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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八章

面前的小孩可憐兮兮的。

哭花了眼睛，用沾了灰塵的手背揉了揉眼，于是連臉頰都黑了一塊。

陳郁青頓時如鲠在噎，心都快要碎掉。

他隔着栅欄伸出手，用手帕為孩子擦了擦臉頰，心疼的詢問：“寶貝，如果，如果現在讓你擁有一個爸爸一個媽媽，或者說兩個爸爸，你願不願意？”

小馳吸了吸鼻子，烏溜溜的眼睛望着陳郁青。

陳郁青有些緊張，手心捏了一把冷汗。

像是法`庭上等待宣判的當事人，惴惴不安的等法`官一錘定音，塵埃落定，得到屬于自己的判決。

小馳就是他的法官。

陳郁青想要獲得孩子的認可。

他一臉渴求看着面前的小不點。

小家夥晃了晃腦袋，眼眸裏閃閃發亮，瞳孔像黑曜石一般閃爍，分明是想的。

但是他還是低下頭，咕哝着小聲開口：“可是，不可以這樣，爸爸會傷心噠。”

陳郁青看着孩子就覺得心酸，想要把小家夥抱起來。

但是礙于身份和栅欄的限制，什麽都做不到，只能遠遠看着。“爸爸怎麽會傷心？”

“因為我問過爸爸，為什麽我沒有媽媽，也沒有另一個爸爸。爸爸抱了我好久，還給我好吃的糖果，但是爸爸就是沒有告訴我為什麽，爸爸看上去很傷心。”

“......”

“我問爸爸是不是哭了，爸爸說他沒有哭，可是爸爸騙人，他分明就哭鼻子了！眼睛都紅了呢！”

“......”

“爸爸應該不喜歡我提媽媽吧，那我就不要爸爸傷心了。”

“噓，寶貝寶貝，你聽我說，你聽我說——”

陳郁青立馬打斷，心裏的急切和緊張難以言喻。

他安慰面前的小家夥，知道了寶寶為什麽問他這個問題。

肯定還是想不明白，但是又懂事的不讓爸爸傷心，不敢在韓燼面前提，所以才問了他。

“你就告訴叔叔，你願不願意？你想不想要爸爸媽媽？不，我是說，兩個爸爸。”

面前的小家夥乖乖回答：“唔，我願意的呀，我也可以不要媽媽，要兩個爸爸，只要和其他小朋友一樣就好了。”

此刻的小馳還沒有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

陳郁青聽着孩子稚嫩嬌氣的聲音，仿佛一口吞下一袋蜜糖，血糖飙升，心髒都快要甜化。

他伸出手揉了揉小家夥的頭發，溫柔地笑起來，看着自己的寶寶無限親昵，生怕失去他，也生怕韓燼跑掉。

“寶貝，你相信叔叔好不好？一定會的，一定會的！你會擁有兩個爸爸的。”

小家夥願意給他這個機會。

自己還有無限可能，一定能夠挽回，能夠把韓燼拉回來，讓beta回心轉意，和自己在一起。

他們會共同度過餘生。

後半輩子不再孤獨漫長。

他們應該白頭到老。

他會向韓燼求婚，會補給他一個完整的婚禮，會送上精致漂亮的戒指，會送他一大捧玫瑰。

那些失去的，錯過的，都還可以挽回。

“寶貝，不哭不哭，不要不開心。你想不想去游樂場玩？叔叔帶你去好不好？”

陳郁青想要拉進和孩子的關系。

自己的手段或許算不上光彩，算不上光明正大。

但是他迫不及待想要靠近韓燼，無法忍受沒有韓燼的生活，所以要不擇手段加快速度了。

陳郁青打算拉攏寶寶，讓小馳和他一起。

靠近寶寶不是最終目的，孩子的生父才是他貪戀的根源。

陳郁青邀請小馳去游樂園玩。

小馳畢竟還是個小孩子。

從出生到現在，都還沒有去過游樂場，沒有去過兒童樂園。

韓燼的身體一直不好。

前兩年小馳剛剛出生，發育的有些緩慢，身體也不算太好，還是非常脆弱的一小團。

韓燼一直很少出門。

總是帶着孩子待在家裏，或者在家門口附近的公園和運河逛逛，讓孩子曬曬太陽，呼吸呼吸新鮮空氣。

後來帶着小馳來到這裏，韓燼忙碌起來，不能夠随時抽出時間，花錢也會節儉一點。

他不是不帶孩子去游樂場，而是完全沒有想到。

漫長的擔憂和謹慎生活中，韓燼小心翼翼，只想着保護好小家夥，将小馳拉扯長大。

等到小馳越來越強壯，再想之後的事情。

韓燼還沒有帶小馳去過。

小馳聽到叔叔說游樂場，好奇心又被提了起來。

他已經不再哭，好奇的問陳郁青：“叔叔，那是什麽地方？”

陳郁青回答：“那是很好玩的地方，有旋轉木馬，有摩天輪，有蹦蹦床，還有很多适合小孩子玩的項目。你和小哥哥一起去，你們兩個一起玩好不好？”

陳郁青覺得自己像個壞人，倒是真的成了騙小孩的怪叔叔。

他和小馳早就說好了，兩個人見面，還有聊天的事情不能告訴爸爸，要不然爸爸會生氣。

這一刻陳郁青看出了小馳的好奇和渴望，也看出了小家夥的猶豫不決，知道他怕自己的爸爸不答應。

所以幹脆讓堂姐幫忙，以家長的名義通融了一下，說帶兩個孩子去玩，等到玩夠了就把小馳送回來。

韓燼細長的柳眉微微蹙着，心裏面糾結萬般。

也是這一瞬間，忽然的意識到，自己沒有帶小馳去過游樂場，沒有多帶他去不同的地方逛逛。

這兩年來光顧着小馳的身體健康了，只想他平平安安長大，也沒想過別的。

愛是常覺得虧欠。

愧疚又會讓人心軟。

尤其是看到小馳天真又爛漫的笑容，看着另一個和他年紀相當的小孩開朗可愛的模樣。

韓燼不忍心拆散他們的友誼，也不忍心讓小馳哭泣。

最後還是點頭同意了。

自己要在烘焙店打工，又剛巧到了周末，小馳不用上學，留下來也是要到店裏等待自己。

等待的時間那麽漫長，小馳會很無聊，不如出去玩玩。

而且對方小孩的家長，是一位看上去溫柔又知性的女性，說話也是溫聲細語，對孩子一口一個“寶寶”，一口一個“乖乖”。

她保證了不會出事，還主動向自己留了聯系方式。

所以應該沒問題的吧？

韓燼有些舍不得，小家夥很少從他身邊離開。

第一次就是去上幼兒園，第二次就是現在。

他又抱了抱小馳。

小家夥吧唧一口親在他臉頰上，毛茸茸的腦袋在他脖頸處拱了拱：“爸爸等我喔，爸爸下班我就回來啦！”

“好了好了，知道啦，去玩吧。”

小馳蹦蹦跳跳拉着小哥哥離開。

韓燼站在原地目送。

等看不到他們的身影，才拐回頭去繼續工作。

陳郁青帶着兩個孩子逛了游樂場，有很多年沒有踏足這種地方，也有很多年沒有這麽高興過。

心頭堵着的一塊，豁然開朗起來。

曾經目中所見的，全是一望無際的晦澀與絕望。如今遮天蔽日的烏雲散去，終于有了一點點希望。

堂姐第一次見陳郁青這個樣子，也是第一次看陳郁青這麽大興致。

她先前沒有見過韓燼。

陳郁青畢竟沒有舉行婚禮，不想讓人知道他和韓燼在一起，寡淡的性格也讓人望而卻步。

但是從陳郁青提出帶兩個孩子去游樂場，她就已經猜出了大概。

陳郁青給兩個孩子買了很多東西，帶他們玩了很多項目。

臨到送小馳回家，陳郁青才問他：“寶貝，你喜不喜歡叔叔？下次還跟叔叔來玩好不好？”

小家夥被他抱在懷裏，嘴巴裏塞着一小塊奶酪餅幹，手心裏還抓着一根超大號棒棒糖。

他被陳郁青熊抱着坐在懷裏，兩條小短腿搭在陳郁青腰部，臉頰還貼着陳郁青的胸膛。

看上去胖乎乎的一小團，像是一顆剝了皮的粽子。

小馳聽着叔叔的問題，臉上漾着爛漫的笑容。“喜歡叔叔呀，下次還要和叔叔一起。”

陳郁青眼神都溫柔了很多，“那叔叔是不是像爸爸一樣好呀？叔叔要是寶貝的爸爸就好了，就可以經常帶寶貝來玩了。”

“唔，爸爸最好，但是叔叔也很好！”

“叔叔和爸爸在一起好不好？那樣寶貝就有雙份的愛了，兩個人都會對你很好。”

陳郁青把小馳送到了韓燼工作的地方。

他沒有親自進去，而是讓堂姐幫忙送了過去。

小馳高高興興撲進韓燼懷裏，舉高了棒棒糖遞給韓燼，“爸爸，我給你帶了糖糖，都給爸爸吃！我好愛爸爸呀！”

韓燼接過糖果，在他臉頰又親了親。

萬事只要有了開頭，後面就會順利很多。

陳郁青又有幾次帶小馳出去玩。

開始還算隐藏的好，小家夥還能守得住嘴巴，後來還是不小心說漏了嘴，說起了帶他一起玩的叔叔。

韓燼聽到的一瞬間，猶如被閃電擊中，渾身上下麻木僵硬，連嗓子都在痙攣抽動。

他特意抽了個時間提早去接孩子。

果不其然，在那裏見到了陳郁青的身影。

韓燼如墜冰窟，指骨都有些泛白，雙腿都在打顫。

他沖上去把小馳抱進懷裏，如臨大敵一樣瞪着陳郁青，腳步不停後退。

陳郁青眼眶通紅，在看到韓燼的一瞬間就差點繃持不住。

他捋了捋衣角，有些惶恐的，滑稽的，故作矜持的收拾自己，想要保持好儀态和外表，讓自己看上去穩重禮貌。“燼燼，好，好久不見，你，你好不好？”

“你別過來！過來我報警了！”

面前的beta瑟瑟發抖。

陳郁青腳步頓住，舌尖都在打顫，像是剛剛學說話的孩子，發音連小馳都比不上。

“程遷，程遷......還是我該叫你韓燼？我改變了很多，你看看我，看看我，我不一樣了。這幾年，我已經想通了很多，求你，再給我一次機會。”

“你認錯人了，我不是什麽韓燼，我是程遷，我不認識你！”

【作者有話說】：陳郁青:嘿嘿，我是臭小狗，不擇手段追老婆！

韓燼:（發出尖銳的爆鳴聲）