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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七章

陳郁青第一時間點開訊息。

赫然出現在眼前的，是一張心心念念的面孔。

蒼白脆弱的臉色，微微漾着笑的唇角，墨黑清亮的眼睛，抱着孩子時無限溫柔的神态。

陳郁青幾乎是在那一瞬間啞然失聲，周圍的一切都變得黯淡無光。

他紅着眼睛盯着照片上的人，瞳孔裏只倒映得出那張熟悉的面孔，連助理叫他他都沒有聽到。

直到助理禀報完了消息，等待陳郁青的指示，陳郁青沒有回應，助理才再次重複：【老板，老板，我們下一步應該怎麽做？老板，您還在聽嗎？您現在還好嗎？需不需要過去幫忙？】

陳郁青猛然驚醒，恍恍間拿起電話，唇瓣不停顫抖，指骨的力量快要把手機攥到扭曲。【我沒事，不用來幫忙。】

【那老板，我們接下來該怎麽做？】

【你們做得很好，就繼續查下去。不要去打擾，不要打草驚蛇。別讓對方知道你們在查他。】

心口有一股熱血湧動，難言的喜悅從心髒迸發出去，讓陳郁青整個人打起了精神，所有的疲憊和倦怠一掃而空。

但是他還是忍着翻湧的情緒，耐着激動的心情，保持理智告訴助理。【還有，一定要派人看好他們，如果有要走的跡象，立馬告訴我。】

【好的老板。】

電話被挂斷。

陳郁青坐在車裏拿着手機，止不住的喜悅和歡騰。

他用手指摩挲訊息發過來的那張照片，帶着點不敢置信的小心翼翼。

這個人是韓燼嗎？

他的beta，他的愛人，是不是真的沒死？

是不是所有人都騙他，包括韓燼的生父和繼父，所有人都告訴他死了，所有人都誤以為他死了。

但是其實，他是沒有死的，他一直都活在這世界上？

陳郁青想要用力掐自己的手指，想要狠狠在大腿上擰一把。

可是他怕自己感受不到疼痛。

擔心自己大夢初醒，發現這不過又是一場美夢。

曾經有多少次做過這樣的夢了？

有多少次把周圍的人看成韓燼？

韓燼的離開，也帶走了他的三魂六魄。

只留下一魄茍以續命，渾渾噩噩活在這世上。

從此以後，陳郁青看身邊所有人都像他。

他已經經歷了太多次失誤和錯覺。

所以後來看到熟悉的身影，不敢再随意上前相識，不敢再貿然打擾。

幼兒園下雨初見之時，陳郁青沒有瞧見雨衣下人面孔。但是他就是覺得，對方給他一種極其熟悉的感覺，他的身形很像韓燼。

“程遷，程遷......”

陳郁青唇瓣翕動，拇指摩挲着那張照片，卑微又小心的喃喃自語：“你是不是我的燼燼？你是不是？”

他自顧自構思，自顧自想象。

半晌平靜下來，還是找回了自己飄蕩的理智。“我的燼燼是不是從來就沒死？是不是一直都活着？一直在這個世上某個我看不到的角落？”

“求求別再是一場夢了，你終于到了我跟前，不要反複的給我希望再收走，求求你了......”

“......”

陳郁青慢慢伸出手，膽戰心驚地去掐自己的手臂。

他用了極大的力氣，手臂傳來火辣辣的刺痛。

所有的緊繃和惶恐全部退卻，餘下的就是慶幸和激動。

好在感覺還在，指尖的觸感如此明顯，手臂的刺痛也如此明顯。周圍的一切提醒他，他不是在做夢，這是真的。

助理和手下無法确認，所以陳郁青需要親自确認。

陳郁青迫切想要确認真相。

但是他知道，不管對方是或不是韓燼，他都不能夠到對方跟前發瘋，以免對方被吓跑，也不能用過激的手段管控對方。

自己不再是年輕時莽撞冒失的人了，不會再意氣用事，也不會再不考慮後果。

陳郁青驅車到了助理發過來的住址處。

他将車輛停在陰影處，獨自一人走下來，靜靜地站在無人注意的偏巷。

從這裏可以看到韓燼和孩子住的地方。

他們住在一處老式社區裏，公寓樓在社區偏裏的位置，韓燼和孩子租的房子在三樓，房間小小的，只有五十平，一個月租金一千。

周圍的設施不算完善，通往外街的大門直進直出，沒有保安和門衛看管，裏面的住戶也普遍是些老人，環境并不算太好。

陳郁青站在原地，擡起頭，目光順着三樓的位置望過去。

這裏可以看到房間的窗戶，裏面黑壓壓的一片，大概是沒有人，韓燼和寶寶還沒有回家。

陳郁青在原地等待。

傍晚夜幕降臨，不知不覺中就站了兩個多鐘頭。

手機上的時間已經到了九點。

陳郁青忽然有些慌張。

思考兩個人究竟是回了家，但是一直沒有開燈。還是根本沒有回來，韓燼帶着寶寶跑掉了。

焦慮又恐慌的情緒慢慢籠罩上來，陳郁青坐立難安，掏出手機，打算給助理發消息。

但是下一秒，耳邊就傳來了小孩子稚嫩的嗓音。

一大一小兩個身影慢慢出現在眼前。

陳郁青往後退了幾步。

擔心自己被發現，或者站在這裏吓到他們，于是趕緊躲避，将自己隐藏在黑暗中。

熟悉的人影牽着寶寶從面前走過。

陳郁青像是沙漠裏幹涸的枯草，瘋狂的紮根汲取水源，探頭探腦去瞅對方的樣子。

想要從對方那裏看出來異樣，分辨出來可以确定是韓燼的地方。

他聽到寶寶身旁的人細碎又溫柔的聲音，拉着寶寶的手指，小聲的道歉。

“對不起小馳，爸爸今天太忙了，所以只能接你到我工作的地方去，沒想到忙完就這麽晚了。”

寶寶明顯有些犯困。

他沒有再蹦蹦跳跳，而是安安靜靜拉着韓燼，揉揉眼睛，說話的聲音都有些含糊不清。

“爸爸，我好困呀，想要睡覺覺了。”

韓燼嘆了口氣，将他抱了起來。“對不起小馳，爸爸耽誤了時間，下次一定注意，我們早早的就回來。”

一大一小兩個身影消失在眼前。

過了幾分鐘，三樓的燈亮起，周圍恢複了寂靜。

陳郁青慢慢從陰影裏走出來。

他的目光沒有一刻從三樓的位置移開，想要沖上去敲響那扇門，想要紅着眼睛和韓燼打招呼，說上一句“好久不見”。

沒有人知道他內心的波瀾起伏。

沒有人知道，在這短短的幾秒鐘裏，他是怎樣想過了一生，連心髒都快要沖出胸膛。

語言太過蒼白，不足以描述心頭的喜悅，也不足以描述見到韓燼的震驚。

這就是韓燼，絕對是他的愛人，是他的beta。

他不會認不出來的。

就像認出自己的寶寶一樣，他總有辦法。魂牽夢萦，千思萬念的人，怎麽可能認不出來？怎麽可能會認錯？

陳郁青有那麽一瞬間，想要不管不顧沖上去。

多少個日日夜夜的沖動，想要把韓燼抱進懷裏，不管不顧的抵死纏綿，直到天光大亮。

陳郁青想要纏綿悱恻的親吻韓燼。

想要抱着beta一遍遍占有。

他想要他。

但是長久以來的崩潰和痛苦，喚醒他的理智，讓他牙關緊咬，硬生生忍下那些沖動。

陳郁青不敢打草驚蛇，怕再一次吓到韓燼，怕自己讓他害怕，所以只能暫時離開。

他在回家以後，就主動給自己的堂姐發消息，告訴她下次還幫她接孩子，最近都幫她接。

堂姐有些意外。

要知道最開始讓陳郁青幫忙接孩子，還是思考了很長時間，最後不得已才喊他的。

之前陳郁青的頹廢和痛苦所有人都看在眼裏。

堂姐也不好叨擾陳郁青，不好讓他幫忙。

但是因為一直開董事會，忙的實在抽不出身，沒有辦法，才偶然的讓他幫忙兩次。

但是沒想到，陳郁青會主動要求接，語氣聽上去也輕松了很多，沒有原來那麽沉重。

“郁青，怎麽回事你又發生什麽了嗎？之前我也是真的沒有辦法了，公司裏面開董事會呢，這才總是找你幫忙，其他人我不太放心......”

陳郁青沒有多說，默默點燃一支煙，壓着心頭的情緒，“沒事，只是覺得小孩子也挺有意思，最近一段時間都讓我來接吧。”

“你确定嗎？你要是有事可以告訴姐姐。”

“放心吧，什麽事也沒發生。”

陳郁青挂斷電話，打着接自己侄子的名義，開始每天往幼兒園跑。

他悄悄地接近小馳，隔着栅欄見到自己的寶寶。

費盡功夫，只是為了和寶寶說上幾句話，讓寶寶越來越熟悉他，不會對他害怕。

小馳經常都能見到這個怪叔叔。

最近的爸爸都很忙，接他總會晚一點。但是叔叔總是倚着栅欄看他，有時候還給他拿小面包吃。

一開始自己還不敢接受，爸爸說了不能吃陌生人給的東西。

可是後來中班的小哥哥和自己成為了好朋友。

小哥哥每天都給他帶好吃的，還告訴他是叔叔給的。慢慢的小馳才敢接受小面包，膽子大了點，也會主動和叔叔聊天。

小孩子到底還是長得快。

小馳很聰明，很快就發現，周圍所有小孩都有兩個家長，都有一個爸爸一個媽媽。

韓燼總是在忙，後來就意外的有了第二第三次食言。他的陪伴已經不能夠滿足孩子成長的需求。

小馳悶悶不樂蹲在滑梯旁。

陳郁青第一次見他這個模樣，在他面前蹲下，有些擔心地問他：“怎麽了寶貝，怎麽這麽不開心？”

面前的小孩捏了捏手指，濕漉漉的眼睛從膝蓋上挪開，嗓音也帶着委屈的哭腔：“叔叔，為什麽我只有爸爸呀？別的小朋友都有一個爸爸一個媽媽，為什麽我沒有呀？”

【作者有話說】：此刻的小馳還沒有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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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郁青:Oi!Oi！Oi！（猛拍肚皮）Oi!Oi！Oi！（猛拍肚皮）Oi!Oi！Oi（崽崽看我！崽崽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