個性。”她的眼光像兩支利劍直射向她。“就好比你,還是和以前一樣喜歡搶奪不屬于你的東西。”

“我究竟搶了你什麽東西?”曾瓊雅臉上的笑容愈來愈挂不祝“我夠資格與你争嗎?

幹嘛貶低你自己,你朱婉婷高高在上、目空一切,誰有資格與你匹敵?更何況是我曾瓊雅。”

朱婉婷火辣辣的回嘴:“你是不夠資格,你只配撿我不要的!”

曾瓊雅以滿溢着嘲諷和刺探的眼神瞅着她。“你連這種雅量也沒有?你不懂得珍惜的或許正是我渴望擁有的。說真格的,眼見你這麽激烈的反應,我真要以為你是開始後悔起自己所放棄的。”

“我朱婉婷從不知道什麽叫後悔!”她強硬地宣稱,一再漠視自己真正的感覺。

“夠了!媽——”方語彤忍不住介入她們的唇槍舌劍之中。她懂得這兩個女人話中真正的含意,誰不懂呢?

爸爸臉上極其無奈且深受傷害的神情,使她決定要阻止這一切。

“爸,你剛下飛機一定累壞了,先回去好好休息,我明天再去看你,好嗎?”

“可是,你媽媽顯然誤會了一些事,我想跟她解釋……”方昱文不舍的看着朱婉婷。

“沒用的,爸。”語彤握了握他的手,催促道:“有機會再說吧,爸。”

曾瓊雅也勸道:“是啊,昱文,坐了那麽久的飛機,你又興奮得睡不着覺,這會一定累了。”她故意笑吟吟的接着說:“我家環境清幽。鬧中取靜,你一定住得慣的。”

方昱文無奈地點頭,眼光仍停留在妻子臉上。“婉婷,你心情不好,我先走了,我會找時間去看你。”

“不必,方先生,我跟你無話可說,我們之間已經沒有任何瓜葛了!”狂烈的怒火在朱婉婷身軀裏燃燒。

一想到他和曾瓊雅在一起的情景,她就像座随時會猛烈爆發的火山!

曾瓊雅略帶得意和挑釁的展顏一笑。“再見了,婉婷,雖然你有一條既毒又尖銳的舌頭,但畢竟我們是近三十年的好朋友,我不會介意的。”

朱婉婷發出極不淑女的冷嗤,咬牙切齒地大叫:“語彤,拿香水來驅散一屋子的羊臊味!”

在母親暴跳如雷的謾罵下,語彤匆匆送走父親和曾瓊雅,再寒着一張臉進屋面對她。

“媽,你有必要這樣嗎?你最自豪的淑女風範和高貴氣質到哪去了?”

“你敢教訓我?你這個吃裏扒外的不肖女!”朱婉婷将一肚子悶氣發洩在女兒身上。

“你心裏只有你爸爸,根本沒有我這個媽存在!”悟彤不服氣的回嘴:“你要我怎麽做?

盲目的抓起菜刀替你攻擊瓊雅阿姨?媽,你和爸婚姻破裂是你們的事,你不能妄想将我一分為二,你要求我絕對的忠眨那爸呢?”

“如果有一天你爸爸娶了曾瓊雅那狡猾的女人,你會怎麽做?”朱婉婷怒火沖天的質問:“改口喊她媽?

或者幹脆忘了我才是生你的人?”

語彤毫不畏縮的迎視着她。“你是我媽,這是永遠改變不了的事實,但如果瓊雅阿姨真能帶給爸爸快樂幸福,我就會真心接納她。”

“是,我知道你一定會!”她覺得寂寞、孤立無援,她以一貫的憤怒來掩飾自己的脆弱。“我到底造了什麽孽,竟會有你這樣的女兒!你根本是以氣死我為樂,愈是我痛恨的,你愈會去做!”

“不是這樣!”語彤以同樣憤怒的語氣反駁:“而是你總想主宰我,從沒想過我要的是什麽、渴望的是什麽,只是霸道的要求我遵循你的方向走。”

“你和你爸爸是我這輩子最大的污點!”朱婉婷愈罵愈氣,嗓音尖銳刺耳。‘你們父女倆同樣的頑固愚蠢!

永遠聽不進我的話……”

“你未必永遠是對的。”語彤不勝其煩的打斷她,一古腦兒的将心底壓抑已久的不滿宣洩而出。“事實上,你錯得離譜!你以為自己是上帝、是天上的神,你總想主宰我和爸爸的人生,将我們當傀儡般的任你操控。你永遠弄不明白,你所想追求的未必是我們想要的,你并不比我們聰明或者高明到哪去,你只是比我們貪心,比我們霸道而已!”

朱婉婷張口結舌的瞪着女兒,以着震驚的口吻怒斥:“你竟然敢出言辱罵生你的母親,你好……你不怕造天譴!”

“就算天打雷劈我也認了。”語彤的心中宛如決堤而出的洪水,翻騰不止再也無可抑遏。“我受夠了!我再也不要聽你自以為是的建議和忠告,我真的受夠了!”

“你——”

朱婉婷揚起手,在面對女兒無畏、甚至挑戰的眼神時猶豫了一下,她轉移攻擊的目标,手一揮,推翻了置于矮櫃上的盆栽,花盆破裂的聲響阻止不了她的怒火,她還想砸更多更好的東西,直到她滿意為止。

“住手!”語彤衛護着另一株盆景,以阻止母親盲目的破壞。她所有的耐性都随着精致花器的破裂而瓦解。

“要砸回去砸你那品味超卓的屋子,不準再動我屋裏任何一樣東西!你以為我為什麽堅持非要搬家離開你?我連做夢都渴望一個屬于自我的空間,我絕不容許你破壞它!”

“你竟敢用這種口氣跟我說話……”朱婉婷停在半空中的手,顫抖得猶如風雨中的樹葉,她淚如雨下。“枉費我辛辛苦苦懷胎十月生下你,你竟然是這麽一個大逆不道的女兒!早知道如此,我會在你一落地時就活活把你掐死,現在也不必忍受你的不孝和忤逆!”

“随你怎麽說,只是不要說給我聽。”她無法感到愧疚,此刻不能,她已經被逼至崩潰的邊緣。“我求求你走,讓我安靜一下。”

“我會走!”朱婉婷又氣又傷心的哭喊:“我再也不會管你,就當做我沒生下你這個女兒一樣!你會後悔的,有一天你會為自己這麽對待生養你的母親而得到報應的!”

“你以為我在乎?或許只有死這條路才能真正擺脫你的操縱。”語彤說着氣話,但這一刻,她真的有股想自我毀滅的沖動。

朱婉婷忘了哭泣。語彤眼中異樣的神色令她擔憂,但她不改以往的作風,以諷刺的口吻想吓阻止她的傻念頭。“尋死是弱者的行為,你別真以為一死百了,要有本事就證明沒有我你會活得更好,有本事就闖出一番作為給我看!”

“夠了,拜托!”語彤什麽都不在乎了,只想安靜的一個人獨處。“我求求你走!”

“好,以後就算你求我,我也不會來!”

朱婉婷怒沖沖地奪門而出,随着鐵門發出的砰然巨響,随之而來的是一片教人窒息的靜默。

語彤仿佛不堪負荷的頹坐在光滑的地板上,出神地盯着被破壞的盆栽,她的淚一滴滴落在依然盛開的花朵上……她不知道自己這樣呆坐了多久,直到輕微的開門聲驚醒了她。語彤一把抹掉滿臉的淚痕,重新武裝起自己。

“拜托,媽,你就不能讓我安靜一下嗎?”她嘶聲抗議。

“是我。”向書祁挺拔的身影走進她的視線之中。

“我媽給你我的鑰匙?”她尚未熄滅的怒火此刻更是一發不可收拾。“她怎麽敢!”

向書祁平靜的解釋:“婉婷阿姨來找我,我知道你們母女之間發生了争執,不管怎麽說,她還是關心你的,她央求我來看看你。”

憤怒的火焰燒去了她的理智!語彤像只被搶去地盤的狗兒般叫嚣。“她妄想主宰我的人生還不夠?更進而找你這個劊子手來侵擾我的生活,戕害我自由的意志,難不成你們想聯手逼死我才肯罷休!”

書祁不理會她的指控,走向廚房,找了個類似花器的小水盆,又折了回來。

語彤繼續她的攻擊。“我瘋了才會再給你機會接近我!向書祁,無論你有什麽不可說的理由,我都不會給你絲毫機會的!你不必再白花心思,你走!留下我的鑰匙,然後滾出我的視線,我再也不要見到你!”

向書祁依舊不理會她,只是安靜的将花移植到他找到的小水盆裏,仔細的整理它,替它澆水……“你可惡!你們一樣的可惡……”得不到任何回應,她尖銳的嗓音愈來愈小,愈來愈無力,最後消聲于安靜的空氣之中……語彤靜靜看着他熟練的照顧着那株被破壞的植物,她的心卻奇跡似的得到了安撫,她的混亂和痛楚奇跡似的消失于無形。

“她砸了那盆花……”語彤的嗓音不再尖銳高亢,而是低沉沙啞猶如暗夜裏悲哀凄涼的曲調。“我媽每次生氣就會用砸東西來發洩,當我知道她和我爸離婚的事之後,我也如法炮制的砸毀了我自己的房間。”

她微頓,綻開一抹自嘲的短暫笑容。“但最後我發現,砸毀一切也改變不了什麽,甚至得不到任柯安慰,于是我發誓,絕不再重蹈我媽的覆轍。”

他的安靜使她有機會盡情宣洩內心的混亂和她從不願正視的恐懼。“在你執意将這些花塞進我的屋子之前為什麽它空洞得幾乎沒有任何多餘的擺飾?因為我害怕,我害怕自己會變得像我媽一樣,我怕這些無辜的東西會成為我洩忿的工具,所以我不要它們……我不要像我媽一樣,我不要有任何跟她相像的地方。她愈想改造我,我愈想反抗。”

他停下一切動作,靜靜的看着她。語彤驚覺自己透露了內心不曾與他人分享的秘密,再次想武裝起自己。

她精致的臉龐冷若冰霜。“你為什麽還在這裏?你為什麽拿這種眼神看我?”

“我餓了!”他極突兀的冒出這麽一句。

語彤匪夷所思的瞪大了雙眼!他竟然枉顧她的感受,只在乎自己的肚皮?她張開嘴,正想詛咒他的無心和該下十八層地獄的罪行,但她的嘴又緩緩的閉上,一抹隐忍不住的微笑差點跳出她美麗的唇邊。

無論她肯不肯承認,向書祁顯然比她所知的更了解她;他知道,此刻若流露出一絲同情或者妄想安慰她,她只會崩潰,只會生氣得将他推得更遠。

“你吃過一種以鳳梨為主的披薩嗎?”他雙眼亮晶晶,一副垂涎欲滴的模樣。

她轉怒為喜。“夏威夷披薩?”

他點頭。“還加了火腿和鮮蝦,味道相當特殊,我們叫外賣送來吃吧?”

“好,不過不加鮮蝦。”

“加蝦。”他堅持。

她比他更堅持。“不加。”

“猜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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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那妖女,別誘惑了,本僵屍不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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陰九行

陰九行

1912年宣統帝溥儀退位,1949年新中國成立,1978年施行改革開放......
一個朝代的更疊,往少了說,幾十年,往多了說,幾百年,而某些匠人的傳承,卻少則上百年,多則上千年啊。
我将滿十八歲的時候,我師父跟我叨叨,“婊子無情,戲子無義,至于幹咱劊鬼匠人這一行的,既要無情,也要無義。”
劊鬼匠人,赤腳野醫,麻衣相爺,野江撈屍人......
這些陰九行的行當,你沒聽說,但不代表它不存在。

販妖記

販妖記

如果我告訴你這一切都是真的,你會相信嗎?
摩梭族一次離奇走婚,開啓我半輩子不平凡的人生。
千年乾坤盒,亡者不死河。
以實際發生的諸多靈異事件為素材,大量引用鮮為人知的民風民俗,向你展示不為人知的靈怪世界!

大神歪着跳

大神歪着跳

我叫黃埔華,是一名出馬弟子,人稱東北活神仙。 本人專注跳神二十年,精通查事治病,看相算命,代還陰債,打小人,抓小三。 承接各種驅邪辟鬼,招魂問米,陰宅翻新,亡靈超度等業務。 另高價回收二手怨魂厲魄,家仙野仙,量大從優,可開正規發piao! 如有意加盟本店,請點多多支持本書!

靈玉

靈玉

財迷道長新書已經在黑岩網發布,書名《午夜兇靈》:曾經我是個無神論者,從不相信世上有鬼,但是在我當了夜班保安之後,不僅見過鬼,還需要經常跟鬼打交道,甚至我的命,都被鬼掌控着……
人品保證,絕對精彩!
那天,隔壁洗浴中心的妹子來我店裏丢下了一塊玉,從此我的命就不屬于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